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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令曲 五十九章
作者:亞蘇│2012-09-17 19:44:32│巴幣:0│人氣:409
若有所思
兩個同樣氣質溫雅的男子對坐,隔著一張桌案;兩張俊臉上掛著同樣閒適輕鬆的笑,但若仔細瞧了瞧盤面,只覺得兩人間氣氛肅殺、劍拔弩張,頗有山雨欲來的前兆。
持黑子的那人身穿雪白大氅,手上握著羽扇;他縱觀著整個盤面,臉上笑意漸深,而後和緩卻力道十足的,在盤面上落了一子。
另一頭的男子,頂著一頭黑白駁雜的長髮,只簡單的以髮帶束起;見到友人落下那子時,臉上的神情突然變了,那慵懶眼神忽地染上神采;他斂起笑意,執起白子,火速的緊挨著方才那枚黑子,彷彿兩軍對峙已久,突然交鋒的一瞬間。
「好棋。」執羽扇者毫不吝嗇的誇著對手,下手依然和緩,卻有如一頭嗜血猛虎,狠狠的反咬了白棋一口。
他哼聲一笑,搔了搔頭頂白髮,動作俐落明快,築起一道高牆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懂得以退為進了?」
另一人揮了揮羽扇,溫聲笑著。「時局如此。」他指了指盤面,「話又說回來了,你這回奪下雒城的謀略,還真是叫人讚嘆不已。」
「那只是將計就計罷了;我家那兩個ㄚ頭片子太亂來,讓我差點嚇得頭髮全白了。」說話的同時,黑子再度進逼,提走了幾枚白子;他蹙起眉來,又是退讓一步。
「士元,你這條性命,多虧了靜韜以及苓她們以死相護。」他望著好友,心底直不斷地感激上蒼。「能在這兒看見你,真是太好了。」
龐統只是嘆笑,令諸葛亮覺得有些古怪,「怎麼了?」
「沒事兒,該你下了。」
諸葛亮凝望了龐統一會兒,只覺得他心底有話;看來不把眼前這盤棋分個勝負,他是不會開口的了。孔明亦正起臉色,認真的與龐統對弈起來。
兩人互有攻防,直下到了一百五十餘手,孔明眼看走投無路,只得棄子投降。「這麼些年來,論盤上勝負,士元你可是佔盡優勢啊。」他微微一笑,向龐統拱了拱手。
「好說好說,我只是個會行軍打仗的軍師罷了,此回找你入川,可就換你大顯身手了。」龐統擺了擺手,將棋盤撤下,親自煮茶,給孔明獻上一杯。
孔明飲著香茶,淡淡擱下羽扇,就在此刻,忽地聽見龐統一串嗆咳。他心頭一凜,趕緊前來關心,「士元?沒事兒吧?」莫非喝水嗆著了?
龐統搖著頭,將茶水擱下,掏出巾帕捂唇;好不容易停歇下來,他只是緊握巾帕,將之收入懷中。「孔明啊,今日找你過來,除了找你敘敘舊外,還有一些事兒,要跟你說。」
「我正等著呢。」兩人相識多年,孔明對龐統的性子是也瞭若指掌;現下益州方定,他們兩人好比劉備雙臂一般重要,照理說該有忙不完的公事,哪裡有閒暇能坐上一兩個時辰敘舊談天呢?
