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退後!不要傻傻地自己撞上我的拳頭!」
「舉起你的手防禦!肚子被打幾下你就沒命了!」
「低頭!低頭!」
裂剛的拳頭掠過我的頭頂,揚起幾絲帶著汗味的風。幾滴熱液,刺痛我的眼睛,然而在淚水中,我看到了他健美粗壯的手臂,真是賞心悅目。若有畫或塑像,必不能比擬這一刻──窗外的天光,點燃閃亮的裸身。肌肉糾結的臂,向虛空擊出碎鋼裂鐵的拳。
趁著這醉人的空隙,我伸出我的拳頭。輕輕地,慢慢地,陷入他肌肉賁起的腹部。我感到他緩緩離開我,向後飄去。
裂剛落地,膝蓋微彎。我本來以為他會跳起來回敬我一記,但只見他撫著頭,搖搖擺擺,將要倒地時,被我及時抱起,然而他的眼睛已閉上了,還痛苦地抽動了兩下。額上灼燙的汗水,彷彿成了不自然的冷汗。
不,不要是出事了。
「你還好吧?」我邊晃了晃他邊問道。
沒回應,他似乎處在暈眩之中,真是令人著急。早知今天不該和他打任何一場架的,更不該對他的頭部做出攻擊。要是他出了什麼事,都是我的責任。
必須先讓他躺在床上休息,我望向貫通我倆房間的門。
「裂鋼,你鑰匙帶在身上嗎?」他點頭。
我將手伸進他的纏腰布,在腰間摸找。左腰上沒有。我把手探向右腰。當我不甚接觸他的胯下時,那慾望的男根登時發硬立起。
「呵。」裂鋼微笑,以氣若游絲的語調。
笑什麼?
我繼續摸索,這次讓右手去探,以免讓裂鋼多作想法。右腰也沒有,到底在哪裡?疑惑之際,我看到纏腰布左側突出一餅不知何物的東西。我想是鑰匙,馬上將它拔出。可能是用力過猛過急,裂鋼的纏腰布脫落,本來貼著鑰匙的皮膚也被劃出一道紅痕。
「呵。」
笑什麼啊?
我開啟房門,順手拾起纏腰布。在把裂鋼放到床上後,試圖讓他穿上。正當我煩惱要怎麼將他的臀部抬起又不打擾到他時,忽然想起他曾有裸睡過,至少每次我看到的是這樣。搖搖頭,既然睡覺不需要用到,我決定拿去洗。橄欖油、汗水、沙子、海水、生理需求滿足後留下的一些髒汙,這最底層的衣物,需要好好清洗一下。
走去浴室的途中,我的思緒轉向那把鑰匙。真是巧妙的想法,自己持有的那把,能打開通往自己房間的門。如此一來,即可確保雙方是彼此認識的,才會連通彼此的房間,也可以避免亂開門侵入的事件。
我進入浴室,空氣中的熱氣氤氳依舊。纏腰布被我扔在水上,發出不太好聽的濺水聲。它緩緩沉入水底,等等再來處置吸飽水的你,現在該關注裂鋼。
低頭徐行,我步出浴室,一抬頭,看到兩個房間之間的間隙時。猛然驚覺方才是做了多麼愚蠢的行為。我不把裂鋼放在我床上,卻大費周章地把他弄回他的房間。希望他不要認為此舉是嫌他不乾淨。但這不是最蠢的,最蠢的是剛剛還特別把他的纏腰布帶回自己房間的浴缸洗。
不對!他的浴缸應該沒有水,只有剛洗過澡的我有放水。看來我也不是那麼蠢,雖然不可否認地,我很蠢。
想著想著,我已站在床前。
裂鋼用他赤色的瞳,像看某種稀有生物似地看我。
「你的表情很有趣。」他說。
「你好多了嗎!?」我舉起手大叫。看他的表情,應該沒事了,太好了。
「別反應過度,你又不是沒有把我打得更重過。」
「我不會再那樣對你了。」回想從前為了搶先達成任務,把他打昏塞到灌木叢中。那時候我怎會如此殘暴?
