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什麼日子,我當然不會忘記,那是卿卿的頭七。
雖然不知道轉學生所指『結束』到底是指什麼,但是看來如果我想了解一切,明天這趟我是非去不可了。
「我知道了,明天我會去的……」我對達偉點點頭,卻發現他正用著一種欲言又止的神情看著我。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我問。
「嗯……這個……」達偉吞吞吐吐,然後他的臉突然一紅:「我只是想說……因為我從來沒有去過……像『青筋農場』這麼高級的地方,而且莫望也會去,所以……」
我看了達偉一眼:「你是說,你也想跟著我們去?」
達偉立刻忙不迭的點頭:「……而且,既然大隻佬他們堅持要你去,所以我想……如果你能幫我問問他們……」
我笑了,拍拍他的肩膀:「沒問題,包在我的身上,我去幫你跟他們說。」
達偉臉上扭捏的表情立刻變成燦爛的笑容:「太好了,小明,你真夠義氣!」
現在已經是放學前的倒數第二節課,我知道大隻佬這時間總是在體育館練球,因為這是籃球隊的練習時間。
所以我對滿眼殷切的達偉說:「下了課我就去體育館找他。」
看著心花怒放的達偉,我實在不忍心去破壞他的幻想:他和轉學生之間是很難有什麼結果的……
因為,這個女的一點也不普通──甚至,我連她到底是不是活人都不知道。
當然,這個時候的我也不可能料到,這趟看似平常的農場之旅,會如同轉學生所說的,將是一切事情的『結束』……
* * * * * * * * * *
當我來到體育館時,還沒到正式的下課時間,不過這節課很幸運,因為國文老師提早十分鐘放人。
體育館中,籃球隊的隊員正在三三兩兩的投籃。
「嗄?大隻佬?我不知道,剛剛他馬子來找他,兩個人就都不見了;可能又跑回去社辦開房間了吧?」
被我問到的那個隊員滿臉不屑,不過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屑大隻佬把社團辦公室當成免費賓館,還是因為自己沒有女朋友可以讓他開房間。
我不去研究這個無聊的問題,只是照著他的指示找到了籃球隊的辦公室,大門深鎖,但裡面傳來大隻佬和何詩的聲音。
我本來的打算是:如果聽到的是什麼奇怪的呻吟聲,那我就摸摸鼻子回到體育館,等牠們完事;不過幸好,那只是他們倆人很單純的在對談。
「你說說看……為什麼那個轉學生一定堅持要那個姓閻的一起去;如果照你說的,他們兩個人根本不是男女朋友的話?」這是何詩的聲音。
「我不知道耶?可能她真的去『煞』(喜歡)到閻統明了吧?哼!我早就說了,那個轉學生有點怪;也難怪她會喜歡上姓閻的那樣的怪人……」這是大隻佬的聲音。
我是怪人?在門外的我只是冷笑了一下,並沒有生氣;表面上和人稱兄道弟,私底下卻又是另外一副嘴臉,這種人我看多了。
打從一年級起,剛見到大隻佬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他是這種人;原本在以前,這種人還會令我感覺到噁心,但現在,我已經被磨練到連噁心的衝動都免疫了。
因為這個腐敗的世界上,這樣腐爛的廢渣太多了。
「哼!現在在我面前這麼說,我看以前在她面前的時候,可能你也這樣說過我吧?啊……討厭啦……」
何詩的聲音沒有生氣的感覺,再加上最後這一聲呻吟,看樣子大隻佬已經順利的取悅了他的飼主。
「嘻嘻嘻……那種女人哪比得上妳呀?在我眼裡,除了妳以外的女人,全都是母狗……」大隻佬淫蕩的笑著。
我很想破門而入提醒他那不太大的腦容量,按照他這樣的說法,那母狗中好像也包括了他自己的母親。
不過算了,既然連他本人都這樣承認了,那我管什麼閒事呢?
