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要他赦免的,如果不是我,或許還有用……他是誰?他是尊貴的伊力岡斯之主,是最完美的高等精靈,光的化身……而我呢?只是一個卑微祈求他關心注意……再也不純淨的——賤貨!就算他不願意這樣做,也會有千萬隻眼睛盯著他做的……你知道嗎?」
「不過,我從未後悔。既然荻尚沒辦法愛我……為何要愛他……媽從未後悔……愛上獸人長毛又如何?至少抱著我的時候身心都是暖的!」
「要是沒有你就好了。」
早已模糊的喃喃身影,消失在風吹之處,良久,傳來一聲墜入水中的細微聲響。
至今依舊迴盪在耳中。
——
「喔——拉裴!盧米埃的黑暗、蒼穹的污點,黃鸝因汝而墜落,風聲因汝而淒涼。喔——怪胎的拉裴啊!帶著拖油瓶的拉裴啊!或許是個雜種的拉裴啊!」
「啞巴拉裴不歌唱,啞巴拉裴不歡笑。不跳舞的拉裴啊,元素們正在汝的身後,哀求著歌聲和流動。」
「怪胎兒,不和諧,沒媽咪,沒朋友,靠爸族,靠神族,噫噫啊啊,羞羞臉!」
「精靈不懂歌唱,還是精靈嗎?還有這是什麼狗屁天使!議長有汝這樣的兒子,吾有汝這樣的學生,真是丟臉!要記住啊……汝臉是不值錢,卡爾達之光榮、盧米埃之驕傲、汝父光之子的稱號啊……全被汝玷污了!亞利安的非純血造物叫她給我滾出課堂外!」無計可施氣極敗壞的高等精靈老者,在世界樹頂端的天空講臺上歇斯底里的咆嘯著。
「……」當著拉裴的面,課堂外沉默旁觀的議長再次轉身離去。
不知道第幾次了,多少個憤怒的教師,還是多少群嘲笑他的同學。
十四歲的小拉裴坐在茂密的聖樹枝枒間,讀著躲著。涼風輕拂,林間細語,讓他暫時遮蔽了耳中不斷縈繞的魘語。
自從那個身影,那道落水輕響之後……無法言語,陷入自我封閉狀態(tài)的小拉裴,就被寧歌用交換學習的名義,一邊轉換環(huán)境,一邊當作政治籌碼送到紫荊天島裡。
直到最近快成年,才被西風侯的雙胞胎女兒——風呂希,給親自送了回來。
據(jù)說,最近十年來,一直不願意入主雙榭宮,接掌帝后尊位的風呂希,避居於西城故所,都是她在照料著拉裴。
讓他入當?shù)芈}堂學習,甚至還搞出個無論在哪方都是史無前例的侍天使出來,成天跟在拉裴屁股後面跑。
「怪胎永遠會幹出怪事啊!」
同為得以登至聖樹之頂學習聖域精靈秘傳的同學們,從小至今從未對拉裴有任何一句好話。
應該這樣說,這群一直處於激烈競爭關係的驕傲孩子,很難互相有一句正面的鼓勵。
剛好拉裴又是個最明顯最好打,站在浪尖上最令他們莫名憤怒的靶子。
大概是嫉妒其父親身份,也或許是厭惡他那不能談論的「母親」,也可能只是單純的排擠霸凌一直都跟別人不一樣的拉裴。
無論好事或壞事,總之就是不一樣。
——
「你曾歌唱,我正在歌唱,我們將會歌唱。」背有羽翼,綁著雙馬尾,一頭褐髮梳得整整齊齊有條有理的韓跳跳,手裡捧著卡爾達基本語教材,背靠著枝幹的另一面,輕聲地拼讀著。
身為主人的侍天使,小跳跳努力地想把所有的高等精靈語統(tǒng)統(tǒng)學會!
不過……看來……本天使靈魂印記裡的語言智慧不大好啊!
