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
匕首直入右眼眼窩,鮮紅噴濺而出,落至地面,響起一聲聲沉重的生命嘆息。
多爾根本無力阻止這個狀況,一切都發(fā)生得太過突然……甚至有些詭異,現(xiàn)在的情況都再再考驗著多爾的判斷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十七的確是把匕首插進了梅德爾的右眼,但受傷的卻是二十七自己?
「……痛……為、什麼?」二十七自己也察覺到不對勁,抽出匕首向後一蹬,檢查自己的傷勢。
左眼只能看見右邊漸漸停流的血液,但右眼什麼也看不到,這是理所當(dāng)然的,那傷口就像被刀割過一樣……為什麼?二十七不解,有很多事情是自己無法理解的,包括眼前一點事也沒有的梅德爾。
「就算有超強的復(fù)元力,失去的功能依舊是要不回來的。」梅德爾喃喃道,仔細一瞧,他的右眼完好如初,像是什麼事情也沒發(fā)生一般。
「瞎掉的右眼即使復(fù)原了,也只是傷口的瘉合,失去的視力怎麼也無法復(fù)原……你還想繼續(xù)嗎?情況只會和剛才一樣而已。」梅德爾問,聲音沉重?zé)o比,有如恐嚇。
這老人並不好惹。二十七的直覺如此告訴自己。
傷口復(fù)原,但失敗的傷痛仍在隱隱作祟,正如梅德爾所說,即使復(fù)原了,依然什麼也看不到。二十七緊盯著眼前的對手,現(xiàn)在只能用單眼來看,量測距離成了攻擊的最大問題,再加上梅德爾似乎有反彈攻擊的能力。
種種不利於自己的狀況,二十七抓準(zhǔn)機會,轉(zhuǎn)身就跑,速度極快無比。
望著漸漸消失的二十七,多爾驚訝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梅德爾為什麼如此強悍?那是魔法嗎?可是他並沒有看到梅德爾有任何的詠倡步驟啊?就算摩力冶金師多少都會些魔法,但反彈攻擊力還是多爾第一次看過,這並不算什麼普通的小魔法吧?
「沒事吧?」聲音問道,眼前正是毫髮無傷的梅德爾,他看來有些疲累。但多爾才不管那麼多,抓準(zhǔn)機會就問:「我的劍呢?」
「它很好、很安全……不過,這跟你無關(guān),以後少帶些莫名奇妙的傢伙來煩我。」梅德爾逕自轉(zhuǎn)身,他想立刻返回屋中,略為踉蹌的腳步表示他的身體有些不妙。
只不過,多爾才不管這麼多。
「站住!」
「……對於一個救了你的人,你是用這樣的態(tài)度?」
「倘若是你救了我,我也不會用這樣的態(tài)度;但是,救了我的不是你,是我的劍。」
似乎是這樣沒錯。梅德爾仔細回想方才的情況,正當(dāng)多爾性命危急的關(guān)頭,劍竟然靠自己的力量突破封印,將魔力傾瀉而出,轉(zhuǎn)移那個綠髮小鬼的目標(biāo)……這是為了什麼?就連他自己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劍都毫無任何反應(yīng)啊?
還有那個綠髮小鬼,「那種現(xiàn)象」已經(jīng)是半百世紀前的產(chǎn)物……為什麼現(xiàn)在還會看到?並追著眼前這栗髮小鬼?
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尋常。
「……小鬼,你叫什麼名字?」
「多爾.哈德。」
……命運,總是如此捉弄人嗎?
