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餐廳直接前往醫院的時間，大概只需要十分鐘左右。天色已經完全地暗了下來，

當我們兩人通過一座大橋時，坐在後座的米芙小姐，口中還連續而低聲地念著被

風吹散而聽不清楚的自言自語，語氣平淡呆板得就像在誦經一般。

「欸，」當我們來到一個紅燈的路口前，我把車子停了下來，「我一直覺得，那

個小朋友有點奇怪?！?br />
「什麼？」

「就是他割腕的舉動，」我說道：「妳也看到那個小朋友在自己割出來的傷口，

那麼大又那麼長的傷口，如果說是用美工刀割出來的還有用西瓜刀或者手術刀劃

出來的，妳會相信哪一種？」

「你想說的意思是，他不是用美工刀自殘的嗎？」米芙答道：「在他的房間裡面，

就只有那把美工刀而已……」

「不是用什麼東西自殘的問題……我承認這個問題發問的方式不好，用美工刀在

自己的手臂上，像是剖開一條魚的肚子那樣割出那麼大的傷口，就算是本來就有

意思自殘，那種傷口也太誇張了吧？」

「綠燈了?！?br />
米芙冷靜地在這開始還不到半分鐘的對話中，插入了一句提醒我繼續前進的話。

我吞了口口水，繼續朝著路口前方前進。而米芙依然不停地自言自語地說著話，

只是這回我聽得清楚，她正針對我的問題提出回答。

「的確，使用美工刀自殘，不管是藉由什麼樣的外力輔助，我認在在心理上與生

理上，都是難以做到的。雖然透過適當的誘導程序，確實有可能讓接受者進行用

刀子切割自己手腕的動作，但是像是這次的案例之中，單憑美工刀就能夠在自己

身上造成那麼大的傷害，也是很少見的?！?br />
「如果那個對其他人進行催眠的主嫌，除了進行讓那一群高中生跳樓的自殺暗

示，還在委託客戶的兒子身上進行了自殘的催眠暗示的話有沒有可能？」

催眠指令並不一定要催眠者本人在場才會生效。如果把人腦的意識比喻成一臺電

腦的話，那麼催眠指令就是程式設計師在這其中再寫入的那一條程式。電腦系統

中的程式就算程式設計師本人不在電腦前，只要有了特定的動作，像是按個按鍵

或者是滑鼠點個兩下，程式照樣會在電腦中執行。讓人自行去自殺的催眠指令也

是一樣，只要條件符合了，就會像混在電子郵件中的病毒開始執行破壞的動作。

「現在確實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否決掉那個犯人施加了兩次催眠暗示的可能

性，」米芙的聲音突然出現了一點起伏，就像一連串的DO音階突然插進了一個

RE的音階：「但是，從你對江志韋其他同學進行調查的結果，目前推論出了另外

一個可能性?！?br />
「妳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好奇地問道。

「還沒有證據，」米芙態度認真地回答：「到醫院見到本人，並且進行證實之後，

我自己自然會知道該怎麼做?！?br />
該說這個回答實在是太神秘了，還是說就跟那些聲稱「太多人圍觀了，所以今天

神明不會降臨」的詐欺神棍一樣？我不敢單憑跟米芙共事工作幾次的經驗來斷定

米芙是在虛張聲勢還是真的已經知道大致上的問題，反正米芙也沒有必要故意亂

編一個答案來騙我，這樣子做她也沒有好處，我就姑且相信她的話好了。

「在這之前，可以先在那前面停一會嗎？」

米芙輕輕舉起手，然後指著在路旁的一間超級市場。


「我記得江小朋友的病房，是往這個方向去的。」

我拿著筆記用的紙條，在醫院的走道上行進。米芙的手中一盒用塑膠袋裝起來的

的盒子，那是我們剛才停在一間超市門口，米芙在裡面買的探病禮。內容應該是

餅乾之類的食品，特別地送客戶探病禮物，雖然這小鬼感覺起來性格有些怪異，

但是該怎麼對待客戶的方法還是很清楚的。懂得在客戶受傷或生病時要送禮物，

