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增加自己寫作能力而出的一篇短篇故事。
練習主題:頃聽/傾訴
當你聽見別人的故事跟祕密的同時,會有什麼發現呢?或是你可以從這樣子的狀態下得到一個更棒的故事
風格不拘
時限:3~5天
字數:不能低於3000字,要有完整性的結局
噹啷。
我望著在威士忌杯裡載浮載沉、有如水晶一般絢麗的冰塊,猶豫是否該繼續啜飲烈火一般的生命之液。杯中傳來的濃郁香氣不斷刺激著我的味蕾,引誘著我享受這股醇厚又不失棉柔的口感。
但不知為何,我卻無法專心的品嘗這杯晶瑩剔透的威士忌。是其他顧客太吵嗎?可能吧。我望向在酒吧另外一頭因為爭風吃醋而大聲嚷嚷的青少年們,大概才高中畢業吧。吵得這麼兇,唉,誰知道晚點會不會大打出手。
我搖搖頭,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享受著冰塊撞擊玻璃的輕脆聲響。
這家酒吧,跟其他的沒有甚麼不同呢。
都一樣的平凡,無聊。
我正準備起身,卻發現身旁坐了另外一名客人。有趣的是,我在看到他之前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穿著一件看起來有些年齡的皮衣,上面有不少缺口和縫補,可以看得出這個大叔對這件皮衣的愛。他的頭髮十分凌亂而且非常油膩,看起來好像有好多天沒洗澡,但他卻沒有散發出令人厭惡的氣味。他的頭上有好多道刀疤,把他的頭髮劃出了許多線條。
只是個普通的大叔吧,看起來像個鄉下農夫,不過他怎麼會出現在拉斯維加斯呢?他根本沒有這個錢來賭城消遣吧?還是已經輸的傾家蕩產了呢?我挑眉,在輕輕啜飲杯中烈酒時用眼角偷偷瞄向這名大叔。
「唉,你又來啦?!刮颐媲斑@名大概不超過三十的亞洲服務生操著不甚流利的英語說道。從他的態度,我暗自偷笑。所以是個酒鬼啊,那紅紅的酒槽鼻還有啤酒肚,我早該注意到的。
「還是老樣子。」那個農夫揮揮手,聲音聽起來非常沙啞。從他的身上,我感覺有不少故事可以聽。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聽一個大叔講話也是樂趣。
「算在我帳上吧?!刮蚁蚓票1攘吮仁謩荩贿^對方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怎麼,把我當同性戀嗎?
「所以我要怎樣回報你?」那農夫冷眼看我,似乎在跟我說他不需要我的施捨。
「是甚麼風把你吹到這呢?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刮倚π?,望著酒保替他送上的百威啤酒。哼哼,只是個鄉巴佬嘛。
「你不會想聽他的故事的?!刮衣牭骄票`哉Z,而這更挑起我的興趣了。
「四處流浪罷了,反正我也沒地方可以回去。」農夫大口大口的將啤酒灌入喉中,享受著氣泡所帶來的刺激感。「呼……」看著他滿意地將啤酒杯放下,我暗自竊笑。
「我很遺憾。」我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道,「如果你覺得不方便的話不需要跟我說也沒關係。」
「說了也沒人會相信,大家都把我當成神經病一樣。」農夫露出厭惡的表情,朝著我這邊望了一眼。
「咦?怎麼會這樣說呢?請不要把我當一般人哪,我是個自由作家,經歷過很多詭奇的事,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呢?!刮衣冻雎殬I的微笑,希望能破除他厚重的心防?!笇α?,還沒自我介紹,我是約翰史密斯,這次來賭城這取材?!?/font>