光是卡爾達語就唸不完了,接下來還有二十幾種呢……
大概不是個擅長文藝的天神吧——而是有大能力的諸天主神!哈!
常被趕出課堂外,自學了好久,連基本的光之語都還沒學好的跳跳,阿Q地安慰自己。
「對了!拉裴主人,我們不用去上環(huán)形祭臺那嗎?今天不是十年一度的聖樹祭嗎?兇老伯不是練好久那首生命祭歌了——你看!本天使都在本子上拼好音呦,嘻嘻本天使會幫主人偷唱的,上課的時候,本天使都有躲在樹牆底下認真偷聽喔!話說,那臭臉帶衰眉的白毛老伯好討厭,總是愛罵人,主人都已經(jīng)那麼努力地發(fā)出聲音來了,還兇你是來亂的!」跳跳轉頭將寫滿密密麻麻通用語拼音的筆記本,看似抱怨其實是得意地獻寶給拉裴看。
拉裴放下手上的書,看著跳跳兩頰可愛的小雀斑,以及那天真地想靠過來討賞的臉孔,笑笑地用手指無預警的彈了下去。
「吼!你又敲本天屎滴桃!已經(jīng)夠呆了!」
毫無防備,正期待著能得到什麼獎勵的跳跳,摸著額頭,大叫了一聲,氣得連話都講不清了。
隨即賭氣轉頭,不理那個不說話的笨蛋主人。
沒血沒淚沒心肝沒眼光沒腦袋又不體貼的尖耳朵壞傢伙。
「壞!壞死了!本天使要跟他冷戰(zhàn)一百年!」跳跳露出牙齒,堅決地告訴自己:「不說話、不給牽手、不給摸頭!」
看著撇過頭的跳跳,拉裴笑了笑,起身從隱身於枝枒間的小小秘密樹屋裡,翻啊翻得,拉出了一把木製的精靈傳統(tǒng)樂器,四弦。
粗糙的外貌,看來不是什麼名家的傑作,而是他自己的工藝拙作,也是從小用來跟自己還有這片森林說些話的重要工具,無論是悲傷或快樂。
看著又被這把四弦吸引過來,故作冷淡的阿呆跳跳。
拉裴忍住笑意,甩開了靴子,光著腳丫晃啊晃得,好不愜意。
噗哧一聲,終於忍不住,還是噴出氣出來的他——發(fā)出像是摩擦般的粗啞笑聲!
十年來說不出半句話的小拉裴,輕拍著琴身,和著沙沙葉聲,迎面而來的晨風中,心弦撩撥。
聲聲樸直澄純,溫暖了一片稀微。
——
順著神木群的中心直行後往上,便是祭臺的所在。
這處位於天空聖域的露天環(huán)形劇場,在平常沒有舉辦祭典時候,通常用來演出高等精靈四大名著——如《阿忒姆雷》、《非詩篇》等。
而每逢二十年一度的聖樹祭,就是用來歌頌慶誕歲月之森當中,這群不知守護精靈們多少世代的樹海神木,尤其是正中心這棵,巨大到一眼看不穿數(shù)不盡,幾乎等同於精靈起源的世界之樹。
在這天,不僅居住在歲月之森中下層的混血精靈,必須派元素最純正的族長出席,就連位於天方大陸其他森林的高等精靈樹城,也會有各部的代表前來參與這場最重要的祭祀——歌頌偉大的聖樹群,以及精靈一族的元素輝煌。
無數(shù)穿著該族傳統(tǒng)服飾的代表們,遵循著飄揚於外柱頂上的元素之旗,分照不同圖案,依序坐滿了整個露天環(huán)形劇場。
咚,咚,咚!隨著穩(wěn)定的鼓聲,一個個年輕精靈貴族,在一位怒目長眉的尖耳老精靈帶領下,從底層舞臺的後方,分成兩列,陸續(xù)走出。
全場參與祭典的來賓,也跟著拍擊座位前方的弧形木箱。
依著共同的節(jié)奏,漸漸的整個場內,甚至神木群四周,都迴響起直入心肺的沁人波動。
