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玲玲──
一陣刺耳的鈴聲將我從難得的夢中給硬是拉了起來,我瞄了一眼床邊的時鐘,電子螢?zāi)簧项^所顯示的時間,正好是凌晨三點半。
「喂?」我無奈的接起電話,想看看究竟會是誰選在這個時間裡打電話過來。
「喂?我是貓,請問是阿肯嗎?」電話那頭是一個輕柔的女性聲音,聲音很普通,並不特別引人注意,不過……她報上的名字可就不是這樣了。
「貓?嗯……難道是高中那隻!」腦筋霎時變得清楚的我驚呼道,同時聽到話筒對面?zhèn)鱽砹吮硎究隙ǖ穆曇簟?/font>
「貓」──是我高中時的朋友,特徵是一頭引人注意的紅髪,至於她為什麼叫做貓我就不清楚了,印象中這似乎不是她的本名,不過我卻也只記得她的這個綽號。
「忽然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我問,希望最好是有什麼要緊的事,畢竟雖然我很高興許久不見的好朋友跟我聯(lián)絡(luò),不過要知道現(xiàn)在才三點半。
貓不好意思的笑著說:「嘿嘿,其實是我最近要出趟遠門,想請你照顧個東西。」
「東西?是動物嗎?」我問,記得沒錯的話她以前好像十分喜歡動物。
「嗯,是條魚。」她說。
魚啊……我想,是魚的話就不用怕吵到鄰居,飼料也比較簡單,而且最重要的,既然是魚,我想應(yīng)該就不會有什麼太奇怪的個性要顧,所以……
「沒問題,那妳要什麼時候送過來?」我問,希望這次可以是個正常點的時間。
「現(xiàn)在。」電話那頭的聲音說:「你家門前。」
聞言,我頓時愣了愣,臉色跟著一變……大手拉開窗簾後,我便看到樓下門鈴旁邊,有一個身材高挑,留著一頭紅色長髮的女子站在那裡,手上正拿著手機。似乎是發(fā)現(xiàn)我在看她,那人轉(zhuǎn)過頭來並搖了搖手,對我露出開心的笑容。
我現(xiàn)在的表情應(yīng)該很無奈吧……我想,凌晨三點多被吵起來,講完電話後才知道那人就在自家門口,我想我應(yīng)該很有無奈的權(quán)利。
※
我拿著貓給我的東西回到房內(nèi),這時品筠也已經(jīng)醒來了,她摟著個泰迪熊,睡眼惺忪的看著我手上拿的東西,迷濛的目光中有詢問的意思。
「魚卵……應(yīng)該是吧?」我看著手中那不管怎麼看都不像個卵的硬殼圓球,不大肯定的說。
依照貓的指示,我設(shè)法弄來了個比電腦主機還要大一點的長方形透明水族箱,灌完水並在底下栽了些水草後,我就將那顆跟我的食指指尖差不多大小的圓球噗通一聲的給小心放到了水裡,看著它一路沉到水族箱的最底下,我不禁懷疑就接下來這樣放著不管真的便沒問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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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六天之後,我看著那顆依然沉在水底下動也不動的圓球,開始懷疑貓是不是拿錯東西給我了,這真的是魚卵嗎?假如是的話,放這麼久該不會壞掉了吧?我這麼苦惱著,不知應(yīng)該如何是好。然而到了隔天,就在我正準備替水族箱換水的時候,一道細小的裂痕卻突然毫無預(yù)警的自圓球的表面綻了開來。
「好可愛的魚喔!」品筠看著玻璃箱內(nèi)優(yōu)遊自在的銀色小魚,十分雀躍的輕喊著說。而同樣蹲在一旁的我則是微微皺起了眉頭,在我的印象中,似乎並不記得有看過這樣的一條魚,難道牠是新品種?
