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心
愛情是甚麼?
始終,我們無法定義。
為什麼會情人眼裡出西施、為什麼會對某些人產生磁場反應?
如同我思故我在,其實它也一樣:因為愛所以愛。
這不是一個美好結局的愛情故事,卻是一段最美好、最遺憾的真實回憶。
那是2002年一月,多倫多如舊下著茫茫大雪的一個深夜。
我抱著電話,輕輕和雲海彼岸的麗人兒,道了最深情的晚安。
隨著微小的一聲「喀啦」後,聽筒中只剩下我自己徐徐的呼吸聲。按下結束通話鍵,我有點慵懶地躺入椅背中,卻阻止不了嘴角笑容的擴大。回味著對方的細柔聲音和撒嬌語氣,依然,我陶醉不已。
深夜四點半,掛了長途電話後的我如慣例般給自己斟了一杯紅酒助眠,當那一陣淡淡的木桶香撲鼻而來時,不知怎麼著,我想起了與她第一次相逢的回憶片段。
我們的一開始,是文字戀。
說不出原因、沒有理由,只知道被吸引;從此,有了愛情。
也有了我們陷入戀情之後,真正第一次的相見。
※ ※ ※
臺中火車站,車水馬龍的熾夏烈午。
好幾年沒有回到臺灣、來到臺中了,對於身邊的一切,我已經是個陌生人。我獨自徘徊在約定的地點,有著一種「近鄉情怯」的不安。不安,夾雜著雀躍的期待,畢竟,今天可是要和長久心上人見面的日子呢。
她給我的印象,是那種心思纖細、有條有理──雖然還要再加上天生任性和氣死人不償命──又不失典雅的女子。她的文字,總是脫俗飄逸一如古詩,因而在我與她相會的小花(狗屋出版社附屬貼文版)十大美人中,贏得了「古典美人」的美譽。當初,也就因為我陷入了她的文字,如同她陷入我的,兩人的思緒就此被捕捉在一張無形的蜘蛛網裡,不可自拔。
當我還在緬懷過去,像個傻瓜般對空氣微笑時,突然某個尖細的聲音大喊了我的名字。我猛然回神,環視四周,卻見不著相映的人影。茫茫的人海,縱使尋她千百渡,也未必見得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滿滿的期待被刻意玩弄,使得我有點哭笑不得──但是,那就是她。
大概是不忍心我被這種玩笑作弄,人群中突然蹦出了一位我和她共同的朋友,笑嘻嘻地朝我招手,「這邊、這邊啦!」
友人稍稍轉身,硬是將身邊一名穿著白色洋裝背對著我的女子轉過了身來。
見到她的瞬間,我有點小小的暈眩,像是在盛開的百花中,目睹花仙子的身影。
她的身形嬌小卻婀娜,清秀白淨的瓜子臉上,五官標緻而端正。她不敢迎對我的雙眼微微低垂,細長的眼睫毛輕眨,頓時間我才真正體會古人所言「羞花閉月」一詞的靈犀。她的眉宇之間有著一種很獨特的氣質,像是從畫中走出的人兒,而手裡,竟持著一把檀香扇──不愧是「古典美人」,果然美、果然「古典」……
剛才大聲喊我名字的,自然就是她,不過她即刻轉過了身去,還故意喬裝一付「誰呀,不干我事」的樣子……這個小淘氣鬼。雖然這樣想著,但是我其實還蠻感動的,因為我沒見過她、她沒見過我,而在這人潮洶湧的地方,她居然一眼就認出了我──如同我毫無疑慮地確定她是她。我的心裡暖暖的,驚喜、卻不驚訝,因為這是我們一直以來的默契。
她呀,是個冷熱的共合體,有時淡漠如冰霜、有時又溫熱如暖陽。在當天與其他板友們一同聚餐的下午,她總是一付對我視而不見地和其他人聊天,留我一個人乾瞪著眼,然而,又在大家沒有注意的時候,悄悄地和我十指交纏。
我們對望著,時間彷彿淡去,而她深邃的黑眼裡,盡是濃濃的情意與笑意。我們的深情對望,終究被旁人發現,因而留下了不少照片證據。既然已經東窗事發,她這才乖順地小鳥伊人般靠在我旁邊,紅著臉,卻不再逃避。
後來的我也才慢慢發現,她的冷淡,其實只是她不懂得表達的熱情。
那一個餐會很快接近了尾聲,臨走之際,在斜陽下,我偷偷在她頰上落下一吻,隨著不得不分開的雙手,她的身影很快沒入了火車月臺的人群中。
她無語的回眸,我仍記憶猶新:她的臉孔上並沒有一絲表情,但依依不捨的眼神卻吐露著某種神祕的笑。直到那天午夜,我藉著半瓶高粱的醉意,鼓起勇氣和她正式表白、送出最珍貴的三字真言後,我才理解了那個竊笑的因由──
「你終於肯說了,孩子。」
對於我的示愛,她就是這麼回答的。
有人說,在女人的眼裡,最愛的男人永遠會像長不大的孩子。
我想,這就是原因。
