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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夢謠 二十章
作者:亞蘇│2012-11-07 19:21:07│巴幣:6│人氣:290
歲月如梭,打從平定四郡後,轉眼間,春風走了又來,花朵謝了又開;又過兩個寒暑。
早春時節,偶爾可以看見春天的鳥兒於那含苞待放的枝頭上飛舞嬉戲;不遠處卻又夾雜著幾朵梅花,在這冬春交替的時刻努力綻放著。一時之間是冬還是春,對人們來說,似乎不是這麼重要的;只知道,又是一年且過。將去年的豐收擱在腦海裡,或是嘴上談論時的點點笑意上,百姓們捲起袖子,打起精神來,開始準備著今年的活兒。
一如佔據枝頭的鳥兒。龐統也起了個大早,披衣出了房,從窗櫺間望了一眼早晨天色,「哎呀哎呀,今兒個天氣似乎不錯。」突然想知道今日日期,回頭欲問那總是默默跟在自個兒後頭的ㄚ頭,卻發現今天他起得比往常來得早;原想繞過迴廊,探探ㄚ頭醒否,回頭又覺得不妥;再讓她睡會兒罷。掐指算算時日,正月二十三了嗎?
他趕緊跑到屋外,天才濛濛亮,畢竟是早春,日頭起來的速度雖然快些,但總不若夏季時迅速。此刻日月同掛天際,趁晨曦仍未完全浮出,還能看見點點繁星的時候,他往天際遙望,順利的尋著了那顆星,而後淡淡的笑了。
拿起一根木杖。「這個時間……」主公應該還沒到議事廳去吧?龐統是知道劉備的府上方位的,但去年劉備才從孫吳那兒,迎娶了孫家公主來;只怕這個時候,主公仍與夫人一同窩在鴛鴦被裡頭才是。
原本還沒娶得公主,劉備的家說是議事廳也不為過。即便孫乾早已替他物色了宅子,他大多時間仍是居住在議事廳以便召見臣下;不過自從孫公主隨他到了這兒來之後,劉備在議事廳的時候仍長,但每日卻已會回到自己宅子裡頭,陪伴兒子,以及年輕的夫人一塊兒了。
龐統猶豫了一會兒;在這個時候打擾主公以及夫人清夢,並不是一個好主意,可又想起這件事兒,關係到了往後的立足之地。茲事體大,打定主意,龐統便堅定的邁開腳步,獨自一個人上街去了。
*
劉備起身著衣,正打算梳洗一番時,忽聞門外下人來報,說龐統於門外求見。
龐統?這麼個大早,不等他到議事廳,卻逕自上門來尋,莫非有什麼要事相稟?他微蹙著眉,隨口應了一聲,交代下人款待龐統後,逕自拿起巾子拭面,慢條斯理的,頗不像亟欲接見臣下的模樣。
「夫君,龐統先生已在外頭候著您了。您,不快些去見先生?」撩開紗帳,開口的,可不就是孫家的掌上明珠,現下已成了他的妻子的孫公主。
劉備回頭望去,笑著擱下巾子,迎上前去,「夫人,敢情是被外頭的消息吵醒了?」他撩開紗帳,與孫公主一同坐在床邊。
見著他這般殷勤陪伴,孫公主不但不見一點喜色,臉上神情竟有些慍怒,「你這般怠慢臣下,卻是顧忌著我?」
劉備也不笨,耳朵裡聽見的不再是那嬌軟語調,臉上浮現出了慚色,「夫人心底明白。」
「我雖明白您的心意,但龐統先生乃夫君麾下之名士也,見他不若往常,天還未全亮就登門求見,可見是有些什麼要緊事兒的。」見他仍猶豫著不肯動身,孫公主只得放輕了語調,替他取來外衣,「夫君,您可是荊州百姓之所望、麾下群臣之所繫的明主呀,若真為了我而怠慢了臣下,這責任,要我怎麼擔得起?」
見孫公主一臉愀然,劉備急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夫人莫憂。備……備現下便去見龐統先生便是。」
孫公主聽他這麼說,眉頭頓時輕展,「嗯。來,夫君,且讓我替您更衣罷?」
*
龐統獨自一人坐在堂上,下人端來的茶水他也沒碰,逕自斂眉思索,唇上似含笑意,不知心底做何打算。
「龐統先生。」劉備戴上了冠,看見龐統就端坐在堂前,知是令龐統久等了,故先開口招呼,臉上帶著笑意,「備昨夜回府業已三更,今早起得晚些,讓先生久等,還請先生見諒。」他朝龐統長揖,而龐統也趕緊起身回禮。
「主公莫要放在心上,我也來的不是時候。這麼早便上門來擾主公與夫人清夢……」龐統語調略頓,而後哼聲一笑,「還望主公恕罪。」算算時間,將近一刻。主公與床榻,還真難分難捨啊!
