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享用完那根本是五星級大廚---實際上是佐藤雪做完的料理後,已經沒有人提起讀書這回事了,又懶懶散散地過了一天,連貝兒也不禁懷疑:『他們是來玩的嗎?』
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就這樣慌慌忙忙地趕到了。
「早安~雪醬!」
成功比深子早起的琪琪穿著厚外套,坐到穿著便服的小雪身旁---還不忘跟少女身旁的那隻黑兔子玩偶打招呼,拉住那纖細的藕臂,黑亮的大眼睛直盯著桌面上攤開的課本看,上面抄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她不禁感嘆道:
「雪醬上課好認真唷!」
「其實也還好啦。」
小雪笑了笑,將課本合上,海藍色的眼眸直盯著羈絆看,那抹美麗的笑容也愈發溫柔。
琪琪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從口袋拿出混著紅綠白三種顏色拐杖糖,遞到她的唇前,綻開了可愛的笑容:
「聖誕快樂,雪醬。」
「謝謝妳。」
小雪接過,然後從身旁拿出了一盒有著可愛包裝的方形小盒子,微笑著說:
「一點小心意,不成敬意。新的一年請多多指教。」
「好!」
兩名少女相視而笑。
「啊...這幾天都光顧著玩呢。」
她閉起眼眸,把玩著兔子娃娃,然後睜開眼睛,苦笑道:
「既然都玩下去了...那乾脆今天也去玩好了,難得的聖誕節嘛。」
「真的嗎?姊姊!」
深子那朝氣蓬勃的聲音從走廊傳來,幾乎是同一瞬,那深色的影子已經趴伏到小雪的背後蹭著了。
「早安,深子。」
「早安~姊姊,琪琪。」
圓滾滾的紅色眼珠眨了眨,她開心地抱住那纖弱的肩膀,再問了一次:
「姊姊,我們今天真的可以出去玩嗎?」
「嗯,深子有想去的地方嗎?」
到此,深子先是歪了歪頭,想了一下,然後一擊掌,說:
「人家沒去過遊樂園,想去!」
「啊!這個好!而且今天好像有特別活動呢!」
琪琪也拍著手附和。
「那就這麼決定了,來幫忙吧!」
小雪抓著羈絆站起身,換來兩名少女疑惑的眼神,她回過頭,道:
「幫忙把他們叫起來呀,不然,他們可能睡到太陽都沉了還起不來喔。」
※
「哇~」
深子發出了一個單音,五指併成錐狀,放在眼眸上方,她就這樣興奮地望著眼前頭一次見到的巨大建築,裡面傳來的歡笑及尖叫聲不絕於耳。
相對於深子,小雪仍是努力忽略從旁邊傳來的眼光,因為貝兒要求她帶上羈絆,所以她帶了,今天她穿的又是明明特別幫她挑的歐式連身裙,這樣看起來就十分動人...甚至還有人拋下自己的男女朋友,前來和他們搭訕...
「小姐,要和我一起去看金魚嗎?」
「不用了謝謝...」
諸如此類的對話可以說不斷上演,最後凱實在是被這群登徒子吵到受不了了,直直地大喊一句:「通通給我離他們遠一點!」才勉強壓下已經快暴動的情勢。
貝兒猜想,他原本應該是想喊:『通通給我離我的雪遠一點!』吧...
「我們分組吧!這樣比較好行動,琪琪,走囉!」
貝兒丟下這句話,就拉著琪琪跑開了。
「那...人家就跟雷囉!」
了解貝兒用意的深子連忙拉住身旁的少年,也離開了。
「...我們也走吧。」
凱朝她伸出手,小雪停滯了一下,隨即將自己的手搭上少年的手。
人潮擁擠,凱小心翼翼地牽著那細軟的白皙五指,問:
「雪,妳想玩什麼?」
「那個好了...」
少年順著她手指的延長線看過去,那是一座高度差不多比101還要高的雲霄飛車,同時也是尖叫聲的起源地,再仔細聽,似乎還有人在哭爹叫娘,後悔自己沒有及時行孝...
他的臉瞬間刷成慘白,戰戰兢兢地問:
「...雪,妳確定要玩那個?」
「如果你不想要,我們就去玩別的吧。」
雖然少女將語氣裝成無所謂,但那下垂的細肩,卻表露了她十分沮喪。
凱狠下心來,道:
「沒關係,我們去排吧!因為是雪想玩的嘛!」
聽聞,小雪抬起頭,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謝謝你...凱。」
「不會。」
他也回以一抹微笑,只要能讓少女開心,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即使是挑戰他最討厭的雲霄飛車系設施...