看來在某些方面，我好像有點低估米芙艾爾的想法。

米芙站在病房的門口，基於禮貌的理由，她先輕輕地敲了敲病房的門。隨後病房

裡面，立刻傳來了模糊的應答聲。

「我們進去吧?！姑总教嶂呛邢袷秋炃陌b盒，輕輕地把病房的房門打開。

在這間病房的門上就只有寫著「江志韋」的名字，並沒有另外的病人住在這間病

房裡面。

我跟在米芙的後面，一起走進了這間病房。江志韋小朋友的手包著一層又一層的

繃帶，沒有刻意梳整的頭髮，戴著一副圓粗框眼鏡，這就是江志韋這個少年的外

貌。

他坐在病房的窗戶前面，回過頭好奇地看著我們。這間小病房裡面就只有他一個

人而已，如果不是走錯病房，照理說就只有他認識的人會進來看他才對。他當然

沒有見過我或者米芙，所以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一絲疑惑，眼鏡後方的眼睛也露出

了一絲不安。

「你好。」米芙先開口打了聲招呼。雖然江志韋小朋友也看不到她被頭髮遮住的

眼睛，但是從她微笑上揚的嘴角來看，至少他應該不會將其視為惡意解讀。

「喂，你們是誰？」江志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安，因此就連說話的口氣聽起來

都有點衝：「你們是來找我的嗎？」

「我們是你的媽媽的朋友，」米芙從袋子裡面拿出了那盒探病禮，包裝盒上面寫

著某個很有名的巧克力餅乾的商標名：「這是給你的探病禮喔?！?br />
我緊抓著米芙塞在我手中用來裝禮物的塑膠袋，靜靜地觀察米芙下一步究竟想要

做什麼。

「呃，」看到初次見面的陌生人突然拿出禮物，他的神情顯得有些驚訝，一時間

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回應，只好用有些害羞的聲音答道：「謝謝?！?br />
江志韋伸出手，看起來想要摸米芙的頭，但是猶豫了一會，他再度把手縮了回去。

「可以吃嗎？」

「這盒餅乾是你的了。」米芙用聽起來與國中生沒兩樣的女孩天真嗓音答道。

因為其中一隻手臂剛進行完縫合手術，志韋用另一隻手把餅乾盒外層的塑膠包裝

膜撕開，然後打開紙盒，取出裡面的餅乾。

「你的手是不小心割傷的嗎？」米芙問道。

「對不起，我不記得了?！怪卷f的口氣略帶一點警戒。

「咦，不記得了嗎？」米芙故作疑惑的表情：「可是……受傷程度都那麼嚴重了，

為什麼這麼嚴重的事情會不記得呢？」

「啊……我做勞作的時候太認真了，所以連自己的手臂被美工刀割到都沒發覺

呢……」

就連站在旁邊裝著微笑的我，聽完這句話都忍不住想要吐槽。這已經不是說謊不

打草稿的程度了，根本就連抄在便條紙上當小抄都沒有，一聽就知道根本就不可

能的事情，難道你跟淺上藤乃一樣，都是感覺不到痛覺的無痛癥病人嗎？

米芙沒有對這番說詞表示任何反駁的意見，反倒繼續進行發問。

一個連我都想不到的怪問題。

「你的眼鏡……」米芙頓了頓，看著江志韋的臉：「可以讓我看看嗎？」

江志韋臉上原本就有些疑懼的表情，此時已經變得更加地恐懼。

米芙的嘴角，又露了另一個有深意的微笑。我察覺得出來，現在的米芙露出的微

笑與平時開心的微笑不同，那是已經確定了某些事情，在臉上露出的自信的微笑。

「你的眼鏡……真的很奇怪呢？」米芙往前走一步，靠近江志韋的面前：「原本

的眼鏡，我記得還放在你的房間裡面。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讓我看看呢？」

「喂喂，這到底是怎麼了？」我拉住米芙的肩膀，阻止她往前繼續走下去：「他

的眼鏡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還記得我要你去調查的東西嗎？」米芙回過頭，反問了我這個問題：

