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一片靜謐,靜得連呼吸聲都可以聽的一清二楚,四名少女,兩名少年在這超大的空間內---實質是佐藤家的客廳裡---圍著一張圓桌,各自地發憤苦讀,有時候還會因為解題不能而發出呻吟聲---
「嗚嗚嗚---小雪,『而廷尉乃當之罰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嘛~~」
「那句話的意思是『而廷尉你居然只判他罰金』,表示漢文帝對判決的不滿,認為判的太輕,要再加重罪行。」
小雪連頭都沒抬,直接流利地將翻譯道出,順便附送了涵義,果然國文代導不是當假的...她將課本上的文言寫上翻譯,然後闔上,表示這一科目已閱讀完畢。
深子則貌似非常開心地,以光速把攤在桌上的數學講義完成,差不多過了三分鐘就跳下一頁,這絕對不是講義的程度差,那講義是高考的題型,還是A++等級的,當然,少女不可能隨便猜猜就過去,拿答案來對對看,就會發現她的運算過程絕對比解答上附的詳解還要詳細上好幾倍。
同上,代導絕不是當假的!
「妳們未免太過可怕了...」
雷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深子停下光速破題的動作,圓滾滾的紅眼睛望著方才出聲的少年,活潑的嗓音道:
「會嗎?人家覺得還好耶~對不對,姊姊?」
「那個嘛...我的數學程度不及妳,所以不太能了解,不過這的確還沒辦法提昇妳的實力。」
小雪苦笑,從書包裡拿出理化課本,攤開課文部份,畫上重點,鼓勵著說:
「你們也要加油喔。」
「知道了!」
貝兒首先回應,接著雙手握拳,站起身,眼神望向天花板,以驚天動地的口吻道:
「這次,我國文一定要破8分!!」
可惜講出來的話不怎麼能引起迴響便是了。
「咳、咳咳!!還、還挺有目標的啦...不過貝醬,」
琪琪差點沒有把茶噴出來,她先是調整一下呼吸,然後點出了貝兒的問題所在:
「妳每次都不背注釋,選擇題都用猜的,命中率還出奇地低,我看妳要破8分的話...注釋和翻譯,先背好再說吧!」
「不要潑人家冷水嘛...」
她的士氣完全被潑熄了,ORZ失意體前屈後現,旁邊甚至還冒出了多重鬼火......
「說的也是,不然每次看雪在那裡改考卷,改到妳的時候總是一付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凱俐落地將筆轉了一圈,紅色的眼眸帶著些許憐憫的意味,他繼續說:
「這次是第二次段考,要是把妳第一次全科總分數加起來的話...總分是135,平均是27分。」
「好啦,別這樣說她啦,凱。」
見貝兒已經含著淚水,小雪連忙出聲阻止少年繼續說下去,她望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顯示著十一點零八分,看來他們已經讀了將近三個小時,覺得已經夠了,少女輕輕地撥了一下雪白的短髮,道:
「今天就先看到這裡吧,各位。」
「耶?都這麼晚囉?」
雷驚訝的看著時鐘,驚叫:
「我以為才過十分鐘耶!」
「你的時間觀念得加強。」
凱吐槽。
「對了,關於房間分配啊,因為夠大,所以我們六個就睡同一間吧。」
小雪一邊站起身,一邊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種令在場兩位少年大為吃驚的話,雷先是呆愣了一下,隨後小心翼翼地問:
「妳們...不在意喔,雪,深子?」
「嗯?不會呀,諒你們也不敢做什麼。」
這倒是真的。
要是誰敢非禮在場的少女,下場不是斷手斷腳,就是落得更悽慘。
※
「我說啊...」
雷坐在已經鋪好的床鋪上,雙手環胸,眼神朝天花板,像是瘋子般地叫道:
「這根本是大得太超過了吧?!比剛剛的客廳還有多差不多8坪耶!」
「實質上是多9.6坪喔!」
深子笑笑,和平時一樣,將小雪抱的緊緊地,臉頰還蹭著那雪白的柔軟髮絲,琪琪撥了一下約略長到肩膀的橘色頭髮,笑道:
「深醬就是這麼天真可愛~呵呵。」
「我看養小深就跟養隻貓沒兩樣。」
貝兒附和,把玩著那長長的深藍色髮絲,黑眼睛望向正盯著天花板發楞的凱,然後對琪琪和雷使了個眼色。
意思就是:『Are you ready?遊戲開始!』
