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署長辦公室裡面,署長雙肘撐在桌面,雙手交叉地聽著下屬的報告。
「武裝警察幾乎全部都被那個來歷不明的男人給幹掉了……而且根據醫院的報
告,在場所有曾經跟不明男子接觸過的人,全部陷入相當嚴重的營養不良狀
態,傷亡人數目前已經有數十人……」
「已經讓現場所有人員進行撤退了嗎?」
「報告署長,在場全部武裝警察都已經完成疏散,民眾也同樣已經從該區進行撤
退動作。目前除了少數幾名還在現場逗留的市民外……」
「為什麼還有市民在現場?你們沒有進行疏散督導嗎?」署長對著話筒大聲質
問:「現在那些市民的狀況怎麼樣了?」
話筒另一邊沉默得足以聽見火焰在他們身邊燃燒的啪啪聲。
「為什麼不說話了?」署長聲音急切地問道。
又過了十幾秒的沉默,那名報告的警員這才再次開口進行報告:
「那個小孩……她現在正空手跟那隻怪物對峙。」
※
全身乍看之下彷彿長滿青苔那樣顏色叫人不太舒服的男子,他的呼吸聲像洩了氣
的氣球一般不順暢,肢體動作雖然說總算出現了一點生氣,但走路的動作還是讓
佩拉吉聯想到公益廣告裡面非洲飢童那副模樣。
「M……monsieur vert(法文:綠色的先生。)?」
穿著外套的金髮少女佩拉吉,戰戰兢兢地用她知道的語言試圖跟眼前瘦得不像話
的男子溝通。他那對有如腐爛魚眼的雙目雖然朝向佩拉吉的方向,不過他有沒有
注意到眼前的少女則是不明。
「綠色的先生!」佩拉吉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眼前的男人大喊道:「拜託你,
拜託你把大家全部都變回來好嗎?」
男子當然沒有回應。他那副乾渴的表情就像把女孩的話全部當成馬耳東風般沒有
反應。
「綠色的先生!!」佩拉吉又大叫了一聲,她在腦海裡面想了一下接下來要說的
話,不過想著想著,她那湛藍的眼睛卻開始流下些許的淚水。
「我的媽媽……還有我的朋友小佳,現在全部都在醫院裡面,變成那種肚子好餓
好餓可是吃多少都吃不飽的樣子。這樣子媽媽還有小佳,還有住在這裡的人都太
可憐了,所以拜託你,讓他們變回來可以嗎?」
讓這座城市化成飢餓地獄的元兇,依然保持著像氣球反覆洩氣的聲音。
目前依舊無法確定這個男人聽不聽得懂人話,但是他的聽覺並未喪失是無庸置疑
的。他的腳步正朝著佩拉吉的方向前進,當他踏過腳下的火焰時,就連火焰也被
超自然力量瞬間奪走熱量而當場熄滅。
「咦……」
佩拉吉也察覺這個男人正朝著自己走過來,她不禁退後了一步。他臉上帶著什麼
都不在乎的失落表情,在步行的同時,他也舉起了他的手,接著朝著佩拉吉的頭
頂輕輕一拍──
完全感覺不出任何拍打力道的手,被害怕的佩拉吉輕輕地接住了。
「……咦?」
佩拉吉因為對方的力氣實在太輕了,輕到就像一隻泰迪熊的手在拍她那樣。就算
是媽媽平常在撫摸她的頭的力道也沒有這麼弱。如果佩拉吉敢把這個男人舉起來
的話,那麼他的體重跟一張紙一樣輕這種事也沒什麼奇怪。
這時的佩拉吉毫髮無傷,既不口渴也不餓,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疑惑著剛才發生
的動況。那是攻擊?還是說只是跟鄰居姐姐一樣因為她很可愛才做的友善動作?