「那些學生的共通點，你還記得是什麼嗎？」

我憑著腦袋中殘留的片段記憶，試著說出答案：「妳指的是哪一方面的共通點？」

「在裝扮上的共通點啊。除了頭髮之外，還有一件事情?！?br />
「妳的意思是……眼鏡？」

光憑戴眼鏡這一點，我想不到還可以跟這次的事件有什麼關聯。再說米芙突然提

出要向對方借眼鏡這一點，不管在什麼時候來看都是很古怪的要求。不過話說回

來，催眠在一般人眼中就和魔法是同樣難以理解的學問，說不定會委託催眠師做

事的人也會覺得催眠師是群怪異至極的人。

「……」

離米芙不到三步距離的志韋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的瞳孔之中流露著一種既不像憤

怒、悲哀或迷惑的表情，那種眼神不尋常得簡直像是感情全部被抽走似的。

「問題並不在於有多少人戴著眼鏡，」米芙終於揭曉答案：

「在他遺留在房間裡面的眼鏡上，其實就有『催眠機械裝置』的存在?！?br />
「催眠機械？」

「我叫你調查那些學生的長相、穿著之類的資料，就是為了確認是不是所有人都

有『戴眼鏡』這項共通點。一個人的眼鏡上發現這種不尋常的裝置，說不定在其

他人的身上也能找到。」

果然是個叫人意想不到的回答。米芙叫我調查這些事情，絕對不可能會是想知道

那些學生有沒有想自殺的動機這種表面問題。但是他的眼鏡看起來也很正常，上

面甚至連一根像電線的裝置也沒看到。

「嘿嘿……」志韋發出了意義不明的乾笑：「你們怎麼會知道關於催眠的這種事？

我還以為你們只是普通的心理醫生呢？」

「一個普通的高中男生，身上竟然會有這種東西，我才是真正嚇一跳的人?！姑?br />
芙以被瀏海遮住三分之一的臉望著志韋，神情輕鬆得與平時聊天無異：

「再說，我們並不是什麼心理醫師，我們的職業叫做催眠師?！?br />
「催眠師??？」眼前神色與我們在一分鐘前見到時冷靜得判若兩人：「難怪你們

會知道我的事?！?br />
「那麼，既然你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上被施加了催眠暗示的事，你也差不多可以告

訴我們沒事幹嘛割腕的原因吧？」我把問題直接導入最核心的地方：「難道你明

知道自己被催眠了，結果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受傷的嗎？」

我仔細地觀察著眼前這個少年的表情。在我提出問題的同時，他的神色依然沒有

太大的變化，就像正在和我們聊天時，不小心聊到別人割腕自殺的事情一樣。

「我當然知道啦。怎麼可能用美工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劃了那麼大的傷口，自己會

不知道呢？」出乎意料地，少年江志韋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因為這副眼鏡，是用來『自我催眠』的?！?br />
我對於自我催眠這個詞時有耳聞，人類要對自己施加部分的催眠指令並非不可

