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角色介紹:
薩奇?P?芬里爾:本篇主角,同時擁有『為世界帶來災厄之人』與『黑之英雄』兩種未來的男人,方才因為使用了寶具『災厄』,身體受到『災厄』中的強大力量侵蝕,現在正是意識不清的危險狀態。
愛菲兒?莫迪:米德斯特勒汀雅教團的神子,莫迪財團指定繼承人,即將成為世界的支配者之一的少女,最喜歡的單字為『正義』,以此做為她一切思考的出發點,名句為:『我不是正義的化身,而是正義這種東西。』
蕾可?馬克斯威爾:生命總體意志的代言者,擁有在『起源』讀取一切情報的權限,在故事開始前(二月)曾經一度試圖殺死身為『災厄之種』的薩奇,因而和反對這項行為的主神米德斯特勒汀雅爆發衝突後,以蕾可的敗北收場。最後她以觀察者的身分進入天空學院接近薩奇。
對薩奇再次使用災厄一事感到憤怒與失望,決定在薩奇失去意識時殺了他,為世界除去憂慮的種子。
節錄自《F.A.A.W.》 《第三章-六月期中測試》 結尾。
蕾可閉上雙眼,浮現在腦海中的是那一段不祥的光景。
在一切都已經死去的沙漠中,在陽光也無法穿透的烏雲之下,那裡有著堆積成山的屍體,瀰漫於大氣中的鐵鏽味,彷彿為了滋潤這片死之大地而落下的血雨,還有在那之中,唯一一名生存者,那名笑著將不祥之劍立於廢墟的少年。
『為世界帶來災厄之人』,那是在『起源』中看到的,有著少年外表的金髮青年,薩奇?P?芬里爾其中一個未來。
遵從著『災厄』(The Disaster)內部的渾沌意志的耳語,心智被強大的力量所吞噬的他,用那能毀滅一切的力量攻擊世上所有的生靈,就連奧德隆大陸最強的存在『主神』也在『災厄』究極的力量下毀滅殆盡。
世界因為災厄而毀滅,這是身為『生命總體意志的代言者』(MaxWill)蕾可?馬克斯威爾絕對無法容許的事。
為此,她打算完成那時她沒辦到的事。
因此,她推開了醫務室的門。
由鍊金術製成的藥劑刺鼻氣味撲鼻而來,而她卻毫不躊躇的走進醫務室,正面就是附有拉廉的床位,而在那張床上,解放『災厄』未遂的薩奇正癱瘓著。想必他現在因為高燒而無比的虛弱吧?無盡的痛苦折磨著他的神經,體力與魔力都消耗殆盡的他,今晚肯定就是危險期吧?或許薩奇根本熬不過這個晚上,就算連被稱為神醫的洛伊德醫師也無法治療的惡疾──『災厄的腐蝕』可能就會奪走她的生命吧?
但是可能,或許,偶然這些不確定用詞是蕾可最討厭的單字,她喜歡確實,肯定,必然,這些可以相信的名詞,為此,她要將薩奇的死從『或許』轉化為『必然』,透過自己的手。
她向前踏出了一步,此時,她感受到另外一個氣息。
輕輕地,搖晃椅子的聲音響起,下一秒,帶給人雪白印象的髮絲從布廉的另一端出現,世上擁有白髮的生物,只有三個人,第一是主神米德斯特勒汀雅,第二是莫迪財團當主,拉薩?莫迪,最後就是──
「神子──愛菲兒?莫迪。」
那張比男生還要好勝,正氣凜然,同時也被譽為世上最強戰士的少女臉孔,從布廉的另一端竄了出來。
「蕾可?」她迷茫地看向蕾可的臉孔,下一秒,雙眼中的疲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彷彿能看穿人心的銳利眼神:「為何要散發出這麼強烈的殺氣,這裡應該沒有妳的敵人才對吧?」
「……請從那邊讓開,我要找的是薩奇?P?芬里爾,而不是貴女。」
