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路上行人踏上相同方向,來到小鎮的中央廣場--小鎮的行政處室似乎全都位於此地,包含昨日去過的鎮長辦公室--一旁的工作分派所。
工作分派所是一幢毫無任何裝飾的灰色正立方體建築。走進門口,裡頭的擺設也跟外表一樣單調;八、九坪左右的空間被清一色的灰色櫃臺以U字形圍起,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隔間。
我跟牛西懶來到一個空的窗口,他向濃妝過厚的櫃檯小姐報上我的名字與職業。「愛紗,清潔工。」
濃妝小姐沒有多餘反應--可能多說一個字臉就要裂掉--她無趣地翻翻手邊的厚厚檔案,取出一張單據,蓋章,撕下後頭的存聯,交給牛西懶。
我從牛西懶手上接過存聯。上頭清楚標明我的名字與職業,以及今日待完成的工作項目。他說以後每天都要去找那位臉孔僵硬的小姐領取工作。
「工作是怎麼安牌的?」
「用電風扇吹。」
「電風扇?」
莫不會是我想的那個?
「在紙片上寫名字,依照紙片被電風扇吹的遠近來決定今天誰要負責困難的工作。」他解說得超級理所當然,但那已經是他應該要解說的事情當中,少數算得上是清楚的了。
他咯格笑著,彈彈我手上的存聯。「算你運氣好,今天的工作超輕鬆的。」
輕不輕鬆我是不知道啦……早上的工作是清掃行政大樓,簡單來說就是擦擦灰塵掃掃地。其中某些房間四處都布滿蜘蛛網,不知道到底是多久沒人打掃了。
所以,可能是打掃慾就這麼被激起了,我奮發向上擦東擦西、東掃西掃到忘我的狀態,直到因為灰塵而咳出眼淚時--真是不能不好好佩服一下這麼認真工作的自己--才發覺牛西懶早已不見蹤影。
好呀,我在這裡都要得肺結核了,身為上司的那傢伙居然給我溜達出去--算了,反正照他的個性,待在旁邊也只會頤指氣使、歇斯底里地要命。
在一間灰塵無敵多的資料陳列室裡,我推著抹布的手在書架上一本厚厚的紅皮精裝書本前,無意識地停了下來。
紅皮書明顯和其它泛黃而薄的文件不太一樣,封面以金色字體寫著:《小鎮記事》。
我不禁私自翻閱起來。
那是本以週為單位來記錄的瑣碎歷史,以手寫撰成。
剛看沒一兩頁,我便停了下來。
……第14週 幕後行政組織確立。
……
……第55週 神的代理人確立。
唔,這是什麼意思?我好像看到了什麼危險的東西。
我反覆想了想。
「行政組織」前的這個「幕後」,難道是指除了檯面上的--例如鎮長--之外,還有其他人在負責小鎮的行政?為什麼要這樣?難道……
不、不,這應該是很久以前的歷史了。
果然,最後一次記錄是在第3053週;換算起來,從開始記錄到現在至少經過了六十三年。行政組織或代理人什麼的,或許早就已經不太一樣了。
但還是不太對。「神的代理人」是什麼?難道這個小鎮有所謂的宗教嗎?牛西懶昨天的確是有提到經病先生,但那時候我以為是在夢中,所以當成笑話……
咦?等等。
第3053週 愛紗(2)入場。
……怪了,我已經被記錄在這裡了!但看這本書上的灰塵,明明不像是最近有人動過的啊,還有那個(2)又是什麼?
而且仔細想想還真的是越來越奇怪了,這本書從頭到尾的字跡都一模一樣;可是這中間經過了六十三年……所以寫這本書的人至少已經快七十歲了?或是後來才把先前的歷史補上的嗎?或是這是一本預言書……但只記到我這裡就結束了。
我又往前翻了翻,發現在第2974週與第2980週的內容被人用紅筆圈起,打了個星號;大而潦草、非本文的字體標註:「切記教訓!」
內容是這樣的:
……第2974週 棗子兔入場。
……第2980週 時間回溯到第2974週,兩次。
對照我的第3053週的紀錄,「棗子兔入場」這幾個字--指的應該是某個叫「棗子兔」的人進入小鎮的意思吧!
儘管如此我還是無法參透這人與第2980週所謂的「時間回溯」的關連,還有什麼教訓。
不能理解的地方實在太多了,看來還需要蒐集其它資料才行。
我闔上書本,發現早上的黑眼圈女此時竟出現在書架的走道之間。這令我寒毛都豎了起來--
她是什麼時候進來的?而且她眼中滿滿的哀絕到底是怎樣?
「妳是誰啊?」
若有似無,彷彿耳語傳入我的腦海:「……愛紗……」可能是她的那個聲音喃喃,其目光緊盯著我。
「蛤?」
在我的這聲之後,她眼中的情緒變得更加激盪,唇與下巴的肌肉抽蓄,似乎欲言又止,但隨後卻將身子轉入書架之後。
我立刻就追上前,只是--明明就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卻在封閉的房間內追丟了她的身影。
……難不成是非常高竿的偷窺狂嗎?還知道我的名字……
啊!
莫非是我太帥了!
真是……唉唷,真是不好意思啊。
小弟其實我叫柳皓,柳樹的柳,白告皓。今年二十好幾,興趣是打掃和認識人,單身,徵友中,半買半相送,機會不等人,早買早賺到。意者請電:xxxx-xxx-xxx。
(上面的其實我不好意思說真的出口,而且我也忘了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