「你會怕嗎?凱。」
雪將羈絆緊抱在懷中,以免等一下開動時掉下去,少年則是哈哈苦笑了兩聲:
「我、我才沒在怕的啦...哈哈哈...」
「是嗎?凱好勇敢喔,其實我還有一點點緊張呢。」
「妳只有『一點點』緊張啊...」
「...不然呢?」
「沒事...」
他口是心非地回答,廣播傳來員工的聲音,說設施準備開動了,要遊客抱好手中的物品,小雪立刻將羈絆抱的緊緊地,雖然有安全帶扣住它。
難道這地方沒有置物櫃嗎?
座椅緩緩爬升,等到爬至頂端時,還故意停了一下。
然後...
衝刺!!
「哇~~~好快啊!」
「啊......」
小雪意識到凱只喊了句:『好快啊!』以後便閉口不語,眼神似乎還有些撲朔迷離,便將那白皙的五指覆上少年的手,好讓他安心一些。
※
廣播再次響起,安全護桿也拉下了,少年慨嘆了口氣,紅眼睛完全空空洞洞地,對於剛剛的經過,他完全沒半點印象。
「凱,還好嗎?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將少年的無言解釋成不舒服的小雪抬起晶藍色的眼眸,擔心的望著他,而凱則搖了搖頭,然後再次緊握住那方才一直覆在自己手上的白皙手指,走出排隊的人潮。
「然後呢?」
「嗯...就先玩一下比較溫和的吧。」
小雪想了想,問道:
「摩天輪好嗎?」
「可以啊。」
少年倒是很乾脆的答應了,隨後便帶著她排隊,摩天輪的人很少,大概都被附近的舞臺劇吸引過去了吧。
等待期間,小雪望著總共15個包廂其中的3個透明包廂,眨著眼,似乎在想些什麼?
「雪,怎麼啦?」
凱覺得疑惑,便開口問了,少女輕輕搖了搖頭,回答:
「我只是想搭搭看透明色的。」
「嗯...不過似乎會剛好錯開。」
他數了一下,他們前面的那組夫妻檔客人會搶先坐到,想要再等的話,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正當少年想著要不要跟他們交換一下位子的時候,那名男子突然按著肚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老婆,我的肚子突然好痛啊!」
「哎呀!那可真糟糕,廁所在這附近,我們走吧!」
說完,兩人就匆匆地走了,透明包廂的座位也順理成章落到了他們身上。
「運氣真好。」
凱望了下小雪開心的表情,紅色的眼也充滿了笑意。
搭上摩天輪後,小雪坐在凱的身旁,藍眼睛似乎有什麼事要說似地望著他,但在對上那紅眼睛的瞬間,卻又膽怯地移開目光。
「怎麼了?」
「沒事...只是想問個問題...」
少女紅著臉,手指不斷把玩著羈絆那大大軟軟的腳掌,這是她緊張時會有的反應,少年望著她,等待著問題,小雪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問: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
另一方面,深子和雷正並肩走著。
「我說深子,妳有想要玩什麼嗎?我記得妳說是第一次來。」
「嗯...我不知道有什麼設施比較好玩耶,雷,你推薦幾個給人家吧!」
少年笑了笑,領著少女到了一個佈置十分可怕的房屋面前,只是站在前方,比較敏感的深子已經開始毛骨悚然了。
「雷...這裡...」
「我也不知道有什麼地方可逛,只有這裡比較有趣罷了。」
雷將雙手交叉於首後,深紅色的眼眸盯著一旁的少女。隨之,他放下手,擺到少女面前。
「哪。」
「幹嘛?」
深子疑惑地抬頭。
「手給我啊,不然妳等等被嚇到失控,打傷別人了怎麼辦?」
聽聞,她立刻紅了臉,怒氣沖沖地道:
「才、才不會咧!」
雷笑笑,繼續望著深子,直到她乖乖將手放到自己的手上。
「緊緊跟著我吧,大小姐。」
他眨了眨眼:
「今天可是難得的日子喔!」
※
「我說...喜歡還需要理由嗎?」
凱沒有直接回答少女的問題,還立刻反問,讓小雪當下反應不過來,海藍色的眼眸直直盯著自己的手指,細如蚊蚋的柔和嗓音小聲地道:
「可是...我很不安。我好害怕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把你安慰我的話當真...可是,我是喜歡你的...」
聽到這句話,少年當下真的有想狠狠揍自己一拳的衝動。他怎麼會回答這種話?!現在可好,對方被他惹到快要哭了。
凱望向另一處,修長略帶繭的五指撫上了少女的臉頰,用像是在喃喃自語,又足以讓別人聽得到的音量,緩緩開口:
「對不起,剛才是我說話不經大腦,妳別哭,聽我說好嗎?」
「嗯...。」
小雪擦掉眼淚,無奈淚又從那盈滿水氣的海藍色眼眸流下,只好再擦去。
「雪,我確實是喜歡妳的。不是朋友間的喜歡,而是男女間的喜歡,所以...」