劉備聽出龐統語帶揶揄,心下有些不悅,「先生快快請坐。」但自知理虧怠慢龐統在先,終究是不好發作;轉個話題,便探了龐統來意。「先生大早趕來備這兒,卻不等候早晨議事,莫非是有要事相商?」
龐統頷首,卻不接話,輕輕打開茶碗蓋。「主公先請用清茶。」
劉備望了茶碗一眼;碗中的茶仍然熱氣蒸騰,足見方才於堂前,這碗茶,龐統是動也未動。「這是備請下人來奉給先生的茶,還是請先生飲吧。」
「哪有臣下喝茶,卻讓主上在一旁乾瞪眼的道理?」龐統呵呵一笑,雙手將茶水奉上,「主公大早起來,未用早膳,我雖不才,尚懂得養生之道。主公,請用茶。」
劉備有些猶豫;但眼前龐統話說的真切。平日自己是鮮少與這行事古怪的鳳雛先生談話的,要不是孔明與魯肅皆曾或以書信、或當面言語薦舉此人,他急需用人,自當對臣下禮遇再三,這才勉強將龐統延攬入營。龐統雖然作風古怪,但出謀劃策、推行政令等可一點也不含糊,料想此舉,必有其深意。
是了,先前登門於堂前時,他手上明明握有魯肅與孔明給他的信函,卻不在他面前出示,當日意在測試他,此回料定也是如此了。「那備就欣然接受吧。」劉備接過茶碗,緩緩將熱茶飲下,熱茶流經脾胃,頗有醒腦之效,原本清早起床,受這早春冷寒天候影響,現下渾身熱呼,頓時感到通體舒暢。
「主公是否覺得好些了?」龐統撫了撫短鬚,而後淡笑,「我今早登門,實是想請主公出外,觀賞星斗。」他語帶玄機,而後望了外頭一眼,「啊,現在日頭還未完全升起,應該還能看見,主公,咱們快些。」他興沖沖的自席位上站起,繞過桌來拉劉備起身。
「龐、龐統先生?」劉備拗不過他,隨著他起舞,連鞋子也差些來不及套上;早晨日頭金光閃閃,於山的那一頭緩緩升起,聞著早晨清冷空氣,聽得鳥語,再加上方才飲了清茶一杯,劉備展展身子,倒也覺得頗為暢快。
「主公,請看。」
順著龐統所指之處,劉備遙望西天,天邊一顆星與月一道,似乎就快隱入西山,但卻仍然亮得不可思議;而朝北邊處略移視線,有兩顆星,光芒黯淡,劉備甚至有些不確定自己是否看見了,而後早晨日頭漸升,很快便消失了。
龐統淺笑,迎上劉備那雙似了解卻又帶著更多疑惑的神情,他先與劉備一同入內,於席上安坐之後,這才緩緩道出,「方才主公應該也見到了吧?那顆與月能相互爭輝的星,便是您的將星。」
劉備撫著鬚,看見自己的將星如此光亮,自己也知道這是吉兆,忍不住唇角微揚,「方才備看見了。這意味著什麼呢?」
「當然是好事兒啦。」龐統微微拍桌,側著身子,將肘靠在桌案上,「這代表主公再過不久,就將有一番事業可作。」
「我們現在於荊州安身立命,也是頗為安穩;還有事是備忘了做的嗎?」
「主公此言差矣。」龐統搖了搖指,「荊州這塊地方人才凋零,是為四戰之地;主公心底應該也清楚得很,要不是您迎娶了夫人,於孫吳結成親家,不然現下時局更加嚴峻。」
「備心底清楚。但先生仍未給備指點,究竟還有什麼事業可為啊?」
龐統愉快的笑了,「方才主公不知道看見了沒有,你的將星往北略偏,有兩顆黯淡得幾乎快看不見的星,主公可知那是誰的星?」
劉備皺眉思索,原想胡猜,但卻又怕徒增笑話,只得搖頭,「備對星象不若先生高明,還請先生指教。」
「那是張魯、劉璋兩人的星。」
劉備一聽,頗感驚訝,「是麼?是位於巴蜀裡頭的那兩人的星。」巴蜀裡頭,張魯、劉璋各據一方已久,兩方雖皆有吞併彼此之心,卻是僵持不下。
