第一章回──【2012年,6月】
我想起,曾經有人說過一句很鳥的話:「有夢最美,絕望相隨。」
這和我現在的生活貼切得太誇張。
在我這個年齡的死小孩,應該都是從小被爸爸媽媽用藤條逼著讀死書,然後考上好高中、考上好大學,最後進入電子公司當該死的科技新貴。說真的,讀書這種只要有心人人都能辦到的事情,我真的打從心裡看不慣,那樣枯燥乏味的人生可是我最唾棄的生存狀態,我嚮往的,是一個風雨交加、高潮迭起、留名千古的人生。
我自認自己的腦袋不是那些所謂的高材生所能比擬,他們辦到的只不過是誰都能辦到的小事情,他們從書本與師長的口耳相傳學到很多東西,但我憑著自己的思考力就得到更多他們完全想不到的玩意(當然,那些總是以學歷來否認我思想的蠢大人可以去死了。)
所以,我嚮往的,是一個與眾不同,且對整個社會能產生決定性影響的生活。在我看來,那就是做為一個在戰場上游刃有餘宰殺毒梟的戰士,最頂尖的那種。
我很不屑這世界,我從小開始就看這世界很不順眼。
我曾經跟人理論正義的定義,結果被他們用愚蠢的理論式思考構成的論調給夾殺,沒大腦的眾怒甚至波及到我的私人尊嚴上。
我也曾經要人別再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但是我得到什麼?一個風光威武的『假好人』頭銜!
我呢,甚至常常看到一群對異常社會亂象表達肯定與同意的豬頭三為自己的無知感到驕傲。我本來是個很溫和又很窩囊的人,所以也就不能說什麼。
這些東西長期以來都在強姦我脆弱的心性,我原本充滿心中的理想慢慢轉化為針對世界的龐大憎恨,我甚至打算用任何方法,只求讓自己像個與這骯髒世界脫節的人。
所以,我努力、我沮喪、我頹廢。
然後,莫名奇妙的得到了這個機會──成為一個正義使者的機會。
但,現在我有點後悔…
○○○
觸人霉頭的時光回朔到一年前,我第一次以實習戰鬥員出任務的那天,那令我無比緊張的六月十二日。
南非,一個有著純樸原住民以及骯髒毒品犯罪的樂土,一個鳥不生蛋的貧瘠大峽谷;還有眼前七百公尺處,那條整整二十四小時沒一輛鬼車經過的大馬路。
我,還有愛嚼青箭的白種帥哥亞當,披著一件插滿稻草的戰術衣,在石涯上的草堆裡趴了多到數不清個時辰。我們都閒得發荒,亞當恍神的嚼完整整一打的青箭,還喀完了整整十六集的獵命師傳奇(他是柏克萊中文系的高材生);而我則是興味索然的反覆調弄著瞄準鏡上的轉輪,用這專精殺人的高級望遠鏡開始偷窺荒野中的小動物。
一把M110,一把XM8,兩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幼齒青年,反差實在大到了極點。
其誇大之程度,就跟我們現在充滿飢渴與滿足職業本能的慾望一樣。
「Shit,是要等多久?」亞當的右眼埋入觀測望遠鏡的視界之中。
「等吧。」我說,把綠油精噴霧湊到鼻前噴一噴。
「我沒記錯的話,昨天就該到了啊。」
「我也很不爽啊,但是還能怎樣?他們拖拖拉拉的我也沒辦法啊。」
「該死,我們從昨天早上到今天中午都沒睡過…」
「跟我講也沒用啊。」我深深吸進一口空氣。神清氣爽。
亞當很不平的從嘴裡吐出一口怨氣,小小聲的謾罵了一陣類似『臭老頭』、『豬腦袋』、『驢蛋』之類的髒話後,又回去嚼他的青箭口香糖。
