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
我不知道為何如此，明明復仇了，心中卻沒有絲毫喜悅之情。
冷靜下來之後，胸前傳來的劇烈痛楚讓我近乎崩潰，我緊咬著牙關，努力讓自己不要在此陷入昏迷。在戰爭完全結束之前，這裡依然十分危險，如果在這裡倒下，那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我丟下了手槍，伸手重新握緊那把利刃，卻沒有力量將它給拔出。這種狀況下如果一個不小心便會致死，我卻沒有選擇的餘地，哈坎達沒有任何外科醫生，也沒有其他懂得醫術的人，更何況是在這樣紛亂的戰場上。
「我該怎麼辦，克莉亞小姐？」亞斯的語調微微發抖，即使故做鎮定，我仍能感受到他的惶恐不安。我並不想要這樣死在他的面前，我一點都不想。
「我可能撐不下去了，亞斯。」說話已經令我感到吃力，我臉上的表情一定痛苦又難看。我取回他手上的針筒，放回自己的口袋。「我很猶豫。」
「不會的，妳會活下去！」他叫道。
雨燕的身影突然出現，它輕輕的降落了下來，看來敵軍的火砲已經被摧毀殆盡了。現在只希望我還來得及找出雲木谷的武器與指揮官，就在此時，一串雜沓的腳步聲傳來，似乎有人群正在逼近。
如果是在附近被雨燕吸引而來的敵軍，那可就麻煩了。我不發一語，使盡剩餘的力氣，拉著亞斯跑向建築角落的縫隙，突然間他撐起了細瘦的身子一把將我揹起，幾乎讓那把刀壓得更深。
「小心點，你要害死我了。」我低聲說。
雨燕躍上了屋頂，藏身於煙霧準備伏擊。當人群逐漸靠近，出現的是一群遊牧民，他們身上帶了各種各樣的傷，血流不止。克爾利格就在他們之中，他的肩膀有滲著血的彈孔，頭上也有大片擦傷，原本就負了傷的他仍能奮戰至今實在是場奇蹟。他緊抓著銳矛，催促戰士奔跑，在他們的後方發出了槍響，看來正被敵軍追趕著。
儘管四周仍然嘈雜，但那些人的眼中只剩下絕望的死寂。
「克爾利格！」亞斯放下我，立刻大聲呼叫。
「分散開來，在這裡藏好，一口氣殲滅他們。」克爾利格吼道。
他帶領的游牧民小隊只剩下不到十人，要擊敗雲木谷的追兵實非易事，更別提他們用的還是過時的武器與簡陋的槍枝。其中一人腳步才停下就開始暈厥，他已經失血過多了。
「撐住！」他躲在屋前的石雕後方緊盯著來時的道路，壓低音量說：「如果你們想要的話，便祈禱吧。」
「你開始期望有神明了嗎？哈坎達的不信者。」我悄聲說，並無視那些越來越接近的腳步。「面對那樣的敵人，你們沒有希望。」
「閉嘴！新北洋島人！」他惡狠狠的回答，並死盯著通道。
「我確實是新北洋島首領之女，但是我並沒有殺死風喚祭司，現在也已經不是新北洋島人了。」
「等我對付完他們，就輪到妳了！」克爾利格破口大罵，並轉過身來，以矛尖指向了我。「別以為妳受了傷，我便會手下留情。」
「你曾經留情過嗎？你只有滿腹對新北洋人的怨恨，你為何如此不諒解？」
他幾乎跳了起來，準備轉身走向我，即使敵軍將至也不理會了。他我我的恨意遠遠超過對雲木谷人的，那似乎是無解的仇恨死結，至死方休。我無法想像他與新北洋島究竟有過什麼樣的過節，不過那些或許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住手！克爾利格！」亞斯叫嚷道：「她不是我們的敵人！」
「出現在這裡的一切全都是敵人！」他擲著矛尖的手因為憤怒使得血管爆突出來。「我不會再……」