第一個出手的是離他最近的雷,俊俏的面容堆滿了邪笑,將凱壓制住,然後對那名有著橘色頭髮的少女喊道:
「琪琪,快!」
「來了!」
琪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被子,將少年包裹住,接著,貝兒拿出捆棉被的毛毯,以完美的蝴蝶結將凱活生生包成了『凱被子捲』。
深子見了,拼命地想忍住笑意,但最後仍是以失敗告終,小雪眨了眨眼,呵呵笑道:
「好可愛呢,凱捲。」
「連雪也這樣?!喂,你們三個,放開我啦!」
「哈哈哈哈!!不、不要!」
雷哈哈大笑,甚至還笑倒在地,雙腳在空中亂蹬:
「太經、太經典,噗哈哈哈!太經典了!你們誰要拍照的,手機拿出來...哈哈哈哈!」
「這樣就夠了吧?」
小雪湊上前,幫少年解開了蝴蝶結,苦笑著說:
「要體會當事人的感受喔!」
「謝了,雪...雷你這個混蛋...」
凱低聲咒罵著,媽啦,他又不是天生的玩具。
隨著時間流逝,週遭的身影都逐漸躺下。
夢,降臨了。
※
那是,非常奇特的感覺。
身上、臉上、衣服上,都沾著濕濡的液體,紅色的,像是渲染開的硃砂,還瀰漫著一股鐵鏽味,手裡拿著的,是沾上,還滴著液體的木劍,在一片漆黑,僅從門口透著陽光的室內,顯得格外刺目,格外鮮紅,就像要螫傷人們的眼。
「怪、怪物!!」
有人如此驚聲叫道。
怪物?那是在說自己嗎?
或許吧。
在這段時間內,手中的木劍只是不停的揮出、砍下,然後收攏。
為什麼要這麼做?
牆腳,一名少女正捲蛐在那兒,痛苦地顫抖著,從深藍色的髮絲間流下的,是相同的鮮紅色液體。
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對,這群傢伙該死,他們把深子帶到這種地方,甚至還加以威脅吆喝,最後還拿球棒痛打她。
不可原諒。
但,為什麼?
不就是因為自己太過相信?相信這些暴行遲早會結束嗎?
沒錯,是自己太天真了。
因為覺得欺負自己已經不好玩了,所以才將矛頭轉到妹妹身上。
那,是誰的錯?
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臉頰流下。
一切而言,全都要怪自己太過軟弱,沒有當機立斷,反抗他們的暴行。
所以,會落到這種下場,全都是自己害的。
害深子受傷的人,正是自己啊...
對不起...全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
※
「姊姊!姊姊!」
睜開眼,望見的是五雙正盯著自己看的,溢滿了擔憂的眼眸。
「各位...怎麼...」
小雪爬起身,感覺臉頰涼涼的,便伸手去摸,發現那裡似乎是流過淚的樣子,溼答答地。
「小雪,妳做惡夢了嗎?」
貝兒將少女攬著,疼惜地幫她擦掉臉上的淚痕,問:
「沒事吧?」
「我...」
紅色的空間、氣味,再次席捲而來,小雪捂住嘴,海藍色的眼眸浮上了霧氣,隨後便化為淚水流下。
「雪!妳還好嗎?是哪裡不舒服嗎?」
「沒事吧?要不要我們帶妳去醫院?」
凱和雷急忙地問道,少女搖搖頭,將手移開,改為遮住雙眼,纖弱的雙肩不斷顫抖著,嘴裡喃喃唸著某些話:
「對不起...都是我,假如當時...我有反抗的話...也不會...」
「雪醬,妳怎麼了...到底在說些什麼...?」
琪琪擔憂地望著她,事情似乎有點不對。
「......」
她流著淚,搖著頭,完全沒有透露的打算。
「姊姊...如果是他們...如果是他們的話...或許...」
深子咬著下唇,道:
「或許能接受也說不定。」
「不管是什麼事,都可以嗎?」
小雪將手拿開,淚水強橫的霸佔了那張娟麗的臉蛋,她極少在別人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貝兒露出少見的正色,用和平時不同的溫柔聲音,安撫著:
「不管什麼事,我們都會全部接受的,所以小雪,妳不用擔心。」
「站在妳這裡,永遠。」
凱小聲地附和,並用眼神朝雷示意,要他也說些什麼。
「那個嘛...反正,就是...都認識這麼久了,還有什麼事我們沒辦法相互坦白的嗎?」
「是呀,雪醬,而且,難過的事情憋在心裡太久,會憋出病來的喔!」
在眾人的勸導之下,少女終於說出了她們在轉到這所學校之前,所發生的事。
那間國中的校風在名義上來說是好的,但是,真正進了那間學校,才發現並不是如此......以這句作為首句,她繼續說...