「得了吧!你會的,因為你不會乖乖不反抗。」他全身赤裸,雙手枕在枕頭後方,像雲端上的天神般俯瞰著我──笑容真是燦爛迷人──說:「而且,打來打去比較好笑(註:寬劍由於一時沉醉在裂鋼的笑容中,無意間把好玩聽成好笑)。」裂鋼的笑容,如一朵向日葵,在千陽同輝下綻放。有人的笑容就是讓我有這種感覺。不,不是有人,是只有你,裂鋼,我的裂鋼。
「你愣愣的表情真可愛。」他大笑。
我看他笑了會,不知該說什麼。
又過了一會,笑聲止息已久後,我問:「你需要什麼嗎?」
「你可愛的樣子。」他微咧的嘴唇中,牙齒亮得發光。
「除了這個之外。」
「我想洗個澡,話說你怎麼忽然當起了僕人?」
「我怕你等等忽然昏厥。」
「才怪,如果你這樣想,你就會把我按在床上,並想所有的辦法去幫我……找到藥之類的東西。」
我低吼:「你剛才差點昏倒,現在精神又這樣飽滿,叫我該如何應付啊?」
「跟以前一樣,冷血地棄我而去。」他笑了,金髮像蟲觸角般翹了一下。
「現在不是任務。」
「你確定?」
「確定!我還分得清楚任務中和任務外!」
他咕噥一聲,又對我笑。
我想就算渡假期間沒有任務,和裂鋼互動也是個艱鉅的任務。
見他沒再說話,我走到床頭櫃那去拉檯燈上兩條線中的一條。拉錯了,奧妙的煉金術製品在我的啟動下,開始以數倍的光度反射晴朗的好天色,頃刻越變越亮,相當刺眼。趁它尚未造成任何危害之前,我又拉了一下將之熄滅。改拉正確的另一條,一拉,地上的鐵製圓盤打開,我自床頭櫃上的玻璃盤抓了幾顆冰糖和方糖扔進去,沒入黑洞的顆粒發出碰撞的響聲。我再次拉動那條線,將鐵盤闔上。
這是這家旅店的客房服務呼叫鈴,第一次在此住宿時,我誤以為檯燈壞了,拉了又拉、拉了又拉,卻沒注意到腳邊的鐵盤開了又關、開了又關,當我發現時還嚇了一跳,跑到樓下親自請服務者上來協助。不知有沒有人建議過旅館不該用兩條樣式和顏色都雷同的繩子,但或許只是我看不出來而已。從小我就分不太清楚某些深藍色、深紫色,或是棕色和墨綠色。
嗯,要等一段時間,服務者是大忙人,我有時間做點私事。裂鋼似是真的有些累了,正在閉目打盹。也難怪,短時間內做了好幾次激烈運動。最後那次從互毆變成裂鋼教我拳法的架,我想他更是累壞了。
說到拳頭的使用方式,我遠不如裂鋼。老爸教我的徒手搏鬥技巧,是近乎沒有技巧的野性角力。通常練習這種角力時,拳頭比較次要,也說不上不重要,但就是沒有在上頭鑽研什麼技巧。裂鋼則不然,他極度熟稔何以用那雙鐵鑄的拳傷人,因此他沒有別的武器。最近我困擾於得到一柄魔劍,我懷疑就是這口劍的邪惡意志暗中作祟,讓我對其他的劍都不感興趣。我曾拼盡全力抗拒這個想法,向鑄造大師求了把劍,但隔天劍就莫名其妙地斷了。到現在我還沒把這事和大師說,雖沒見過大師發怒,但我知道那一定很可怕。
我離開裂鋼的房間,關上門。不小心用力了點,但願他不要驚醒。
些許迫不及待地,我拉下我的睡褲,握住我已然不耐的熱烈。
「呵……哈!」隨著不停來來回回,我歡愉地輕息著。從來,我就熱衷於自瀆的快感。我不愛好縱慾,卻也不是嚴格的禁慾者。人皆有性需求,無論男女、貧富、貴賤,曾在書堆中瞥見一項記載:「所謂聖徒無慾乃誑語,據路加之研究,男性不為任何洩慾行為者,有害於健康。是以肉身會引人行使本性,此雅威之恩賜,至聖之情感。註:此處聖徒單指男性。」太精闢不過了。
「呵……啊!」
我閉上眼,恣縱心海──裂鋼在一下又一下的抽送中猛喘。他血紅的眼,放出屈服的目光,更多的是享受……
我的動作停止了。我為何想到的是裂鋼?以前不都是老爸嗎?