愛菲兒聞言用餘光掃視了一下後方,接著將視線定死在蕾可身上。
「妳應該知道薩奇在任務中發生了一些意外,現在是意識不清的重體吧。」
「是的,我知道。」
「所以才挑這個時候來殺他?襲擊無法反抗的人,更何況還是病人是正義所不容許的行為。」
蕾可知道,愛菲兒的思想出發點就是正義,她說正義所無法容許的行為,就是她自己無法容許的行為。
「這並非您應該干涉的事。」
「不,妳錯了,薩奇是為了守護我們才陷入生死交關的窘境,我有義務必須保護到他清醒為止。」
……她是不可能會退讓的。隱約感受到愛菲兒言詞中的堅決的蕾可認真盤算起先打敗愛菲兒再殺死薩奇這個選項的可能性。
但很快的,她又甩開了這個念頭。
只要『神子』愛菲兒?莫迪還受到主神加護的一天,蕾可能夠隻身戰勝她的或然率無限趨近於零,不,就算加上雷姬和巴爾也不可能打倒她。
唯一一名祀奉主神的『神子』,主神意志的代行者,就是如此絕對的存在。
但她不能放棄,薩奇對『侵蝕』的容許量已經到達了極限,沒人能保證下一次他解放『災厄』時,還能保持自我。
為了世上所有生靈的安寧,她必須在此時此刻處決那名『災厄之種』。
蕾可輕輕嘆了口氣,她在心中做出了覺悟。
「貴女什麼都不懂。」
既然無法透過戰鬥打倒愛菲兒,那就只能說服她。
愛菲兒翹起了一邊的眉毛。
「妳說我不懂什麼?」
「您不懂我是誰,不懂他是誰,不懂我為何在這裡,同時也不懂他為何會在這裡。」
「……這很重要嗎?」
「當然很重要,如果貴女知道我必須殺死薩奇?P?芬里爾的理由的話,我相信您不會阻止我的。」
「哼。」愛菲兒發出一聲嗤笑:「我不懂有什麼理由非得讓妳殺死薩奇不可。他犯了什麼滔天大罪?」
語畢,愛菲兒又補充了一句話:
「或許妳不相信,做為神子的我擁有能看穿眼神人類本質的能力。我能向妳保證,薩奇?P?芬里爾的靈魂甚至沒有任何一分污穢。」
『魂之鑑別』,傳自主神的能力嗎?那個時候主神也說過一樣的話呢。
「薩奇?P?芬里爾不需要犯下什麼大罪,應該說,他是個有良知,自制而理性的人物,這種人並不會犯下無可挽救的錯誤。」
「那──」
「但,他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罪惡。」
聞言,愛菲兒瞪大雙眼,她感到內心一份盛怒升起。
「放肆,妳沒有權力否定一個人存在的價值!」
「請冷靜,貴女。」蕾可開口打斷愛菲兒的怒吼:「我的說法有些錯誤,應該說,自從他拾起『災厄』的那一瞬間,他的存在就成為了世界的威脅,因此,對我們的世界來說,薩奇?P?芬里爾的存在就是一種無法饒恕的惡。」
由於身為好友與宿敵的薩奇被對方的言詞所褻瀆,愛菲兒心中竄起了強烈的怒火,但她選擇壓下心中的憤怒,薩奇從來不提自己的事,就算是些許的情報也好,她都必須知道。
同時,愛菲兒的『直感』正在耳邊對她細語,對方並沒有說謊。
蕾可?馬克斯威爾是真的發自心底這樣看待薩奇?P?芬里爾,而且,甚至沒有任何一丁點的躊躇。
「蕾可?馬克斯威爾,妳有義務說明清楚。」
「當然,貴女。我也正是這樣打算。」
蕾可解除了戰鬥的架勢,這是對仍在警戒中的愛菲兒釋出的些許誠意。不出其料,對戰意敏感的愛菲兒立刻查覺了她的意思。愛菲兒拉出了方才坐著的木椅,而蕾可則是拉出了洛伊德醫師愛用的椅子,兩人面對面,開始了談話。
「先讓我從薩奇?P?芬里爾的身分開始說起好了。貴女,您對他的了解有多少?」