「主公安身立命的地方,不在荊州。」話已至此,龐統直截了當的道出真相來;這也是他今日登門的理由。「卻在那崇山峻嶺之中的巴蜀。」
「先生的意思是……」莫非要他出兵伐蜀?張魯暫且不談,但劉璋劉季玉……論血緣宗族,他倆可是同宗,論輩份言,他是劉璋的族兄。龐統這話莫非是要他竊佔族弟的領地?
劉備的話尚不及開口詢問,龐統隨即站起身子,「主公先別費疑猜,我料再過不久,巴蜀這塊地,」他揚起一指,胸有成竹的笑道:「便有人登門前來,雙手,奉上!」
# # #
龐統的話果真應驗了不成?
不只龐統,諸葛亮早在與東吳借得江陵,掌管荊州之後,便思索著如何給玄德覓得一處長治久安,能與曹魏、孫吳相抗之所;如此一來,三分天下之計可謂大功告成。
物產豐饒的益州,實是玄德立足最佳處。
張魯對西川劉季玉之領地早已覬覦已久,劉季玉無力抗敵,孔明與龐統二人皆料定,不出數月,劉璋必定派人向外求援;有了這成把握之後,孔明乃派人前往成都,欲探得西川內部情狀。果不出孔明、龐統二人所料,便在日前,由位於成都的探子傳來消息,劉璋特命別駕張松,前往許都,而聞得此消息的孔明,亦即刻派人跟往許都觀察。
是以,得知曹操輕慢於張松,張松又欲繞道荊州入川時,心下了解張松做何打算的兩人,這才得以派人迎接、厚待之。
先是派趙雲、關羽等麾下大將替張松洗塵接風,留於驛館住下。翌日清晨,劉備偕同臥龍、鳳雛二人親自迎接,並且宴飲三日;張松欲辭去時,劉備又於十里長亭設宴送行。
「張先生,今日相別,不知何時能再與您一敘?」劉備舉一杯溫酒,與張松對飲,飲罷,許是臨別傷感,竟落下淚來。
於荊州待了三日,深感劉備禮賢下士、仁義待人的作風,張松心下已有獻西川予劉備之意;於是便開了口。「松亦有投效明公之意,但恨不得償願也。」
「松觀荊州,北有曹操,東有孫權,虎視眈眈、每欲鯨吞;此地不可久戀。」
「備對此心知肚明,但……」劉備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尋得安居之所,談何容易,今吾等困於荊州,如之奈何?」
「益州地形險要、易守難攻;物產豐饒、沃野千里,百姓勤奮樸實、名士久仰皇叔大德;若能起兵西指,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劉備聞言大驚,面有難色,「先生所言甚是,但劉益州與我同是帝室宗親,又恩澤廣被於蜀地久矣,他人安可動搖,備又怎敢相奪也?」
張松對劉備此言早有準備;畢竟劉備留他宴飲三日,除了說些閒話,隻字未提入川之事。可劉備底下兩位名滿天下的謀士,並不做如此想,他也知兩人為主,定勸劉備興兵入蜀;劉璋不能任賢用能,反觀劉備恩德廣佈,底下有能者甚眾,與其讓劉璋將西川送予張魯、曹操之輩,不如由他雙手奉上,獻與玄德可也。
「松非賣主求榮之輩,實為遇得明公,但求替明公成其霸業耳。劉季玉雖握益州之地,卻不能任賢用才,稟性暗弱,加之張魯在北,不時加以侵擾;百姓、名士等思泰平之日、渴望明主久矣。
「實不相瞞。松這回此行,原欲納款獻地於曹,怎料逆賊自恃國富兵強、傲賢慢士,是故來見明公。明公先取西川,以為基業,然後北圖漢中、收復中原,匡復漢室,名留青史,功莫大焉。