「把我當採訪對象?也罷?!罐r夫搖搖頭,雖然還是有些不悅,但似乎把戒心給放下?!附形饮溙匕桑谡f我的故事之前,你知道會吃人的蟲子嗎?」
會吃人的蟲子?我腦海中重覆一遍他說的話,卻百思不得其解。「是說吃掉死人的蟲子嗎?那種好像還蠻多的?!?/font>
不過,麥特卻哼了一聲冷笑,「我說的是會把活人生吃的蟲子。」
聽到這裡,我不禁莞爾。「就像是神鬼傳奇裡面那種黑色的甲蟲,會鑽到人體裡面大啖人肉的幻想生物?」
「果然……」麥特搖搖頭,看起來似乎挺失望的。「算了無所謂,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如果要說我的故事的話,我必須從小時候發生的一場案件說起?!?/font>
「殺人案件?」我挑眉,感到有個十分有趣的故事正朝我而來,我趕緊拿出筆記本和筆,準備記錄下麥特所說的一切。
「算是?!果溙厍们闷【票?,要求酒保再給他一罐百威啤酒。注意到酒保望著我的神情,我點點頭。算到我的帳上吧,反正只是啤酒而已。
「一切都從我十歲那年某天晚上開始。我參加了我們教會的露營活動,同行的只有幾個與我同年齡的小孩。雖說是露營,但也只是在教會的附近搭帳篷而已,畢竟我的故鄉是個人煙稀少的村莊,在密西西比河河畔。
「那天晚上對我們來說,是個非常特別的夜晚,畢竟這是我們第一次在外搭帳篷露營。當然,我們並沒有乖乖的聽大人的話準時上床睡覺,而是點起小燈開始玩撲克。忽然之間,有幾個人出現在我們帳棚外,呼喚著我們的名字。原來同我們一起出遊的女生們。
「她們問我們有沒有看到瑪莉,那名特別好動的女孩。她好像獨自出遊,想去森林裡面看夜行生物,卻一直都還沒回來。在討論之後,我們決定通報牧師和小組長,讓他們大人來處理這件事。他們兩人表示會去找,要我們先去休息。
「隔天早上,瑪莉還沒回來,而牧師和小組長也失蹤了。我們參加露營的人打算各自組隊去森林裡面找他們,由幾個童軍來分組?!?/font>
「沒有想要通知父母嗎?」我提出疑問,畢竟,在那種情況下,找自己的父母或是其他監護人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沒有,畢竟當時大家都還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根本沒有把父母放在眼裡?!果溙負u搖頭,繼續說,「我們找了好久,到了快要中午才找到瑪莉?;蚴钦f,那個看起來像瑪莉的東西。」
「怎麼了?」我皺皺眉頭,有股不好的預感盤踞在我心裡。
「我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個景象。瑪莉有一半的身體被吃掉,連骨頭都露出來,裡面的東西也流的到處都是?!拐f到這裡,麥克臉色十分難看,啜飲了一口啤酒。我只是盯著他,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
「我知道,那個場景十分的可怕,讓我好幾天不敢吃肉。當時,我們並不知道是甚麼野獸把瑪莉吃掉。後來,其他小隊的人也陸續發現了牧師和小組長,他們的死狀十分類似。」麥特深吸一口氣之後說道。
「那座森林之前都沒有出現野獸嗎?過去有沒有類似的案件?」我不禁提出疑問。麥特的故事漸入佳境,連我都放下了手中的威士忌杯,開始做詳盡的筆記。
「並沒有,那是五十年來第一次有人在野外死亡。當時我們都被帶回警局偵巡,不過沒有任何人知道發生甚麼事。當然,附近也沒有出現野獸的跡象。
「過了一星期,只要有人在夜間出去,不管是幽會或是散步,一定都會失蹤。到了早上,他們被啃一半的屍體會出現在森林裡。當時村裡的人十分氣憤,硬是要鄰鎮的警察處理。不過,這麼做是多此一舉,因為在一個晚上,我們終於知道罪魁禍首了?!?/font>