「很好的名字。」梅德爾這句話給人的感覺,很怪,聲音還有細微的顫抖。幸好,多爾仍舊滿腦有關(guān)劍的事情,根本不在乎梅德爾的反應(yīng)如何。
「過來。」
「啊?」
「你的傷口需要處理一下……再說,你不是想知道劍的狀況嗎?」梅德爾步入屋中,多爾也趕忙跟了進去。
典型的鐵匠住所。鐵鏽味撲鼻,以及終年無法散發(fā)的熱氣,但這些都無法和桌上之物相比——劍。
多爾再第一時間往劍撲了過去,梅德爾以更快的速度將他拉了回來,並一把扔到了一張木製搖椅上。無法抗衡的怪力,痛的多爾悶哼了一聲。
「先顧好你自己的傷口吧!」梅德爾說著,且扔了一小罐玻璃罐給多爾。
外觀樸素的小玻璃罐,裝有墨綠色的奇怪黏液。多爾將蓋子打開,一股可與兩棲類特有體腺氣味媲美的怪味冒出,頓時充滿了整個空間,就連玻璃罐主人的梅德爾都抿起嘴巴,用細微的聲音補道:「藥草調(diào)成的特效藥。」
「……謝謝。」多爾相當(dāng)懷疑這藥是不是變質(zhì)了,但他還是勉為其難的抹了上去。
「說吧,另一個小孩又是誰?看他的目的,似乎也為了劍。」梅德爾掏出懷中的酒,將瓶口湊到自己的鼻子下以驅(qū)散奇怪的藥味。
「……我自己也不清楚……這不過是一把會唱歌的劍,和一般雜劇團用的魔法劍不都差不多嗎?其他比較強的,大概就是能夠抵銷他人的魔法吧?」
「它會唱歌?」對於自己未曾見過的事情,他一臉驚訝,但沒有多久,又以平常的語氣說道:
「算了,唱歌和抵銷魔法,並非這把劍真正的能力,它真正的能力遠比這兩者還要強大多了。」
「真正的能力?」
「嗯,為了這把劍,還真是不惜成本啊,竟了一個『神返』的小怪物。」梅德爾樂道。
「神返?」
「更進階的魔反現(xiàn)象,你應(yīng)該有聽過魔反現(xiàn)象吧?」
「魔法反噬嗎?」
「對。每一個魔法都有其主神,祂不單虛有一個名字,主神是確實存在的生命體,只不過,他們過人的強大力量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平衡崩毀的現(xiàn)象,所以主神們都活在另一個次元,只有魔法師能以自身的魔力開啟和主神之間的交流。想學(xué)習(xí)高等的強力魔法,勢必得和其主神有所交流,才能施展該魔法真正的力量。」
「這我知道。」多爾讀過魔法師的入門介紹書,這是他在被斐影響之前所熱衷的事物之一。
「而神返現(xiàn)象,就是被神附體的之後的情況。」
「被神附體?那不是被禁止的嗎?」多爾驚問。他忘了是哪本書有寫到,這是一個關(guān)於魔法師之間的協(xié)定:絕不能研究試圖將神導(dǎo)入這個世界的相關(guān)魔法,不為什麼,就因為他們的力量會使世界產(chǎn)生異變。
「應(yīng)該說,那根本不可能成功。」梅德爾又喝了一口酒,繼續(xù)解釋:
「主神強大的力量會對世界產(chǎn)生影響,那把祂封在一個名為人類的小小軀殼裡,情況會更好?根本是天方夜譚!所以,在這種魔法下誕生出來的只有許許多多的失敗作,稱其為神返,不過是想美名這個天大的錯誤罷了!」一個拍桌,震懾了多爾。
「可是呢,在這其中或多或少也有些『較為高級』的失敗作。就像襲擊你的那個小怪物吧」
「較為高級?」多爾疑惑,這和失敗有什麼兩樣?
「意思是,他們或多或少從主神的身上承襲了某些能力。就拿剛才的小怪物來說,他所附體的主神大概是操掌魔法『不滅狂熱』的主神『伊登』,這魔法的特性就是過人的恢復(fù)力以及行動力,包括眼睛的動態(tài)視力。所以你剛剛在戰(zhàn)鬥技巧上不如他也算正常,假設(shè)你使用的力量是百分之七十,那他就是百分之一百七十,不滅狂熱能夠造就超越潛力的力量,是一個相當(dāng)不可思議的輔助魔法。」
「這樣還算是失敗品嗎?」多爾問,二十七在那種情況下幾乎是無敵。
「當(dāng)然,獲得力量不代表十全十美。因為主神的影響,人體的其他機能會漸漸衰退、甚至消失,例如口語對話能力、思考理解能力、亦或是週期性的強大苦痛等等。所以啦,神返下的作品都活不超過五年,要不是自己死亡,就是無法達到預(yù)期的效果而被實行此魔法的人給親手殺掉。」
多爾打了一個寒噤。因為不必要而被人殺掉,這實在是相當(dāng)可悲,人命簡直和商品的包裝紙沒有什麼兩樣。
「那……我這把劍真正的能力究竟是什麼?會有人不惜以此來搶奪,想必是一個無人可及的能力吧?」
「當(dāng)然。可是在我解答之前,我有些事情還得確認……這劍真是從你哥那裏拿到?別想跟我撒謊,任何的謊言都會被我一眼看穿。」
「我不需要撒謊!這劍就是從我哥那裡得到的,他甚至為了劍失去性命!」多爾吼道,只要是任何關(guān)於斐的事情,他一定會力博到底。
「那能不能冒昧的請問一下……你哥叫什麼名字?」
「斐,他叫做斐.哈德!」
梅德爾暗暗到抽一口涼氣。
「……是這樣嗎……」右手遮住了半張臉,想隱藏什麼一般,梅德爾奮力隱藏自己的情感。
多爾沒有特別注意梅德爾,眼睛死盯著桌上的劍不放。
「你哥哥為了劍犧牲性命,你……會恨這把劍的創(chuàng)造者嗎?」梅德爾問,將多爾的眼光給拉了回來。
這把劍的創(chuàng)造者?多爾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還是該說——這把劍真的有創(chuàng)造者嗎?創(chuàng)造了一把不知什麼原因而使自己遭受多人覬覦、遭受生離死別……到底,會不會去恨這把劍的創(chuàng)造者?