我則是繼續用望遠鏡偷看七百五十公尺上正在交配的兩頭大蠟蜥蜴,拿手帕揉了揉上眼皮,算是給自己提了神。
此時,躺在沙色狙擊步槍旁邊沉眠的無線電突然咻咻咻的轉醒過來。
『有動靜嗎?』無線電裡的聲音問道。是躲在下方草叢裡的黑人麥可。
『不,你呢?』我反射性的問了句廢話。
『有的話還問你?白癡。』顯然麥可也覺得這是句廢話。
無線電咻的一聲又滾回夢鄉,我繼續偷看蜥蜴交配,亞當繼續嚼著永遠嚼不完的青箭。看來一個小時又要這樣過去了。
○○○
來談談這個組織吧,順便說說我當初是怎麼給老不死的鄧斯特博士給哄進來的。
IPPA的全名是【International-Peace-Protection-Agancy】,直接翻成中文就叫做【國際和平保護中心】,這相信各位都懂,畢竟用的都是很簡單的單字。
光從名字看上去,各位可能會認為這是一個崇尚和平自由救美國的慈善組織或是哪個沒什麼打仗能力的官方維和部隊,但當你想去調查它的時候,你卻發現他根本沒你想的這麼高調,別說慈善團體跟維和部隊了,這組織連個小基金會都稱不上。
理由很簡單,因為它根本不存在。
即便是聯合國所授權創辦,IPPA並不存在於任何國家的對外資料裡,除了具有探究內幕資格的極少數人,一般人士絕對不會知道它的存在。它是一個氣勢莊嚴的名詞,但同時也是一個子虛烏有的謠言。當然,這是一般人的看法。
之所以是秘密,便是因為其具備不可告人之要素,這個成立於2003年的秘密組織是由許多從各地的精英部門中退休的專家和錢多到可以買下整間杜拜的富豪所聯合創立的團體。和名稱上所流露的溫和感覺全然不同,這是一個打從一開始就嚮往『以暴制暴、以眼還眼』的正義暴力團。剛好跟我當時的TONE蠻合的,所以我被拐進來也很正常。
他們在創立初期就擬定了一個長遠計劃:從世界各地的各個角落找出每一個具有潛力的青少年,以長期培育計畫將他們秘密培養成在各方面具備頂尖專長的菁英份子,以為和平捐軀。當然不是美國的和平,而是世界和平。
我是他們所『蒐集』到的第八波五十名訓練生的其中一員──當時我人在韓國,坐在號稱『亞洲明星夢工場』的SM娛樂公司門口前的行道樹下,呆滯看著朝Super Junior成員瘋狂簇擁的女孩們,心中正在想著Girls Generation什麼時候才會出現。
此時,該死的Old Fox Generation就出現了。
「孩子,你在看什麼?」他很虛偽的問道。
我當時神遊在跟允兒一起模仿安英美的幻境裡,所以只是反射性的回説:「喔。」
「孩子,有人在跟你說話呢。」他笑盈盈的說。
此時我才意識到有人站在旁邊,渾身震驚的抖了一下,傻傻的看著這即將把我推入火坑的老不羞。
「你在看什麼呢?」糟老頭又問。
我愣愣的指著前面,指向明明被擠到快窒息卻還是猛跟粉絲道謝的韓庚。
「你不跟她們一起去嗎?」他問。
不用了,我乾笑著搖搖手。其實我很想去,而且我是臺灣人,跟韓庚剛好語言相通,但要我一個大男孩擠在一群小女孩中間,那景象說有多怪就有多怪。
「你沒有迷Super Junior?」糟老頭問。
「啊?」我睜大眼看著他。七八十歲的老頭子也知道Super Junior?