日曆往後快速翻去,這次該我,離開這眷戀的國度。
我拉開飛機的窗戶,望著腳下越來越遠的臺灣,眼裡,依然是那個下午、依然是那個火車站,依然,是她的身影。
我們這麼一分開,就是一年的光陰。
在這一年之中,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我始終記得她告訴我,就是當初我的吻、我掌心的溫度,使她撐過了那淚水比歡笑多的一年。
她的頭髮為我留長了,也更有女人味了;少了以往的冷淡,多了情纏的溫柔,而在她多重的外表下,我也在她的心靈深處,找到了屬於她自己最可愛、屬於我的那顆,心。
※ ※ ※
我輕搖著酒杯,葡萄酒的紅讓我想起她的唇瓣──
有股衝動讓我又拿起了電話,跨國直播她的手機號碼,心裡有一種很急迫的情感要和她訴說。
但是,電話另一端,卻傳來忙碌的訊號。
我有點失神的掛了電話,不知道她,會是和誰在講電話呢?
片刻後我忍不住再撥,這回通了。
「妳剛才再講電話──」
「──你的電話為什麼打不通?」
我們兩個幾乎同時這樣問。
「我剛打給妳,妳在講電話。」
「哪有,我才是在打電話給你啊!」
兩人一呆,彼此都笑了出來。
且問,兩個人同時撥打彼此的國際電話,因而導致不通的機率是多少?
這,是我倆時常上演的戲碼。
「沒甚麼特別事,只是忘了和妳說:我愛妳。」
許多年過後,我的內心深處,仍然保留著那專屬於她的位置──
在她埋下導火線,我點燃了炸藥之後。
然後,那個世界碎片紛飛。
美好的回憶片段,卻有著銳利的尖角,年年月月狠狠刮著我的心。
遺憾和甜蜜交合,釀出比烈酒更辛辣,卻也更讓人嚮往的醉夢。
直到這麼多年之後,我才懂了一件事:
人,總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
在懂得珍惜後,才發現失去。
這是我最傷心、最美麗的回憶。
也永遠是我,最愛的女人。
她是我所追逐的夢、我錯放了手的真心。
她叫夢心。
※ ※ ※
或許,對於長期支持我的書友們,她的另一個名字更能引起共鳴:
艾瑪席斯特。
是的,《天使書》中,席凡恆久逐尋的另一半翅膀,就是她,亦是我對她永不放棄的大膽表態──縱然,體驗了殘酷現實的我,知道或許今生今世都無法再次擁抱她,和她好好說聲「對不起」,但並不代表愛她的心會老去。
就算我一次次從夢中哭醒,至少因夢裡有她而幸運。
這不是一個美好結局的愛情故事,卻是我最美好、最遺憾的真實回憶。
我是如此坦然地,將這個這深藏心底的過往告訴你。
你不用感動,也不必為我惋惜,但希望你能記取我的教訓──
「愛你所愛,彼此珍惜。」
因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擁有第二次機會的。
給,那永遠佔據我的夢、我的心的愛人:
瞞著妳和命運打的賭,我輸了。
但我還是羽蕭,為妳,而展翼。
I would spread the cloths under your feet:
But I, being poor, have only my dreams;
I have spread my dreams under your feet;
Tread softly, because you tread on my dreams.
《二次機會?Second Chance》
詞:羽蕭 Zephon W.
每個人的心裡 總有一個最愛
經過歲月的淬煉 成了鑽石
那最美麗的 羈絆
一個人的夜裡 總會想起那段
錯放了手的情感 叫作遺憾
能否終得以 圓滿
*
天真是年少的祝福 還是輕狂的詛咒
我們拼命地愛 卻不懂得怎麼去愛
所以變成不斷彼此傷害
當我想說聲對不起 妳已然不在
時間是溫柔的陪伴 還是無情的鎖環
我終於懂了愛 卻失去心中的最愛
如何彌補我造成的傷害
能否有第二次機會 讓我們重來
**
我相信人都值得 第二次的機會
妳會不會願意 讓我們重新再來
這一次 我會好好愛妳
細心呵護 永不辜負 手不放開
每個人的心裡 總有一個數字
代表了比生日 更牢固的記憶
我也有一個 只有妳懂得的──
──715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