※
才剛進班沒多久,我就因為長期請假而被當成班上的霸凌目標,每天都有人對我拳打腳踢,當時,我一直相信這樣的暴行走有一天會結束的,現在想起來,當時真的太傻了...
某天體育課時,我沒看見深子和那幫人,直覺似乎有什麼事,於是就四處找,在體育器材室,發現了他們,他們手裡拿著球棒,正對著深子痛打著,嘴裡還高聲地喊著:
「果然妹妹跟姊姊一樣,都不會反抗的啊!」
「快哭啊!快哭個幾聲來聽聽看啊?」
咚。
結實的聲音響起,其中一個人將球棒揮下,不偏不倚打中了深子的頭,血從額頭流了,下來那一刻,我感覺腦海中有什麼東西斷開,之後,就去找了把劍道社的木劍來,當時我真的氣瘋了,不管下場如何,就算牆上、木劍都沾染上了血滴,我依然沒有停手,直到老師發現,將我拉開。
因為那些人的家長都是有錢人,所以他們並沒有受到懲處,反而我,卻被勒令退學,才會在國一下學期轉學到這裡,不過,這或許是好事吧,假如沒有那件事,我也沒辦法遇見你們了...
※
「嗚、嗚噎...雪醬...原來妳受了這樣的委屈,我們卻都沒發現...」
琪琪哽咽著聲音,黑亮的大眼睛真的盈滿了淚水,小雪閉上眼睛,恢復以往的溫柔表情,侃侃而談:
「那時,我真的好氣,覺得自己明明沒有錯,但是,你們的活力把我從這個枷鎖解放了,你們真的很親切...」
『佐藤雪嗎?真好聽的名字!人家就叫妳雪醬囉~深子就叫深醬!』
『啊!琪琪妳居然搶走我要取的可愛綽號!那麼...我就乖乖叫小雪和小深吧!還是很可愛嘛,嘿嘿~』
『欸欸,人家她們才剛轉來啊,難免會害羞,這樣亂取不好吧?』
『就是啊,難得雷你也會說正經話...』
『你說啥!?』
「這個班級真的好溫暖,我真的很喜歡這裡,也真的很喜歡你們...」
「打從心底,真的很謝謝你們。」
兩名少女露出了帶著些許淚水的笑容,她們的聲音頓時形成最完美的重疊:
「『各位...我愛你們...』」
「雪醬~~深醬~~」
琪琪撲上前,將兩名少女緊緊抱住,她氣自己沒有早點發現,不過更感動的是,她們居然把這段友誼看的如此重要,又驚又喜的淚水,終於忍不住的傾倒而出。
「以後,嗚嗚...可以不用擔心了,我們會、會保護妳們的...小雪,小深,所以妳們不可以再哭了啦...」
貝兒很努力地想忍住眼淚,卻沒辦法。
「自己也在哭,叫別人別哭,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雷開玩笑的說,輕輕撫摸著那深藍色的長髮,柔聲安慰道:
「好了,別哭了,這麼柔弱,我可不習慣喔。」
「笨蛋,你才是呢!別突然用這麼溫柔的口氣說話啦!」
深子被少年的話逗笑了,她擦掉眼淚,望了凱一眼,似乎要他有所行動。
「...雪,」
他深吸一口氣,道:
「不管妳從前做過了什麼事,我...就是喜歡這樣的妳。」
後半段的話語,少年說得非常的小聲,但是小雪還是聽見了,她露出了笑容,將頭靠在凱的肩膀上:
「謝謝你,凱...」
海藍色的眼眸裡,寫滿了無止盡的溫柔:
「你的心意,我確實收到了。」
經過一些小插曲後,早晨終於降臨,陽光灑落了大地。