「光、風、水、火、地,生命與死去,虛無之辯證,無解可追尋。」
在舞臺上的年輕貴族一部泛唱著元素字母,另一部則吟著有關太古時代精靈探討生與死的歌句。
和光同塵,一人憑空踏現(xiàn)在大樂團的前方,靜靜地抬起了他的雙手。
面無表情,冷毅深沈,從外表判斷不出年紀的荻尚.盧米埃,與一般燦爛俊美到難以直視的光精靈全不同,看起來就是稍微高大了些,雖然依舊標準找不出瑕疵,但也沒什麼可說是優(yōu)點的外在特色。
然而這是他第四十五次擔任聖樹主祭。
簡單說來,這九百年來,他一直是樹海精靈的第一人。
看似平凡,卻一絲不茍,行動宛如上了齒輪的編年曆,渾身上下找不出失控的可能性,巔峰期早已遠遠超越正常高等精靈標準的議長寧歌,未有一絲弱化的跡象,若無意外這樣進步下去,再過百餘年,應該會是第六位與元素同化,跨入元靈之境,成就永生的不滅精靈。
舞臺上百人編制,持著各式華麗樂器的高等精靈樂手,緊盯著他的手勢放落、輕重緩急,小心翼翼地伴著年輕貴族的歌聲,努力詮釋出議長閣下心目中的完美與和諧。
這是祭典的序曲——生命共鳴之歌。
是所有高等精靈都會,也是公認最難練好的一首聖歌。
因為這首歌根本沒有標準答案,也毫無最佳範本可供參考。
大多能練到身上微微冒出綠光,產(chǎn)生基本的植體共鳴,治好自己的頭痛腳痛肚子痛,就是個及格的精靈貴族了。
就連成天歌頌木元素的木之賽菈維部族,只要能成功牽動些許樹靈,共鳴治癒自己之外的他人,就一定被譽為資賦優(yōu)異,強迫抓去轉職成治療使了。
縱觀近代的高等精靈史,也只有被稱為千年難見的高等精靈天才——荻尚.盧米埃,曾在祭典裡成功引領過一次與聖樹和諧共鳴的例子。
那次整個樹海精靈,共有百餘位觀禮代表在這場完美的阿們尼下昇華晉級。
就連木之一脈的歷代族長們,也不曾到達這般高度。
荻尚.盧米埃,也就是寧歌的卡爾達光之古語名,這位當時喚醒世界樹意志的年輕族長,從此之後,就懷抱著雄心,要將元素的偉大,傳唱至整個四方七大陸。
「美在和諧,弱者看不見,但依然存在。而吾,就是那個發(fā)現(xiàn)規(guī)律的人。」
強大神族的到來,理念相同的合作,奠定了元素和平的樹海盛世。
他被神國語尊姓為寧,就如同神帝波斯二字一樣,神國上下從此皆需避諱。
與當代神帝平起平坐,成為神國三大巨頭之一,是為帶來新世界和諧的光之化身。
——
閉著眼睛,透入林間的斑駁光影,映照在眼簾。有點暖暖的,也有點刺眼。
作勢慫恿跳跳也丟了鞋的拉裴,坐在半空中搖啊搖的,舒張著腳趾,享受著偶爾晃入陽光底下的片刻溫暖,也感受著當清風劃過趾間的陣陣涼爽。
他那尖弧而典型的精靈長耳,傾聽著周遭的林間背景,風吹蟲鳴,還有從遠方傳來的祭典歌聲。
旁邊的跳跳不知為何,一直笑不停,笑點總是難以捉摸的她,就像主人一樣,也是個伊甸裡的笨蛋怪胎。不過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那偶爾著猴停不下來的呀呼怪笑,卻是天底下最令他感到輕鬆平靜的一件事。
四弦輕鳴。