「或許我該把問題說得現(xiàn)實一點。我,就是這把劍的創(chuàng)造者,你,會不會恨我?想想你哥哥,想想這段日子未曾受過的紛紛擾擾……」梅德爾將酒瓶喝得一乾二淨(jìng),擦嘴道:
「……會恨我嗎?」
胸口,好像有什麼爆發(fā)了似的。
多爾從椅子上彈起,不管身體的傷痛,更不去想梅德爾方才的怪力。他揪住了梅德爾的領(lǐng)口,右手緊握並且高舉,牙齒更因怒氣咬破了嘴唇。他瞪著,盡自己所能,用最兇狠的眼神瞪著梅德爾。
梅德爾沒有反抗,眼神中滿是順從,帶著一絲絲悽涼。
這是什麼眼神?憐憫嗎?替為劍而亡的靈魂所做得懺悔?
……不對。
「……我該恨得人不是你。」多爾咬緊牙,揪住領(lǐng)口的手慢慢鬆了開來。
「你造了這把劍,不代表人是你所殺……而且,我該恨殺人的那個才對,該恨那些追殺我的人才對。」多爾走回原來的位置,嘴巴上是這麼說,全身還是因為激動而顫抖著。
「很高貴的心,這麼小的年紀就懂得原諒。換做我是你,搞不好會直接打下去吧。」
「……這話,以後跟我哥說去。」
接著,又是數(shù)分鐘的沉默。直到多爾的激動平息下來,梅德爾才繼續(xù)開口:
「講實在話,你確定要帶著這把劍?」
「當(dāng)然。」
「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麼累。」梅德爾看著多爾,那眼神好比父親心疼看著跌跤得年幼兒子。
「你也曾經(jīng)體驗過,帶著這把劍幾乎沒有自由可言,敵人會接二連三的出現(xiàn),不搶到這把劍絕不誓罷甘休,這把劍值得花費任何代價去奪取,因為這把劍本身真正的力量……你也不想一輩子就這麼過去吧?在殺戮中求生存,在你這種年紀來說,還太早了。」
多爾沒有回答,梅德爾說得沒錯,就在今晚,他險些被來路不明的二十七斷魂。要說不害怕,根本是騙人的。
他曾經(jīng)幻想過,沒有這把劍,會是什麼樣的未來?斐就不會死了吧?還有提芬叔、關(guān)係依舊的倫飛、理斯……也不會有任何的痛恨。無憂無慮的生活,或許還能夠照著自己預(yù)定的人生計劃表成長。
為什麼,斐要偷這把劍?這個問題多爾始終無法猜透,更別說從死人口中套出什麼答案了。
多爾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斐非要偷這把劍不可,即使放棄過去的回憶、放棄現(xiàn)在的生活、甚至是未來的一切……這把劍,值得他這麼做。
為什麼?