在雨燕落在他眼前時，克爾利格立刻閉上了嘴，緊接著呆呆的望著這個怪物以輕巧的身段躍過他，並搶先在其他埋伏的遊牧民發動攻擊前便衝入了敵軍之中。那些雲木谷的士兵毫無機會，他只能眼睜睜的望著雨燕以殘暴而優雅的身段撕裂人類的血肉、將骨骼化作零散的碎塊，受害者連哀嚎都來不及發出便失去了原先身為人類的形體。
遊牧民驚叫了起來，雨燕的形象對他們來說遠比敵軍更為駭人，他們受到了驚嚇，各個雙腿發軟呆立在地。克爾利格喘了一口氣，並打量著它，他的眼神中帶著震驚與讚嘆，彷彿觀賞著一隻從來沒見過得美麗野獸。
「克爾利格，它是神！」亞斯義正詞嚴的說：「魔手的孩子，雨燕真的存在。」
遊牧民們緩息了一會，議論紛紛起來，他們似乎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一個他們日日祭祀的傳說便立在他們跟前，更想不到的是：這樣的神明竟然是由一個新北洋島的間諜所帶來的，他們的敵人。
「別開玩笑了！妳為何要救我們？妳該不會想替我們打贏這場戰爭吧？」克爾利格低聲問道。
「我必須承認，我本來視你們為敵人，但現在我要對付的是雲木谷，此外，我與這個人有約在先。」
「幫幫我們，新北洋島人。」其中一名遊牧民說話了。「你們是如此的強大而令人畏懼，雲木谷不可能是新北洋島的對手。」
說完，他放下武器，對著雨燕磕頭，其他人也紛紛照做。我靜靜地看著他們，當勇氣不再了，信仰是唯一給予力量的來源，既然活生生的神明降臨了，還有什麼是值得懷疑的呢？
克爾利格悶哼了一聲，並且閉上雙眼，似乎在想些什麼。在一陣沉默之後，他丟下了長矛，跪坐在雨燕前，並且嘆了氣。
「妳究竟是誰？」
「我在幾小時前才知道，我其實來自北洋島，新北洋島現在已經滅亡了，我們還有什麼非得相互鬥爭不可的理由嗎？」
他沉思了一會。
「我不明白。」
「無所謂，我將自己的性命交給你們。」我吃力的指著自己胸前的刀柄，說：「替我將它拔出來，我可能會就此死去，也可能會活下來，上一個救了我的是魔手本人，現在輪到你了。」
「克莉亞小姐，妳確定要這麼做？」亞斯焦急的問道。
「如果你們真的那麼憎恨我，便動手至我於死地吧。」說罷，我盤腿坐正，敞開雙臂，並且閉上了雙眼。
遊牧民噪動著，似乎難以置信這一切，這樣的反應並未出乎我所料。讓自己的敵人掌握了生命的感覺如此奧妙，為什麼突然讓我感到如此自在呢？
我感覺到克爾利格的雙手緊緊的握住了刀柄，並緩緩的拉動著它。劇痛讓我的思緒如此清晰，像是有雙手探入了我的腦袋，輕輕碰觸著我的想法。緊接著刀柄滑過了我的血肉，我驚訝的發現他的雙手正在發抖，儘管如此，他依然使盡全力穩住自己，在幾秒後，刀柄被抽出了，痛覺突然間大幅增加，讓我不得不睜開眼看看情況。
克爾利格屈膝跪在我面前，手中握著帶血的刀刃，眉頭深鎖的看著我。當我看見了他的臉後，我低頭望向自己的傷口，只有緩緩滲出的血水，看來我又撿回了一條命。
當視線重新回到他臉上之後，克爾利格的表情先是放鬆了臉部的肌肉，接著五官全都垮了下來。
他突然開始啜泣。
「為什麼？」他吼道。
「為什麼我們非得是敵人不可？」說完，我咳了起來。
「妳就這麼不怕死嗎？」
「我怕死怕得要命呢。」我淡淡的回答道：「可是我更怕死前有太多遺憾，有太多事沒有去做、太多話來不及說，你又是怎麼看的？」