「明公若有取西川之意,松願為犬馬,以為內應,不知明公意下如何?」張松對劉備長揖,盼劉備撇棄宗室血緣之小見,為鴻圖大業著想才是。
「備深感先生厚意,但劉益州與備同宗。若同室攻伐,恐教天下人唾罵。」
張松嘆了一聲,「大丈夫立身處世,當努力建功立業。難道明公願坐困愁城,任人魚肉?今若不納益州,恐為他人所取,到時悔則晚矣。」
劉備皺眉苦思,而後朝張松一揖,「備聞蜀道崎嶇,崇山峻嶺,若舉兵攻伐,只怕損兵折將,難有作為。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張松聞言笑開,「明公莫要憂慮。」從袖中取出一卷圖來,「松深感明公大德,故獻此圖;圖上所誌乃入蜀之道路也,無論山川險要、府庫錢糧,抑或是地理方位,無一悉漏。明公見之,可知蜀中道路矣。」
劉備接過,展開省視,果真如張松所言。
「明公若為大業著想,請速圖之。松有心腹密友二人,法正、孟達。此二人必能助明公一臂之力,他日若二人到荊州時,可與之共議。」
劉備再三拜謝,送張松上馬,「明公,他日再見,希望已是您入主益州之日。」張松於馬上拱手拜別,便輕揚著馬蹄去了。
*
這廂劉備握著圖,尚猶豫不決,旁人位於別處,卻似乎早有準備。
夏侯月姬朝內室探了探頭,兩個女兒皆已外出;靜韜年方十六,卻如韞卿一般,常常往外跑去,只為拜師學藝。這兩年來,她偶爾幾次經過兩個女兒的廂房,卻發現沒來由的於書櫃裡、桌案上頭,多了幾本靜韜往常不看的書,又聽說最近靜韜開口閉口,大多是與韞卿談論一些兵法謀略,自個兒心裡也有了底。
這孩子雖不如韞卿小小年紀便立定志向,卻也是夠驚人的了;不知她到先生那兒去,究竟又學些什麼東西回來了?
而韞卿,這天難得天氣好,朝她知會了一聲便與她阿爹出外跑馬去了,說是久未駕馬,騎術難免生疏,需得熟練熟練才好……
怕是命吧?月姬不由得輕嘆,她生了兩個女兒,到頭來卻是一個也未能留在身旁,明明都是女兒,卻偏往那天下豪傑競逐的沙場上去。
搖搖頭,月姬展顏笑開;兩個女兒生死有命,她這個做阿娘的,也不願再多想。拿出一旁的針線盒以及布疋來;閒來無事,縫縫繡繡也好,說不定,哪天她家兩個女兒,會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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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瑞/Ray:
看來月姬想開了,真的難為她了呢。
其實女兒就算沒有上戰場,最後終究還是要嫁人離開家,還是留不住的(嘆)
照文中看來,靜韜雖然不若韞卿那樣勤於武術,
應該日後也會成為一位謀略的軍師吧?
11-18 10:48
亞蘇:
其實就征夢謠跟智令曲來看,與其說是兩部作品,倒不如說是同一個故事脈絡但是不同面向,用不同的角度來看同樣一段時間;這種處理方式在凝香跟秋色的時候就用過一次,這次只是再現而已XD
11-18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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