「……這劍的力量,到底是什麼?」
「我只能說,它擁有強大且殘忍的力量。特別是對於你,這把劍的過去不是你能負擔(dān)得起的。」梅德爾輕輕撫摸著劍上凹凸不平的表面,椎心之痛陣陣扎著他的手指頭。
「你還沒說它真正的力量。」不想知道梅德爾的文字遊戲,多爾這一句話加重了不少語氣。
「魔力。」梅德爾說著:「近乎無限的魔力,就隱藏在劍身裡頭,就算無心使用,自己也會對外在的魔力產(chǎn)生共鳴,進而傾洩而出。不會魔法的人拿到它,將不再懼怕任何魔法,可說是所有戰(zhàn)士夢寐以求的魔法抵抗武器;會行使魔法的人拿到它,除了對外在的魔法產(chǎn)生抵抗,自身行使的魔法也會因強大的魔力之故,將可使魔法發(fā)揮至極限以上的破壞力,倘若本身原本就是強大的魔法師,得到這把劍,將可君臨天下吧?我真的打造了一把神兵利器呢……呵……」梅德爾落寞的笑著,像是嘲弄自己一樣。
「我知道每個鐵匠都渴望打造出一把夢幻的武器……但這實在是……」
「渴望?」梅德爾突然問,雙眼瞪大。
「你說,這是渴望?」
「不然呢?戰(zhàn)士渴望習(xí)得天下無雙的武藝,法師渴望學(xué)得舉世獨一的魔法。鐵匠,不就是渴望打造一把最強的武器?你成功了,這把武器的強悍讓人們發(fā)了瘋似的追求,不惜以手中所有換得,不是嗎?」
「錯了!」梅德爾大吼,那是被誤解的怒氣,強烈無比。
「你根本不知道當(dāng)時的情況!如果知道的話,不會有人想要打造這種東西!這……它完全是一把……啊啊!我、我一定會阻止!我早點發(fā)現(xiàn)的話,也不會……」梅德爾正想說什麼的時候停下,他當(dāng)時發(fā)過誓,絕口不提那種事情。
特別是對多爾。
「當(dāng)時的……情況?」
「……沒什麼。」不斷的喘著氣,這把年紀原來就不該大動肝火。
「總之,你不用走這條路,換做是我,也不會選這條路走。」
「等等,當(dāng)時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事情?一定和我有關(guān)吧?不,或許還關(guān)係到哥哥……到底是在什麼情況下要造那把劍?」
「和你無關(guān)!把劍給我,你還有更好的人生可以過!」梅德爾火大了,自己不是擅長勸服他人的類型,倒不如用強硬的手段迫使多爾還快些。
「我想知道真相!」
「這裡沒有你需要知道的真相!」倏的起身,梅德爾快步走向門口拉開鐵門,催促道:「識相的話就給我快點離開!和劍扯上關(guān)係絕對不會有好事,這你清楚得很!」
「我可以走。」多爾道,緊盯著梅德爾的雙眼,豪不畏懼。
「但我一定要帶些東西回去,一個是劍,不然就是真相!」
「你……!」
兩人僵持著,誰都沒有讓步的跡象……應(yīng)該說,這種事情是不能讓步的。
無論是多爾還是梅德爾,都有各自的過去、口語無法表達的理由。
尤其是梅德爾,絕口不提的事情,他是不會說第二次的,天生固執(zhí)的個性,到老更勝。
可是,他也老了。
「……把劍帶走。」梅德爾開口。
「呃?」
「我說,把劍帶走!明明知道那不是什麼好東西,想帶你就帶著吧!反正我也落得輕鬆!我和你壓根沒有任何關(guān)係,處處為你這個死小孩著想,難道我是要替你擦屁股的媽媽嗎?走!走!走!我不想看到那把劍,更不想看到你——!」
「走就走!」多爾抓起桌上的劍馬上往外大步邁去,畢竟自己不曾想在這裡逗留過,要不是梅德爾的緣故,早就在旅館呼呼大睡了。
「……走了之後,自己小心點。」
……咦?
梅德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先是破口大罵,然後提醒自己的安危?多爾越來越糊塗了。
「我說過了,拿著那把劍,等待的只有腥風(fēng)血雨……它沒有刀鞘,也正是這個意義。」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記住的。」
「還有,你身上穿的已經(jīng)不能叫做防具了,充其量是件蔽體的物品罷了。這個拿去。」梅德爾信手扔出一件物品,不偏不倚的落到多爾手上。
「尺寸應(yīng)該合。」語畢,鐵門隨即關(guān)上。
突如其來的怒氣、突如其來的好心,梅德爾和自己有什麼關(guān)係嗎?多爾說不出個所以然,梅德爾口中的真相也是。
那是一件全覆式的盔甲。
冷藍色的外觀,簡單的圖樣不減透出來的高貴氣息,看上去是完整的配備沒錯,卻沒有普通盔甲那樣沉重,反而比皮甲還要更輕。一雙脛甲藏在胸甲裡頭,還有其他東西,例如一把刀。
「……這是?」
漆黑的刀鞘,刀柄則以紅布纏繞,沒有刀鍔……這大概是要給尹的吧?