「新北洋……北洋島人。」他遙了搖頭，站起身來，重新回到一名勇猛戰士的形象。「我們不想輸掉這場戰爭。」
可不是嗎？我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哈坎達淪陷，但現在距離凱旋還早，還差那麼一步。
「告訴我，克爾利格。」我伸出手按壓著自己的傷口，詢問道：「為什麼你那麼恨新北洋島？」
他眼神一轉，像是引起了痛苦的回憶，讓哀傷爬滿了整個臉龐。眉頭深鎖的他似乎不願意輕易的吐露自己的內心，他左顧右盼，甚至望了身後的那些遊牧民們一眼，最後，他艱困的開了口。
「原本我不是哈坎達人，新北洋島在很多年前毀了我所領導的聚落。」
「你的聚落？」克爾利格不願信仰七印的原因就此浮現，原來他本身就是一位首領。
「新北洋島軍團殺了我的妻女與族人，當我女兒天真的抵擋在他們的兵器面前時，那些無情的魔鬼狠狠的摧毀了她。」他緊握住拳頭，沉痛、悲傷的低吼道：「我永遠無法原諒那樣的暴行，我永遠無法原諒新北洋島。」
看著他激動的情緒，我拼湊著事情的原委，看來在這種節骨眼上還是不要提到灰狼的事比較好。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即使劊子手對那樣的事懺悔了，受害者並不一定能夠接受這樣膚淺的贖罪。
「我需要你的幫忙。」我說。
「妳想要怎麼做？」他答道：「我們的武力已經所剩無幾。」
「帶著雨燕去集合所有仍然存活著的戰士，我要活捉雲木谷的指揮官。但敵人真正的武力還沒有亮相，他們可能打算趁著我進攻的機會伏擊，如此一來我們再無勝算。」
「神明怎麼會有懼怕的對手？」一名遊牧民問道。
「對方擁有了魔手的創造品，它的地位和雨燕是相等的。」
聞言，人人倒抽了一口氣，對這些人來說，這樣的消息就像是有另一個邪神降臨。遊牧民們面有難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們開始議論紛紛。
「這是怎麼回事，克莉亞小姐？」
「打完勝仗你們便明白了，我們現在必須孤注一擲。」
克爾利格站了起來，示意那些人安靜。
「我比你們都更清楚失去了家園的痛苦，如今敵人在我們的領地裡撒野，即使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把他們統統給趕出去。怕死的就趕緊逃離哈坎達，永遠不要回來，願意跟隨我的人，就把性命交給我！」
遊牧民們見狀，一個接一個走到他面前，並且高舉著武器。
「魔手的意志與我們同在！」
「神明站在我們這一方，我們會打勝仗的。」
語罷，我看著這一幕，唯有信仰與希望能夠拯救這些人。即使無影已經離開了她一手創造的七印，但這些人會將它傳承下去，一代經過一代。
「開始吧，雨燕會保護你們。」我催促道：「集合人們準備做最後的反攻。」
克爾利格點了點頭，並示意那些遊牧民跟上腳步。雨燕低吼了一聲，移動腳步跟在他的後方，當這樣的形象出現在所有哈坎達人的面前，他們必然對此深信不疑，這也是最後唯一的機會了。
只有趁著哈坎達一鼓作氣攻擊的契機，才可能出奇不意的襲擊雲木谷軍的大本營。我吃力的爬上傾圯的建築，再次藉著煙霧的掩護仔細觀察遠方，在停泊著的運輸機中，有一架塗上了雲木谷那畫著樹木的國旗。
「敵人的首領在那邊，是嗎？」亞斯爬了上來，指著遠處。