樓上的阿姨倒是常稱讚她的眼睛就像藍色彈珠那樣清澈。
這回眼前的男性倒是有了反應。
他發覺不該發生的事發生了。她沒有倒在地上哭天搶地要食物吃,本來應該露出
跟他一樣飢餓的臉卻沒有變化,什麼都沒發生。
像蠟屍一樣什麼反應都沒有的男子,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的眼皮微微顫動,腐
魚眼珠也用彈性疲乏的速度轉向佩拉吉。
他的嘴巴隙縫漏出了他回歸人世後,第一聲充滿憤怒的怒吼。
「綠色的先生,請聽我說……」
他的手臂力道變強了。男子一掌朝她臉上打下去,讓沒有準備的她順勢往一旁跌
了幾步,他細長的手指用抓保齡球的姿勢抓起佩拉吉的頭,以超乎人類的力道把
她整個人摔到十公尺外撞在路燈前的報廢車車窗上。
纖弱的她因為衝擊疼痛發出讓人不忍的慘叫聲。遠處有幾名仍然存活的警察開了
數槍阻擋他前進,接著放心地衝向他。他們剛才也見到佩拉吉被摸到卻沒有飢餓
癥狀出現,以為這個怪物男的神秘力量已經消失便很放心地上前試圖制伏他,但
這兩、三名警察的下場,仍然是被無底洞般的飢餓襲擊而全數倒地。
男子把子彈從他慘綠的皮膚之中挖出,那副態度輕鬆得有如把脫皮剝掉一樣。佩
拉吉的意識過了數分後也從剛才的疼痛中清醒過來,她的眼睛注意到那名身上因
為遭子彈射擊千瘡百孔的男子以比剛才更快的步伐,朝著自己持續接近。
痛得流下眼淚的她從車窗上滾下來。男子的步伐雖然比剛才快,但是基本上還是
無法超越身體健全少女跑步的速度。因此男子只能帶著憤怒目光像殭屍那樣拖行
著幾乎要潰爛的右腿走向她。
「不、不要……!」
除了無法變成餓鬼的優勢,佩拉吉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她朝著路邊一棟鐵門只拉
到一半的商業大樓門口鑽進去,一樓是看起來遭到洗劫的銀行,不過裡面的現金
散落一地卻沒有人撿拾,反倒是放在櫃檯邊裝著讓客人吃的糖果全部不見了。
黑暗一片。佩拉吉伏在櫃檯下面躲著,門口發出鐵條鐵捲門被人拉扯與金屬斷裂
的刺耳聲,接著是像肉塊貼在大理石地板上滑行那樣讓人不舒服的聲音。
(我做了什麼讓綠色的先生生氣的事了嗎?)
佩拉吉有想到這個問題的可能性,可是只有10幾歲的她想不到為什麼。他唯一
出現過情緒反應的時刻,就是自己被他摸了那一下卻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肚子餓的
時候。因為大家被他摸到都會肚子餓,可是只有她一個人不會這樣,所以綠色的
先生就不高興了嗎?
可是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有自己不會肚子餓,要道歉也不知道要怎麼道歉
會比較好,佩拉吉抱著自己的頭很苦惱地想著這件事的答案。她不覺得這個讓整
座城市化成惡鬼之都的男人很可怕,或許是她的直覺吧,這個男人的身上有種讓
人感到哀傷的氣息。
如果她是大人的話才不會想管這麼多,要是這種怪物可以自己趕快消失掉的話當
然最好,佩拉吉在這個時候卻考慮著連大人都會覺得太過單純的事情。
空無一人的銀行裡面,發出巨大的撞擊聲。那是擺在柱子旁的大花瓶被一秒舉起
然後摔得粉碎的聲音,接著是像地獄魔獸般飢餓而憤怒地吼著,完全失去人類音
色的聲音。
「哇啊啊啊!!!」
佩拉吉摀住耳朵,她受不了這種不舒服到了極點的聲音因而叫了出來,聲音好像
可以滲透到她的骨頭裡面那樣讓人難受,而且她也從來沒有聽過這麼乾渴的聲
響,彷彿只有怎麼樣都沒辦法再得到滿足的人才會發出這種失望透徹的吼叫。
發出聲音的同時,就表示自己也正透露自己的位置給對方知道,但是對一個小女
孩來說這種事已經再也無法忍受,如果不叫出聲來的話,聽著這種聲音的她一定
會崩潰受不了。
這不是這個年紀的小孩應該明白的事。
這絕對不是應該無憂無慮地在路上玩耍的小女孩該遭受的折磨。
佩拉吉的頭髮下一秒再次被那隻幾近乾枯的手用力扯住,毫不留情地摔到了空無
一人的座椅上。座椅被佩拉吉撞得粉碎,原本就尚未發育完全的骨頭,現在更是
