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愛特諾王國之中,軍事單位的最高層級便為軍團。而在王國所屬的領地裡,一共有五大軍團,分別為:中央王都的「拉傑軍團」、東部邊境的「迪姆軍團」、西部邊境的「巴拉特軍團」、南部邊境的「塞拉塔軍團」、以及北部邊境的「烏達拉軍團」。
以愛特諾王國唯一的王之名,各個軍團皆為了國家安全勞心勞力。不過,唯獨固守中央的拉傑軍團,其結構較為特殊——內治調查部的存在。
內治調查部是在星月曆一三零五輪所設立,距今為止僅有十二年,更較軍團體制的確立足足晚了八十六年。雖然跟軍團相比,此一部門是相當年輕的單位,但其權力大小卻完全不會輸給軍團本身。
因為內治調查部的職責,便是預防叛亂。
雖然愛特諾王國地處糧食無憂的肥沃地區,卻相當缺乏山區特有的礦物資源。無論是昂貴的寶石、甚至於基本兵器,礦物資源的短缺一再影響了佩萊人本身的軍事發展;相較之下,身處山中的艾爾派人雖然缺乏糧食,卻能夠迅速精進其武具,致使其軍事裝備方面一直遠超過佩萊人。
除此之外,艾爾派人更坐擁著許多平地難以發現的珍寶。無論是珍貴的食物還是異寶,往往都帶有難以想像的獲利……當然,其中亦飽含著對王國而言、致命十足的訊號。
早在愛特諾王國建國之前,佩萊人與艾爾派人之間已有經濟上的往來。從早期的以物易物到、現在不同貨幣的交流購買,佩萊人以糧食去交換艾爾派人手中的珍貴資源、模式亙古不變。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雙方的交易開始出了問題——因為一個貪字。
為了能換取更多資源,不管是佩萊人還是艾爾派人,皆開始了一場狡詐的攻防戰。昨天是偷斤減兩、明天就有可能變成強取豪奪。但在戰鬥方面,早期的佩萊人根本無法與艾爾派人對等作戰。於是,愛特諾王國便是為了聚集佩萊人的戰力相應而生。面對族群分聚的艾爾派人,佩萊人團結一國的做法無疑是正確的。當然,這也換取了雙方一度的和平、以及交易上的公平性。
只不過,貪念卻並非只是一時的。
部份佩萊人想換取更多的資源,而部分的艾爾派人亦是如此。於是,另外一種形式的交易模式出現了——情報交易。
其他旅團的路徑、王國軍隊的巡守路線、可能的攻擊戰法……等,部份佩萊人用以換取對方更多的資源,而艾爾派人也因此數度侵略愛特諾王國的邊境、掠奪糧食。這情況直到星月曆一三零三輪的「黑吻事件」發生之後,艾爾派人對佩萊人不再單單只是掠奪,進而演變成殺戮!
——而且,那部份仍對貪念有所執著的佩萊人,完全沒有因此停止,反而愈發過份!
艾爾派人提供更多寶貴的物資,佩萊人自然提供更多珍貴的情報。如此駭人的情況,一直到內治調查部的設立方得遏止。
內治調查部,規模雖不如軍團那樣龐大,但每一個全都是出身自兵搜科的精英。為了能夠確實揪出國內的反亂者,內治調查部的成員除了兵搜術之外,也懂得審問、拷問、心理研究等,以及更為精進的戰鬥技術!再怎麼說,從進入內治調查部開始,他們便被要求立下誓言、絕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嫌疑者!
——就像現在的德萊姆,便是萊爾所認定的可疑目標!
