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５ 尊嚴，無關命運。
看著恐懼和微鹹的淚水混雜糾纏在一起，然後不顧一切的爭搶著向外湧出
的機會，我突然覺得她那梨花帶雨的模樣和郵差傳給我的照片相比……
還是照片好看。
我用眼神示意她轉過身去，因為我不想看見那種祈求又帶無助的眼神。
她淚眼汪汪的看著我，遲疑。
不過這個遲疑並沒有維持太久，她低頭，然後轉身，但速度異常的緩慢。
也許是因為害怕吧？
我不怪她，至少在面對死亡時，她的表現已經可圈可點。
「妳現在一定滿腦子的疑問吧？」
我問，她沒有回答，只是哭。
哭聲很小，我知道她正在努力壓抑。
「有人希望妳永遠消失……嗯，就是要妳死的意思。」她嬌弱纖細的身子
猛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我很同情妳，真的。」我很誠懇。
也許是我一時的感性言語讓她誤解了，她幾乎回過頭，不過下一秒就讓冰
冷的槍口給「指」回了原位。
「第一次見面，嗯，雖然也是最後一次……」我努力讓氣氛不要那麼緊繃
，希望她可以走的很安祥，不要在恐懼中蒸發：「我先自我介紹，妳可以叫我
Ｌ，我是今天來送妳上路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我根本不認識你！」她很激動，不過她不敢轉身
，只是面向牆壁，但哭聲正在放大。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是妳。」我說的是實話。
她哭，沒說話，不過我知道她一定不信。
「走，到沙發去。」我說。
她沒問我，只是低著頭默默的一邊哭一邊走向那套廉價的沙發。
「坐下。」我用槍口指了指沙發。
她顫抖著身體僵硬的慢慢坐下，短裙下的白皙美腿在這個坐姿下顯得更為
漂亮，可惜了。
「有什麼遺言嗎？」我問。
也許是這句話的殺傷力太大，大到讓她整個崩潰，突然嚎啕大哭！
「我說過我很同情妳，所以我決定多給妳三分鐘的時間，讓妳詳細的交代
遺言，當然，妳也可以說妳的希望，如果我有空的話，可以考慮幫妳完成，這
已經是我最大的極限，希望妳能明白。」我說了一堆，頭一次，或許是我真的
很同情她。
「我……我……」她的兩隻手緊緊相握，我猜她是太緊張了，緊張到腦中
一片混亂，連自己要說什麼都不知道，「我」了半天之後才告訴我：「可、可
以不要殺我……殺我嗎？」她哽咽。
「不可以。」我斬釘截鐵：「除了這件事以外。」
這不是在市場買菜，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而且，這是一樁必殺的買賣，
有個渾蛋花錢買她這條命，而我，出賣我的專業。
「你還有兩分三十秒。」我提醒，她大哭。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她只是哭，我只是看。
時間之於我，在這個時候變得好慢，除了那多餘的同情，我的心很平靜，
平靜到讓我又一次體會到等待是很磨人的這個事實。
在這漫長的兩分三十秒裡頭，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她，我想起中學時的一
次期末考。
監考的是我的班導，我很感謝她。
因為她在全班都交卷、並且已經打鐘的剉屎情況下對我說：「再給你三分
鐘，好好把握。」她媽的當時我感動到鼻涕都噴出來了。
不過三十秒之後，我突然發現：「幹，三分鐘怎麼那麼快！」
所以，朋友啊，相信我，我完全能理解「還有兩分三十秒」的白爛心情。
因為對於時間結束後的結果……嗯，或者說「已成定局」的自己的命運，
當初的我和現在的她，顯然都還沒有準備好要如何面對。
很快地……或者說很慢地，三分鐘到了。
我起身，從墨色的廉價沙發站起，同時她轉頭，然後淚眼婆娑的看著我。
我努力的面無表情，不想給她太多的幻想，因為我不希望那種乞求般的幻
想破滅。
「不給希望，就不會失望。」我這麼想。
向後微挪一步。
準心停在她哭花的小臉，槍口距離即將炸裂的腦袋只有一公尺。
「很抱歉，三分鐘的時間到了。」我說，她猛顫了一下，抽抽噎噎。
我幾乎能感覺到她全身上下每一個毛細孔都緊縮在了一起。
「放輕鬆……」我只是想安撫她的情緒。
她看著我將食指輕放在板機上，然後，眼神空洞。
我不打算讓她感覺到太多痛苦，畢竟我真的同情她。
但就在我打算扣下板機送她去西天取經面見佛祖時……
我的目光從準心上，下移零點六米。
她，一個長相７０分，擁有一頭長髮，還有一雙修長白皙美腿的中等美女
，坐在我的面前，哽咽，淚流滿面的凝視我，然後抽搐啜泣。
再然後，是無關羞恥的失禁——尿失禁。
我是一名受過嚴格專業訓練的殺手，任何情況下我的心志都不會受到影響
，但我發現剛才好像有百分之一秒的瞬間，我走神了。
她好像完全沒發現自己剉尿……不過我更相信她是已經置失禁於度外。
就像慷慨赴義的烈士，我突然感覺到一種不應該出現的內疚。
對不起，我無意羞辱我的任何一個目標，況且是一個我十分同情的女孩，
我沒想過要讓她如此難堪。
我忘了扣下板機，只是定定的看著她，沉默。
但我的槍口並沒有改變既定的方向。
「我想洗澡。」她突然開口。
「洗澡？」我錯愕。
她微微低頭，然後又抬頭。
我的目光受到她的影響，看見已經濕漉一片的沙發和地板。
「……可以。」我瞭。
完全明白。
如果讓一個我如此同情的青春女孩，穿著濕內褲然後帶著濃重的尿騷去
西方面佛，除了對那個我從來不信的佛祖非常不敬以外，我也覺得是一種對
我當事人的羞辱。
這種事情我絕不允許，即使是一個即將成為屍體的人。
尊嚴，無關命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０５完
創作內容
奇幻小說 (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