讓佩拉吉感受到宛如骨折般的痛楚。
「哇啊啊啊啊!!!!」
無罪的女孩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奄奄一息地輕輕抽動著四肢。
這裡除了憤怒的綠皮男子外,沒有任何會在佩拉吉受傷時把她抱進懷裡安慰著
她、唱著搖籃曲給她聽的媽媽,也沒有會鼓勵她的朋友在。綠皮男子像是還有什
麼憤恨與不滿地發出比野獸更讓人毛骨悚然的吼叫,他抓住佩拉吉的左手臂,兩
顆充滿腐爛色彩的眼珠依然充滿敵意地瞪著她的臉。
「綠色的先生……」
佩拉吉哭了。一半是因為身上的痛楚太過劇烈,以一個小孩子的身體而言已經超
出所能承受的範圍,她還能醒著只能說是奇蹟。
但是另一半卻出於其他的原因。
「我說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嗎……?」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對著用抓蘿蔔
動作抓起她的身體的男子問道:「為什麼綠色先生……生氣了?」
綠色的先生當然聽不懂她的話。他沒有回答,但他慢慢地張大了他的嘴巴。
黑暗的口腔裡面露出一排巖石般的牙齒,從外面望進去只有什麼都見不到,比黑
洞還可怕的黑暗。他的嘴像是直通地獄一般,咽喉深處發出了細微而絕望的哀號。
接著,他無情地一口往佩拉吉的胳臂處用力咬下去。
紅色噴泉從佩拉吉體內高高地濺到四處與天花板,而這回輪到女孩痛苦不堪的慘
叫聲,響遍了無人的銀行之中。
※
「署長、醫院那裡剛剛傳來一些患者病情好轉的消息!現在各處總共400多名的
飢餓癥患者裡面,已經有180名患者意識開始清醒,飢餓狀況也開始改善……」
署長簡略地聽完部下的報告,接著把頭轉向另一支話筒,在另一端待命的是在月
光東路上繼續重新佈署的部下們。
「那個小女孩現在在哪裡?」
「署長,剛才那位民眾被那名怪物追到大樓之中了……」
「你們還在幹什麼!?民眾的性命要緊,派人進去救那位民眾了沒?對了──」
署長剛才似乎想到了什麼讓他在意的事情。
「你們剛才說那個小女孩就算被那餓鬼摸到,也沒有出現飢餓的反應?」
「是的。」
署長接起了剛才在醫院中維持秩序的隊長那邊的電話:「你剛才說了,醫院裡面
現在有些患者的狀況已經變好很多了嗎?」
「是的,署長……部分患者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吃東西,只靠喝水就能慢慢休養。
剛才護士還用鬆了一口氣的表情說總算不用擔心自己沒飯吃了呢!」
「那麼那些患者都是什麼人?」署長疾聲質問。
隊長沒想到署長竟然會突然提出這種問題,他放下話筒對身邊的護士問了一遍,
接著同樣的問題在話筒遠處又重複幾回。
最後隊長總算重新接起電話。
「署長,總算問清楚了。」
「那麼都是什麼人?還是說是做了些什麼事才從那種詛咒裡面脫離的?」
隊長平靜的呼吸聲中,仍然難以隱藏那種帶著些許難以置信的感情。
「報告署長,這些病情轉好的病患……幾乎都是年紀十來歲左右的小孩或是已經
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什麼事都沒有做。」
「我知道,辛苦了。」
放下兩邊話筒的署長,他看著辦公室中剛才搬來的電視螢幕上已經變得跟地獄沒
兩樣的月光東路,表情認真地沉吟了一會。
※
佩拉吉的左手臂已經被眼前的男人用嘴巴咬斷,接著大口地啃起那上面的肉。佩
拉吉痛得昏死過去,失去意識的她只能像娃娃那樣躺在地上任人宰割。
憤怒的餓鬼把鮮血黏在上面的袖子撕掉,形狀像巖石一樣難看的牙齒大口地啃下
手臂上的肉。恐怖至極,如果在場有人見到這種瘋狂的狀況的話就算當場發瘋也
不奇怪,他一口一口把還滴著鮮血的肉咬下來吞掉,那副表情就像數十年沒有吃
飯那樣,只要有食物到口中就要直接吞食。不過這個男人臉上的表情卻有著細微
的變化,好像他所渴求的不是可以讓他填飽肚子的肉,而是更為難以理解的東西。