新品種的魚放在我們家,總覺得壓力忽然變得好大……我想著,雖然不知道牠究竟是不是新品種,不過以防萬一,還是先當成這樣來養(yǎng)好了。
於是就這樣子,我和品筠終於展開了兩人一魚的新生活。
※
與品筠合力養(yǎng)了幾天的魚之後,我才發(fā)現(xiàn)養(yǎng)魚這件事原來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輕鬆,無論餵食或是換水都是一門學(xué)問,但忙著忙著,倒也忙出了一番趣味來。其中我尤其高興牠所帶來的忙碌,自從有了這麼一隻小魚可以轉(zhuǎn)移注意力之後,品筠這一兩天以來終於不抱她的泰迪熊了……自從那次難產(chǎn)所造成終生不孕的意外之後,品筠無論是出門還是在家,總是都寸步不離的抱著一個懷孕時所收到的泰迪熊,每次這樣看著,我的心裡都會有一種不忍的酸楚。
我想或許在貓來領(lǐng)回她的魚之後,我們也可以自己來養(yǎng)一隻寵物。
※
幾天後,我聽品筠說魚的動作不知為何變慢了,不時還會探頭出水面上。我心裡疑惑,想說會不會是病了?然而等到了水族箱前一看,才發(fā)現(xiàn)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只見那條魚的鰭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長長了,四支橫在身邊不停的擺動著,感覺就像是鱷魚的腳一樣,這令我想起了蠑螈這種動物,唯一的差別是牠覆有整身小小而光滑的銀色鱗片。
「她還說是魚呢……」我一邊埋怨著,一邊動手替玻璃箱做起了改造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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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人家寄放的,不過我們可不可以幫他取個名字呢?」品筠蹲在水族箱的前面,她看著在小樹叢裡趴著不動的銀色小魚,同時並一臉陶醉的問到。看她竟會忽然提出取名字的要求,可見品筠對這魚似乎已經(jīng)投入不少感情了。
「想取就取吧!我想應(yīng)該沒關(guān)係。」我說,只是取個名字貓也不至於會在意吧?而要是真的在意的話大不了到時就不要跟她說這件事就是了。
品筠兩眼直盯著那尾銀色小魚,思考的竟比我想像中還要來得認真。
「命……」最後,品筠她喃喃的說:「名字……叫做命!」
聽到她口中吐出這個名字,我拿著話筒的手霎時一陣顫抖,我回過頭,看向半蹲在水族箱前的品筠,此時的她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放在矮櫃上的玻璃箱,眼神看起來十分的溫柔……我心裡頓時感到些許的不安。
「喂?志肯你還在嗎?」
在我正遲疑著的時候,電話那頭卻又傳來了呼喚我的聲音,沒辦法,我決定先把關(guān)於命這名字的事放在一邊,先處裡這件事要緊。
「在。」我問,然而這邊的心情卻也是同樣複雜:「你的意思,是那條魚真的是新品種嗎?」
在牠,現(xiàn)在姑且稱為「命」產(chǎn)生變化之前,我曾將牠的照片PO給我一位在研究所專攻生物的朋友,今天他打電話過來,告訴我的卻是在各本的圖鑑記載中,從來就沒有見過這種模樣的魚。
「大概吧?不過其實這世界奧妙的地方那麼多,所以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你倒是可以問問你的那個朋友,說不定她知道什麼。」電話那頭的聲音這麼說。
可是他長出腳了呢……我苦笑著說:「也是,我下次再問問看吧!」
掛回了話筒,我腦筋混亂的在沙發(fā)上一個屁股坐了下來,看著正跟「命」擠眉弄眼的品筠,心情說實在有些猶豫。
命……是我們那無緣活下來的,小孩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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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替那魚取了名字之後,於接下來的日子裡,品筠花在玻璃箱前的時間開始越來越長了,她自下班後就幾乎有大半休息時間都花在那裡,而命也像是在回應(yīng)她的期待一般,一天天的越長越大,到了如今,大小已經(jīng)變得像隻小貓一樣了!鱗片也變得堅硬,也隨著時間開始越來越不需要依賴水。
現(xiàn)在的玻璃箱裡頭推滿了泥土與枝葉,看起來簡直像在養(yǎng)蜥蜴了。
一天下午,品筠又在餵命吃東西了,這次是一隻碰巧抓到的大白蟻。品筠主張給命的食物可以的話最好是活的,這樣才能藉由捕食強迫牠來運動,藉機保持牠的活力,同時也是為了預(yù)防哪天如果被放生時,命會不懂得獵食的技巧。
雖然我想說貓絕對不會做出野放生物這種不負責(zé)任的行為,不過看品筠這副認真的模樣,我倒也沒有要潑她盆冷水的意思,更何況她的所作所為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只是現(xiàn)在我仍是有些擔(dān)心,因為聽品筠的語氣,總讓我以為他在談?wù)摰氖亲约覂鹤拥慕逃嫯嫛?/font>
只希望我擔(dān)心的事情不會發(fā)生,我打從心底如此想著。
在某一天,命突然開始用前腳抓起了自己的身子,看起來彷彿很癢的模樣,一開始是四肢,接下來連頭都抓了起來,有些鱗片甚至都因此被剝落了。
品筠看命那個樣子覺得很擔(dān)心,我卻直覺又有什麼事要發(fā)生了。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撥起了貓上次打給我時,答錄機上所顯示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