早晨,清新的空氣藉由敞開的窗戶吹進室內,牆上的時鐘指著七點整。身穿紫色綴了些黑色的和服,擁有雪白短髮的少女,獨自一人坐在客廳內,如同海藍石鑿刻出來的眼眸定神地看著桌上攤開的課本。
她的奮戰科目是公民,法律條文那些總是背不起來,現在可好了,公民是自己平均最低分的一科,也是這幾年來最平易近人的考試分數。
正當小雪準備收起課本時,五人才陸陸續續地走進客廳。
「早安。」
柔和的嗓音溢入空氣,她溫柔的笑一笑,海藍色的眼眸填滿了盈盈笑意。
「姊姊早安~」
依然有活力的深子綻出令人為之融化的甜美笑容,比較起來,身後的四人組完全一副活屍樣,愛睏愛睏的,小雪很明顯發現了,她微微地偏了一下頭,說:
「想睡的話,就繼續睡吧。」
「才沒有想睡呢!」
貝兒立刻強打起精神,右手插腰,左手則對少女比了個YA,清脆的嗓音道:
「人家好得很!」
「我也是!」
琪琪附和,維持著一貫的髮型,黑眼珠睜得大大地。
「Me too。」
雷將雙手將插於後腦杓,單邊的十字耳環晃動了幾下。
「嗯。」
凱仍然簡短的回應。
看到這個樣子,小雪不禁咯咯笑了起來,等到輕柔的笑聲停歇後,她才說:
「昨天晚上驚擾到你們了,真的很抱歉。」
「什麼話啊!雪醬,我們才想跟妳和深醬道歉說都沒發現呢!」
琪琪將手環在胸前,可愛的嗓音難得地拔高。
貝兒點點頭,然後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凱才能趁亂告白啊~」
「貝兒...妳真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
凱的太陽穴出現了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紅眼睛彷彿子彈一般瞪視著,貝兒連忙躲到深子的背後,黑色的大眼睛無辜地眨巴著,看來這位少年似乎有起床氣。
「這件事,就讓我考慮一下吧。」
小雪越過眾人,到達走廊,回過頭來,臉上仍掛著淺淺的笑容:
「還有,你們想不想去哪裡走走?」
「真的可以嗎?小雪!」
貝兒從深子的背後跑出來,黑眼眸似乎閃爍著光芒。
「嗯...我想說該買幾件便服來穿...都穿和服感覺也怪怪的,是吧?深子。」
她轉向自己的雙胞胎妹妹,尋求確認。
「嗯嗯!老是穿和服,人家都穿膩了!」
深子用力地點頭,雷先是頓了一下,然後狐疑的眨了眨眼,問:
「那,妳們要穿和服出去嗎?」
「當然不是。」
小雪苦笑著,回答:
「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先穿學校的制服出去囉。」
語畢,那抹身影就消失在走廊盡頭,等到回來後,手上還多了一籃小餐包,份量十分地多,香氣也十分地誘人,旁邊靜靜的躺著幾把抹刀,反射著呈現可口金黃的餐包,另一手則拿著三種不同顏色的果醬,看來是純手工製的,更厲害的是,果醬的拿法是成疊疊樂般的堆砌著,上面還疊了幾個盤子,最上方還附送了叉子。
小雪靈活地將食物放到桌上,望著除了深子以外(這招她也會)的四人呈現"囧"字的表情,不禁露出了笑容,道:
「不嫌棄的話,請用。」
貝兒知道自己張著嘴犯傻的模樣一定很蠢,但她就是沒辦法把嘴合起來,這種技巧,根本就是馬戲團的表演者程度嘛!!