他停了一下,回過頭。紅眼睛望著那盯著自己的,充滿水氣的海藍色眼瞳,用像是不願認輸的小孩子的口吻,接下:
「所以,妳就別再哭了。人就是這樣,想確認愛啊、思慕之情、以及一些其他的感情...這並不奇怪,所以,妳就抱著這樣的心情,和我交往吧。」
呀啊啊啊啊啊—————!!!」
朝氣蓬勃的嗓音拔成高亢,大大的紅眼眸染上了霧氣。少女僅僅抓著雷衣服的袖口,躲在他背後,就這樣怔怔地和前方的人體模型對看,隨後又縮了回去。
「...。」
少年摸摸她的頭,這個地方有這麼可怕嗎?頂多是有些沾了藍色螢光劑的棉花吊在空中飄來飄去,還有剛剛嚇到少女的,學校保健室都會有的人體模型,不過雷不得不說,這裡的造景真的十分地陰森,連墓碑都出來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都入冬了,這個地方寒氣卻比外面的重?
浪費電也不用這樣吧———他嘆了口氣。
「...雷,我們出去啦...這裡好可怕...」
感覺被自己握住的細弱手掌正在顫抖,連同那好聽的聲音也正一併顫抖著,雷回過身,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
「乖,這裡不能往回走。就快到出口了,我知道我們深子最聽話,等等我請妳吃冰,妳就撐到那個時候吧!」
「可是...人家會怕...」
深子哽咽地說著,少年呼出一口氣,鬆開握住少女手掌的手,改放至她的頭上,讓那深藍色的長髮靠在自己的肩膀,清朗的聲音仍舊溫柔地安撫:
「不敢看的話,妳只要看著我就好了。我這裡一個帥哥給妳看,那些裝神弄鬼的就別管啦,別人都不見得有喔!深子,妳看我對妳多好?」
少女被那些話逗笑了,然後仰起頭,圓滾滾的紅眼睛正好對上那對緋紅的眼眸。
「嗯?」
似乎是直覺她有話要說,所以雷投以一個語尾上揚的單音。
淡紅的櫻唇微開,深子眨了眨眼,問:
「人家知道雷對我最好,可是為什麼呢?」
「等等再告訴妳。」
少年沒有任何停頓地回答,也順便賣了個關子給她。
直到出口,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走出那棟陰森的建築之後,雷伸了個懶腰,望向少女時,那俊朗的面容浮上了無言。
深子嘟著嘴,氣鼓鼓地瞪著他,似乎是在抱怨剛剛的回答不算答案。
「OK、OK,我知道了,我說就是啦~我對妳啊,就像凱對雪一樣!」
少年總算是回答了,深子聽到後先是偏了偏頭,之後像是了解箇中涵意似地,白皙的臉蛋迅速脹紅。
「騙、騙騙、騙人的吧?!」
「真的。」
對於少女結巴地問話,少年則是立刻回應,再次牽住了那細軟的手,笑著說:
「我一直都很喜歡妳呀,只是都沒時間告白,今天終於讓我說出來了。」
「為什麼...我們不論什麼都很像啊...?」
像是要擠壓出心中的鬱悶似地,少女大嘆了口氣,不過道出的話卻讓雷疑惑地望著她。
「很像?」
「嗯,連心意都是一樣的。」
深子撇過頭去,小聲地回答。
雷可沒有笨到聽不懂,他忍住笑意,不過還是讓少女給發現了。把他的舉動誤以為在笑自己,深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雷連忙收起笑容,單手(因為另一手牽著她)高舉,道:
「報告佐藤深子小姐,我並沒有在笑妳,也不是想到黃色笑話想要和妳分享,我只是覺得妳很可愛而已,完畢。」
「什麼嘛...」
因為理由實在太過好笑了,深子不自主的笑了出來,少年見了,發自內心的露出開心的微笑,等待那可愛的笑聲停歇後,他笑笑的望著少女,直到那紅眼睛也望過來。
「我還是最喜歡妳的笑容了,真可愛。」
「話說的這麼直接...你都不會害臊嗎...?」
深子嘆了口氣,一副受不了的樣子。而少年則開朗地笑笑,燦爛程度彷彿超過了天上的太陽,笑得格外俊朗,也令人格外地不爽。
如此這般,由雷的那抹笑容。眾人們才『大致上』結束來跟原本的目的已經偏差許多的遊樂時間,這也使得身為始作俑者的雷受到不小的災害,少女完全沒把他的真心告白當一回事,或是說她是故意置之不理的。
下午約五點,佐藤家門口。
「那麼,我們就先走囉!小雪、小深,謝謝妳們這幾天的招待~」
貝兒還是朝氣蓬勃的樣子,雖然身為提議者,但是完全沒有進到督促的責任。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深子不禁想笑。
「謝謝招待~」
琪琪有樣學樣,揮了揮小巧的手掌後,發現貝兒已經走遠,才急急忙忙地追上。
「雪,明天見。」
「嗯,再見。」
這邊這對倒是一直丟閃光彈啊...雷實在恨不得自己臉上有一副墨鏡,要是有就好了。
他嘆了口氣,深子見了,索性撇過頭,不理他。
現在,雷更想嘆氣了.........
