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儘管沒有任何形式上的約定,但是每週去輪輪那兒幾次似乎已經成為了某種既定的事實。
當然,偶爾她也會來我家。
不過由於每次她來的時候,總是會用著「啊,那裡有人」的眼神看著家裡的某些無人的角落……所以後來還是以我去她那裡為主。
那天晚上,我們一如以往地在她家看了電影。
電影跟書算是我們共通的興趣,而以輪輪來說,或許更是極為少數的興趣之二。
在她家的電視櫃裡,收藏了數不清的電影、電視劇與動畫DVD--雖然看不出來,但或許就跟她對書本一樣,排列上似乎有著她自己的邏輯,有一次我看見「神鬼奇航3」放距離1、2集頗遠的位置,於是就把它給照順序排好,結果後來再看到時,卻又回到了原本的那個地方,感覺簡直就像是家裡因為某種原因而不受父母寵愛的孩子。
順道一提,DVD非常難得、神奇、罕見地都是原版……呃,雖然說使用正版確實是無法反駁的正確行為(就像紅燈時不能過馬路、騎樓下不該停車擺攤、頂樓不可以用鐵皮屋加蓋一樣),但是因為如此一來,很多電影都是沒有中文字幕,我猜繼續這樣下去,我的英文、日文聽力都會被迫強制進化。
當這天晚上的第二部電影˙「神采公路」那黑底白字的工作人員表跑完後,也差不多是我該回家的時間了。
我站起身,拉起我總是擱在另一張單人沙發上的書包提袋,但卻發現--
發現袋子異常的重。
重到我幾乎無法移動它。
當我轉過頭,卻見學姐正把我的書包給抱在懷裡。
緊緊地抱在懷裡。
……說實話,看到這幕的瞬間,我心裡除了有「妳想幹什麼呢」與「為什麼力氣可以這麼大」的問號外,還有著「如果我繼續用力拉,是不是可以讓她在地板上拖行」的實驗衝動。
「妳要我繼續留下?」我說。
她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我說學姊啊,點頭跟搖頭就像是驚嘆號與問號一樣,正常情況下是不該連在一起的。
話雖如此,但我卻覺得不難理解她的意思。
於是我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子上。
「妳是希望我一直留下來?」我說。
然後她點頭……就只有點頭。
「老樣子,我再確定一下……」我說,「這個『留下來』的保存期限是多久?」
「五十六億七千萬年?!?/font>
「妳是要等彌勒佛降世啊?」我說,「可以給個合理點的答案嗎?」
「那麼,」她似乎用非常高速的運算速度思考了半秒,「永遠?」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覺得「好感動」跟「好想吐嘈」這兩種感覺可以重疊加乘。
但說起來,永遠跟五十六億多年到底是哪個比較長呢?
理論上來說似乎是前者吧,但是感覺起來卻怎麼覺得後者的範圍更廣呢?
感覺好像就連永生的神都活不到那麼久似的。
「那我修正一下剛剛的問題,」我說,「妳想要我留在這裡多久呢?我指的是今天……」看了一下時鐘,發現今天所剩無幾,所以又把修正的話進行修正:「是這一次?!?/font>
「八個小時,」她說,「又十七分鐘……大約?!?/font>
……簡單來說,這個時間的結束點,大約就是我起床換好衣服準備上學的時間。
換句話說,如果我在這兒待上這麼久,又如果我不打算遲到,那明天上學勢必就是從這裡出發。
「可以嗎?」她接著問。
「嗯,」我點頭,「當然沒問題?!?/font>
她放開我的書包。
站起身。
改抱住我的頭。
印象中,這似乎是我們的初次擁抱。
學姊的體溫很低,低到猶如秋夜般冰涼,可是這動作的本質卻很溫暖。
我聽著她那就像是不存在的心跳聲,直至牆上的掛鐘傳出宣告結束這回合的聲音。
當然,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現實且不浪漫的了。
首先,為了拿睡覺與隔天要穿的衣服,我還是回家了一趟。盡可能快速地整理出一小包行李後,才走到半路,卻又因為忘了帶明天要用的課本而再度回家。出門前遇到了名義上說是巡邏實際上卻是去上廁所回來的大樓管理員,還被他拉著問了幾句。好不容易掰出了些理由可以離開,隨即又因為忘了留下紙條而折返(雖然我母親近期內回家的可能性比閃電打中北韓領導人三次還低)。結果還沒出大門,那位年邁到讓人擔心如果出事到底是他保護住戶還是住戶保護他的管理員又像是記憶遭到鬼打牆似的再盤問了我一回。
好不容易踏出那棟我已漸漸懷疑是不是被詛咒了的大樓,卻還在這接下來這短短不到二十分鐘的路程中莫名奇妙地遭遇了些事情(沒什麼,只是一般、尋常、普通,跟穿著歌德裝的金髮吸血鬼有關的平凡事件罷了)。
總之,直到兩點半左右,我這才終於聽到了那句睽違已久、快要陌生到無法辨識與認知的話--
「歡迎回來?!?/font>
學姊……輪輪這麼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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