「我是……高度嫌疑者?」看著萊爾,德萊姆用近乎窒息的聲音問道。
「相較於邊境村莊的侵略,這一次可是軍隊直接受到傷害啊,小子。」萊爾以手指輕輕敲著桌面:
「雖然不是正規兵,但訓練兵受到直接攻擊的案例在以前確不曾見過——而且還是在東部。你知道上一次艾爾派人入侵東部是什麼時候事嗎?」
「不……不知道……」
「當然,因為這種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因為萊爾的這一句話,德萊姆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很清楚萊爾的話代表什麼意思。不過相對的,他自己真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狀況。
不管德萊姆怎麼努力回想,測驗開始直到稍早前醒來的這段時間,他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正因為如此,德萊姆才無法接受他被當作嫌疑犯來對待,就因為他的無知!
……不過,德萊姆也很清楚,如此回答只會加重對方的猜疑與責難。
「只能說,這真的相當罕見……不,應該說,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才對。」萊爾大大嘆了一口氣,繼續接著道:
「也因為是第一次出現這種問題,迪姆軍團馬上就派書至中央要人來協助處理……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的原因了。」
「可是,我真的什麼也不知……」
「停。」萊爾舉起手,示意要德萊姆立刻閉嘴:
「你知不知道、有沒有嫌疑等問題,全都由我來評斷。至於評斷公不公正,你當然也有權瞭解——我這人很不喜歡冤枉好人,知道嗎?」
「……我知道。」
「很好。另外一點……雖然有些不公平,但若是對方配合度不高,也會影響我的判斷力,瞭解嗎?再怎麼說,我也是連夜趕路趕了過來,身心俱疲的情況要是再碰到麻煩事,只會讓我的判斷更加失準……瞭解吧了吧?」
雖然聽起來對自己相當不利,但以德萊姆的情況而言,他也只有一個選項——德萊姆點了點頭。沉默的。
「非常好。」萊爾咧嘴微笑。他從手中資料拿出其中一張、並移至德萊姆面前:
「你看看這個。」
「……這是?」
「我的初步判斷結果。」
紙上的字跡潦草至極,排列更是凌亂不堪。且不知為何,在邊角之處總會有些毫無意義的字句存在,例如:「這個工作好煩」、「東部好遠」……等。不過,德萊姆還是能從中看出比較重要的部分。
「『包含生還者在內,人數確定為五十六人無誤』……『每具屍體都有相同外傷,包含貫穿傷害與彎曲之利刃所傷。前者非槍頭或箭頭所造成,武器還有待判定;後者確定為線刃所致』……線刃是?」
「你不知道線刃是什麼?」
德萊姆搖搖頭。他知道什麼是劍、什麼是刀、甚至於什麼是弓弩。但對於線刃這一名詞,卻是十分陌生。
「啊——也對,關於艾爾派人的武器,你們要等到成為正規兵後才有進一步的教育。」
「艾爾派人的武器?」
「對,線刃是艾爾派人特有的武器之一。」萊爾解釋道:
「發源為夜嚎一族,是一種外觀如同細線一般的武器。雖然不具有一般手持類武器的力量性,但其銳利度卻能輕易砍倒一棵大樹。到了現在,線刃已被夜嚎一族的分支部落改造為數種不同的武器,但以線刃為主體還是必然的。什麼時候都不違反共同的原則,也是艾爾派人共同的習慣。」
「所以,要判斷是哪一個部落,就得先判斷出另外一個傷口是什麼樣的武器囉?」
「沒錯,但對你的情況而言不是重點。繼續往後看。」
德萊姆閉上嘴,乖乖照著往後看下去,突然,他傻住了。
「看到了吧?」萊爾問道,德萊姆則是點點頭:
「『每一具屍體的臉部都被割除』……」
德萊姆想起自己在爬出樹洞時所遇上的、那具渾身破爛的屍體……這算是幸運嗎?當時他並沒有看見屍體的臉部,所以自己也不清楚到底碰上了誰。不過,就算真給他看見了臉,相信所得到的不會是答案,而是更加沉痛的心情吧?
「你應該很清楚,只有一種人才會去特別割下對方的臉。」
「嗯……」德萊姆點點頭。如同萊爾所言,這種人會是誰,他是再清楚不過,因為不管哪個地方,其相關的事情總是接連不斷……那些「獵族旅團」!