龐統退開桌案,朝孔明伏身一拜,「士元!你……這是做什麼啊?」孔明趕緊上前,將龐統扶起,「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咱們兩個人情同兄弟,有什麼話不好說?快快請起罷!」
龐統仰起頭來,而孔明牽著他,在他眼前跪坐下來。「孔明,這件事兒,我已經跟主公報備過了……」他又是輕咳幾聲,這才續道:「我身染重病,需好生調養一段時日……這段時間內,可得請你多擔待了……」
「重病?」孔明驚愕萬分;他頓了頓,突然反應過來,「莫非方才你那聲咳……」面對孔明那敏銳的反應,他只是淡笑,點了點頭。
「看過大夫了麼?能不能治?」
「難。只能盡人事、聽天命。」龐統依然笑得灑脫,「你聽我說。靜ㄚ頭在我門下三年,雖然我還有些東西沒教給她,但她天資聰穎,之前去了潼關,再加上這回入川歷練,已今非昔比。若我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的位置,靜ㄚ頭應能勝任了。」
「士元,你別像交代後……」他狠狠的盯著龐統,咬了咬牙,這才又道:「這些事兒,以後還多得是時候交代;你的位置依然是你的。靜韜用兵、謀略雖已頗有可觀,但還需你在一旁多加指導啊,你別淨說這些,不吉利啊!」
「我就怕活不到那些時候。孔明,你與我都通星相,你該知道,我這些日子,已是偷來的了。」
「士元……」
龐統拍了拍他,反過來勸慰好友,「孔明,你別擔憂。既然我已向老天借了時辰,我只還想多借一些,不會就這麼急著尋死去的。」
「除了靜ㄚ頭,我最放不下的,自然還是苓ㄚ頭了。」他望著外頭,那淡紫雲氣就在西山處盤桓縈繞著;此刻已近傍晚時分,裡頭顯得有些昏暗。孔明主動的給他點燃燭火,這才再度回到龐統身旁來。
「靜ㄚ頭先前同我提過了,她說那個馬岱對苓ㄚ頭似乎挺有那個意思的。」不得不說,有人慧眼獨具,看上了季苓;他簡直高興的不得了。
想想自個兒,能拖一刻是一刻,但再怎麼說,他的時間真的已經不多了……說真格的,他還真巴不得趕緊撮合兩人,直接將她們送入洞房。
「苓兒啊……」孔明知道龐統多希望親眼看見季苓出嫁的模樣,只是……他亦明白,要苓棄龐統而去,遠嫁他處,是件多麼困難的事。
「我這話還沒給苓ㄚ頭說白,但我知道……她一定不會肯的,就算有我在一旁敲邊鼓……」他輕咳著,又掏出巾帕來。「可能,我就是絆住苓ㄚ頭最大的一塊石頭……」他抬起眼來,望著眼前的好友,柔聲請求。「我若走了,苓ㄚ頭就孑然一身,無依無靠了;到時候不知能否拜託你,想辦法替我幫她完成終身大事?」
孔明毫不猶豫的點頭允下,「你放心。算來我也等於是看著苓兒長大的,她的事,我怎麼可能不管呢?就算我狠得下心腸,月英也不會肯啊!」他微微一笑,將自己的愛妻搬上臺面,還故作驚嚇狀,逗得龐統哈哈大笑。
「孔明,你真不適合說笑。」龐統嘴上雖這麼說,但笑得實在開懷,連淚都流了出來。
「士元,你也不適合傷春悲秋,知道麼?」
龐統撥著頭髮,揚起眉來;像是終於了卻一樁心事似的,心情頓時放鬆不少。「哎呀,時候晚了,我該差不多回家去,嚐嚐苓ㄚ頭的手藝了。你呢?」
他們入了成都後,劉備奉他為軍師將軍,並且給了他一座官邸;但龐統既覺得自個兒與苓兩人居住,不需這般寬闊的官邸,於是委婉謝絕,並拿著劉備所給的賞賜,距離宮闈就近租了宅子住下,無論格局、大小,皆與江陵那兒相去不遠。
不知苓ㄚ頭今兒個晚,又煮了什麼好菜等著他了?