能，甚至平時普通的言語，或者在球場上比賽時，觀眾在球場邊大聲喊著「加油！

加油！」同樣也有一點催眠的效果。

「我不知道那副眼鏡上面的催眠機械裝置，究竟有多強的效果，」米芙試著從他

的口中探出更多的情報：「但是我的推測是，透過那副裝有催眠機械裝置的眼鏡

進行自我催眠，並且讓自己『失去痛覺』?！?br />
「……意思是說，藉由自我催眠，讓自己暫時無法感受到任何的痛覺？」

米芙點點頭。而江志韋在我提出問題之後，也微笑地點了點頭。

藉由這種方式讓自己的感覺完全麻痺──我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不過在這之前

連米芙所謂「催眠機械裝置」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我，沒想到這點只能說我自己知

識涉獵不足。在醫學研究上，確實有著對病人進行催眠而不施打麻醉劑，在手術

中病人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覺的例子。

但是一個高中生，光憑自我催眠竟然能做到這種地步……

「那個老師給我的東西，真的很好用呢?！怪卷f愉快地笑著：「用它進行自我催

眠，真的會有痛覺完全消失不見的效果。就算用美工刀，一刀、一刀地，在自己

的身上用力劃下去……我還是可以輕鬆地，看著大量的血從自己的身上流下來?！?br />
簡單地說，就是出現了「自虐」的傾向。

我以前曾經聽說過在針灸的針刺入身體的同時，人類的腦中會產生一種叫「腦嗎

啡」的物質，讓人減輕痛楚；而達到一定運動量時，體內也會產生腦內啡，使人

產生愉悅的感覺。因此有人提出論點，自虐的人以及喜歡玩變態遊戲的人都是為

了分泌腦嗎啡而得到快感。

「這樣子的話，自虐遊戲已經到此為止了。」

米芙舉起手，輕輕地指著並她還要高的江志韋，「自虐是不好的。不管自我催眠

消除痛覺的效果有多好，這和自殺並沒有兩樣?！?br />
「別管我那麼多！！」江志韋暴怒地，對著我們兩人吼出這句話。真是沒禮貌的

小鬼頭，如果你不是委託客戶要求治療的病人的話，我可能早就先往你的臉上打

一巴掌了。

「好不容易……可以好好地體會完全不會痛的自虐愉悅感，怎麼能夠就這樣子結

束呢？」他不安地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一個國中生還有一個大學生……我現在

感覺不到痛的感覺，就算揍我十幾拳我沒用?。∠氪蚣軉?？你們兩個就儘管上

吧！」

我感覺到米芙的身上，開始散發出一股不尋常的氣氛。但是米芙好歹也是個已經

年滿十八歲的大學生了，她知道在不懂事的小鬼頭面前，不需要隨便生氣。

「誰說要跟你打架了？」

米芙甚至連退後也沒有，冷靜地站在江志韋的面前看著他。雖然他已經從褲子的

口袋裡面，拿出了一把預藏的不鏽鋼水果刀，在這距離之內，只要江小朋友想要

揮刀砍了米芙，除了往後退沒有其他的路可走。

但是米芙就像看到拿著竹筷子槍搶銀行的搶匪一樣，鼻子還發出像是竊笑的笑

聲。

「如果我想要的話，我現在不需要碰到你，就可以阻止你了。」米芙說完，用手

指著他的眼睛：「另外，你的刀子是砍不到我的?！?br />
「真的嗎？」江志韋握著水果刀的手握得更緊了：「那麼，就來試試看吧──」

從他把話說完到他揮刀為止，間隔甚至不到一秒鐘。我看到那把的刀刃，已經在

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同時，揮向了米芙的臉──


然後，他握住水果刀的手停止了動作。


米芙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慵懶地看著眼前的自殘少年。他的手像是被看不見

的鋼絲固定在半空中似的，這當然不是因為他的手突然抽筋了，就算不用我這個

助手加以說明，我想各位應該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手……我的手為什麼會動不了了？」

少年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然後用另一隻受傷的右手去抓握刀的左手。沒用的，

你的手因為米芙下的催眠暗示，在這種時候根本就動不了。我很想跟那個少年這

麼說，但是為了可以早點把工作結束掉，所以我決定直接把他的眼鏡從他的臉上

摘下來。

「受傷的孩子，還是好好休息吧?！?br />
米芙輕輕地彈了一下手指，江志韋的身體就像斷了線的木偶癱倒在地上。

「要把他抬到床上嗎？」我仔細地看著他的眼鏡，在鏡框臂的後方，黏著一顆比

米粒略大一些的黑色物體。

「麻煩你了。」米芙接過了他的眼鏡，把那顆還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的物體摘了

下來，然後用指尖輕輕地捏碎。

我把江志韋抬了起來，然後把他的身體放到了病床上。米芙把那盒買來送給他當

探病禮的巧克力餅乾禮盒打開，然後拿了一包餅乾開始吃。


※


就在我們離開醫院時，米芙突然停下腳步，走到門口一臺販賣機的前面，買了一

罐鐵罐裝的咖啡。

「既然工作都告一段落了，不用跟妳的委託人見面然後拿錢嗎？」

「跟客戶收錢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你不用擔心?！姑总嚼_了鐵罐拉環喝了一

口咖啡，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我問妳。妳說的那種『催眠機械裝置』，那是奈米機械的一種嗎？」我提出了