拉裴自然地伴起那首早已練得滾瓜爛熟,卻連一個句子也唱不出的生命祭歌。
「這就是我的小屋,我正在感受著他。」
「這是陽光的溫度,這是我眼中的光影,這是森林裡的水氣,這是風,這是我自己。」
「那是我完美的父親,這是正在拼著音哼著歌的跳跳。」
閉著眼的拉裴,腦海裡一幅不停細微變化的無邊林景,逐漸清晰。
時光如風似水,流動在四弦指間,留在聽者心間。
點點滴滴,拉裴彷彿看到了自己。
「跳跳妳看到了嗎?我看到妳了!」
「別盯著我胸口瞧行嗎?變態(tài)悶聲色狼!」
「哈哈哈!跳跳,一起唱歌吧!」
兩人心聲你來我往,這是拉裴第一次與跳跳說話。
層層漣漪飄盪在神木群之間,震散成千千萬萬條律線,又歸聚回心中林景。
已不清是人先於景,還是景先於人。
心靈與視野從未如此相通的兩人,放聲大笑,用力歌唱。
拉裴心底哼著,手裡拍著、撥著,引導跳跳那超級嘹亮又一整個不標準的怪口音歌聲。
兩人開懷大笑,改編著遠方隱隱傳來的二部卡拉範本,共譜成只專屬於這片小小天地的歡樂和諧。
樹海中。
昏黃的枯葉飄落,鮮綠的翠枒新生,樹裡、土裡,點點綠螢,從倆人周遭不斷飛出,滿天飛舞共鳴。
——
環(huán)形劇場裡,正帶領年輕貴族們歌頌著聖樹之靈的怒目老者,那原本就已經(jīng)翹起不行的白眉毛曲線,其角度不知為何突然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在團員們餘光都在彼此偷瞄到底是誰頭頂沒冒綠光,惹毛他了之際。
只見嘴裡停下歌頌的老者,一目瞪大,一目微瞇,臉上肌肉抖啊抖的,盯著每個人的嘴巴瞧來瞧去。
「到底是哪些王八蛋的聲音!還越來越大,把議長要的美聲和諧都破壞了,腔調還那麼低賤俗氣,被吾找出來一定幹翻他,幹到他祖宗十八代都不認得這幾個粗啞的下等智障,居然在這種大場合給吾難堪!」
原本表情淡然無波的寧歌,也感覺到了什麼,外袍上的蔓銀草紋,竟然自動發(fā)亮地流動了起來,燃起了綠燄,震驚的光之子,抬頭一望眼前這棵參天巨木。
數(shù)秒後,觀眾席一陣喧嘩騷動,許多持有時空掠影,光之菲林斯靆的精靈族長,紛紛拿出裝置,連忙站起紀錄下眼前這史詩般壯闊的一幕。
從世界樹的下方,衝出萬千綠色光螢,遍滿整面天空,眼前白晝驟然轉色,宛如天方異境。
一時之間整個環(huán)形劇場,各式魔法傳訊、紀錄閃光四起。
八百多年了……騰空而起,全身金銀綠三色光影交耀的寧歌,竟也跟著老者口裡某個粗俗王八蛋的聲音,喃喃地唱和了起來。
整群樂團、包括年輕貴族歌者至此都已經(jīng)張口結舌,完全呆傻停了下來。
不過四周的聖歌旋律與環(huán)繞全場的泛音,仍不斷地加大旋繞,相互共鳴。
眼前這群龐然神木,像活了過來似的,無數(shù)由光螢旋繞而成的樹脈,瘋狂地向上攀緣,盛開,降下滿天綠雨。
哇——在全場驚嘆聲中。
一句聽起來好像才剛睡醒,有點沙啞,口音古樸蒼老的幽幽話語,在所有人的心中響起:
「唉……你要幹翻哪個下等智障?」
半空中的寧歌,單手貼胸,屈身半跪而下:
「謹代表最高評議會全體,恭迎世界樹精靈體,歲月守護者,歲栳。」