愛菲兒稍微思考了一會,回答:
「他是名強大的傢伙。論武藝也好,魔法也行,知識也罷,不要說同年代,甚至是放眼大陸也難以找到能與他相提並論的人,就因為他如此強大,所以他給人傲慢而難以接近的感覺,但事實上他是個好傢伙,特別是對於有困難的人無法放置不管的這種個性,我感到十分尊敬。」
不愧是有著『魂之鑑別』的神子,竟然能夠看穿對方的本質到這種地步。
「僅此而已嗎?」
「妳還期望更多嗎?難道妳知道薩奇那個絕口不提的過去嗎?」
蕾可搖頭。
「不,很遺憾我也不知道他的過去,我知道的只有結果。」
「結果?」
「是的,用比較容易理解的方式來說明的話,就是──他的『未來』。」
「未來?妳是預言者嗎。」
在主神米德斯特勒汀雅弒殺了所有的舊神,失去了透過神績窺探未來的術式後,奧德隆大陸上已經不存在預言者(Seeker)了才對。
除非她是五大魔法師之一的『時之操手』(TheTime Driver)
「不,我並非預言者,當然,我也不是五大魔法師。」
「那妳何以窺探未來?」
「貴女,我用的是讓您比較容易理解的方式說明,若要用確實的方式說明的話,我窺探的並非單純只是未來,而是『未來的記憶』。」
「抱歉,我無法理解妳說的話,記憶不是過去發生的事而留下的印象嗎?為何會有『未來的記憶』這種名詞出現?」
「以人類的角度去觀察時間的流動自然會變成這樣,很遺憾的是我無法做出更確切的說明,被稱為『時間的脈動』的概念,並非一般人類能夠理解的知識,如果真的有人類能夠理解這種概念的話──」蕾可斷句,隔了一秒,再次開口:「那個人就是真正的『時之操手』(The Time Driver)了」
蕾可輕輕地嘆氣,試圖帶回話題:
「無法理解我的說法沒關係,現在重要的並非這一點,而是我方才提到的薩奇?P?芬里爾的未來。」
「我姑且把妳理解成一名先知,繼續說明吧。」
不得不殺死薩奇的理由,那就在於他的未來。
「薩奇的未來,他將會成為『為世界帶來災厄之人』。」
「……什麼?」
「『為世界帶來災厄之人』,貴女。」
「我聽得懂,我問的是這個詞的意義。」
「不久後的未來──奧德隆大陸將會毀滅,被化為『災厄』的薩奇?P?芬里爾給毀滅。」
愛菲兒一掌使勁地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開什麼玩笑?妳說薩奇會毀掉奧德隆大陸?」
她出聲否定了蕾可的說法,但她的『直感』仍然告訴她,對方並沒有說謊。
「奧德隆大陸上所有的生靈,動物,植物,人類,矮人,精靈,龍,甚至是主神,包含你我在內所有的生命都將被它殺死。」
「……妳是認真的嗎?就算薩奇是當代的稀材好了,他也沒有能夠毀滅整個世界的能力啊。」
「『災厄』(The Disaster),您今天應該見識過一次了才對吧?」
不久前在廢村的景象浮現在愛菲兒腦中。
『擁抱著深沉的絕望,於哀傷中深深墜落。』
當薩奇詠導出那段祭詞的時候,大氣為之一變。
『吾等譏諷世人,嘲笑世界,吾等揮動劍矛,掠奪生命。』
哀傷,悲慟,憎恨,憤怒,瘋狂,懷有極大的負面能量的魔力壓制了周遭所有的空氣,那時,愛菲兒感到脊椎深處竄起一股惡寒,在那片『惡意』的空間中,她甚至無法反抗。
她能感受到,那股帶有強烈惡意的魔力就是從薩奇所在的位置中傳出。
「那個就是──『災厄』(The Disaster)?」
「看來您有印象,順帶一提,以我的推測,那連萬分之一的力量都還沒使出。」