我正準備用力撞門,早點說完我要說的話,然後盡快離開這噁心的地方時,大隻佬又說話了:
「不過,那個轉學生之前有提到:說想趁這次去青筋,告訴我們一個有關那姓閻的大秘密;是有關姓閻的和陳美卿的,她已經有先告訴我了,她說……」
大隻佬還沒說完,何詩就發出一聲驚叫,然後說了一句話。
緊接著,大隻佬又說了幾句話。
只是,從這一秒以後,我完全聽不見他們的對話內容。
大隻佬……他剛說了什麼?他說什麼?那個女人她對他說……
眼前忽得ㄧ黑,耳邊傳來了轟然巨響……讓我聽不見任何聲音。
翻湧、震盪、漩渦、絞碎
腎上腺素似乎在呼應著狂亂的心跳,開始猛然向上飆升。
我無法思考,但我還能清楚的感覺到血液快速的往我的腦袋沖。
噠!
彷彿宣告著震驚已越過了那個預設好的臨界點般,過站的鐘聲在腦中突然響起;我的思考能力也接回了軌道。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轉學生堅持要我一起去的原因了:
原來……原來……她早就知道這一切了!她知道卿卿是……
她知道了多久?多久?而她竟然能一直沒讓我發現!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這個天殺的、該死的女人!
就在這一瞬間,熾烈的、兇猛的、名為『業火』的暗黑色火燄從我的心中燃起。
我毫不抵抗、也無法抵抗的任由這冰冷的火燄灼燒著我的感情、吞沒了我的理智、焚毀了我的靈魂。
片刻,就連灰燼也不會剩下。
在業火之中的我非常平靜,平靜到沒有了情緒。
我就像是個坐在臺下的旁觀者,冷冷的、靜靜的看著臺上的演員演出;只不過,這個演員就是我本人。
那是我,也不是我;或許該說:那是我的身體,但驅使這個身體的卻不是我自己;我可以感覺得到它,但卻又與之脫離。。
我知道演員的下一步會做出哪些動作,但我無法、也不想控制它。
我『看見』我自己在門外站了一下,等到下課鐘聲響起後,那兩人的談話也轉到了其他話題時,『我』才伸手敲了門。
「大隻佬!你在裡面嗎?我是阿明!」
門內安靜了幾秒後,大隻佬慌慌張張的把門打開一條縫。
「阿、阿明?怎麼……有什麼事嗎?」他用著心虛的勉強笑容問著。
「啊!我聽達偉說,你和轉學生明天要請我到『青筋農場』去玩;因為達偉沒去過,他特地要我幫他問問,能不能讓他一起跟……」
『我』的表情非常自然,臉上懸著微笑、語氣也相當的平穩。
「這樣啊……那當然沒問題呀!」大隻佬聽完,如釋重負的吁了一口氣。
「喂!為什麼突然想到要找我去呀?是不是……你要報答我,在你馬子面前幫你遮掩轉學生的事?嘿嘿……」
『我』一面這麼說,一面戲謔的用手肘碰著他。
「哈哈!被你看出來啦!真是的……」大隻佬裝傻的功夫非常差勁。
相較之下,『我』就演得太完美了!這是毫無破綻的演技呀!如果讓我自己來演,也沒辦法演得這麼好呀!
我在臺下一面大笑一面叫好著。
就在這時,門縫又被打開的更大,又有角色要上臺登場了。
「你來多久了?」衣衫不整的何詩疑神疑鬼的瞪著『我』問。
喔?比大隻佬聰明一點、難應付一點的人物出現了,『我』會怎麼應對呢?
「剛來沒多久……雖然國文課提早下課,不過你們社辦真的很難找呀!等找到剛好就下課了;大隻佬,下次建議籃球隊,在走道裝個路標還是指示牌吧?」
就在這麼說著的時候,『我』的視線刻意而又明顯的停留在何詩那開了三個鈕釦的制服上衣:她雪白色的乳溝清楚的呈現在『我』眼前,而且制服底下看得出來並沒有穿胸罩。
這麼顯著的動作當然會被何詩發現,她猛的一拉上衣,然後還想罵個什麼髒話,卻被大隻佬給拉到了身後。
「你回去跟達偉說,叫他明天不要遲到喔……」大隻佬的笑容有點僵硬;如果眼前的人不是『我』,他應該會一拳揍過來吧?