在神木群低賤又俗氣的共鳴中,全場跪倒,怒目老者嗚呼一聲仰天而倒。
——
還不知道發(fā)生什麼事,我彈妳唱,其樂無比的兩人。
在心靈相通的狀況下,小跳跳跟著寧不羈放聲高歌。第一次體驗這種無邊視野與瑰麗光雨而興奮到忘形的她,用破爛的卡爾達語古怪地歡唱著,遇到不輪轉的地方,就乾脆呼攏著用自己熟悉的神國語隨便混過去。
甚至還在樹幹上,跳起了自創(chuàng)的韓流騎山豬舞蹈來。
拉裴彈著笑著,小時候,他最常躲來這個秘密基地,偷偷哭著自己完全出不了聲與父親無語對視這件事,哭累了就這裡發(fā)呆,望著林間,敲著樹,聽著傳來的些微回響,假裝對話,過上半天。
不過現(xiàn)在有了跳跳,雖然他們都是異類,是整個天島、聖域,萬年不曾出現(xiàn)過的怪胎組合。
若是父親沒有跟諸神合作,或許他就像記憶裡那將要淡忘的墜落聲一樣,短短一剎挪電光石火,如同不曾存在似的,就幻滅在這片精靈大地裡吧。
聖塔上,窗邊風正呼嘯,頭髮高高挽起,無論何時,背部總是直挺驕傲的美麗母親,如玉似雪,無暇的側臉在飄動雪紗簾間若隱若現(xiàn)。
「要是沒有你就好了……以後自己一個人要多堅強些。」轉身時的殷殷叮囑,是最後的母子相對。
好像想起了妳的容顏了……那時連一句不要都說不出口的我……
從前的溫暖光影,強迫自己遺忘的三人幸福,永難抹滅的顫動背影,那飄亂的空房間,一幕幕的在拉裴心底重現(xiàn)。
「我的母親叫月銀,是世間最美麗的精靈。我的父親是荻尚,是世間最偉大的精靈。」拉裴輕聲唱出,不知何時過來的跳跳側擁著他。
「我的主人叫拉裴,是世間最善良的精靈。我的名字是跳跳,是世間最幸福的……」
心靈完全同步的兩人,淚流滿面。
過度澎湃的生命波動,像大浪般來回打在兩人身上,發(fā)出異樣的綠芒。
搖搖欲墜的兩人,體內外在不斷地經(jīng)歷著四季循環(huán),被衝毀又重生。
幸與不幸,只在一線之間。
龐大的生命能量任意肆虐,兩人瀕臨崩潰。
此時一陣清風拂過兩人的淚珠,而後在他們面前微微地轉著,在消逝的那一刻,從中走出了兩位臉孔一模一樣,一男一女的雙胞胎來。
「好孩子,睡吧。」
「明天,將會是新的一天。」
——
「真是好久好久不見了,年輕的荻尚。」話語中,漫天綠螢在半空中被吸聚成一團綠影,漸漸地化成一位異常高大又滿臉皺紋的褐袍老者。
其頭上綠髮都已經(jīng)平貼在頂上,旋成一圈又一圈了,但還是垂到了地面,披滿了身後。
而令人意外地,頭髮長成這樣,鬍子卻是光溜溜的這位慈祥老者,身旁還浮著一把樣式已無法考究,線條優(yōu)美,而僅有一根綠色琴線的四弦。
「歲月的守護者,是什麼元靈的呼喚,讓您從時光的長河中醒來?還是我們的歌唱,喚醒您古老的回憶,讓新一代的子民,有幸傾聽您的靈諭。」
「我還感受到伊力岡斯的兩位永生守護者,風之雙子,也一起離開了聖塔,來到了附近,難道是孩子們的呼喚,讓您從沉眠中甦醒?」寧歌一禮後起身,代表眾人發(fā)言的議長,詢問著尚待解答的心中疑惑。
歲栳輕輕一揮,讓身邊的這把古老四弦,漂浮旋繞在所有人面前。