那股力量,甚至凌駕於自己的『主神加護』,完全免疫於敵性魔法所帶來的影響的絕對能力,在那一刻竟然完全不起作用,愛菲兒從靈魂深處被那股魔力給攫住,完全無法動彈。
「那到底──是甚麼東西。」
「『我們』也不知道,貴女。對於『災厄』(TheDisaster)的情報極為有限,我們只知道它的『本質』是所有生靈的惡意,它的存在就是惡意的結晶,它帶給宿主究極的力量時,也侵蝕宿主的意志,愈是使用它的力量,宿主就離瘋狂更近一步,當宿主失去自制能力時,它就會成為名符其實的『災厄』,毀掉宿主所在的世界。」
「……以前也有發生這種事嗎?」
「在其他的世界已經無法計數了,在這世界,一次而已。」
「什麼?」
「主神阻止了它的暴走,貴女。」
愛菲兒感覺鬆了口氣。
「既然能夠阻止的話──」
「貴女,那次是奇蹟,不會有第二次,就算主神使出全力也難以抵擋失控的災厄。」
「……。」
愛菲兒陷入了迷惘。蕾可說的話全是真的,不容許任何些許的懷疑,那,不如就照她說的──
「不行──」愛菲兒大喊,甩開那個念頭:「我和妳都沒有奪走他生命的權力。」
「貴女……我以為您會是個理智的人。」
「我一直都很理智,我知道妳說的話是真的,但是這並不構成殺死薩奇的理由。」
「世界毀滅,生靈塗炭……這還不夠充分嗎?」
「這並非我們能夠決定的,世上沒有──不,世上有一個人能夠決定這件事。」
此時,蕾可避開了愛菲兒的視線。
「……。」
「蕾可,米德斯特勒汀雅主神是怎麼說的?」
「……我沒問過──」
「妳騙人。」
話還沒說完,愛菲兒就打斷了蕾可的發言
果然瞞不過她啊。
「……主神反對這件事。」
愛菲兒勾起了嘴角,顯然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理由。
「為什麼?」
她一定還瞞著什麼事,不然以愛菲兒所知道的主神絕對不會對『世界的敵人』手下留情。
「主神還懷抱著『希望』,貴女。」
「什麼意思?」
蕾可下定決心,轉回視線,。
「為薩奇?P?芬里爾準備好的未來有兩種,第一種是方才所說的『為世界帶來災厄之人,另一個──』蕾可稍微停頓了一下,她嚥下一口唾液,愛菲兒則是從她的表現中讀出,對方非常不願意提這個話題:「『黑之英雄』,這就是他的另外一個未來。」
「黑之──英雄?」
「這沒有甚麼好奇怪的,貴女。既然擁有能夠毀滅世界力量的人,自然也會有拯救這個世界的力量,說到底,力量這種東西看得是用途,不是嗎?」
「……。」
「持續揮舞著『災厄』而沒被『侵蝕』所吞噬的薩奇?P?芬里爾,最後就會成為拯救奧德隆大陸的『黑之英雄』。」
「……。」
「他做了什麼事『我們』並不清楚,『未來的記憶』記錄的是曾經發生過的事,而非可能性,這個『螺旋狀』的世界從未走出過被災厄毀滅過的命運。」
「螺旋狀……?」
「抱歉,是我的失言,請您不要在意。」
「蕾可?馬克斯威爾,竟然還有著『希望』,妳又何以『放棄』?」
「希望──哼,確實,人類很喜歡這些不確定的用詞,『可能』、『或許』『偶然』,還有您口中的希望。」
蕾可不屑地嗤笑,這是愛菲兒第一次從她身上感到身為『人類』的感覺。
愛菲兒挑起一邊的眉毛,她雙手抱胸,將身體靠向後方的椅背。
「妳想說什麼?」
「『絕望』的『可能性』遠遠超出您口中的希望,您可知道嗎?」
「那又如何?」
「請原諒我的唐突,貴女,您的正義是什麼?