「真是奇怪的老頭。」
多爾轉(zhuǎn)身看去,半圓形的屋子燈火通明,依稀可以感覺到唯一的小窗上發(fā)出某人窺視的感覺……是梅德爾吧?
他是在對劍不放心,還是對多爾?從梅德爾的舉動來看,他不肯說得秘密應(yīng)該和自己脫不了關(guān)係……當(dāng)時是什麼情況?非要造出這把劍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意思?
忽地,金光從地平線另外一頭乍現(xiàn),慢慢侵蝕著無語的夜空,白日的喧鬧即將破殼而出……整夜沒睡了啊?因為這把劍而弄成這樣,多爾也非出於自願,但在沒有真相的現(xiàn)況,只能守好劍,繼續(xù)往未來前進,並且找尋反攻理思的機會才是。
「謝謝。」
向著奇怪的小屋,多爾如此道謝著,他不在意這兩個字有無傳到梅德爾那頭,反正自己有那個心就好,誰叫梅德爾沒有把事情交代清楚?出了這麼多事,有一半以上讓梅德爾賠償才是。
「啊,得快點回去才行。」多爾自言自語著。
古朗就在不遠處的金光下,已有幾條炊煙因為白晝將臨而開始今日的忙碌。多爾快步跑著,早一點和尹他們會合比在這逗留還要好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過於疲累的關(guān)係,那緩慢升起的太陽,好刺眼。
◆ ◆
「還不行……不到時候……」
重複的字句在屋內(nèi)迴響,梅德爾已經(jīng)懶得去管爐內(nèi)是否還有炭火。他癱坐在椅子上,手中滿是黑漬的布巾已濕到滴出水來,卻依然無法阻止梅德爾的眼淚。
積壓幾十年的感情瞬間潰堤,換來得當(dāng)然就是嚎啕大哭了,縱然心中有些小小的喜悅,但只要想到這得來不易的希望隨時都會再次逝去,他就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對不起……都是我過於無能的關(guān)係……對不起……」
懺悔,已經(jīng)做過幾年了?三個字,已經(jīng)說過幾年了?但他還是只有這個方法,就跟當(dāng)初一樣,自己無力選擇的狀況,就只有無盡的懺悔,才會使自己好過些,不然,早瘋了。
「原諒我,哈德王……」梅德爾說著,眼裡只有桌上那把揮動無數(shù)次的鐵鎚。
「至少,這是我最後的賠罪……」咬緊了牙,他的選擇,也是責(zé)無旁貸的罪。
短暫的痛楚,只為當(dāng)日的罪,但能否還清?那是不可能的,但梅德爾還是努力償還,即便是再劇烈的痛苦,他都願意忍受。可以阻止得事情卻疏忽掉了,落得今日的下場絕非他人之過,是自己所造就的結(jié)果。
平日的打鐵聲不復(fù)存,最強的鐵匠之名隕落。
這是決定,還是既定?已經(jīng)不重要了。
◆ ◆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領(lǐng)悟能力太差……你能不能再解釋一次?」一男子問,語氣輕浮。
「失敗、傷、劍、未得手、逃」一如往常,簡單的片語拼湊成自己所想表達的字句。
「喔啊……原來如此阿……」男子把玩著手中的硬幣,那枚硬幣彷彿活著一般,在男子細長的指間流竄。
大太陽的早晨,本應(yīng)是充滿朝氣的,卻在這茂密樹林下蕩然無存,四周的空氣冷冽,只因為男子身上莫名的情緒張力,口中吸吐著似乎也是極為冰冷的寒氣。
一個反手,硬幣這麼從男子的手中消失。
安勾.藍馬,面帶微笑,但心裡可笑不出來,他好大喜功,對未來的期望就是只聽到好消息,而不是壞消息,認識他的人都頗為清楚。
綠髮少年也沒多辯解什麼,該說想不出來,還是不會去想呢?漸漸降低的理解能力,這是擁有神返能力的二十七唯一的宿命吧。
「……你還有臉回來?」
「我、對不起……呃!」一個悶哼,二十七向後飛去,重重撞倒了背後的大樹。
就連神返狀態(tài)下的二十七都無法看清安勾的動作,下一秒安勾收回右腿時,發(fā)現(xiàn)那僅是一個側(cè)踢而已。