「一直以來,有位小小朋友總在我夢裡,彈著彆腳的旋律,敲著擾人的語句,我的小夥伴們想要幫助他,讓他平靜,卻無從幫起,他封閉了自己的心靈,拒絕了自然之語。」
「這八百年來,我似乎總在一個惡夢裡。夢裡的預兆,不是很清晰,關於預言,並不是我的能力系。我在夢境裡追尋,卻迷失了自己,陷在虛與實的無盡辯證裡。」
「還好有這兩位小友,在我身邊找到了。他們的歌唱,拯救了我,讓我重新看到了自己,能夠成功抽離。」
「這是一張有點古老的四弦,它在五千多年前數(shù)場與死亡的戰(zhàn)役後損毀,身為一棵只會喝水吹風曬太陽的老樹,我很窮,這是僅剩的財產(chǎn)……原諒我不能為朋友以身相許,因為我本體不能動,不大適合激烈的三P。」老者嘆了口氣。
「喔,對了,各位抱歉,老頭話有點多,八萬多歲的我,只能出一張嘴了。哈哈!」
「說點笑話別介意,再忍一下,老頭很快的,就只有尿尿比較久。啊,我是一棵樹,忘了不尿尿的……只有鬚鬚!喔呵呵!」
面對滿場眾人從震驚、好奇至忍到顫抖,還不停說著過時冷笑話的歲栳,手一輕揮,這張四弦直直飄至環(huán)形舞臺上方,落在憑空輕旋而出,各自懷抱著那兩位小友的風之雙子面前。
「伊卡洛斯與麗卡洛斯,會提供傳承的風之弦與雨之弦來修補這張破琴,他們會擔任保母與家庭教師,負責教好這對總是擾我休眠的小朋友。」
「至於即將身為光之傳承者的你,荻尚,你必須找到這片夢境的所在。」
歲栳傳了一顆不斷舞動著七彩光影的神秘菲林斯靆,到那仍注視著雙子懷中少年的寧歌手上。
「這或許是元素給予我們精靈的命運警示。」
歲栳看著荻尚,停頓了下,略帶深意地說道:「對了,盧米埃的光之弦,也暫時交給我吧。」
銀髮藍眼,一直保持冷酷面容的風之伊卡洛斯,替叨叨不休的歲栳,下了個總結:「或許夢境裡的宿命,將會因他們而轉動。」
「尚,你跟月銀,留下了一位好孩子。」藍髮銀眼的大地春雨,麗卡洛斯,慈愛地梳理著拉裴熟睡中的淡金亂髮。
「希望他以後能像你年輕時那樣,開朗純真,自由不羈。」
——
註二十四、高等精靈年紀:
高等精靈們通常十餘歲就結束了青春期,此時體態(tài)成長已告一段落,就此定型。但心理狀態(tài),仍像個小孩。
接著中二至五十歲過後,才進入身心狀態(tài)的成熟,然後就是精華燦爛的漫長高峰期,至少百餘年,都不會自然衰老。
有些還會不停突破,更加精粹圓融。
平均年齡將近三百歲的他們,一旦開始衰老,就可以說是生命即將告結。
除了某些極端特例,能跨過那道元靈門檻,到達與元素、自然萬物同化的偉大存在。
就連可活至三四百歲的強大高等精靈族長、議員們,也在汲汲營營地尋找永生的辦法,害怕有天衰老死亡的到來。
這也是高傲的純血精靈們,願意與這群來自天外的亞利安神族屈身平坐在同一陣營的重要原因之一。
亞利安神族在生命創(chuàng)造、太晶應用、煉金科技、以及在力量的增長上,確有其超乎想像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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