「我還先不回去,主公請我跟你談完事兒後,再去議事廳找他一趟。」
想不到劉備居然願意等待他們兩個說完話。要知道他們兩人通常一說上話就停不了的。「主公對咱們……真是太寬容了呀。」
「誰叫主公視咱們倆為左右手呢?」孔明牽起他,「時候真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吧?這兒山明水秀,你好生調養,興許還能再向老天多借些時日呢。」他指了指天際,仰起頭來,尋找起龐統的將星。
龐統亦是抬起眼來;只見自個兒的將星就在劉備旁邊,像是被劉備的光芒掩蓋似的,幾乎快要瞧不見了。他只是淡淡一笑,輕聲附和著。「是啊……」
*
劉備得了成都後,除了安排心腹接任要職外,其餘官職,仍照原來一干川內遺臣,並不多做更動。
原劉璋麾下之遺臣雖獲錄用,但仍不時聽聞那班遺臣,似乎仍念著前主劉璋;法正乃奏請劉備,將先前戰死之蜀地將領屍首遷回成都安葬,不僅以昭仁義風範,更可收麾下群臣之心。
劉備大喜,遂命法正全權處理此事;法正將此事辦得極為隆重,不僅將先前遭刺或是戰死的諸將全都挪到成都來安葬,甚至還打算集資建造一座祠堂,以撫慰這群蜀將英魂。
其中最要受到禮遇的,興許就是遭龐統用計射殺的張任了。
而這樣的禮遇,卻是差些亡於他埋伏之下的龐統所要求的;若只論將才,稱張任智勇兼備,當一點兒也不為過。雖然最後依然是龐統技高一籌,但對於他,龐統依然讚譽有加。
「若非留他則雒城難取,而我素聞張任不僅能征善戰,且忠肝義膽,不然我還真想使主公得此良將。」龐統聽聞法正奉命將張任遺骨遷來成都,還曾特地撥空,前往拈香致意。
聽說張任妻子早亡,家中只餘一幼子,但當劉備往復張任家中探視時,張任之子卻已不知去向,令劉備不禁喟嘆,難掩傷感。
黃權走入這塊墓地;此處正是法正差人看過風水,特地空出,用以安葬這群戰死沙場的英魂們。許是法正的私心,好友張松雖稱不上是名武將,卻也因劉備入川而死;劉備亦感念這位張別駕曩昔相助,遂一同安葬於此。
他睨了張松的墓碑一眼,而後淡然走過,彷彿沒看見;黃權向前走去,而雙眼,就定睛在最裡頭那塊墓地。
那兒底下埋的,就是張任。而張任墓碑前頭,卻已經跪著一名年輕男子。
那人一身黑衣,披著麻,彷彿替張任戴孝;他默默拈香,朝著張任拜了又拜,暗自啜泣;旁人見了,亦要忍不住為他掬起一把同情淚。
黃權在後頭看著,傷心的落下淚來;望著眼前那簡單的墓碑,想起了張任先前奉了前主劉璋之命,率軍嚴守雒城那幕,他怎麼想也想不到,會有像現下這般,前來墓前,給他憑弔的一日。
「世伯……」那名男子回過頭來,舉袖拭淚。
「澧兒……」黃權來到那名男子身旁,慈愛的拍了拍他。「我知道你心底哀痛,但這便是身為人臣的宿命,要怪,只怪為何咱們不能生在一個太平治世;只怪咱們主公太弱,無法在這樣的時局立足啊……」
張澧倏地回過頭來,雙手緊握成拳,「不,世伯,怪只怪……爹技不如人,中了那龐統巧計,原本欲算計於敵,卻反而遭到了對手算計。」
「澧兒,你……」黃權聽了他這番話,不禁感到驚愕不已。眼前的張澧氣勢驚人,宛若一頭盯上獵物的猛虎,令他心驚,更令他摸不清張澧心底,究竟做何打算。
張任雖是劉璋麾下一名大將,但與其他同僚、群臣間,並無太多交集,而張任平日生活刻苦,家境亦不甚富裕,平時鮮少招待同僚到家中作客。因而雖然朝中大多知道張任有個兒子,見過的人卻不多,更遑論與張澧熟識了。
黃權與張任乃是至交,張任的死訊傳回成都後,張澧頓失依靠,這才前來投奔黃權;他二話不說,立刻收留了他,同僚來到黃權家中,偶遇張澧,黃權只稱他是友人之子,因友人不幸亡故,這才由他收養,並未交代太過仔細。
而,這份說法,卻是張澧主動請求的。
黃權不由得脊骨發涼;早在張任出仕於劉璋前,他就與張任熟識,算來也可說是看著張澧長大的。張澧看起來十足憨厚,五官樸實,與張任那勁瘦外表大不相同;但那工於心計與內心城府,卻是青出於藍,而更有過之。
張澧打小習武,但對兵法謀略卻是一竅不通;習武對他言也只能算是強身健體,危難時足以自保罷了。他對從軍這條路,倒是沒什麼興趣。
只是從他現下的那眼神來看,黃權恐怕要對這點改觀;那是充滿鬥志的神情。
「澧兒,該不會你……」
「世伯,請讓澧拜那龐統先生為師。」張澧豎起眉來,向黃權躬身請求著。
「等一等,澧兒,你究竟做何打算?」黃權此刻心底的震驚直不能用筆墨形容;說來龐統可是張澧的殺父仇人啊!他不僅看起來全然不恨,反而要拜龐統為師?