※
「唷,我回來了。」
男子的聲音自門口響起。坐在客廳裡討論功課的兩名少女互相望了一眼,不同顏色的眼瞳閃過相同的欣喜。
「爸爸!」
深子率先站起身,朝門口飛奔而至。果然看見一名有著咖啡色短髮,橙色眼瞳的男子正對著自己露出笑容,深子笑得更甜了。也不管對方正要坐下來脫鞋子,她已經一把撲上去了。
「辛苦了~爸爸~」
深子親暱地喊著,撒嬌威力全開。男子呵呵笑了兩聲,摸摸那頭光滑柔順的深藍色長髮。
他,名為佐藤炎夜。從小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所以,在出任務時,於大雪紛飛,氣候甚寒的處境下,不顧屬下的反對,硬是把這對姐妹給帶了回家。那時,他才十五歲。
年少輕狂的炎夜當然不知道怎麼養小孩,他跑遍了整個村莊,請教養小孩的方法,看見這名少年如此的認真,村裡的婦人們當然不吝賜教。從此從忍者這個職業就成了他的兼職,炎夜的主要工作,屬下們都說是養小孩、教小孩。
他也不怎麼反對這種額外的兼職,看著女兒們一天天地長大,他認為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
只要聽到她們的一句『爸爸』,這些年來的努力,值得了。
「你回來啦,爸爸。辛苦了。」
小雪從客廳走出來,臉上盈滿了溫柔的笑意。
炎夜點點頭,然後站起身。趴伏在他肩上的深子順勢跳了下來。
「吃飯了嗎?」
「嗯,吃了。」
回答完少女的問題後,他起身走向前方,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回過頭,道:
「等等我有話要和妳們說,在客廳裡待著喔。」
「好的。」
乖巧的回應。
男子的身影消逝在走廊盡頭後,小雪和深子互望了一眼。
「好像是很嚴重的事。」
「是呀...」
姐妹倆心中飄過不好的預感。
然而這預感...
一點都不準。
「什麼------!!!」
拔高的叫嚷來自於深子,只見她瞪大了一雙宛如紅琉璃的漂亮眼睛,看著前方的男子,而男子則回以一抹苦笑。
小雪的反應沒有像自己妹妹這麼突兀,她只是稍微呆愣了一下,然後立即回過神來。
「爸、爸爸...所以你是說...你找到我們的...親生父母了?」
「是啊。不過都已經過世了,現在剩下的,是妳們的妹妹,假如不介意的話,明天早上請個假,去看看如何?」
「...。」
沉默。
兩名少女欲言又止,炎夜當然知道她們在想些什麼,溫和地笑了笑,道:
「放心,是否留在那裡,我會取於妳們的決定。」
「爸爸...希望我們留下來嗎?留在這裡。」
深子低下頭,表情像極了遭到主人拋棄的小貓咪。炎夜摸摸她的頭,道:
「我不會做出影響妳們決定的回答。不過,記住,我永遠都是妳們的爸爸。」
※
「就是這裡。」
男子在一棟木屋前停了下來,典雅的建築使得兩名少女愣了一下。
這裡,就是據說是她們原先的家。
爸媽已經過世,留下了一個妹妹。
她的名字叫『千鳥樊』。
經過小雪的腦袋統整後,整理出上述的大概。她看看深子,那紅色的眼瞳看來十分緊張。
還沒等兩名少女做好準備,炎夜已經敲敲門,朝裡頭大喊:
「喂!樊,妳在嗎?」
過了約十秒,門緩緩的自內被推開。一對和深子極相像的紅色眼眸怯生生地望了出來,雪白的長髮毫無拘束地披散在首後。
她的年齡大概十三、四歲,雖然尚處童稚,但是那對眼眸卻顯示出人生的滄桑。
「妳們好,請進。」
她拉開門,意示兩人入內。
「我不進去了,妳們慢慢聊吧。」
炎夜揮揮手,表示要在外面等待。
進了木屋後,裡面是一間間的和室,樊坐了下來,露出了稍微帶點苦澀的笑容:
「初次見面,姊姊們。這樣說大概有點奇怪吧,我的名字叫千鳥樊。」
「嗯...我是佐藤雪,她是深子。」
氣氛又恢復了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小雪總感覺有人正望著自己,而且還不只一人。
樊望著小雪的舉動,紅色的眼瞳似乎閃過了一絲情緒。
「為了不讓炎夜哥在外面等太久。我就單刀直入了,妳們打算留下來,還是離開?」
繼續沉默。
