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取自網路。
【夢境】就只是個夢
1
我在觀賞一齣表演,是一支穿著亮色流行服裝的舞團在臺上舞蹈,地點是昏暗的演藝廳,不過座椅卻是露天棒球場那種塑膠圓弧椅。我正拆開包裝,小心翼翼的吃著蜜糖吐司。與我同坐在臺下的其他觀眾並不多,絕大多數是來看自己兒女成果的父母,手持相機或攝影器具,他們專注的盯著小螢幕,沒有人發現我在演藝廳裡進食。
除了蜜糖吐司,我還準備了整袋的食物,大多數是麵包,其中最喜歡的,是一袋糖棒,糖棒塑造成便利商店裡免洗叉子的模樣,從頭或尾啃食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不知道的人在第一時間會以為你正在吃塑膠叉子。
「要吃嗎?」
我拿著一把叉子──不,是一根糖棒問坐在我前排的一個弟弟,他掙扎著是否要伸手接下我的禮物,糖棒對他的誘惑力很大,差不多對上陌生大哥哥的恐懼打平。在他張開手掌的同時,應該是他的母親發現了不安分的他,一把曳回座位上。
掃興,無所謂,這樣我又能多品嘗一支糖棒了。
臺上表演的熱力,同時也很無趣,不知道為什麼,一般這種類型的總會搭配各色燈光和舞曲,燈光就算了,表演竟是在全然寂靜的狀態中進行,安靜得能聽見舞者的喘息,和她們跟鞋發出的、有力的聲響。重點是我不知道為什麼要來看這場表演。
2
「阿。」
短促一聲,沒有人因為我的聲響轉頭,所有人還是跟一開始一樣,專注的拍攝臺上舞者,這樣的過程中,我迷失了對時間的認知,不清楚究竟過了多久,只知道下腹部有了尿意。我打包食物,把它們藏在座位底下,才想起自己對這空間十分陌生……化妝間在那裡?
昏暗的綠色指示燈引導我離開演藝廳,不明白為什麼走廊也和廳內一樣昏暗,兩側的小黃燈勉強照亮道路,但要是想在長廊中閱讀,恐怕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洗手間在長廊一處不起眼的分支裡頭,寬度只容許兩個體態標準的成年人並肩通過,女廁在左、男廁在右,除了隔間的馬桶座和整排小便斗,令我意外的是廁所裡還有幾間淋浴間,淡藍色的布簾沒有被拉上,所以能清楚看見從牆裡突出的蓮蓬頭。
解放的同時,小郭走了進來,他穿著連身工作服;打掃工人的那種。
「嘿,來看表演?」
「阿,是阿。有點無聊。」我問,「你們音響和燈光壞了嗎?」
「沒有阿。好好的哩。是她們沒有提出要求,連音樂檔案也沒給我們,應該是舞團她們自己另有想法吧?」
「是喔,不過真的蠻無聊的,我都想走了。」我拉起拉鍊。
「不看了?要不要和我到下面逛逛?我和阿學在那裡整理圖書館。」
「好阿。」
我根本不知道這裡是那裡。演藝廳?圖書館?其實對我來說都是曖昧不清的印象,也不至於陌生,只是覺得這裡相當熟悉,好像十多年前來過的那種模糊印象。小郭帶領我到長廊底的員工用電梯,往下。看著門上的電子儀表板,原來演藝廳在地下二樓。電梯不大,大概四個人就覺得擁擠了,這樣的電梯自然放不下板車,設計的不好。按鈕整整有三大排,最高到三十幾層樓,小郭按下B7的按鈕,那同時也是這部電梯能到達的最底層。
叮的一聲,電梯開門,小郭和我一前一後走進壯觀的景致之中,眼前景象一點也不像地下七樓的模樣;頭頂是尖錐狀的玻璃屋頂,屋頂外裝了許多水,像是海,有魚,水的那端照得到陽光,所以光就穿透了水,映下藍色的光。其他像是巨大的動物模型、恐龍的骨骸化石都被鋼索吊了起來。地板是打磨上臘的拼貼大理石地板,琥珀色的菱形交錯,讓整個空間充滿博物館的壯麗感,反而是夾在一具具大型模型(標本?)中的書櫃變得不起眼,一不留神就忘了這是座圖書館。
「好壯觀。」我張著嘴緩慢旋轉,想把所有的景象都鎖進眼裡。
「呵呵呵,聽你這樣說就知道真的很壯觀了。說真的,今天和阿學來整理之前完全沒想到會變成這模樣。」
「阿。我記得以前的圖書館不是很小嗎?就在一個角落,進去之前還得脫下鞋子,服務櫃臺只有一臺電腦,另一邊是診療室……診療室呢?」
小郭攤手:「不知道,就說了早上來的時候就是這樣子了。」
「診療室不見了阿。」我嘆息的說。
「可能只是搬到樓上了。」
「可能哦。」我接話。
3
「阿學還在另一邊排書,我離開太久,該過去幫他了。你就隨便逛沒關係,反正現在還不對外開放。」他說,「阿,等一下應該會有許多人從另一邊的大門進來,別緊張,不是客人,是這圖書館裡的其他工作員工……穿得蠻特別的,會讓你印象深刻。就這樣啦。」
小郭揮手離開,無視我嘴巴微張、伸直手想挽留他。怎麼說,圖書館廣闊而壯麗,卻讓人覺得孤單,凝聚起無人的街的那種窒息感,深怕書櫃後、吊燈上冒出人影。
多餘的擔心。人群的聲音就從方才小郭指的那扇雕金大門傳來,對開,穿了各時期、各國軍服、傳統服、職業工作服的人走了進來,十分熱鬧,一眼望去,亞洲人顯得矮小,卻令人感到熟悉。
這是什麼角色扮演的遊行嗎?還是圖書館開幕儀式設計的橋段?我不斷臆測。人群穿過了我,無視了我。
人群中,一位高大健壯的男子朝我走了過來,又或者,是他和其他人一樣想往前走,只是位置正好和我對上,而我,也不是特別篤定,但他身上的服裝很容易的讓我聯想起法國,那是十七、八世紀的法國軍服嗎?
「那、那個,請問……」
我靦腆的像是沒和男性交往過的少女;同時我很確定自己此刻是男兒身。
「你代表的是法國嗎?」
男人低下頭來看著我,點頭,他碧藍色的瞳像海,又像清澈的湖。緩緩開口。
我沒法理解他說的話,不,就是其他語言,我還是能辨認出是哪個國家,但他口中說的,不是話……
……是我手機設定的鬧鈴歌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