「報仇。」寬厚的唇只吐了這兩個字。他褪下喪服,將之掛在臂上,而後堅定的,踏離了這塊墓地。
他要報仇。
但他要所選擇的,並非是常人之法。
劉備、龐統毀去的,不只是他的爹親,更是劉璋所建立的這塊川蜀,即便他亦清楚,若劉備不取川蜀,那東川張魯,甚至是背後的曹操,不管是哪一方都對此處覬覦已久;今日不滅,明日呢?劉璋所治理的西川,終究要拱手讓人。
爹親身為劉璋麾下大將,為人臣最要緊的便是替主君盡忠;爹親戰死沙場,就算是中了對手計謀,也算是死得其所……只是,爹親生前頗為自負,認為川蜀一帶若論將才、謀略,無人可與他匹敵,可人外有人,誰知一個名滿天下的鳳雛軍師,不僅將他的性命奪了去,更是以高父親一籌的謀略,令他一敗塗地。
他要報的不單只是殺父之仇,更為了替爹親奪回顏面。
既然爹親敗在那龐統手下,身為張任的兒子,何不想盡辦法替爹給贏回來?
而且還要贏得徹底,贏得……驚天動地。
*
「士元叔,喝藥。」聽見龐統的咳聲,苓只是淡淡皺著眉頭,將已熬好的湯藥端到他眼前。
真的只是太過勞累了?苓總覺得龐統沒給他完全吐實;他老說她每次病了,交代起來總是避重就輕,他不也一樣麼?她打小就同他一塊兒生活,她會這麼做,顯然是有樣學樣。
只是這回龐統喝起藥來乾脆許多,不僅毫不推託,而且要是她偶爾忙忘了,他還會提點她去煎藥。興許先前她給他說的那句話奏效了?又或是他明白他這回的病狀嚴重,這才不敢懈怠得乖乖喝藥?不管如何,看他這樣配合,她很是滿意就是了。
龐統不知寫些什麼,狀似愁苦,在看見苓端著藥入了廳堂之後,立刻摺了起來,將筆擱下,像是怕給她瞧見似的。「哦,好好……」他點了點頭,接過藥碗,「哎呀,燙燙燙……」他伸手要接,那湯藥熱的嚇人,令他差些灑了。她撇了撇唇,直接將藥放到了桌案上,以免他不僅沒喝著藥,反要給燙著了。
「我剛煎好,等涼了些再喝。」她輕聲囑咐,在桌案的另一頭坐了下來。
龐統見她取來一件他的袍子,順手拿起針線縫了起來,又看了看那碗湯藥,不禁摸了摸鼻子;現下藥喝不成,她在這兒他也沒法子繼續寫。順了順短鬚,轉而想到了個話題,要來跟她說說。「我說,苓ㄚ頭啊。」
「嗯?」苓略抬起眼來,而後繼續忙著手上的活兒。
「妳覺得……昨天兒來咱們家吃飯的那位馬岱將軍如何?」龐統小心的觀察著她的反應,狀似不經意的探問起來。
靈巧遊走在針線之間的玉指,因他這句問話而停頓下來。苓抬起眸子,帶點不解的回問。「什麼如何不如何?」不就是個時不時瞧著她看,不停傻笑的男人麼?