但是,食物的香氣實在太誘人了,就算份量多,也是會被吃完的,宛如蝗蟲過境,以致貝兒和雷為了搶最後一個麵包而險些大打出手,最後是兼具了勇氣與毅力,但缺乏腕力的貝兒落敗。
收拾完畢後,突然決定的逛街行程,就在九點半開跑了。
※
雖然時間還早,但是熱鬧的街上還是擠滿了人,小雪一邊幫深子打理著歪掉的校服蝴蝶結,一邊努力忽視不斷投射過來的視線和目光,彷彿要把他們戳成洞洞人似的...不過實際做起來會換那些人變成洞洞人就是了。
這種情形可不是第一次,雖然少女幾乎不會刻意打扮自己---不知為何,她只要一打扮就會被誤會成是藝人或模特兒,群眾還會喊著:「幫我簽名!幫我簽名!」地一擁而上,這時候,她就會疑惑的想:「拿一個高中學生的簽名有什麼用?」然後丟一顆煙幕彈脫逃。
「小心別走散囉。」
雷維持著平常的語調,叮嚀著:
「特別是雪,妳不要被推走囉。」
「好...」
小雪點點頭,然後緊握住自己妹妹的手,那對深藍色的漂亮星眸突然定了神,望著玻璃展示櫃前方,正在看櫥窗內物品的男孩,她身旁還跟了一名有著黑色頭髮並綁了個中國風的包包頭,些許黑髮絲散落在髮飾外,咖啡色的眼眸不斷眨巴著,看著的同樣也是展示櫃裡的物品。
「那是......」
「咦啊咧?啊啊!是那位學弟嘛。」
雷走了上前,將手半舉,打招呼道:
「喲!學弟!」
「咦?!雷、雷學長!!」
光光訝異地抬起頭,看到後方跟著的五人後,稍稍收起驚訝的情緒,稚氣未脫的嗓音禮貌地回話:
「早上好...各位學長姐。」
「早安。」
小雪柔和地笑了笑,琪琪左右張望了一下,隨後歪歪頭,拉了一下貝兒的衣角,問:
「貝醬,他是誰啊?」
「就是我上次跟妳說的,在走廊上撞倒小雪的那個學弟啊!」
貝兒怒氣未消,忿忿地回應著。
「光光,他們是誰啊?」
甜軟的聲音來自於女孩,只見她眨了眨咖啡色的眼眸,細細的打量著前方的六名陌生人。
「啊啊...他們是高中部的學長姐...第一位是佐藤雪學姊,第二位是小雪學姊的雙胞胎妹妹.深子學姐,然後是凱學長,貝兒學姊,雷學長...還有...」
男孩的話語頓時斷開,和女孩相同的咖啡色眼眸疑惑地眨了眨,直盯著琪琪看,因為她實在太嬌小啦,光光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這名少女。
「我是琪琪,和他們一樣都是高中部一年九班的,請多指教囉。」
「是、是的!最後...她是我的青梅竹馬兼同學的明明...」
直接省略掉打招呼,明明直接走到小雪的面前,把她拉開了些許距離,停下來後,伸出食指,似乎不知道這樣十分不禮貌似地,甜軟的嗓音議正嚴詞地道:
「我絕對,不會把光光讓給妳的!」
「...?」
小雪完全有聽沒有懂,深藍色的眼眸疑惑的眨動著。
不理會這名學姊的疑惑,女孩繼續說:
「我不管妳怎麼誘惑光光,要了解,不是只有巨乳才得人疼!洗衣板也有人愛的!總之!光光他是我的寵物、我的下僕、我的男朋友!」
「......。」還是聽不懂,她只好奏出長長的刪節號。
然後,女孩趾高氣昂地邁開腳步,走回原本的地方,小雪只好默默跟上,一邊過濾著剛剛那串對她而言有如外星語的辭彙。
「怎麼了?」
凱疑惑地問著,少女則搖了搖頭。
現在,她只想買一本辭典,查查看女孩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對了,學長姐要買什麼?」
光光突然提問,化解了小雪頭上那頂揮之不去的低氣壓,棕色的眼眸滴溜溜的眨呀眨,看起來和柴犬有些神似,深子眨了眨圓滾滾的紅眼睛,用食指抵住自己的臉頰,露出了像是在思考什麼的表情,說:
「我們是要來買我和姊姊的便服的啦...可是我們不會配衣服啊...該怎麼辦呢...?」
到最後,完全變成自我疑問的句子落了下,聽到這,男孩擊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對著明明道:
「明明,我記得妳很會配衣服的嘛!可以幫兩位學姊配配看嗎?」
「嗄?」
女孩頓時發出了代表疑惑的單音。
撇開深子不談,小雪可是她的情敵,情敵耶!!難不成自己要幫她配到像天使一樣,讓光光更容易愛上她?!
從那顫抖不已的嬌小身軀,就可看出她的內心似乎在進行天人交戰。
這時,光光再加了一句:
「假如配得好看,我請妳吃聖代!」
「...此話當真?」
明明臉上帶著陰森的笑容,對著光光尋求確認,男孩則回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
※
眾人完全說不出話來。
就算是服飾店內的客人,也被這個場景震得喪失了幾分鐘的思考能力,他們的目光,顯然是剛才從更衣室出來的兩名少女。
深子拉了一下和她髮色相符的夾克的領口,米黃色的內布和內搭的白色襯衫有著非常高的契合度,黑色的短褲更襯出了那白皙的長腿,過膝的黑色長襪,腳下踩著稍微帶點男孩風的靴子,紅色的眼眸眨著,問向也跟著目瞪口呆的同班同學:
「欸欸,貝兒、琪琪...這樣適不適合我啊?」
「...太棒了...!!」
過了好半晌,貝兒才勉強道出最簡單的形容,因為她已經被震懾到說不出話來了。
「我認為,深子妳穿這樣很好看。」
另一注目焦點小雪,則是優雅地微笑著,白色點綴黑色的襯衫,配上淺藍色開襟小外套,水藍色的蕾絲百折裙,還有同樣是藍色的涼鞋,更增添一抹淑女的氣質...