於是,『我』又跟大隻佬確認了集合時的時間和地點後,帶著輕鬆愉快、和期待盼望的表情準備離開。
何詩略帶懷疑的看著『我』,然後大隻佬就將她拉進門內,「碰!」的一聲用力關上了門。
隱約間,還能聽見他正在小聲的對何詩說:「……他沒聽見啦……」
舞臺燈光打暗,大隻佬和何詩退場。
燈光聚焦。演員轉過身,面對臺下的觀眾──雖然只有我一個人──露出了冰冷的笑容,然後一鞠躬。
我用力的鼓掌,而且,我比誰都清楚:此刻,我臉上的表情,也一定和臺上的演員一模一樣吧……
* * * * * * * * * *
到了放學前的最後一刻,轉學生還是沒有出現。
今天輪到轉學生擔任班上的值日生;要負責收垃圾、整理環境、清潔板擦之類的雜務。
達偉相當『好心』的自願幫沒有出席的轉學生分擔這些工作。
他不需要獨自處理這些雜務,因為他哀求著我留下來幫他。
所以,當我們將教室門鎖上時,天色已經黑了,學校裡也幾乎沒有人了。
達偉還在興奮的拉著我,計畫著明天的行程。而我只是敷衍且機械式的回應著他。
啊啊,千萬別誤會,天知道我和達偉一樣,有多麼期待明天的旅行。
但是呀……我必須要籌劃,怎麼在這場旅程中,加入一些『驚喜』。
要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讓這場原本快樂的旅行到最後以『不幸』收場,那還真是令人哀傷呀!
溺斃?
唉呀!我本來也想要去救她的,但是我自己也不會游泳呀……
還是跌落山谷?
嗚嗚!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她就在我眼前這樣子失足……
不知道這些令人鼻酸的臺詞,明天會用上哪一個呢?呵呵……
就在這麼想著的時候……
我猛然回頭望向了我們的教室所處的大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自己要突然要這麼做。
但我瞬間看到了一道人影;只有一百公尺,我不會看錯,那個正在三樓鬼鬼祟祟的身影,不正是轉學生嗎?
在她前面不遠處,何詩正和她的三個跟班一面談話一面走上四樓的階梯。
這情景,看起來很像轉學生正在跟蹤何詩呀!
腦中瞬間閃過的一個念頭,告訴我:何必等到明天呢?你等的到明天嗎?不如今天就下手吧?殺了她!殺了她!去殺了她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還在嘮叨個沒完的達偉一揮手:
「你先回去吧?我有東西忘在教室裡;不用等我了,沒關係。」說完,我還給了個燦爛的微笑:「快點回家為明天做好準備吧?別到時候又忘東忘西的。」
天真的達偉完全沒有發現轉學生就在我背後的大樓裡,他憨笑著用力點著頭,小跑步的離開了。
我目送著他離開視線後,立刻轉身跑向大樓,奔上了階梯;這棟大樓只有一道階梯,就算她想要離開,我也一定遇得上!
二樓,走廊的日光燈已經自動亮了起來。不過好像有點故障,每一盞都在明滅不定的閃動著。
真是腐敗的一所學校呀!每學期我們繳交的那些高額學費最後到底到了哪裡呢?變成了學校高官們的飼料了嗎?
心急如焚的我不想去在意這些瑣事,三步併做兩步的往三樓衝去。
三樓,我沒有看到轉學生,她們應該往四樓去了。
煩死了!怎麼每一層樓的電燈都壞了!這一層走廊的日光燈也在閃爍著。
四樓……
雖然在走廊的日光燈那時而微弱、時而刺眼的明滅光線下找人有點吃力,但至少比一片黑暗好,不過我並沒有看見轉學生和何詩她們。
她們是躲進了教室裡嗎?還是在廁所呢?
