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一.藍堂(上)
「 春風得意,垂髫年少不知愁,
肆意狂,笑年華逐水流,
信陵飲,新豐酒,
朝陽飛,歌箜篌。
衿豪蹤,好登高上層樓。
鬥城東,賦新詞笑談愁。
吼西風,彈長劍輕五侯
逍遙游…… 」
竹新城外二十里,城道之上,一曲輕柔婉轉、清脆動聽的歌聲正繚繞在一片風和日麗、雲朗天青的美景中。
一輛小馬車達達而行著。只見一個小姑娘手握韁繩,怡然自得的唱著小曲。
駕車的小姑娘梳著兩個包包頭,一襲滾著藍邊的雪白輕紗;看來不過十四、十五歲上下,卻已出落的格外嬌柔可愛、甜美可人,儼然便是春風的化身。
她一雙大大的明眸眼波流轉、慧黠靈動的四處張望,似乎對這再平常不過的都縣城道充滿好奇。
「姊姊,再過一盞茶,我們就到竹新城啦!」
小姑娘對著車內說道,隨即朦朧欣羨的神情堆滿了那小小臉上:「聽說竹新城隍廟美食佳饌不少,米粉、潤餅、黑貓包、天婦羅、大小腸……?。∥业目谒伎炝飨聛砹?!」
「雨兒,此次出師門,非是讓妳玩樂的?!管噧葌鱽硪宦暢练€但悅耳的女子聲音;語氣雖是強硬,但並未帶著怒意。
被喚做雨兒的小姑娘吐了吐舌頭,淘氣的說:「雨兒知道啦!只是這次好不容易姊姊有機會帶雨兒出師門,就讓雨兒看看山下的世界嘛!」
十五年來,雨兒一直未曾下過山離開過師門,只在平日聽著師兄姊們談論武林奇聞軼事,或是哪位大俠的俠義事蹟,更是激起了雨兒對山下的花花世界的無限嚮往。
而這次,終於逮著機會,拗著最疼愛她的師姐,一同下山執行任務。
「妳這孩子,呵……」車內女子輕聲笑了笑。
就在兩姐妹談笑之時,從城道一旁的樹林中突然急竄出了一道人影。
「啊呀!」雨兒眼明手快,立時拉緊手中韁繩。但畢竟不知馱馬習性,讓拉車的粟色馱馬猛一受制,慌張的人立起來,眼看就要翻車並傷及駕車少女了。
瞬息之間,只見車簾飛起,隱約探出一支紫色毛筆,毫尖猶見未乾墨漬;筆鋒輕點,墨滴便已沾上馬身,立時讓原本狂亂的馱馬平靜了下來。
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筆,竟是儒門絕學「點墨寄氣」!
借物導氣雖是不凡的功夫,但並不罕見,只要內功修煉到一定程度者皆可憑藉兵器或絲線等傳導真氣;
但與這一手「點墨寄氣」相比,卻是遠遠不及的了,使招者內功除須精純之外,尚求宏大精深,少說也要二十年的內力方得小成。
待雨兒心魂甫定,卻見車旁一個男子正抱著肚子翻滾哀號。
驚呼一聲,雨兒趕忙放下了韁繩,躍下馬車。
「這位大哥,你沒事吧?」雨兒關心的伸出小手探問著,但卻被男子一把撥開。
「痛死我啦!老子被妳們的馬車衝撞到,腑臟盡碎啦~唉??!」男子頻頻呼疼。
「?。扛K盡碎?那大哥你現下早該不能言語,一命歸陰啦?但我看你這幾聲呼喊,中氣挺足的呀?」雨兒訝異的說。
「妳……老子不管啦!反正撞傷了人,就要賠償!」男子一時語塞,惱羞成怒:「ㄚ頭片子不懂事,老子就大發慈悲,只要十兩黃金就好!」
此時,車內女子出聲言道:「尊駕中氣飽足,不似有傷,莫不是專做攔路買賣的綠林英雄吧?」
聞得此言,男子也不言語,只是嘿嘿冷笑了幾聲。
「哼!既然被妳看穿,那就沒啥好說的了!兄弟們!」男子一聲高呼,兩旁林中頃刻轉出了許多漢子。
這四、五個漢子個個高頭大馬,手持刀槍,臉上殺氣騰騰,包圍了馬車和雨兒;但雨兒非但不驚,反而還拉住了男子的手,疑惑的問:
「綠林?所以這位大哥是強盜囉?大哥大哥,為什麼你們要做強盜呀?」
為首男子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反應,當下也懵了,不知該如何回答。
「想我季元皇朝一統神州大陸,至今已二千又十一年;當今聖上藍雁大帝繼位百年以來更是勤政愛民、四海昇平。大哥你吃不飽嗎?為何要當強盜呢?還是有什麼苦衷嗎?」
雨兒還在繼續追問著,男子一陣支吾無法招架。