在這片泰拉大陸上,獨自一人旅行幾乎與自殺無異,唯有集結數人之力進而行動的「旅團」,才能確保其外出旅行之安全。
而以外出為目的,旅團早期便有由交易行動為主的「商行旅團」、以及探索行動為主的「開域旅團」。然而,自從佩萊人與艾爾派人彼此之間有所交惡之後,旅團本身的行動目標也開始有所變質。
從那時候開始,以打劫、侵略、竊取為主的「盜徒旅團」,當然也有防止其作亂的「衛者旅團」。只不過,無論旅團的目標為何,佩萊人與艾爾派人之間的仇恨、就在一次又一次的衝突之中,越陷越深——直到獵族旅團的出現。
獵族旅團,無論是佩萊人還是艾爾派人,彼此間的旅團目標都是一致,那就是將對方消滅殆盡!不為物資、更不為金錢,獵族旅團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了獵取他人的性命而存在!
可是,即使同為獵族旅團,佩萊人與艾爾派人的行動方式依然有所不同。
倘若佩萊人已焚毀艾爾派人的村落為樂,艾爾派人便是以割下佩萊人的臉皮藉以為趣。而且,就算是不同部落的艾爾派人,仍以同樣的手法對待佩萊人。但,無論是佩萊人還是艾爾派人,各個獵族旅團的行動均造成不少的流血衝突,更數次差點引發佩萊人與艾爾派人之間的全體戰爭!
「以往因為四方軍團的關係,艾爾派人的獵族旅團只敢出現在國境之外。這次牠們竟然能避過國境的搜查兵、並且殺了全體進行測驗的訓練兵,肯定是透過了什麼……」
「您認為是我去告密的嗎?」
——還沒等萊爾說完,德萊姆立刻開口將之打斷。
「您覺得,我會因為個人利益出賣同期的朋友、還有里德教官嗎?」
德萊姆的聲音在發抖,不是因為先前的恐懼,而是因為油然而生的怒火。他狠狠瞪著萊爾,但對方卻沒有因此被德萊姆嚇個正著,反而依舊顧我。
「對,我就是這麼認為。」
萊爾冷冷答道,態度如同方才宣佈死訊一樣毫不在意。
「訓練兵的相關訓練一直是對外保密的,特別是最終訓練的方式、地點、以及時間等事項,除了帶領的教官外,參與學員都只能在開始前三十分鐘,才能瞭解相關內容。所以,要讓與訓練無關的人打聽到消息簡直比登天還難,除非有內奸自己……」
「我不是內奸!」
——一時間,萊爾再次舉起手、示意要德萊姆住嘴。
「這手,我不會舉起第三次。」這一回,萊爾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與其說是不在意,倒不如更像是完全沒了情感:
「我說過了,而且這會是我最後一次說明——你是什麼人,由我來判斷。」
聲音很輕,卻像是冬天的寒風一般冷冽無比,逼得德萊姆不得不跟著照辦。眼見對方不再有反抗的情形時,萊爾才又恢復原來隨便的口氣:
「……聽好,我之所以會這麼清楚,因為我也是兵搜科出來的……或許該說,能加入內治調查部的人,一律都只能是兵搜科訓練出來的正規士兵。當然,法蘭克也是我相當熟悉的一位教官。所以我很清楚,他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再加上……」
突然間,萊爾別開了德萊姆的目光。他轉頭看向旁邊,語氣忽然低沉了下來:
「……死人還能談什麼利益呢?」
原本德萊姆想為了這一句話感到憤怒,但當他注意到萊爾的神情時,自己卻怎麼也無法對之生氣。即使語氣再怎麼冷淡,萊爾低垂的眼眸、卻瞞不住心中掩藏的哀傷……這樣的他,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在看待此次事件?