我用力眨著眼睛,讓被日光燈刺痛的雙眼得以舒緩,正準備往前探查時……
突然,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慄瞬間湧上了我的背。
在那猶如恐怖片中出現的場景般,明滅閃動著的日光燈下,我看見階梯旁第一間教室門上懸著的班級牌,清清楚楚的寫著『二年一班』。
二年一班,是在這棟大樓的二樓……
恐懼如同聞到甜食傾巢而出的螞蟻軍隊,瘋狂的由我的腳底開始向我的身體攀爬;因為,我就是那塊甜食,我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牠們最愛的那種味道:
驚恐。
螞蟻迅速移動的腳足在我皮膚上竄流著,牠們甚至由我的眼睛、我的嘴巴、我的耳朵、我的鼻子,鑽進了我的體內,在我的腦子裡爬搔、啃食著我的神經和器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無法控制的大喊了出來,拔腿就往階梯上衝,就在應該要是三樓的地方,我看見了那一模一樣的妖異通道:由一整排閃爍不定的日光燈所組成的通道。
還有……
二年一班。
我繼續沒命的往上跑去,並且向任何一尊我認識的神明祈求著。
然而……
日光燈閃爍。二年一班!
上樓!
閃爍。二年一班。
繼續往上跑!
二年一班……
跑……
就在不知道第十幾次的衝刺狂奔後,我累癱在階梯上。
拼著最後的一絲力氣,我幾乎是用爬的,爬到了這一層樓。
我不敢抬頭,我頭上的燈光還是忽明忽暗。
懷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我用力的喘著氣、吞著口水,緩緩抬起頭。
二年一班──!
我跌跌撞撞的後退,直到我的背撞到了階梯的扶手欄桿。
突然,我聽見了在我的頭頂上、我的上一層樓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聲響,就像是有物體撞到扶手欄桿的聲音。
我猛然抬起頭,透過階梯的縫隙往上看,卻發現也有一張極度扭曲驚恐的臉正從樓上往下看。
我們的視線一交會,我幾乎昏了過去,無力的身體順勢滑下了臺階梯級。
我看到了什麼?哈哈哈!我究竟看到了什麼?
嘻嘻嘻哈哈!我看到的……我看到的那張臉、樓上的那張臉……
那就是我的臉呀!
我止不住的狂笑了起來,我很清楚現在的我,離崩潰只有幾公厘的距離了,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瘋掉!
但是,我還是無法控制的瘋狂笑著、笑著……
直到……
我感覺到手上正握著一樣東西,那似乎是剛剛滑下身子時,從口袋裡掉出來的,然後被我無意識握在了手裡。
我雖然還是笑著,但還是驅動著握住那東西的手,移向了眼前。
那是一張折成四四方方的紙片。
就在我還在思索著這到底是什麼時,我那握著紙片的手突然自動用力的拍向了我的額頭。
這用力的一拍,讓我的大笑突地嘎然而止,也讓我想起了那紙片是什麼:
濟公師父的護身符!
我掙扎著爬起身,卻不小心踩空了一級階梯,瞬間,我整個人連跌帶滾的滾下了下一層樓。
直到我的身體猛力的撞到了下一層樓走廊的水泥護欄才停止。
這劇烈的撞擊讓我視線模糊……而且剛剛的滾落也讓我渾身發疼。
額頭上隱約有又濕又熱又黏的東西往下流。
我伸手抹掉了臉上的液體,努力的讓視力重新恢復,一抬頭,階梯旁第一間教室門上懸著的班級牌映入了眼簾:
『實習教室』。
隔了幾秒我才明白那究竟代表了什麼:這一滾,我從二樓滾到了……四樓?
幾乎是同時,階梯旁邊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女生哀嚎。
那是四樓的女生廁所!
我吃力的爬起身走到廁所門口,就像今天下午一樣,我在女生廁所門外偷看著。
在昏暗微弱的燈光下,一個黑長髮、穿著制服的女生背對著我。
在她的身前,何詩和她的三個跟班們跌坐在地上。
顫慄、徬徨、無助、驚駭、恐懼、不敢置信;這幾種表情完美的調和在她們的臉上。
嘿!我怎麼突然覺得,她們現在的樣子比平常看起來更漂亮耶!