他的表情就像在發洩著自己身上的不滿、怨恨著自己為什麼會落得如此下場、憎
恨著自己的手什麼也抓不到,只能望著空空如也的雙掌不停地咒罵著那些比自己
更好更有才能的人們。
那根被他用牙齒直接咬下來的斷臂,已經被啃掉上半部的皮肉。他凹陷的眼睛望
著被自己吃到幾乎能見到骨頭的上臂,再次把頭轉向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的佩拉
吉。
「不準動!!」
緊急從其他市區調派來的武裝警察,這時從門口衝了進來。這回使用的也不再是
手槍,而是連妖怪都足以粉身碎骨的手榴彈。
探照燈直接打在慘綠色皮膚的男子身上。他沒有出現一般人類眼睛的畏光反應,
像沒聽到警察的命令那樣站在原地。
「你這混蛋……」
站在前方的武警看到了那條被他撕咬下來的手臂,憤恨地咒罵了一聲。但是佩拉
吉在男子的後方,如果貿然前進的話,男子就必然會觸碰到他們的身體然後讓他
們的犧牲者數目增加。
直接把手榴彈扔到他身上也是不可能的事。
「竟然開始直接吃人!!」武警隊長見到這幕,就算是經歷過不少挾持人質事件
的他也沒辦法再忍受這種殘忍至極的場面,舉起槍的他隨即準備對他射擊。
手指細得讓人有種厭惡感的男子,他直接抓起佩拉吉的頭髮,像小孩抓兔寶寶玩
偶耳朵那樣擋在自己的面前。
「立刻放下人質!在這裡抵抗並沒有好處,立刻在這裡投降!」
男子依然沒有反應,只是抓起佩拉吉的身體擋在自己面前而已。
佩拉吉這時候醒過來了。因為頭皮遭拉扯的痛楚,讓已經叫不出聲來的她再次醒
來,只能在痛楚之下保持清醒。
武警們此時更是不敢輕舉妄動,深怕下一秒人質就會遭遇不測。
「……」
正當隊長還想開口繼續喊話多說些什麼的時候,他注意到佩拉吉的嘴巴在這時一
張一合,她同樣也在說著什麼。
擠了數十名警察進來的這座銀行大廳,一瞬間又變回原本鴉雀無聲,除了呼吸以
外什麼都聽不到的狀態。
然後,就只剩下佩拉吉開口說話的聲音。
「綠色的……先生……」
她說話的對象就是抓著自己的綠色男子。縱使她被男子抓住而被迫背對著他,但
是她還是沒有放棄跟他對話。
「我知道……你的耳朵是……聽得到的對不對?拜託……拜託你……」
面容比鬼可怕的男子雖然沒有反應,但他原本的動作已經停了下來。
「你是不是肚子餓了?綠色的……先生,我們家……是做麵包的,如果餓了的
話……我可以烤一塊法國麵包……讓你吃哦……」
男子又發出一道憤怒的吼聲,蓋過佩拉吉那氣若游絲卻在此清晰可聞的聲音。
「你不喜歡麵包……嗎?」
原本表情痛苦的佩拉吉,這個時候卻開始趨近平靜。她的臉上看不到生氣、憎恨,
也看不到愉悅、開心,就只是不帶任何感情的平和。
「還是說……你討厭我嗎……因為我的肚子不會餓……讓你生氣了?生氣到想
要把我吃掉才高興呢?」
男子沒有答話,連咽喉深處那宛如哀鳴的低吼也平息了下來。
「如果你這麼生氣……那麼把我吃掉的話,你就會高興,那麼我怎麼樣都可
以……可是拜託,讓媽媽還有小佳不要再這樣子……」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僅存的手臂也只能無力地垂著。男子抓著她的頭髮,再一次
憤恨地把整個人摔到地板上。大理石地板上已經沾滿佩拉吉的血。
但他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就只是用腐爛色的眼睛注視著躺在地上的這名女孩,然
後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
不管是他還是個活人還是他被眾叛親離,孤單地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這種事他
從來就沒有思考過。為什麼為了親人不惜做到這種程度?人活著不是為了讓自己
得到更多還有變得更好嗎?為什麼死命去想要得到更多的自己,變成這副模樣也
只能讓更多人也陷入無法滿足的痛苦之中,但像她這樣的小女孩卻能露出這麼不
可思議又真的開心的表情?
