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薄雲遮住的月亮,透出的月光,照在我的身上,充斥在鼻腔裡的,是染滿我衣著的鮮紅血液,而血液的主人倒在一旁,露出他最後的微笑。
「已經夠了…我唯一做錯的事,是創造了你…」
沒錯,他是我的父親,而這也是我對雙親的唯一記憶…如同惡夢般一直在我的腦海裡。隨著那天的接近,深鎖於回憶的惡夢也慢慢出現…
春天櫻花盛開被人們喻為是春季最美的美景之一。花開花落,櫻花也不例外,這美景沒過幾天,就如曇花一現般的消失。而在秋意濃厚的十月,橘花的用心,讓我看到了不輸給櫻花的美麗,別名「秋櫻」的花「大波斯菊」。
「古人云之:『食欲之秋』,果然是真的。」
「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有感而發罷了。」
看著那盛開的大波斯菊,細心照顧花朵的橘花,如妖精般穿梭在花間,這些畫面往往令我陶醉。
自父親死去後,我在外流浪,那時的我才三歲,被送進孤兒院後我過著以前都沒有過的生活,與同齡的小孩一起玩樂,而這樣的日子只過了七個月,接著我就被組織帶走了。回想起過去,記憶的起始點從三歲開始,接著中間一段空白,最後的記憶在十歲了,中間的七年完全沒有記憶…只依稀記得,那些在我面前求饒、哀求、痛苦,以及帶著恐懼死亡的面容,這是我到現在的回憶。
「等等我要去湖邊釣點魚回來,妳要一起去嗎?」
嘴裡這麼說,但我大概可以猜想答案是什麼了。
「釣魚啊,我沒什麼興趣耶…」
(果然…)
「那假如到出來的魚是人的面孔,而且還會發出哀鳴的話勒?」
「那我就要去!」
「………妳是鬼啊。」
她笑著對我說,我也只能笑著回應她。
「那我走了,等我大豐收回來吧!」
「嗯,路上小心。」
她總是對許多的事物不感興趣,而她感興趣的東西卻非常奇怪。她總是帶著笑容與我談天,但從她口裡說出來的總是血腥的話題。她就是這樣,這就是她,也沒有任何人能改變她,就算是我也一樣。她不會對我說出她的過去,我也不會去過問她,因為我也一樣,我不會讓人知道我的過去,對一個已經放棄過去的人提起過去,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相信她也是抱著一樣的想法。
一個人的悠閒時光,坐在湖畔邊的我只能等,等待魚的上鉤,而等待總是漫長的,這漫長的等待讓我回憶起過去…越是往深處回憶,我越是不清楚自己是誰,對一個孤兒而言,到底什麼是父母、兄弟姐妹、家人,家人與家人間的「絆」,這些都是我以前沒有的,但現在的我卻擁有這些。如父親般存在的神父,以及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橘花,現在的我擁有他們。對雙親的記憶,只有那滿身鮮血的父親倒在我眼前,而母親回憶,我完全沒有…她到底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但我對過去的記憶沒有眷戀,至少現在的我,已經擁有這一切了。
「上鉤了。」
「今天算是大豐收吧,釣到了不少。」
將魚箱交給橘花後,我回到了工作室裡,在晚餐前先將工作告一段落,這部份結束後就可以稍微休息個幾天了。
「好!再加把勁!」
正當我要動工時,一個黑影迅速的跳到我的大腿上。
「嚇了我一跳,原來是斗和啊,先下去吧,我要工作了。」
但不管我怎麼趕,牠還是不肯離開從我的大腿上離開。
「哥哥,貓如果打擾人工作,是因為牠想要你陪牠玩,因為在牠們的眼裡,這些工作不算重要吧。」
「就算是這樣,但…」
算了,看到牠這樣的對我撒嬌,那我今天就先不工作來陪陪牠吧!