尤其是有幾個跟班那大開露出內褲的雙腿間,已經明顯有了失禁的跡象。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妳已經……妳已經死了呀!」
何詩拉尖了嗓子叫著。
背對著我的女子沒有說話,只是緩緩移動了一下腳步,朝何詩走去。
她的動作似乎非常僵硬……就好像生鏽了的機器人般,而且每一個動作間的間隔時間非常長,還伴隨著聽來讓人毛骨悚然的刺耳聲響。
骨關節間彼此摩擦的尖銳聲響。
女子現在離何詩只有三步的距離了。
「……呀啊啊啊啊──!」
何詩一陣尖叫,突然拿起地上的斷折掃帚柄,跳了起來,猛力的嘲眼前的詭異身影打去。
這一記劈擊,砍在了女子的肩膀上。
「啪!」某種物體斷折的聲音。
在這一聲清脆的響起後,廁所內完全沒有任何雜音。
我說的完全沒有,是連呼吸聲也聽不到。
不只是廁所內,就連站在門外的我也是──被眼前的景象驚駭的忘了呼吸。
何詩的竹製掃帚柄沒有斷折,她劈開了女子的肩胛骨、劈開了女子的身體,一棍劈到了女子的腹部,才深陷入血肉內停了下來。
失去了與身體的連接,女子那被剖開的左半身在晃動了一下後,終於還是受到地心引力的影響,整個垮了下來。
啪啦!
沒有了支撐,原本胸腔和腹腔內的臟器灑了一地;因為血液和其他體液的關係,讓這聲響聽起來非常濕潤。
何詩的嘴誇張的張成了完美而滑稽的大圓型,瞪著眼前的女子。
而被劈開身體的女子則開始左右搖晃起頭顱,將右手緩慢的伸向了何詩。
「……呀噠──!」又是一陣高分貝的叫嘯,何詩猛然撞開了眼前的女子朝門口衝來。
女子被這麼一撞,讓她那只剩下一半的身體轉向了門外的我,然後跌倒在地上。
就這零點幾秒的驚鴻一瞥,我看見了半身女的臉。
那是卿卿的臉。
我還來不及驚訝,就被迎面衝來的何詩給撞的向後踉蹌了好幾步。
就在我的背碰到了身後的走廊水泥護欄時,我下意識的轉頭望了望身後。
這一望,卻讓我的腦子一陣暈眩。
如果,我現在是在四樓,那麼我這一看,應該會看到學校的中庭。
但結果並不是這樣,我只看到白濛濛的一片雲海。
把頭伸出護欄,看向正下方,平常最多也只會看到二、三樓延伸出來的護牆欄桿,但現在,在我的眼前卻有無數層護牆欄桿,一直不斷的向下綿延出去,直接鑽進了那片雲海之中。
……我的天!我到底在什麼鬼地方?
「小心點,你這次再跌下去,我也拉不了你。」
突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讓我整個人彈跳了起來。
一頭長髮的莫忘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旁,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妳!」「不過這次你要真下去了,我也不想去拉你了,免得你被拉上來後我又成了你女朋友。」
她看起來心情很好,雖然臉上一樣沒有明顯的情緒,但我從她的話裡可以感覺得出來。
我想起了卿卿,連忙看向廁所內,卻發現除了那被嚇昏的三跟班外,早已沒了其他身影。
「我知道你很喜歡我,所以才會老是跟蹤我;不過我們不適合,還是不用復合了,直接分手吧!」她對我揮了揮手後轉身。
「等一下!」我大聲叫住了她:「明天的旅程……妳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她輕聲的笑了笑,回過頭看我:「大概……就跟你打的主意一樣吧?所以,我要提醒你一句:」
「做任何事之前,先確定自己夠不夠那個資格……」
她說完了這句話後,我忽然聽見樓下傳來了何詩的叫喊聲,我再次把頭探出護欄。
雲海消失,中庭再度出現,而且樓層似乎也恢復了正常,我可以看見何詩一面在中庭哭喊,一面朝校門口狂奔。
「夜了,趕快回家為明天做好準備吧?別到時候又忘東忘西的。」
我回過頭,莫忘早已不在,只剩下她的聲音,幽幽的迴盪在空無一人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