「不，那肯定是誘餌。」我移動他的手指，指向一旁。那兒有另一架噸位較大，外表卻毫不起眼的運輸機。「如果我們真的對著旗艦進攻就中了陷阱。」
「妳很聰明呢，克莉亞小姐。」他笑道。
我冷哼了一聲，或許只是生於新北洋島，從小耳濡目染的巧詐與機敏吧。
接下來只要等待，繼續等待好消息。在這樣紛亂的戰場上，我卻感受到了心中的寧靜，那是前所未有的感觸。當我對著仇敵坦承，試著和對手和解、化開心結，就像是多了一個生命之中可以與之依靠的人。
命運與時代的巨輪讓許多人的生命緊緊交織在一起，即使虧欠也好、悲愴也罷，我們是那樣的緊密相連，沒有人能夠真正脫離出自己而活。就如同大海中的每滴水都是彼此依靠，當雨滴激起了漣漪，最終亦與微風吹拂的浪花融合一塊。
是的，如果那些冰層融解的話。
「魔手為什麼會把雨燕交給妳呢？」亞斯問道。
「他期望我去做某些事，某些在他眼中渴望自由的人才能做到的事。」
「妳現在自由了，克莉亞小姐。」
「你看起來可真開心，為什麼我復仇以後依然感到很沮喪。」我望向他的臉，臉上的表情似乎在期待些什麼。
「我知道我們正在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一件會改變這個世界的大事，即使他不在了，依然會以我為傲的。」
「或許吧，但願如此。」我答道。
如果一切順利，雨燕會跟著克爾利格殲滅掉所有被他遇見、侵入了哈坎達的敵軍。在不久之後，對手便不得不使出其他手段迎戰，那時便是我的契機。當發現攻勢遭到挫敗，指揮官肯定會大發雷霆，我便可以好好看看究竟雲木谷人利用核心造出了什麼。
事情的發展比我預料得更快，不到幾小時後，克爾利格便帶著大隊人馬回來了。仍能戰鬥的雲木谷人看起來約有幾百人，這或許足夠爭取到寶貴的時間。
「是時候了，北洋島人。」克爾利格說。
「我需要你們進攻雲木谷的旗艦，佯裝成上當的模樣，一但對方反擊就立刻撤退，接著我會讓雨燕從敵人的後方攻擊。」我解釋道：「當我們逮到指揮官，這場戰爭便結束了。」
「你們都聽到她所說的了！哈坎達的精銳戰士們，這是決定生死的一役！」克爾利格說完，仰天大吼。
遊牧民們高舉了步槍、長矛與刀械，應和著他的戰呼。克爾利格是個天生的領導者，只有他能夠帶領這些人打勝仗，他隨時願意為了哈坎達犧牲性命，而那些人也會誓死追隨。
「出發了！」亞斯叫了起來，並且跳了下去。
我能撐到這時候或許是場奇蹟，只要再一下子，我必須繼續撐下去。我咬緊牙關，走在人群後方，亞斯過來扶住了我，於是我緩緩的將手臂搭在他的肩上。
我必須繼續撐下去。
哈坎達人肩併著肩、跨步走在貝摧毀了的街道上，腳踏著破碎的石磚，走向出口。一路上到處可見哈坎達人與雲木谷軍的屍體，有刀傷、槍傷，以及看起來像是被雨燕給撕扯成碎片的。
腳步聲宛若最後的進行曲，沒有人知道我們是否會就此走向滅亡，或者能活著見到明日的太陽。時間已屆日落，在那之前，這場衝突必會分出勝負。
當我們越來越接近哈坎達的大門口，雲木谷的運輸機也出現在遠方的海冰上。他們是如此的對這些人不屑一顧，以為這些人毫無反擊的力量，才會大剌剌的把補給和指揮部擺在這麼近的地方，或許對手的指揮官還在享用他手上的咖啡，思考著晚餐該怎麼解決才好。
哈坎達人開始衝鋒，並且逐漸加速，他們呼喊著口號，期望將入侵者擊退。我看見克爾利格邁步奔跑著，淚痕從他的臉頰流下，這樣的場景就像是提醒了他什麼。當年他或許也是這麼帶領著自己的人民奔往戰場，從容赴義，最後卻幾乎無人生還。