「他們現在很紅。」老頭用下巴指點了焦頭爛額的韓庚一下。
「我知道啊。」我回道。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跟一個不認識的老頭聊青春偶像。
「你聽過Sorry Sorry嗎?」臭老頭又開始囉唆。
「嗯,他們最近最紅的那首。」
「你也是他們的粉絲吧?」
「那首我還會跳。」
「喔喔!」
…………
我就這樣莫名奇妙的跟這來路不明的老頭子聊了半個鐘頭的Super Junior,從團員特色聊到了團員搞笑,又從拿了三座獎的出道曲聊到最近的得獎歌曲,中途小小的聊到了瑪麗亞凱莉跟麥可傑克森,然後又聊到了我等候多時的Girls Generation從公司裡出來還渾然不覺;我甚至沒發現允兒從我身邊經過,還停下來旁聽我跟老頭解釋著『金錢世界』這首歌所傳達的正向意義,直到經紀人的褓母車來接她為止(這件事我之後回想起當時情況才知道)。
這老頭說真的,很能聊,畢竟他能讓我一聊就聊到了今天。
老狐貍就是老狐貍。
○○○
亞當突然伸手往我後腦巴了一下。
我要開罵前他說道:「他們來了,注意。」
這話同時也傳達到無線電另外三端的同伴那邊,埋伏在馬路旁一百八十公尺處的麥可跟奧斯丁;躲在伏擊位置前方遮蔽處的馬凱跟丹尼爾。
「目標距攻擊位置東北300公尺,時速45公里左右…媽的慢吞吞。」亞當報告之餘不忘罵上一句。
馬凱小聲的指責:「講話就講話,不要帶髒字。」
我從高倍率狙擊鏡裡搜尋著原野上的動靜,鏡頭繞過了躲在草叢裡偷吃波卡的草人丹尼爾,定焦在遠方一輛墨綠色的軍用卡車上。
軍卡後面的貨櫃被一整片大黑色的帳廉蓋住,完全不知道裡面究竟藏了什麼(很顯然是躲了人),它的速度真的很慢,簡直就是龜速;另外有兩臺同型號的軍卡隨侍在它前後,與主車之間保持了二十公尺左右的安全距離,露天的貨臺上沒有什麼帳廉,有的只是一群拿著重火力的兇神惡煞拉丁佬。
為了擬定應敵策略,我開始探查這些人的火力:一群人手上拿的都是清一色的AK系列,不過不是老舊的47型,而是像103或105之類的先進型號;其中有幾個手持班用輕機槍的射手,他們趴伏在護欄上以槍口掃視著每一吋天地,以最認真的拙劣手法防止任何見義勇為之士的襲擊。
「這些Rich Bastard。」亞當又罵了一句,算是在惡戰前的心情調適。
「兩臺車的火力大致上掌握了。奧斯丁你甭想了,這種陣仗只有白癡跟藍波才有辦法硬幹。」馬凱簡短的發表了一段廢話,順便把可能已經在蓄勢待發的奧斯丁婊了一頓。
「靠,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了?」奧斯丁不甘示弱的回罵。馬凱懶得理會他。
「如果採用不著痕跡的狙擊戰術,或許可以制得住他們。」丹尼爾說,無線電裡聒噪著嚼食洋芋片的脆響。
「那是我們的專長,你知道的。」麥可說。
「但最多也只能拖住他們一下,火力上有差。」丹尼爾回應,可能又嚼了一片波卡。「我看還是先通知空援小組來好了。」
麥可聞言後牛脾氣馬上發作:「如果能辦到的話我們還需要這麼累嗎?你這白癡。」
「你們不要吵了啦。」我率先勸架,以免又吵起來。
無線電沉寂了一陣,我們默契的開始重新整理一次所有該整理的東西:下面的四人已經把所有解饞解悶的玩意通通收好,亞當重複校正觀測鏡的倍率,我在腦海裡開始複習戰術的演練。雖然計畫真的趕不上變化,但有總比沒有好。
不過,我還是不得不吐槽一下,想出這種好萊塢式爛戰術的奧斯丁。──天殺的學長學弟制度,天殺的自主擬定戰術。
這個失風率百分之百的戰術基本上是這樣走的:亞當跟我早先已經透過網路探查出這些毒蟲的運毒方式,是由兩臺副運輸車護衛一臺主運輸車,由於任務內容是要活捉兩個最大尾的毒蟲,所以中間的那一臺車絕對不能爆掉。
奧斯丁提議(應該說堅持)以狙擊戰術先阻擋他們,然後再一個一個的擊破,最後用催淚彈將主車裡面的人逼出來活捉。我不知道他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會想用這種粗糙至極的戰術去面對一群向來以嗜殺鬥狠著名的叛軍份子,但我在表面上也只能接受,然後開始想想該怎麼幫他的不負責任行為擦屁股。
所以我找上了馬凱跟亞當,聯合備齊了兩枚性能優異的衛生紙,準備讓蠢學長奧斯丁驚喜一下。──
「20秒上,大家開始校正倍速值。」奧斯丁熱血沸騰的說。