我的疑問。既沒有在醫學雜誌上看過這種東西，也沒有見過科學新聞裡面有類似

的發明出現過。

「詳細的情形我也不清楚。但是曾經聽說過有這種東西，」米芙盯著手中的鐵罐：

「靠近它的時候，就會感覺到眼鏡表面正發出一種像腦波的東西，」米芙說到這

邊，疑惑地問我：「你感覺不到嗎？」

我搖搖頭。那種東西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感覺到，難道它有跟紫外線一樣有熱度

嗎？雖然我還是看不到米芙的眼神，不過我猜她正以看著可憐孩子的眼神看著我

吧。

「那個小朋友……只要把那個什麼催眠裝置的東西弄壞，就不會再自殘了嗎？」

「催眠師的工作，就是把催眠所殘留的後遺癥全部清除掉。」米芙說道：「我確

定他絕對不會再出現所謂想要自殘的念頭了?！?br />
「我還以為他在遭到催眠之前，就已經那麼不懂得珍惜生命了咧，」我鬆了一口

氣：「如果在還不知道可以用那種東西就可以自我催眠之前也會自殘的話，我會

建議周太太去找專業一點的心理輔導師?！?br />
我和米芙走到了醫院的門外，外頭的空氣跟裡面二十四小時都放著空調的空氣差

很多，甚至混著車輛排放出的一些廢氣味。

「記得我今天曾經說過的『死亡驅力』嗎？」

我點點頭。

「如果每個人的潛意識裡面，都會有想要死亡的隱藏欲望，那麼拿著美工刀自

殘，會不會也是潛意識裡面隱藏起來，而我們不知道的一部分？」

米芙突然提出的問題，讓沒什麼事情可想的我開始思考起來。那群「集體跳樓未

遂」的學生，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自殺的理由，都是群快快樂樂的好孩子。如果那

種像米粒一樣的裝置是讓那些戴眼鏡的孩子們自己跑到樓上準備跳樓的原因，那

麼那個江志韋會出現自殘行為……

「目前出現自殘行為的，就只有江志韋一個人而已，」米芙說道：「既然沒什麼

問題的話，那就表示這件事已經不關我們的事了。」

「妳想說的是，會引起想要自殺、自殘的念頭，還有能夠成功地進行去除痛覺的

自我催眠，都是那種裝在眼鏡邊上的裝置惹的禍？」

「反正不久就可以拿到委託人給的錢了，」米芙說到這邊，突然頓了一下：「我

忘了……那個時候剛好沒有人在現場，所以委託人沒有看到治療的過程──說不

定這次拿不到那麼多的錢吧？」

我點點頭。我們並不像大醫院裡面使用的催眠療法那樣，在專門的診療室裡面進

行治療。如果是這樣子的話，會拿到多少錢呢？

至少從他的潛意識深淵之中甦醒的那個意識惡魔，米芙已經把它封印回潛意識的

深淵。

人類多多少少都會有恐怖的念頭。陷入絕望困境之中的人會想要去死，而被逼到

窘境的人也會做出意想不到的反撲，如果這樣想的話，多多少少可以理解人類體

內為什麼會有死亡的欲望。但是一個人靠著催眠就可以萌生想死的念頭，就算現

在要我相信，我還是做不到。

「這次可能拿到的錢……」

米芙的表情似乎很無奈。

「大概跟那盒餅乾禮盒的價錢一樣吧。」


（來自潛意識的深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