答案明明很明確的,爸媽既然不在了,自己就有責任要照顧妹妹。但是...自己可能忘不了炎夜,那名當了她們十五年父親的男子。
「沒關係的。」
樊笑了,天真的笑容:
「留下來,我也會很彆扭的。妳們就跟炎夜哥走吧,謝謝妳們來看我。」
然後,紅眼睛散發出一股戾氣,不過隨即被掩蓋下去:
「...不過,也請別再來了。」
※
「妳很清楚,自己這樣做會受到什麼後果吧?」
兩名少女走出門後,從後方走出數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拿著刀,對著仍是冷靜坐在正中央的樊。
「...我了解...『父債子還』對吧?想到要利用姊姊們還債?」
她緩緩抬起頭,道:
「不過那是我的姐姐,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炎夜哥很強的,你們全部加起來也打不過他。」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
他對後方的人揮揮手,刀尖閃爍著森冷的光芒。
「殺了她。」
※
「不行...爸爸,我們再繞回去看看吧!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雪停下腳步,往後旋過身,道:
「我感覺到其中必定有古怪...」
「我也有這種預感...」
深子也附和著。
炎夜點點頭,朝原先前進的反方向奔去。
打開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立刻襲上。三人腦海裡同時浮過最壞的結果。
衝到方才的和室前,看到了宛如是地獄的景象。
少女全身是血,倒臥在血泊中。腹部及背上各插著兩把小刀,氣若游絲的聲音響起:
「不是說...不要再來了嗎?」
「樊...這是怎麼回事?!」
炎夜差點沒罵出髒話,明明他們才離開不過八分鐘,怎麼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怎麼回事...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啊...爸爸和媽媽,也都是這樣被殺死的,因為欠了很多債。」
女孩用極平常的口吻述說著,語氣平靜到讓人誤以為她是旁觀者。
「昨天炎夜哥因為出任務時來到這裡,那些人也發現了。他們要脅我,要背叛未曾謀面的姐姐以求得自己的存活;還是犧牲自己?反正我們原先不認識嘛。」
她笑了,苦澀又自嘲的笑容。
「不過,姊姊們有炎夜哥、有爸爸。我什麼都沒有了,媽媽曾經跟我說過,勇者都是犧牲自己,造就他人的。那些勇者沒有失去全部,卻願意為他人付出,全部都沒了的我...就有這個義務。」
「怎麼會...」
深子用手捂住嘴,這超出她所能承受的範圍太多了。
那蒼白細小的五指顫抖著舉起,指向前方的櫃子:
「那裡有媽媽留給妳們的一封信,字數雖然少,但也不用去理會就好了。」
樊抬起頭,望著兩名少女,喃喃:
「就算只有多點時間也好...好想要體驗看看,有姊姊是什麼感覺喔...」
「妳以後就會知道了啊!樊,撐著點,深子已經叫救護車了,妳...」
「沒用了,炎夜哥。」
她扯起一抹笑容:
「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清楚,都這樣了...我看是活不了了。」
最後,她看向天花板,似乎可以看到母親溫柔的笑容浮現在上方。
『勇者?』
『是啊!妳要記住,小樊。要是以後爸爸媽媽不在了,姊姊們有危險的話,那小樊就要去保護她們不受壞人欺負喔!蠟燭都是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
『嗯!』
「媽媽...這樣,小樊有做到了嗎?」
那紅瞳裡的光芒逐漸消逝,她緩緩閉上眼,細弱的藕臂無力的垂下。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沒有了。
再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