「是甚麼東西?」我全神貫注的看著麥特,雖然腦袋因為酒精的影響而有些眼花撩亂,我的注意力卻沒有因此削減。
「蟲子?!果溙睾攘艘豢谄【?,一臉正經的看著我。
「抱歉,我想我沒聽清楚。我似乎聽到甚麼蟲子?」我皺皺眉頭,用小指挖了一下耳朵,想說是不是剛才聽覺錯亂。
「他是說蟲子沒錯?!咕票]好氣的走過,替一名顧客送上一杯曼哈頓酒。
「甚麼?」我眨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我所聽到的。「蟲子?多大?」
「這樣?!果溙赜檬种副攘艘幌?,莫約十公分?!搁L的像黑色的甲蟲。他們白天都躲在枯樹葉下,直到晚上才出來。他們就像餓死鬼一樣,不管是甚麼都吃。本來他們量少,只敢襲擊夜晚出遊的人們。但隨著他們數量增多,他們越來越囂張,甚至敢攻擊民舍。只要夜晚一到門窗沒關,隔天就等著收屍吧。
「他們出現的第一天晚上,我們都嚇壞了。我們從沒看過那種生物,不斷從門縫紗窗破口爬進來,像黑色的水流湧進。我妹和我母親在那時候喪生。幸好我爸反應快,把我和弟弟抓入了防空洞,才躲過一截。
「隔天,我們打開防空洞的門之後,景象是一片淒涼。我的家人被啃得只剩白骨,附近好幾戶人家也都是一樣的狀況。我們想逃離那個村莊,但是每次到了森林就會被甲蟲襲擊,根本出不去。他們似乎已經不畏懼陽光,但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不在白天突襲村落,一定要等到夜晚。
「就這樣,日復一日,我們白天茍延殘喘的耕耘著,到了黑夜就把防空洞門給關上,暗自祈禱甲蟲們不要找到空隙鑽進來。這樣的日子我們過了將近三十年?!果溙負u搖頭。在談到死去的家人時,他的表情並沒有變,也許是因為說太多次了吧。
不過這個故事實在是太荒誕了。
我根本無法相信,就算在三杯威士忌加上一杯龍舌蘭,我還是沒有辦法接受他說的故事。吃人的甲蟲?完全沒有辦法逃離?這是甚麼?都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東西的存在啊?要騙我的酒錢也不是用這種方法吧?
我搖搖頭,用一口杯灌下了伏特加,想要壓抑自己吐槽的衝動,繼續聽麥特說完他的天方夜譚?!改屈N麥特,你是怎麼離開那個村莊的?」
「不知道?!果溙負u搖頭,而我也差點把酒噴出來。怎麼,自己的故事不知道該怎樣收尾嗎?「去年,我們躲的防空洞淪陷了,黑色的甲蟲就像水壩洩洪一樣衝了進來,把我們都淹沒。但是在太陽升起之後,我醒來了。當然,只有我一個而已,我的幾個朋友和我父親都化為白骨。從那時開始,我就自己一個人旅行。說也奇怪,那些守在村子外的甲蟲也都消失殆盡,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果溙厣靷€懶腰之後繼續說,「這就是我的故事,滿意了吧?」
「就跟你說不要聽他浪費時間?!咕票?嘈Γ瑏K且把帳單放到我桌上,「謝謝您的消費?!?/font>
「嘖嘖……」我搖搖頭,只能暗地咒罵自己,摸摸鼻子遞出我的美聯卡。
「哼哼,跟其他人反應差不多,都把我當神經病了吧?!果溙卣酒鹕?,冷笑了幾聲。
「老實說,很難不把你當成其中之一呢。」我苦笑,並有些不高興的看著麥特。
「無所謂,反正沒有人會懂的。我相信,那些甲蟲的野心一定不只有一個村莊?!果溙負u搖晃晃的走出酒吧,途中撞倒不桌椅。
簽完名之後,我也緩緩走出酒吧。阿,還是夜風最涼爽了,在這片沙漠裡,只有這個時候才不會感到燥熱。
我隨手招了一臺計程車,準備回去飯店洗澡。想把剛剛瘋狂的醉言給盡數洗淨。這種荒誕不實的故事,不記也罷。
隔天,我後悔沒有把麥特跟我說的故事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