龐統皺著眉頭,打算說得再清楚些。「就……妳覺得他看起來怎麼樣?」
「跟咱們都一樣,一雙眼一張嘴一隻鼻的,還能怎麼樣?」苓放下袍子,頓時覺得有些氣惱。見他一直提起那個男人的事,她突然也想起了一個疑問,要來請龐統給他解惑。「話又說回來了,士元叔;我倒想問問,你突然請那個人,跟靜一道來咱們這兒用飯,到底是什麼用意?」
看能不能撮合你們兩個,早日給妳出嫁去……龐統張了張唇,雖然心底這麼想,但他知道要是他現在跟她這麼說,難保桌上那碗藥不會直接朝他臉上潑來……他哈哈一笑,直是四兩撥千斤,「沒什麼嘛,我只是想,妳與那位將軍曾見過幾面,說不定你們兩個人挺合的……我聽靜韜說,那位馬岱將軍人品不錯,所以才想來給你們兩個認識認識。」
只是苓這個ㄚ頭的個性他也清楚……若是遇見不相熟的人,連一句話都懶得搭理;前天吃飯,大概就是這樣的情況,馬岱想同她說話,她卻不理,逕自與靜韜聊得高興;饒是他與靜韜兩人一搭一唱,想讓兩個人多開些口,似乎仍是成效不彰。
馬岱頭一回上門,苓ㄚ頭就沒給人好臉色看……這下子不知馬岱會不會就這樣嚇著了,打了退堂鼓去了?唉唉……
只是龐統突然發覺,自個兒煩惱馬岱那兒還太早,他該煩惱的,應該是眼下這個姑娘……或者該說,是他自個兒。
苓對感情這種事兒有些鈍,但並不表示她毫無知覺。「士元叔!」她緊握著針,清秀面容上盡是肅穆,「我壓根兒不想認識什麼馬岱;以後叫他別來了,我連理都不會理他。」
「苓ㄚ頭,別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嘛,那馬……」
「關於那個人的事兒就說到這裡,剩下的我不想聽。」苓咬著朱唇,捧著袍子起身,「我到房裡去縫,藥記得喝。」她丟下這句話,隨即頭也不回的,走回自己的廂房去了。
「苓ㄚ頭……苓ㄚ頭!」龐統喚著,卻是喚不回那抹玄色倩影;回過頭來,看著桌上還冒著煙的湯藥,以及還未寫完的書信,他頓時覺得要想看見苓風光出嫁的那一刻,真是難如登天了。他攤開那封信,裡頭洋洋灑灑,全是要給季苓的話,「妳可知道,士元叔已經時日不多了呀……」他掩著臉容,頓時覺得眸心酸澀,眼前墨跡,竟是模糊了起。
苓回到房內,重重的將房門給掩上。
拋下袍子,此刻的她已無心縫補,只覺得心底苦痛,難以言喻。
當她明白龐統請那馬岱來到家中用飯,卻是要來撮合她們兩人時,苓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該難過,還是氣他與靜韜的一廂情願;他怎可能不明白呀?這麼些年來,她想嫁的人,只有他一個啊……
她倚靠著門扉,默默落下淚來;他想趕她走了?嫌她是個老姑娘,要是再擱上幾年便沒人肯要;好不容易有個男人看上了她,他就巴不得將她往外推,送給另一個男人為妻?
是嗎?他是這樣想的嗎?「我哪兒都不想去,你知道麼……」她的心願,就只是希望能好好陪著他、照顧著他,就只是這樣罷了;難道連這樣的要求,都成了奢望麼?
她淚如雨下,又悲又怒,忽地卻又聽見廳堂那兒傳來連串咳聲,在這靜寂的夜裡,顯得既響且急。
苓心底打了個突,趕緊抹了抹淚,奔出房門,「士元叔!」縱使心底氣著他、惱著他,但只消龐統有任何風吹草動,仍能牽起她全副注意。
藥碗業已朝天,龐統執著巾帕,一面咳著,一面將桌上的紙卷掩上。瞧她一臉慌張,他只是勉強擠出笑意來,擺了擺手,「喝藥嗆著了……咳,沒、沒事兒……」
苓心跳如擂鼓,只覺得桌上那紙卷以及龐統的態度,好生奇怪;帶著淚的清眸只是凝視著那單薄身形,心頭沉鬱,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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