悲慟?憤怒?還是憎恨?德萊姆原以為萊爾只是一名單純處事隨便、冷漠無情的傢伙。但到了現在,他卻不禁開始懷疑那些只是一種偽裝?為了能公正處,進而以這種手段、隱藏自己真正的情感。
……但這事實對德萊姆而言,似乎只是更加不利。
自己是否有罪,全都由萊爾做單方面的評斷。那麼,現在的他絕對是不會對德萊姆有太多好感——特別是剛才那一瞬間,德萊姆彷彿能從萊爾的雙眼之中、感受到刀刃一般的冰寒殺氣……
「放心吧,我不是那種隨便受情感所左右的人。」
「……呃?」
被發覺到自己在想什麼了嗎?德萊姆嚇得連忙坐直身軀。然而,萊爾見狀只是輕笑了幾聲:
「你看起來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傢伙,一定常有人說你為人正直吧?」
「不……並不常……」
「但還是有,對吧?」
德萊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點頭承認……不過,現在為什麼突然問這種問題?即使對談了這麼久,德萊姆還是很難肯定自己能對眼前此人理解半分,而且……
「……抱歉,能請問您一件事嗎?」
「說。」
「您剛剛說,除了參與訓練的人之外,沒有其他人會知道最終訓練的內容,對吧?」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迪姆軍團,對吧?」
「對。」德萊姆點頭道:
「這次負責維護周邊安危的,就是迪姆軍團。即使他們也不清楚訓練內容,但至少瞭解訓練的地點、範圍、以及時間……光是這些,也足夠造成懷疑了吧?」
「確實如此。」
「而且,雖然不是很想這樣講……」德萊姆臉色一沉,顫抖的說道:
「……那時我是真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現在出了這樣的問題,迪姆軍團不是比我更加可疑嗎?」
「一開始我也是這麼認為。」
聽到萊爾如此坦白的回答,德萊姆不禁愣了一下……一開始也是如此認為?也就是說,原本受到懷疑的不是自己,而是迪姆軍團的人囉?這消息聽起來是件好事,但再仔細想想,其中之所以會發生矛頭轉向自己的狀況,肯定是有什麼關鍵性的證據導致如此……但,問題是什麼證據?
「那麼……為什麼最後會懷疑是我呢?」
德萊姆強忍住一再高亢的情緒,用近乎窒息的聲音問道。就看萊爾沒有多作解釋,只是推過來另一張紙。
與第一張所看到的字跡不同,就連內容也顯得整齊許多,明顯出自於其他人之手。德萊姆拿起來稍微看了一下,發現那不過只是自己的基本資料而已。
「……我的資料有什麼問題嗎?」
「放心,絕對不是你填錯了什麼東西,而是你的背景本來就有問題。」萊爾起身,立即伸手指向了其中一格問道:
「你的照顧人是馬汀.史旺,沒有錯吧?」
「嗯。」德萊姆點點頭:
「我從兩歲時就沒有父母,都是叔叔在拉拔我長大的……沒有爸媽難道會很奇怪嗎?」
「別想太多,我可沒這麼說。」萊爾輕輕坐回原位:
「我知道,黑吻事件,對吧?在南方,你這個年紀的孩子大都碰過那種事。雖然我住在中央,但那時的消息沒有一週就傳到中央來了。那可是個大事件。」
「嗯……」
「不過,事情的重點並不在黑吻,而是在馬汀.史旺這個人本身。你知道馬汀是個怎樣的人嗎?」
萊爾一點也不尊重馬汀——從對方多次直稱他人的名字來看,德萊姆便可以完全感受到萊爾的無理,不過他依然忍了下來、進而思索對方丟過來的問題。誰知道他還沒回答,萊爾就繼續接著問道:
「你很尊敬馬汀,對吧?我可以從你的臉上看出來。」
「呃?的確如此……再怎麼說,他也是撫養我長大的恩人……」
「那麼,你知道為什麼我要這樣直接稱馬汀.史旺的名字嗎?」
噗通——德萊姆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為什麼萊爾突然這樣子問?德萊姆依然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繼續挺著浮動的情緒問道:
「……抱歉,請問這樣做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當然,因為他是個罪犯。」
——瞬間,情緒翻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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