不管怎麼看,都是適合到不行的配裝。
「如何啊?」
明明雙手插腰,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本小姐的配裝技巧可高明的呢!!」
只見光光緩緩抬起手,對自己的青梅竹馬比出一個大拇指向上的手勢,讚道:
「太棒了!明明!妳做得太棒了!等等聖代妳想吃到撐也無所謂!」
「喔耶!這是你說的喔!」
各自挑好三套後(盡責...或許說為了聖代的明明,連鞋子都幫忙挑好了),眾人就前往下個地區,也就是女孩一直期待著的連鎖咖啡店。
「非常感謝妳,學妹。」
小雪端著紅茶,深藍色的眼眸反射著那像是硃砂般的顏色,閃動著光芒,明明則是一口咬下聖代上的櫻桃,含糊地說了句別客氣,就繼續狼吞虎嚥。
「呵呵,這孩子真可愛。」
琪琪用叉子戳著栗子蛋糕,臉上洋溢起可愛的笑容,凱則是默默喝著他的冰拿鐵,沒出任何聲音,雷則是抱持著嚐鮮的態度,點了個菜單上寫著『奇妙』兩字的東西,然後,造就了桌上這杯略透著棕紅色之不明物體的誕生,服務生小聲地在他耳邊唸著似乎是飲料名的字眼,就走掉了,而當事人則面不改色的將那杯不明液體一口飲盡,還呼出大大一口氣,深子好奇地問:
「雷,那是什麼啊?剛剛服務生不是有跟你說嗎?」
沒想到,少年回了一個令人極為震撼的回答:
「蕃茄海膽苦瓜草莓———妳要喝喝看嗎?我請妳,味道挺妙就是了。」
深子立刻不加思索的搖頭拒絕,天曉得那個『妙』是妙到什麼程度?
到底是誰發明『蕃茄海膽苦瓜草莓』這種口味的啊!?
貝兒將蘇打水慢慢吸入口中,黑色的眼眸像是快睡著似地閉上又睜開,然後,少女打了個呵欠,趴在桌子上,找周公下棋去了。
「啊啊...貝醬睡著了。」
琪琪咬著蛋糕,望著趴在桌上的自家同學,不禁露出苦笑。
此行,還要繼續下去。
眾人花了十分長的時間把貝兒挖起來。
原本雷是想說不用管她,讓她自己睡到自然醒,丟在這裡便好。這當然換來在場眾人的白眼,最後,是深子的一句話讓他不甘不願地加入喊人的行列:
「假如你要把貝兒丟在這裡,那我們全部的帳你來付吧!」
他哪來這麼多錢?
好不容易走出咖啡店,光光和明明在此先行返家。人似乎比之前更多了,滿滿都是黑鴉鴉的人頭。深子自動拉住小雪的手,像是在叮嚀著『別走散了』似地露出了可愛的微笑。小雪則回予她一記點頭,表示知道。
「接下來呢?」
貝兒興致勃勃地問,方才的疲憊彷彿只是假象。
『啊...剛才不知道是哪個人在睡覺的...?』
雷和凱的表情像是要這般吐槽似地無言。
琪琪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淡紅的唇正要張開時...
「啊!」
從前方溢滿過來的人潮,朝著他們後方推擠著,小雪一個不注意,鬆開了自己妹妹的手,就這樣被推到了人群裡,最後完全看不見了。
「姊姊!」
深子嘖了一聲,從裙子口袋抽出一支深紫色的長方形物體,眾人望見時卻是一愣。
哇?!黑苺機!!?
「姊姊,妳在哪裡?」
在他們尚未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時,少女已經撥好電話,正在詢問她的所在地,那娟秀的臉蛋綴上了難得的焦躁,還有...
