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那天悄悄地到來,美少年的死期終於降臨,在他睜眼的瞬間,就有了強烈預感。
「就是今晚嗎?」青澀嗓音平淡地自問,「幸好身體還能動,不過……那個女人和他去渡蜜月,想找人聊天也做不到啊……」
他終於和未婚妻結婚了,雖然沒辦法去現場,但那個女人前幾天和自己通話,語氣充滿著隱藏不住地幸福,想必是場甜蜜地盛世婚禮吧?畢竟她是矜持的大家閨秀,能讓她幸福地到處放閃光,可見那場婚禮多麼完美……
美少年心平氣和的接受這件事,或許是快死了,連嫉妒對方都嫌麻煩,反倒頗為欣慰,她越是幸福,他也會越幸福吧?那種交待後事的想法,宛如扭開的水龍頭,嘩啦嘩啦地湧出來,沒辦法,誰叫我快死了呢?美少年自嘲的想到。
如果不是愛上同個男人,她和自己應該可以成為好姊妹,她心思縝密,計畫周詳,自己率性妄為,靈感奔放,兩人互相合作才能演出完美戲碼,徹頭徹尾地騙過他,為了同個男人而敵對,也為了同個男人而和解。
美少年其實很清楚,在她知道自己壽命將盡時,就已經原諒當第三者亂入的他,雖然之後她依舊用死人妖稱呼他,他也用臭娘婆回嗆,但大家都知道這些稱呼沒有任何惡意,反而是在祈禱那天晚點到來,所以故意用以往的辱罵稱呼對方。
打開衣櫃,穿上英挺西裝,雖然裡面也有漂亮洋裝可以選擇,但此刻的他沒有那種心情,他只為一個人穿女裝,而要去見死神的他,自然不會考慮女裝,即使他再怎麼喜歡穿洋裝的自己。
「回想起來,家裡的歷代祖先都是穿男裝入葬,遺照也是放男裝的樣子,不管平時他是否穿男裝,伴侶是否為女性,還真是奇怪的傳統……」他一臉困惑的吐嘈家族傳統。
踏到門外的花花世界時,美少年回頭凝視這棟房子,彷彿要把每個細節、每個回憶、每個承諾,深深地記到靈魂深處,房內的私人物品幾乎被他清掉,沒辦法清掉的東西,也已經拜托她派人去處理,留給他的就是一封信,或說一封遺書。
許久後才心滿意足離開院子,這次他再也沒機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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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我來了!」美少年輕快地打招呼。
這裡是公立圖書館的偏僻角落,此處的現任佔有者是個平凡無奇的大叔,有張就算每天見面也無法記住的單調面孔,他正在閱讀某部偏僻冷門的恐怖小說,桌上還擺著一本破爛不堪、黃垢白跡都不缺的陳舊書本,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似乎不該發生任何交集,但美少年知道這些都是假象。
美少年的家族是魔術世家,就算他沒有學習魔術的興趣,也早已和本家斷絕關係,還是有點魔術概念,知道那種能長時間維持原有外貌的魔法秘藥,不是人人都能持有,更不用說拿來和人交易,而眼前這個大叔卻做了這種事。
「還有一點時間吧?你不到處走走嗎?」大叔頭也沒抬的問道。
「沒有那個必要,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想見的人都已經沒有遺憾地完成了,多出來的時間反而無所事事……」美少年非常滿足地回答,而大叔沒有任何回應。
「如果要說還有什麼事想知道的話……」他露出幾分感慨、幾分無奈的表情,「就是不知道我死後,他能不能幸福的生活……」
「任何事都有相應的代價,就算你快死了也一樣。」兩人的眼光交集在一起,大叔的眼光很平淡,沒有熱情,沒有褒貶,有的是看待雜物的平淡、冷漠、虛無。
「啊啊~~難道就沒有什麼美人優惠方案嗎?」美少年撒嬌般的抱怨著,然後很遺憾地回答,「對不起,我快死了,已經沒有多餘油水可付款了……」
美少年的靈魂和身體都是屬於他的,全部被熾熱地戀愛烈火燒掉,一點殘渣都沒留下,至於財富、名聲、人脈……等世俗之物,對於他這種活不久的待死之人,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更何況這個大叔不收平凡無趣的東西……
「說起來,我還沒有好好聽過你的故事呢……」大叔莫名其妙的說道,「那就用這個付款。」
「咦~~!」美少年露出萬份錯愕的表情,為了那瓶魔法密藥,他可是簽下半張賣身契,未來的無數光陰,都要為這個大叔研究魔術,雖然不是很好的交易,但也還算可以接受,畢竟比看他痛苦崩潰的樣子好,不過……
「這樣一來,不就是我吃虧了嗎?」他生氣地拍桌,很豪邁的罵道,「你這個天殺的奸商,連死人財都要騙!當初我可是付出那樣沈重的代價,現在卻只要說篇故事就好?」
「當然,無奸不成商,我對你的故事也很感興趣呢。」大叔笑著承認,然後換上認真嚴肅的表情,「你要在這說嗎?」
稍微說明一下好了,關於女性死去後,希望丈夫再娶的可能性,我是不知道有多少女性認同這樣的想法,但我母親曾提過,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她自己比父親晚死,那樣就不讓父親體會離別之苦,如果不行的話,也希望父親能再婚,好讓他的生活有人照顧。
我是忘記母親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提到這件事,或許那時有親戚過世,所以有感而發吧?當然我父母目前仍建在,不用為此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