突然間,蕾可拋出一個問題,對於這個問題,愛菲兒不假思索地回答:
「正義就是正確的事。」
「如果有人想要否定您的正義的話,您會怎麼做呢?」
「我會包容,思考,最後做出接納或拒絕的決定,但是──視情況,我也會不惜一切捍衛我的正義。」
「那我問您,為何妳不願意讓我殺死薩奇?P?芬里爾?」
「不論是誰都沒有權力奪走他人的生命,這就是正義。」
「即使因此能拯救更多人?」
「人命是不能被放在天平上衡量的。」
「貴女,每個生命的分量都是一樣的,您要為了保全『小我』而犧牲『大我』嗎?」
「胡說八道,生命並不是數字。」
「但卻能夠數字化,貴女,您可知佐瑞蒂亞就是一個將人命數字化的國家。」
「……。」
「佐瑞蒂亞共和國讓人民成為參政者,讓每一個人得到了『決定』的權力,因此保障了每個人生命的價值,他們丟出選擇,讓全部的人一起思考,選擇,然後多數者的意見被採納,少數者的意見被捨棄,這就是人類一起做出決定的方法,佐瑞蒂亞的人民,稱其為『民主』。」
「……這和我們之間的談話沒有關係!」
「當然有關,我,蕾可?馬克斯威爾就是這樣的存在。就像您身為主神米德斯特勒汀雅意志的代行者那樣,我就是『生命總體意志的代言者』。」
「──妳果然不是普通的人類。」
「我是普通的人類,和您一樣,都是這個世界不可或缺的人柱。做為『生命總體意志的代言者』的我的一言一語都是生命總體意志的意見,當然,對薩奇?P?芬里爾的想法也是如此。」
「胡說八道!至少我,至少莫迪工坊,至少伊波工坊的大家都沒有對薩奇抱持著殺意。」
「自古以來,生物分化成獨自的個體之後,他們的意志就難以統一,因此,我傳達的並非統一過後的意見,而是『多數派』的意見,少數派的意見已經被切離了。」
「所以呢?遵從大多數生命的意見,妳要殺了薩奇嗎?妳口中『民主』就是這樣的東西嗎?用大多數意志的輿論,大多數意志的想法決定一個生命的生死嗎?不,每個生命都有活下去的權力!任誰都沒有權力決定生命的未來!」
「您說的話照實奉還。薩奇?P?芬里爾也是如此,他沒有任何的權力去決定其他生命的生死,但他仍然懷抱著極為危險的『災厄』,明知總有一天他會威脅其他的生靈,我們知情者又能什麼都不做呢?」
「為什麼妳就不能試著相信薩奇的可能性呢?他不是還有『黑之英雄』這個可能性嗎?」
「可能性?貴女,我剛才就說過了,比起『黑之英雄』的可能性,『為世界帶來災厄之人』的可能性還要更高,為何您就是無法理解呢?」
「為什麼妳要一直將事態往最糟糕的方向思考?妳以為為何人們一直喜歡『希望』這個詞?因為生命捨棄了希望就什麼都不是啊!」
「我才無法理解為何人們喜愛『希望』這個詞的原因,用美好的字眼美化極低的確率,讓自己懷抱著不確切得想法的行為有這麼值得誇耀嗎?」
「套句薩奇說的話:『生命這種東西就是處處充滿絕望,在奧德隆大陸上每天都會發生遺憾的故事,每日都會演出無法挽回的悲劇,但即使如此,人們還是得在這該死的世界活下去,為此唯一的慰藉就是「明天」的存在,只要還有明天,人們就能懷抱著明天會更好的希望活下去!』」
正當辯論邁入泥沼之時,蕾可站了起來。
「愛菲兒?莫迪……我想我們之間沒有必要再談下去了。您的說法我一輩子都無法理解,相對的,我的想法您也一生都無法承受。」
她往後退了一步,讓全身上下的神經進入戰鬥狀態。
「最後還是演變成這樣了嗎?言語無法疏通的兩人,最後還是得靠力量決定一切。」
愛菲兒也站了起來,她踢開了木椅,將精神淨空,全身上下的魔力無一不轉為戰鬥姿態。
──我的確無法在戰鬥中贏過神子,但事實上只要能摧毀『災厄之種』,我的目的就達成了,就算因此丟掉生命也再所不惜。
愛菲兒將右手高舉,右腕的腕輪隨即發出萬丈光芒。
「覺醒吧,萬武之心!」
蕾可從赤色大衣的口袋中掏出一把銳利的小刀,將其抵在自己的手腕。
「一切都是為了生靈的安寧──」
語畢,接著──
「什麼為了生靈的安寧?我看是為了妳自己的安寧吧。」