不安。
「是嗎...?看來很遠呢...有地標可以辨認嗎?」
『......』
「是嗎?我知道了,妳等等喔。」
意示小雪等一下,深子暫時擱下手機,問向在場的四人;
「你們誰知道這附近的噴水池?姊姊說她在那裡。」
「噴水池的話,我知道。」
凱伸出手,貌似要深子把手機借他一下,等少女把那隻手機遞過來後,他表情冷靜,聲音卻難掩焦躁地道:
「雪,我現在去找妳。不要亂走動,留在原地。」
等到傳來的柔和嗓音應允後,他將手機交還給深子,立刻邁開腳步,衝進人群裡。
※
「......」
小雪收起手機。深藍色的眼眸望著前方來回走動的人潮,她不自覺地縮緊肩膀,秀美冷凝的臉蛋似乎染上了名為害怕的情緒。
就是因為這情緒,少女才沒發現前方有三位少年,一直對自己指指點點的,還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等小雪望見自己腳下的三大塊陰影,抬起頭時,其中一名戴著鴨舌帽的少年開口了:
「唷?長得還挺可愛的嘛,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呀?」
「...」
少女沒有答腔,深藍色的眼眸瞬間浮上敵意,子彈般的銳利視線,將方才那位輕慢的少年給震懾住了。
「妳、妳這丫頭是怎樣?我們可是看在妳長得漂亮的份上才邀請妳的,連面子都不給嗎?嗯?」
另兩名戴著角膜變色片的少年走向前,用力抓住了那纖細的白細手腕,另一隻手則是抬起那細柔的臉頰,不懷好意地說:
「越看越覺得妳長得很標致呢...呵呵呵...」
小雪揮開他們的手,這個舉動卻激怒了三名少年,正當他們打算撲上前,少女也正要從口袋抽出自保武器時...
「喂!你們做什麼?」
另一道年少的嗓音直直插了進來,一名有著黑色短髮,黑色眼眸,身高至少足足高那三名少年一個半頭的少年走了過來,伸手抓住了那名戴著鴨舌帽的少年,平緩的嗓音道:
「在我還沒叫警察之前,快滾。」
簡單有利的威脅,那群登徒子立刻逃之夭夭。
小雪抬起頭,這名少年她十分熟悉。純淨柔和的嗓音溢出唇齒間:
「好久不見了,納魯,真是巧遇。」
「是啊!妳最近好嗎?自從妳和深子轉走後,我每天擔心的要命呢!」
被稱為納魯的少年爽朗地笑了笑,問道:
「話說回來,妳在這裡做什麼?」
「啊啊...我迷路了,我朋友正要來找我。」
少女苦笑了一下,突然,她眼角望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正朝自己跑來:
「雪!!」
「凱!」
小雪小快步地迎上前,帶著笑容,輕輕撲進了他的懷裡。
納魯呆愣住,凱則是頓時紅了臉,修長略帶繭的五指輕輕撫上了那顫抖不已的細肩,他很努力地將嗓音放柔,安慰道:
「好啦...雪,沒事了...別人在看呢。」
「嗯...抱歉,我有點太激動了。」
少女抹了下眼角的淚滴,柔柔一笑,眼神則瞥向納魯,凱明顯發現了,紅眼睛絲毫不客氣的打量著他。
「凱,他是納魯,我以前的同學。剛剛我被一群人纏上,是他幫我的。」
「以前...是那派的嗎?」
聽見關鍵字,紅眼睛霎時染上了敵意,小雪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口,搖搖頭,表明不是:
「他是幫助我的人,跟那群人沒有關係。」
「是喔...」
聽見少年的嘟噥,納魯像是想到什麼,面色凝重的對著少女道:
「雪,最近妳要小心,他們有可能會去找妳。」
「咦...?」
聽聞,小雪露出了懷疑的表情,而少年卻沒有多解釋什麼,逕自離去。
少女像是想到了什麼事,緩緩開口:
「...凱。」
「什麼?」
「先打個電話給深子,我們回去吧。」
「為什麼?」
她遲疑了一下。
「———我衣服還沒晾。」
道出了如此居家的回答。
※
在打電話給深子後,少年就陪著小雪返家,順便幫忙她做做家事。
少年正在院子掃落葉,少女晾完衣服後則在客廳打掃。
「啊——————!!」
突地,她的尖叫自裡面傳出。
「雪!」
凱趕忙丟下掃把,跑入屋內,一股作氣跑到了客廳:
「發生什麼事了?!」
「討厭、討厭!別過來!」
只見小雪拿著一隻雞毛撢子,朝著上方亂揮,然後像是在躲什麼東西似的跑到牆邊,最後朝站在客廳門口的少年跑去,直直地撞進了他的懷裡,嘴裡還唸著:
「蜘、蜘———」
「只說蜘我聽不懂啊...怎麼了?」
「就說有蜘蛛了嘛...!!都噴過殺蟲劑了為什麼還有...!」
凱看著擺放在牆角的殺蟲劑,再望了下天花板,那裡的確有隻黑色的大型蜘蛛蟠踞在上。
「用殺蟲劑沒用啦...」
「幫幫我嘛...凱...」
小雪抬起淚濕的深藍眼睛,楚楚可憐的望著少年。
「好吧...」
正當凱準備走上前時,伏在他懷中的少女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他只好輕輕將她推開,無奈,少女又自動靠了回去。
「雪,這樣我動不了...」
「可是、可是......」
最後,他躲到少年身後,望著上方那隻大蜘蛛,隨即就像受到驚嚇的小兔子般縮了回去,少年拿了個椅子墊腳,徒手將蜘蛛抓了下來,瀟灑的往窗外一丟,大功告成。
「好了,接下來,妳只要找找看哪裡有蜘蛛網,把它掃掉就好了。」
少年笑笑:
「還有,妳知道何謂『男女授受不親』吧?」
「嗯嗯...對不起...我太激動了嘛。」
小雪低下頭,她今天已經吃了少年兩次的豆腐了,實在是很不好意思。
「算了,我也沒有刁難妳的意思,只是,雪,妳要我等多久呢?」
聽到這句話,少女不禁紅了臉,今天自己的舉止已經很失常了,少年還要來火上加油,讓她的腦袋當機嗎?
開門聲從門口傳來,其中還夾雜著活力充沛的聲音。
「啊...我去看看。」
眼見有脫身的機會,小雪立刻離開客廳,到達門口,入內的,果真是自己的雙胞胎妹妹和同學們。
琪琪一看見小雪,馬上跑了上前,黑亮的大眼盈滿了濃濃笑意:
「太好了!雪醬沒事!人家好擔心喔~」
「對不起,是我自己沒注意。」
她深感抱歉地低下頭,直到一個東西躍入那海藍色眼眸裡。
小雪看了看深子遞過來的那個東西,是一隻黑色的兔子娃娃,長長的黑色大耳,圓圓的灰鈕扣眼睛,脖子處還繫上了白色的漂亮絲帶,模樣十分可愛討喜。
「好可愛...」
小雪接過,宛如藍寶石的眼眸瞇成天真的彎月狀。貝兒雙手插腰,眨了眨眼,說:
「嘿嘿~這可是我和深子挑的呢~送給妳!小雪。」
「深子直覺妳會喜歡,所以就合力買下來了。」
雷露出了苦哈哈的微笑:
「我的積蓄全飛掉了。」
「謝謝...我會好好珍惜它的...」
她將那隻兔子娃娃緊緊抱在懷裡,眾人難得看見少女如此開心的表情,剛從客廳出來的凱,甚至被那抹笑容給震懾住了。
「雪醬,它有名字嗎?」
琪琪仰著頭問:
「要不要我們來想?」
「這你們送給我的...這一切的開端...」
少女喃喃自語著,然後抬起頭,柔和的嗓音難掩開心地問向眾人:
「叫它『羈絆』好嗎?」
「哦哦!不愧是姊姊!真是好名字~」
深子抱住了自己的姊姊,像隻惹人憐愛的幼貓般朝她撒著嬌,臉頰還蹭著她的臉頰。
「妳開心就好,我們來唸書吧!」
平時最不愛讀書的雷---他總是說自己只要一碰到書,心靈之田就會由肥沃慢慢地化為貧瘠,最後一片荒蕪,成為不毛之地---突然點出了眾人此行原來的目的,五雙眼眸直勾勾的盯著他,貝兒的嘴巴張的老大,但就是連個音都發不出來。
「...雷。」
深子走上前,摸摸他的額頭,慎重地問道:
「你的腦子衝擊太大了嗎?」
「嗄?」
雷反應不過來,之後才了解他們在說什麼,俊朗的臉蛋不可遏止地浮上了怒火:
「我不能難得認真嗎?」
「沒有人這麼說,不過還真是難得...」
凱聳了一下肩膀,依照平常吐槽。
「不過,在這之前...」
貝兒看了看手錶,摟住小雪的手臂,撒嬌道:
「小雪,人家肚子餓了~」
「嗯,我知道了,我去弄些東西來吧。」
說著,那抹穿著制服的身影就消失在眾人眼前---當然,兔子娃娃有先交給深子保管了---
眾人都很期待,少女會做出什麼樣的料理來。
或許非常雷人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