我無奈的又吸了一口綠油香氣,將高倍率鏡頭對準了中間主車的駕駛。亞當拍拍我的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以同樣的笑容回應他。
前後兩臺車的火力相當驚人,真的照著奧斯丁的規則去玩絕對會全軍覆沒,亞當和馬凱跟我一樣,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實行那種沒大腦的戰術。
我瞥見馬凱已經悄悄拿出了某種類似冷氣開關的棒狀物,上面連接著幾條五顏六色的電線,直入地底。──我的眼睛聚焦在那些電線掩飾得天衣無縫的終點──一條再普通不過的柏油路面上,心中默算著開槍時間的倒數計時。
「你們要不要先祈禱一下?」麥可玩味的說。
「我剛好有帶聖經。」我未經思索的回道,腦海在虛擬戰術中流轉。
「還真的有閒跟你在那邊阿們阿們的唱啊?白癡。」麥可又在婊人。我不知道他突然提起要不要祈禱然後又罵人的行徑有什麼正常動機。
我絕大部分的注意力,至始至終都集中在那三臺墨綠軍卡的位置上。還有十三秒。
亞當開始集中精神監視目標動向,並不時的緊盯一旁環境觀測儀上的數值,隨時向我報告目前風向、風速、溼度、地心引力值等資料,我也配合他的情報仔細調整彈著點,以確保子彈能精準命中主車駕駛員的頸子。
「餘八秒,注意了。」奧斯丁已經把活像自走砲的M82型反物資步槍對準前頭軍卡的駕駛座,準備等到那輛軍卡的身影經過路邊一塊顯眼石頭後,便一槍把正副駕駛員的肚子通通打穿。那顆和頭骨一樣大的石頭位在『馬凱位置』偏西向約十公尺的位置。
也就是說,他的大步槍無法如願以償打爛惡棍的十二指腸,我們將捷足先登,搶走獵殺的主導權。
「馬凱,準備了。」我對著無線電沉沉的說。
「準備一槍給他們死吧。」奧斯丁冷冷的回道,顯然還沒察覺到異象。
「餘下四秒。」無線電裡的丹尼爾說道,將他的狙擊步槍對準中間主車的底盤。我想馬凱大概跟他說了我們的計畫。
「三秒。」麥可說道,掩護射擊用的步槍早已上了膛。
「二秒。」亞當說道,頭一臺卡車已經駛入了『馬凱位置』。
「只剩一秒。」奧斯丁說道,我可以從他的口氣清楚的感受到他那澎湃洶湧的熱情,他迫不及待的想把子彈送進惡棍的身體裡。
只可惜這股熱情要被潑冷水了。
奧斯丁充滿期待的『只剩一秒』才剛說完,第一輛軍卡的底部突然爆出一團以極速四竄的濃煙。
『轟!!!』
馬凱事先埋好的炸藥猝不及防從軍卡底部引爆,狂暴無比的焚風烈火殘酷的將車體和那些前一秒還在發呆的殺手們通通撕裂成無數火塊。
奧斯丁兩眼訝然的瞪著。
丹尼爾一副『我是沒差』的表情。
麥可也被炸彈衝擊波震得一愣一愣的。
我和亞當無聲大笑,痛快的擊掌歡呼。
毒梟的主車與尾車受到毫無預警的毀滅性打擊,一時之間全都慌忙停下,茫然的看著最前頭的同伴被高熱的烽火拋到十層樓高的天上。隔了一秒,他們終於回過神來,開始抱持著滿滿的恐懼搜尋我們絕對不可能露出馬腳的身影。
「馬凱,漂亮。」亞當對著馬凱的方向豎起大拇指。
「再幹一臺!」我對著無線電慫恿道。
奧斯丁才剛回過神,正準備開始痛罵我們的前半秒,地底炸彈的第二春率先引爆。
『轟!!!』火焰以超高速席捲大氣。
「渾蛋!」奧斯丁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叫。
第二波瘋狂的灰煙大火將尾車瞬間吞噬,整臺卡車被炸得躍天翻滾,像極了一團高速橫向迴轉的火球,惡火焚身的拉丁佬被離心力甩出車外,有些被打滾的著火軍卡撞飛或壓死,有些則是揮舞著著火的手臂慘叫著從高處落下,狠狠的把魂魄給摔爛在馬路上。整臺軍卡砰隆砰隆的翻滾了好幾圈,從公路上翻到外面,最後撞在公路旁峽谷的山腳下,又爆出一陣刺眼的大火花。
中央的主車被夾在兩道火海之間,駕駛一時情急,打算將車子駛離道路,從草叢尋徑逃逸。我從瞄準鏡中看著他不斷東張西望的黑脖子,輕輕的扣住扳機。
『砰!』我手中的步槍發出怒吼,子彈貫穿了駕駛的頸子,他渾身癱軟的趴倒在爬滿腥紅的方向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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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低,你沒看錯,這是一篇小說!
而且還是本章節只寫到一半的部分!
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