一個熟悉的男聲在醫務室中響起。
「薩奇?」「薩奇?P?芬里爾?」
「……妳們兩個以為現在幾點啦?擾民也要有個限度,讀過的宿舍規則忘記了嗎?二十三時之後禁止大聲喧嘩不是嗎?」
沙的聲響斷斷續續地響起,薩奇無力地拉開了遮擋住自己身影的布廉。
兩人同時解開了戰鬥的架勢,將視線轉向布廉之後。在那邊的是一那熟悉的少年,他衣著零亂,一頭長髮散落在病床上,臉色赤紅,就算恭維也說不出狀況良好。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解開戰鬥姿態的愛菲兒輕聲說道。
「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薩奇嘆了口氣,轉向剛解除戰鬥姿態的蕾可:「妳說的話我都理解,但很遺憾的是我沒打算將這個腦袋交給妳。」
「剛才的話,」愛菲兒說道:「你都聽到了?」
「還不是妳們兩個用這麼大的聲音在吵架的關係?我看不只我,整層樓的人都聽到了吧?」
當然這只是玩笑話,天空學院的醫務室為了病人的安寧著想在設計上是絕對防音的。
「……。」蕾可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注視著薩奇。
「為世上所有生命去死,這種結局聽起來挺不錯的,不過妳有想過接下來『災厄』會怎樣嗎?」
「……。」
「我和這傢伙相處快十年了,我自認對這傢伙的認知不比妳們少。我就告訴妳吧,假設,我死了的話,它會讓最近的人成為持有者。也就是說,如果妳殺了的話,下一個『為世界帶來災厄之人』就會是妳了,蕾可?馬克斯威爾。」
「……這正合我意。」
「我想也是,妳八成打著拿著『災厄』去哪個外界接觸不到的地方自殺的主意吧,不過啊,我要和妳聲明,『災厄』的持有者,是沒有自殺的權力的。」
「──!?」
瞬間,蕾可臉上流露出一道錯愕,但只維持不到一秒便消失了。
「這傢伙就是這麼霸道。」
「……。」
「想法破局了就不講話嗎?那就算了。」薩奇將視線轉到愛菲兒那方:「愛菲兒,妳對蕾可有個誤會。」
「什麼?你不會到了現在還要說她沒打算殺你吧?」
「當然不是!我說的是動機,動機,妳對她的動機有個很嚴重的誤會。」
「我的認知錯誤?但是我知道,她根本沒有說謊。」
「蠢材,誰跟妳說她說謊了?她剛才說了『我對薩奇?P?芬里爾所抱持著想法就是生命多數意志抱持的想法』之類的話對吧,在那之後,你將這句話解釋成『殺意』。」
「嗯,然後呢?」
「多少用自己的腦袋思考一下好嗎?事實上,在那一刻妳就誤會了,她對我抱持殺意的理由並不是為了眾生靈的安寧之類偉大的理由,而是──」
薩奇將視線轉回蕾可,用無比虛弱,卻又無比溫和的微笑說道:「單純只是害怕而已。」
「──!」
「害怕……?」
「人類對於不瞭解的事物會感到恐懼,所以人們害怕黑暗,害怕異族,害怕無知,蕾可的恐懼和這其實是一樣的。包含人類在內所有的生靈,出自本能對『災厄』,對和『災厄』相處了這麼久卻還健在的我感到不解,同時感到害怕。」
「……。」
「為了從恐懼中脫離,生物會採取的行動分為兩種,第一種是逃跑,從危險源,從恐懼源身旁逃開,逃到安全的地方。但在『災厄』的場合,跑到哪邊都沒意義,因此,生物會採取第二種行動,那就是排除,不顧一切地,出自於生存本能去摧毀恐懼的事物,而這就是蕾可選擇的方法。」
「……原來如此。」
「只要不將我這個恐懼源排除,她就會無法得到安寧的生活。」
「啊,所以你才會說出『是為了自己的安寧吧』之類的臺詞。」
「肯定的。」薩奇將餘光從愛菲兒身上收了回來,全神貫注在蕾可那纖細的身軀上:「所以呢,妳現在還想殺了我嗎?」
蕾可輕輕向前踏一步,但除此之外她什麼都沒做。
「……不,和清醒狀態的你戰鬥並非我的本意,如果逼得你在這邊使用了『災厄』那就本末倒置了。」