「要不是隊長的關(guān)係,我早把你給殺了!沒用的廢物!」
二十七沒有回嘴,聽從安勾的命令是里斯直接交代的沒錯,但安勾所具有的力量也逼使二十七無法抵抗。
「真搞不懂隊長想什麼,不過是比其他實驗品還來得成功就想試用看看……擦屁股的人還是我……什麼世界啊……」安勾不斷碎碎唸表達自己的不滿,任務(wù)失敗這種事,以前的安勾一定會痛下殺手。
「算了。」安勾道:「以後有得是機會。你先回米佛去,告訴隊長事情的詳細經(jīng)過,倘若你能的話。接下來的事情,我自己處理還比較好。」
「……是。」說完,瞬間消失在安勾面前。
「一把劍有這麼棘手嗎?話說回來,非要這把劍做什麼呢?該不會是什麼稀有的寶物吧?」安勾舔舔嘴唇上數(shù)個銀環(huán),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動著。
「真想知道啊……」
大白天,安勾的內(nèi)心比黑夜更加黑暗,某個決定在他心中悄悄形成,就算那是大逆不道的決定,他認為也有實行的價值。
「藍馬先生,該出發(fā)了。」
「喔喔?差點忘了時間呢,謝謝你啦。」安勾轉(zhuǎn)身對著前來的提芬謝道,且往二十七離開得方向瞄了一眼。
「藍馬先生,剛剛……您在跟那位綠髮小男孩說話嗎?我好像有看見他的身影……我們不等他一起離開嗎?」正當(dāng)安勾正要離開時,提芬問著,不安的看著方才二十七所站的位置。
「他有事要忙。」安勾微笑,這點回答就足夠了。
「只是……前幾天就不見人影,請問他又去哪了呢?」
「啊啊……你還真關(guān)照他呢……」安勾看著提芬道,眼神不同了,盡是輕蔑。
「告訴你也無妨——他昨天和『目標(biāo)』打個照面而已。」
「『目標(biāo)』?不會是『那個』吧?」
「嗯?人老了確還挺機靈的嘛。」
「你!」提芬揪緊安勾的領(lǐng)口,發(fā)揮不符年齡的強大力量,就算安勾比自己高出許多,提芬卻有能力將他舉起。
「這和當(dāng)初說好得不一樣!」
「啊啊……我們可沒有毀約過喔,但假若那是他自找的,我們也只會盡可能的避免就是了……」安勾靜靜地看著提芬,絲毫不被提芬的氣勢所影響。反而是提芬,漸漸被安勾的氣勢給壓制住。
「……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呢?我只是這個任務(wù)的委託人,隊長所說得僅此於此,要問,就問『賢者』吧?這種沒有目的的任務(wù)也只有他會交給隊長處理吧?」
「『賢者』?他是誰?這不是米佛國王的決定嗎?」
「你看小王子那副樣子,會是國王的決定嗎?呵呵……原來你也有天真的一面啊……對了,如果你的態(tài)度再這樣,我也不能保證會遵守約定喔?你也知道,約定的內(nèi)容實在太強人所難了,一個不小心就會鑄成大錯呢……」
「這可是和你隊長的承諾,你敢不遵守?」
「嘿,里斯隊長有跟在身邊嗎?」
「你!」
按照提芬的脾氣,他老早把眼前這囂張的無賴打在地上爬,就算安勾有什麼了不起的能力,提芬也會捨身在他臉上留下一拳。
不過,現(xiàn)在的他不能這麼做。
「……抱歉,是我的不對,請……請原諒我……」提芬慢慢鬆開雙手。安勾拍拍提芬的肩膀,故作友好。
「放心好了,我看起來像個不守約定的人嗎?隊長我也是惹不起的呢。走吧,小王子在等我們了。」
表面上看來如此,真心話呢?
安勾.藍馬,黑騎團中的實力派,本身並非出自米佛,因為某場事故,自願跟隨里斯的麾下。
向力量靠攏,正是安勾生存的信條。
「劍的力量啊……會比上頭的力量還強大嗎?真令人期待……」安勾小聲的自言自語,當(dāng)然,這句話沒有讓提芬聽到。
腦中的藍圖完成,只剩下實行的時機。
◆ ◆
個人粉絲團!雖然是自我感覺良好用的,但還是歡迎大家前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