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十八層樓的陽臺上,一名陌生的少女站在梅菲斯特身邊,遠遠眺望著視線另一頭的羅浮宮。
少女身高一米五,足足比梅菲斯特矮了快兩個頭,火紅色的短髮使她看起來充滿活力。深邃的臉孔上五官分明,像碧藍寶石般晶瑩剔透的眼奪目至極,左眼下還有一個小小的紅色五芒星刺青;眉目之間,英氣凌人。她身材嬌小纖細,卻是凹凸有致,雖然個子和月子差不多,但是卻散發著天壤地別的傲然氣質。
一種,近似王者的風範。
同樣,在她的身上,我聞不到血族的氣味,只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清芳,就像是盛開在春季暖陽下的百花,但她不是百花,而是漫步在百花中的天使──她,肯定不是血族也不是人類,而是和Seven與梅菲斯特般無可定位的存在。
我不禁感到疑惑,像他們這樣的人,究竟有多少?又為什麼任何歷史或傳說都未曾留下他們的足跡,就連組織也沒有任何的相關情報?
感覺,就真的好像天使下凡一樣。
少女對我只有一句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自我介紹:
「我叫貝兒。」
貝兒?就是梅菲斯特說每見到他一次就要笑他一次的那個貝兒嗎?
貝兒,一個簡單大方,又與她本人相襯的名字。
不過,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位「貝兒」竟是有多大的來歷:如果說梅菲斯特是傳說中地獄六君王裡的「誘惑之王」,這位貝兒可是和同等──不,甚至高他一等的存在……
嗯……回到正題。
前夜被毀的羅浮宮,就像一場駭人聽聞的惡夢,但當曙光照亮,一切再美、或再壞的夢境也要消散。我不想問,也懶得去問他們是怎麼將羅浮宮恢復原狀的──因為我知道憑我現在的自己,甚至沒有資格去開口詢問,而我,更不想看他們好生為難地說謊,所以,我守著沉默。
拉開通往陽臺的隔音玻璃,我來到貝兒的另一邊,正好聽見梅菲斯特猛搔著頭,皺眉朝貝兒說:
「那……那些目睹一切發生的人該怎麼辦啊?」
「反正羅浮宮修好了,接下來就不關我事了。」貝兒聳聳肩,一副不負責任地答,但是言語之中,似乎意味著一夜之間修復羅浮宮的不是梅菲斯特,而是這位貝兒一人所為……
我只能暗地裡吃驚質疑,那究竟是什麼樣的力量?
「怎麼這樣啊!」梅菲斯特大聲地抗議。
貝兒沒理他,只是朝我禮貌地一點頭,然後便回過身,隨意地揮手再見,「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可要趕回去了。」
「趕回哪裡?」
我問梅菲斯特,但他只是將背靠在圍欄上,無可奈何地攤手。
回過神,我逐尋貝兒的身影望去,這才發現她已經不見了。
沒聽到門聲,也沒有留下足跡,她的消失,就像她的出現,完全沒有任何徵兆,就和空氣一樣。我雖然疑惑莫名,但是學會閉上嘴,因為這同樣是個不會有答案的問題。
房內,躺在雙人床上的煙雨突然悶哼了一聲。
我趕回到他身旁,正好看見他微微睜開眼睛。
「煙雨,你還好嗎?」我關心地問。
煙雨努力低頭看了一眼胸口上的血跡,由不得嘆了一聲,然後他側頭望我,眼裡盡是歉意。
「應該是我照顧小姐的,卻沒想到要小姐來照顧我,煙雨慚愧。」
「不要那樣說。」我撇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而接下來的話,我猶豫了很久才決定坦開心胸,「你,和Seven還有奈洛一樣,都是我很重要的夥伴……在我的心中,早就把你當成家人了……」
「家人嗎?」煙雨直望著天花板,不知道甚麼樣的往事掠過他的腦海,但是我猜,他是想起了月子。一陣子之後,他轉回頭面向我,果然提起了她:「小姐,如果您把我當家人的話,是否可以請妳不要怨月子?她,其實是個好孩子。」
我望著煙雨胸前那塊乾枯的血污,無法答話。
早在我們帶著煙雨離開的時候,就發現月子並非真的打算置他於死地。
煙雨的「屍體」並沒有和死亡的血族一樣變成焦炭或枯骨,而兩根封住煙雨全身氣血造成「假死」狀態的金針,還有那把非銀製的小太刀都是庸無置疑的證據。煙雨一定早就知道這一點,才會這樣對我說的。
或許月子此舉是為了取得雅比蓋兒的信任,混入敵方的陣營當中,但是,我仍然無法放下心中的怨恨,雖然,似乎已經沒有理由。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背叛,我,已經無法再相信其他的人。
包括月子。
我記得她當時的話:說忍者只是武器,而武器不應當有自己的情感。
就算月子這次「背叛」真的是奉組織命令,但是我又怎麼能夠確信她不會在其它的情況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真的將我們犧牲?
如此一個沒有自我情感的「武器」,要我怎麼能夠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