對我自己感到怨恨,那時的我一直想,真的是因為我誕生於這個世界,所以才會造成那些愛我的人們一個接著一個離開我嗎?想到這裡我就感到難過,但那都是過往了。而每到那個日子來臨,那些沉睡於我回憶深處的惡夢,一個接著一個出現,如地獄般的折磨著我,輕生的念頭也跟著出現。
「這真的是隻奇怪的貓,似乎真的知道人的想法,也會看人臉色一樣。」
輕輕摸著斗和的頭,我自己碎碎唸了起來,而斗和好像注意到了什麼,跳到了桌上。
「那裡有什麼嗎?」
牠用爪子抓著桌上的小日曆,我看了一下日期……
「那個日子接近了…就在明天。」
十月17日…
那時的我,連胃口都沒了,直接走上樓去,回到了我的房間。
人一生中得受難幾次,才會成為真正的聖人?耶穌的誕生,那天為聖母的母難日,也是耶穌的誕生日。每個為人子女的在自己的生日慶祝著,都忘了自己的母親在這天受多少難…
昨天,橘花還是替我將晚餐送了上來,雖然我吃沒幾口就有反胃的感覺,但為了不讓她擔心我還是全吃完了。接著就是惡夢的來臨…整晚我完全沒睡好,一閉上眼那些臉孔一個接著一個出現,回繞在我的腦來裡,直到早晨的來臨。
「早安,橘花…」
沒有人回應我,我四處看了一下,整個家裡都沒有人在。桌上擺好了早餐,還是熱的,就表示她出去沒多久。
「她到底會去哪裡呢?」
就這樣,一直到中午她都還沒回來,拖著身心俱疲的身體,我吃了顆安眠藥,接著陷入深沉的睡眠裡。
等我醒還後已經晚上了,雖然在剛剛的夢裡還是上演著昨夜的畫面,但至少這次我有睡著。出了房門,週遭一片黑暗,看來她還沒回來,於是我走去客廳,坐在沙發上。
「今天啊,這天撐過後,接著就沒有問題了吧。」
在一片黑暗裡,我感覺心靈平靜了許多,但下一秒,四周變的明亮,我的眼睛還沒適應過來,明亮的燈光讓我閉上了眼睛。
「祝你生日快樂!」
「什麼?」
慢慢的睜開眼睛,是橘花,還有望跟小柯。
「喲!良!今天你就是個21歲的男人了!」
「啊?」
「你還在發呆啊!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嗯,我知道啊,然後勒?」
小柯掐著我的脖子死命的搖著我。
「你還不好好感謝橘花,是她找我們過來幫你慶祝的。」
(她為什麼會知道我的生日?!)
「之前神父寄了封信給我,他裡面有提起哥哥的生日,所以我想給你一個興喜嘛。」
「………」
我無言了,這畫面是我連想都沒想過的,我連想都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喂喂,無言啊!還不說說話。」
「………」
感到眼旁一陣濕潤,眼淚自己滴了下來。
「哥哥,你怎麼了?」
「不,沒什麼,只是有點感動罷了。」
說完,我遮著自己的臉,因為眼淚已經潰堤了。
「好啦!今日我們的壽星也感動到啦!接著開始慶祝吧!」
從來沒有這種感覺,這是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存在,所以就隨便他們吧!
回到房裡已經事一兩點的事了,望跟小柯兩個人喝的爛醉如泥的倒在我家,心裡一直掛念著剛剛的事。
「對了,沒記錯的話…」
我翻了一下抽屜,看了下神父留下來的信,裡面那封十月17日,在拆之前,我大概能猜出裡面的內容了。
「給R:生日快樂。」
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是的神父,你害我的眼淚又再次潰堤了…
這晚,每到生日時會出現的那些死者的哀號,今天完全消失了,安穩的睡眠降臨,這是我所渴求的,未來它會不會再次出現?不曉得,但我可以確信的是,就算它出現了,我也能面對它了,現在的我,擁有他們,更擁有她。所以我不再是孤獨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