薩奇維持著一如往常的微笑,回道:
「所以呢?就這樣放過我嗎?」
「當然,不,我必須繼續監視你。」
「喂,蕾可。」薩奇唐突地說道:「生命總體意志真的想殺了我嗎?」
蕾可用餘光掃了一下愛菲兒,得知說謊沒有任何意義。
「……不,『我們』對於你的處置依然是保留狀態。」
「所以說襲擊我是妳的獨斷?上一次也是,對吧?」
「……在瓦爾基莉雅靈峰的那次你醒著?」
「肯定的。」
「……薩奇?P?芬里爾,我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說。」
「你能發誓再也不使用『災厄』嗎?」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薩奇回答地斬釘截鐵。
「不能理解。在我的觀測的記錄之中,你應該能完全避免使用『災厄』才對,就算身陷於絕望的深淵,你也擁有活下去的能力才對。」
「妳說的沒錯,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呢。」
「……我從來沒見過你為了自己使用『災厄』的場合。」
「當然,那種力量豈能為了一己私慾使用?」
「為了他人而使用『災厄』,雖然幫助他們度過了一時的難關,但每一次這樣做,都會讓世界崩潰的導火線再次往前邁進,最終,他們依然得死在你所引發的『災厄』之下,這樣有意義嗎?」
薩奇用力的嘆出一口氣,這並非裝模作樣,而是他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薩奇?」愛菲兒察覺了薩奇的狀態,擔心地問道。
「蕾可,妳做的解設全是以我最後敗給『災厄』為前提對吧?」
「是。」
「那只要我不被『災厄』吞噬,就沒事了,不是嗎?」
薩奇忍著胸口的疼痛,硬是擠出一個笑容給蕾可。
「我必須先向你道歉……你的靈魂非常高潔,薩奇?P?芬里爾。我似乎主神和神子的想法了。在別人口中顯得愚蠢而自不量力的言語,在你的口中卻意外有說服力。」
「或許你真的擁有成為『黑之英雄』的素質,或許,我們必須再給一個機會。我們決定將你的處置保留到最後一刻再下達,世界的總體意志決定將命運堵在你的可能性之上,但以我個人的意志而言,我並不太贊成這個舉動,於是,我會繼續觀測你的行動,並盡其所能協助你前往正途。在無法挽回之際,我會負起殺死你,承擔持有『災厄』的責任。」
「呵呵──」薩奇用右手掩住使勁口,地咳了幾聲,將手放下時,有些許鮮紅的液體從手中落下:「真是嚴苛啊。」
「薩奇?」
「──看來已經到極限了呢,先讓我休息一下,明早再說吧。」
「等等,這不是很嚴重嗎,我去找洛伊德醫師!」
「沒用的,貴女。那並不是疾病,那就是『災厄的侵蝕』。」
「──什麼?」
蕾可走近薩奇的床旁,讓他躺下,並將棉被蓋上。
「晚安,『黑之英雄』。」
「呼──蕾可。」
「請說?」
「最後,我也要告訴妳一件事。」薩奇的聲音已經虛弱到不側耳傾聽就難以聽見的地步了:「除了少數服從多數之外,多數也要尊重,包容少數啊……這才是『民主』的真諦啊。」
語聲落下,薩奇便失去了意志。
第三章 六月 期中測驗 完。
-----------作者的廢話區-----------
這陣子很忙,別問我去了哪裡。
這次更新的是從第三章結尾節錄出來的一個部分(其實是剛剛才寫完的),主要內容是環繞著『殺死薩奇的合理性』,由蕾可和愛菲兒進行的辯論,但老實說,我壓根不覺得她們能做出什麼結論。
F.A.A.W.裡面還有很多類似這樣的文戰(辯論),當然還是武戰(一般的戰鬥)占大多數
最後我要強調的是,文戰(辯論很難寫啊)!因為很重要所以我要說兩次!真的很難寫啊!
最後做一點讀者活動,蕾可和愛菲兒兩個人的說法都沒錯,但你挺誰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