自己現在回到這個世界所做的事,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在武警面前,皮膚是叫人不舒服的綠色男子跪了下來。其中幾人以為他想要取出
武器因而開了幾槍,但是他就只是在原地跪了下來,再一次地露出了張大嘴巴仰
望著天空的動作。
佩拉吉已經沒有辦法動彈,明明上場用武力對抗一點勝算也沒有,但是她還是來
了。為了自己所愛的人還有這座城市,天真的女孩被迫面對一手製造出這座地獄
的禍首。
餓鬼又再次發出吼聲。這回他發出的不是憤怒的吼聲,而是充滿後悔的叫聲。
他的雙手也擺向了天花板,視線彷彿穿透天花板而直達空中,那副模樣在旁人看
來,就像是在祈求能有什麼救贖再次降臨在他的身上那樣。
然後,從他的手掌開始,他的手像乾裂崩落的土石在空中碎裂消失不見。上臂、
身體、腳踝、雙腿,大廳裡好像有道只在他身邊吹拂的風把他的身體的碎塵捲到
不知何處,但他的表情好像也得到了一點滿足。
最後,餓鬼消失不見了。
突然降臨在這個世界上,卻又超自然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大廳中任何一處都找
不到一片皮屑。
武裝警察們面面面覷,最後放下手中已經用不到的武器,接著轉向還躺在地板
上,被虐待得不省人事的佩拉吉。
「小心點、快聯絡救護車!她還在失血當中!!」
兩名警察小心地拿出緊急救護用的繃帶替她止血。佩拉吉還有一點意識,她小聲
對幫忙包紮的警察問道:
「綠色……的先生……」
「他消失了。」
「C'était bon(法文:這真是太好了)……」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的佩拉吉,放心地閉上眼睛。
然後,她再也沒有醒來。
※
「署長……現在送進醫院的400多名病患情況都已經好轉,就算不暴飲暴食也不
會再出現飢餓癥狀,而那名身份不明的男子還沒有找到……」
「辛苦你們了。」
署長雖然一面考慮待會記者會上該如何對媒體大眾公開進行交代,但他仍沒忘記
要關切那名少女的狀況:
「那個小女孩現在的狀況如何?」
「現在仍在進行緊急縫合手術,希望可以及時救回一命……活命的機率是一半,
醫生是這麼說的。」
「為什麼會讓一般民眾跟餓鬼接觸?」
「據在場的武裝警察的說法,她好像是希望那名男子讓她的媽媽還有她的朋友恢
復原狀,就只是這樣子。」
署長把剩下該交代的事全部交代完畢後,放下了話筒。電視上仍在報導這起超自
然的飢荒災難,吃人的市民雖情有可原,但仍然被逮捕歸案。
「連武裝警察都拿它沒辦法的怪物,卻被一名女孩給阻止了嗎?」
他表情沉重地看著其他警察傳來的報告。事實上不只她一個,市內各地也有好幾
名小孩或老人被餓鬼觸碰卻沒有任何感覺,反而是工作的上班族一類的人癥狀特
別地明顯。
「是因為這些人的欲望特別少嗎?」
署長自言自語地說著自己的猜測,但已經沒有任何物證能支持這項說法。
※
後來這座城市的市民們,還是各自過著各自的生活,誰也不知道這名叫佩拉吉的
少女的狀況。或許是跟媽媽一起到其他城市生活,也或許已經沉睡在某一副棺材
裡面。大家都有大家的事要做,誰也不在乎這個11歲小女孩。
但是他們的城市被她拯救,則是不爭的事實。
動用各種武力、醫學力量也無法解決的大災難,被一個只要能跟家族朋友平安生
活就心滿意足的少女拯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