血液在我體內澎湃，我們的每一口氣似乎都一同發出，眾人心中只有一個目標。
徹底擊敗雲木谷人。
在我仍打不定主意，讓雨燕在什麼時候悄悄離開並前往敵人後方時，旗艦的艙門打開了。數十名武裝士兵湧出，他們手持強大的火力對著人群掃射，受了攻擊的哈坎達人立刻四散撤退，雖如計畫般進行，我暗自希望犧牲者能夠越少越好。
亞斯帶著我往側翼跑開，雨燕還未等我下令便飛得又高又遠。戰場揚起沙塵，槍聲大作，似乎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黑呼呼的影子飄往何處，我躲在幾株巨木後方尋求掩蔽，並且靜靜的觀察情況。
雨燕無聲的降落在運輸機後方，在幾秒鐘內便鑽入了金屬外殼，就如同宰殺冰蠕蟲一樣的輕鬆寫意。我暗自祈禱著，不要遇上雲木谷的兵器，在對手還沒有發現之前就得將他們給制服。
每一秒鐘都如同一世紀那樣的漫長，現在我最不想看見的，就是突然冒出了個怪物把雨燕給擊倒。
突然之間，黑影竄出，在雨燕的爪子下抓了個奮力掙扎的人。我暗自鬆了一口氣，期望那個人真是雲木谷軍的指揮官，雨燕飄了過來，將他扔下。他在地面翻滾了幾圈，吃力的站了起來，以不知所措的表情望著我。
「別殺我，我們投降！」
勝利！我心中高喊了數次，我們真的打贏了這場戰爭，搶在雲木谷發動武器之前先聲奪人，做夢也想不到會如此順利。
「把那見不得人的武器交出來，我便饒你不死。」我走近了他。
「武器？我不懂妳在說些什麼？」
「少裝蒜。」我緊拽他的領子，幾乎要把它掛了滿身的勳章給弄掉滿地。「雲木谷人盜走的核心所生產的兵器在哪一架運輸機裡？」
「看在上天的份上！我不明白妳要的是什麼？」他聲嘶力竭的喊道：「妳可以盡情的去搜尋那些運輸機，我保證除了補給和軍用品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你在說什麼？」我怒吼道：「立刻把凱瑟琳所握有的該死兵器交出來，否則我向你保證，她不會活著回到雲木谷。」
他愣著，看了我一眼，然後笑了起來。
「我們並不需要凱瑟琳，雲木谷已經有了新領導人，而且新北洋島成為了我們的盟友！」
「胡說！」我氣極了。「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事實上，我們是被派來送死的，以正確的說法而言，新領導自願納入麾下，讓新北洋島併吞了雲木谷，如果凱瑟琳真有什麼武器，也落入那些人之手了。」
我的腦中彷彿落入了一道雷擊，讓我的思緒變得一片空白。
緊接著一切全都被串聯在一起：魔手、無影、雨燕、北洋島、沙蟲之王與哈坎達，原來如此！這才是真實的計畫，我直到最後一刻才明白！
「是陷阱！」我放下他的衣領，轉頭望向亞斯。「這是『無影』席薇雅的陷阱！這是計中計！」
「我不明白。」亞斯晃了晃頭。
「我們贏了戰役，但毀滅的末日依然等帶著我們。」我沮喪的說，幾乎沒有這麼徹底的絕望過。「新北洋島人得到了核心，他們會創造出新的神明。」
「先知做了些什麼嗎？克莉亞小姐。」
「他們打算讓雨燕的複製品成為另一個完全體。」我氣急敗壞的吼道。
創作內容
天青石之女 - 28 倒影
Era of Apocalypse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