撇開不重要的雜念,我繼續享用美好時光。裂鋼就裂鋼吧!他也是唯一和我有過那種親密互動的人。會在自瀆時想到老爸,大概是因為除了在葛雷克公國之外我沒看過幾個人的裸體吧!小時候、少年時,我都有在沐浴時替老爸洗背的習慣,加上血氣昇狂和對他壯健身軀產生的迷戀與崇拜之情,我曾向老爸要求一同行使那件事,但他笑著搖搖頭拒絕了我。對此在一段時間內,我都有點羞愧和耿耿於懷,想是不是自己讓父親看不上眼?意亂的時日,我完全忘了一個和孩子做愛的父親會得到如何的評價。
「哼……呵。」掌越趨急促,我的頭皮發熱,溫暖的液體滲出,潤澤我的胯下和指間。再喘息,一滴汗水順髮滑落面頰。不夠快,不夠強勁。我增益我的不足,再度,激起我情不自禁的呵聲,更高昂地。就再一切將至頂點,慾念得以宣洩之時──
「寬劍!你在幹嘛?」
猝不及防的打斷,在這最美妙的時刻。怒氣源源萌芽,變調的氣氛已一去不回。我該不理他嗎?磨滅的興致,讓現在做也不是,不做也焦躁地不是。鬆開濺趨無力的手,我拉開房門衝進去,只為了瞪他。他在床上,蓋著棉被看我。他還沒洗澡就蓋了,這下不只床單髒了,連被子也要換了。
「嘖,嘖嘖……做那種事也不跟我分享,多虧我常常騎你……」
……
我忘了穿睡褲。
……
原來他的目光一直凝視我的胯下,真是羞恥。
「看著你不再勃……」我聽不下去了,轉身就甩上房門。對裂鋼,我真不知道該愛還該恨?
「寬劍!……你怎麼走了呢?」隔著一道牆,他的聲音令人愉悅全失依舊。我想拋開他,繼續未竟之事。然而,只是一陣劇烈的抽動,洩出多餘的慾望,雖有那必然的愉悅,但心靈上的飛躍卻早因裂鋼的緣故蕩然無存。窗外的南風弗弗,那少年仍在與被子糾纏。回頭,掃視本不該沾染在那的汙漬。若是原本的計畫,我會依照慣例將精液釋放在掌上,然後吞下去,幻想替父親吸吮的場面。
我穿上睡褲,回到裂鋼的房間,等待服務者的到來。坐在裂鋼的床邊,我撐著下巴、眉頭深鎖假裝沉思。
「你又來啦!」裂鋼戲謔地說。
我不理會他。
「別這樣嘛……和我說說……」
我撲到他床上,陰影籠罩他白皙的臉和被子。「我想我有和你談談的必要。」
「說啊!」他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久久不散。
「你的作為有點過分了。」我直視他的眼,想用眼神較勁,但他全無此意,只是用帶笑的眼相看我,彷彿又在計畫什麼。「雖然大多時候我不以為意,但我希望你有時候可以對我……疏離一些,就像在埃林島的任務之前那……般。」
「像是『這般』嗎?」
「呃……啊……」太可恨了,他抓住我的下體,以未修的指甲刺激頂端,才放出情慾不久,仍是敏感無比。白濁的殘餘,在睡褲的質料上暈染,如水波般擴散。
「嗯……啊!」裂鋼加重力道,猛然一刺,更緊迫的壓逼。略微疼痛、淡然的歡愉,交錯激盪著。裂鋼,我抗拒不了你。對你,我完全無計可施。
「怎麼樣啊?」裂鋼笑了,那是勝利者凱旋的自豪。
「嗯……哼嗯。」裂鋼的手開始上下來回,由輕慢,到迅猛。由迅猛,到輕慢。
「哼……啊啊啊!」我揮動無力的拳,打向裂鋼的臉。他輕而易舉地閃過,輕笑一聲,又繼續服侍──我希望是如此,但事實上是玩弄我。
「你的叫聲很好聽。」裂鋼,你是摩洛的使徒,地淵的邪惡君主。
「哼……哼……嗯!……哈……嗯!」裂鋼又加強了力量。我的慾望時而衰弱,因著不久前曾爆發過的高昂。又時而暴烈,因著裂鋼樂此不疲的手。
碰!
開門的聲音。服務者衝了進來,金髮的瘦弱少年氣喘吁吁,眼神直對上我們。有點尷尬,但裂鋼應該不覺得。
「啊,又是一對南風!我什麼時候才有?」服務者衝了出去。裂鋼一時忘了戲弄我,和我面面相覷。
少年又衝回來。「你們到底需要什麼!?」
「洗澡用的熱水,多一點。」
「就這樣!?」少年又飛也似的離開,接著傳來人用力撞上某種物品的聲音。「啊!我最討厭南風啦!哈哈!」那是哀嚎的一種嗎?
我和裂鋼又面對面相視了良久。「很殊異的人,對吧?」我說。
「對,不過沒有你可愛。」裂鋼放過我的胯下,似乎是沒有興致了。
我吐出一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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