「你傻啦?跟個臭丫頭囉唆啥?上呀!」眼看繼續下去沒完沒了,男子身旁的漢子早已按耐不住,吼了起來。
就在此時,忽聞一陣馬鳴蹄響,自馬車後邊傳來。
「且住!放下手上兵刃!」一聲長喝,一匹黑綠相間的昂然駿馬飛也似的奔來。
「糟!是左帽頭!」男子連忙招呼手下準備逃跑,但只一眨眼,駿馬已來到跟前。
馬上翻下一人,只見那人約莫二十來歲,英氣勃發的臉上伴著少年獨有的豪情;身著一襲嶄新潔淨的公差制服,但頭上公差帽卻明顯殘舊,依稀有歲月風霜。
端看少年這一落地,竟是塵土不揚,便知少年功力不弱。
而這一站,正好就將這一干賊人退卻的路徑完全封死。
官兵捉強盜,這是自古以來不變的定律,但如果雙方人數相差過於懸殊,當然這定律便有可能被逆轉,就像現在。
逃跑路徑已受阻,但公差只有一人,若群起而上,脫出生天的機率不可謂不高;持刀賊首和其餘賊眾似乎都同時有了這樣的想法,因此面上殺氣陡生。
但見攔路的公差一派氣定神閑,似乎胸有成竹;就連一旁的雨兒也毫不緊張,反而對著賊首喊道:
「大哥大哥,我看你們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犯罪是不好的;況且真要動起手來,你們實力差人太多,只怕在這位差爺手上撐不到十招的!」
雨兒這番話說得持刀賊首怒火攻心,自己好歹也是在竹新闖出一番名號的惡煞,竟被一個黃毛小ㄚ頭看扁至此?
少年公差看著這說話的小女孩,心中所想卻是另一件事:眼前這小姑娘小小年紀,且又不像習有武功,是怎麼看出雙方實力深淺的?
「王八羔子!」眼見少年公差的目光完全不在自己身上,賊首一聲狂喝,手中長刀已朝少年面門劈出。
刀光燦然,須臾已在少年面前,但少年仍舊面不改色,只微微一側首,讓長刀在眼前一吋處劃空。
這一避,在不懂武功的外人眼中看來或許極險,但雨兒知道,除了少年一眼就看穿賊首的實力低微外,另外也是對自身武學有一定自信才敢如此。
一擊不中,賊首正待倒轉手腕,橫刀劈砍,但猛然一陣劇痛,面門卻已被少年一拳打中。
賊首連連踉蹌數步,不及反應,少年已疾風似欺到身前,一個弓身踏步,只聞「轟」的一聲,如帶風雷,少年氣勢吞天的破空一拳,正中賊首胸腹,將賊首打得口裡嘔紅,倒射出百步之外。
「好!」
雨兒不自禁的一誇;少年使的是江湖上最為平常的一套「剛拳」,「剛拳」本以穩健沉重的走勢為主,因此使來難免遲緩,是以江湖中各外功派門只將其當作入門的拳法,甚至就連一般三腳貓的會家子也多半會使上個三兩招。
但少年的拳卻是神速如疾,而且半點不失雄猛和扎實,儼然已達「舉重若輕」的境界。
「雨兒,仔細看,那位差爺要用出真功夫了。」
車中女子話語方落,週遭殺聲紛起,原來是賊人們眼見賊首被擊倒,一擁而上,想以眾擊寡,殺出一條生路。
刀、槍、劍、戟多般兵器由四面八方而來,將他團團圍住,少年縱有三頭六臂,此番也非要掛彩不可了吧?
但見少年面上掛笑,猛的一聲暴喝,足下一躍,先是避開了下削的大刀,然後在半空中一扭腰、右腿一個飛旋,颯然踢出數腳。
這數腳同時包含踢、踹、鏟、削、衝等數種腿法,轉瞬間已放翻了最靠近少年的那數個盜匪,看的雨兒是目瞪口呆。
就在少年身形將落之際,就在雨兒認為少年攻勢已盡、絕無可能再出招之時,週遭氣流突的一變,一股巨大勁力自少年腿上踢出;這一腳,在少年周身震起了一圈衝擊,撂倒了餘下的盜眾。
只聞車中少女用著欽佩的口吻說道:「四十年前,名鎮海東的『甲面奇士』藤剛猛所創的『奇士腿法』,每一代的繼承者皆是少年豪俠呀……」
將匪徒全數制服後,少年來到雨兒面前:
「小姑娘,沒事吧?」
「哇!大哥哥你好俊的功夫;不過那頂帽子和你很不搭呀!怎麼不換頂新點的公差帽呢?是因為沒錢嗎?」雨兒直盯著眼前少年的帽子說道。
「呃!這、這……」少年現出尷尬神色,幸好此時車內女子發聲,解了少年的困窘:
「雨兒,不得無禮……感謝差爺即時搭救,不知差爺是否為竹新城衙之人?」
聞得女子拘謹有禮、且溫和中自有一股威嚴的話語,少年不由得抱拳躬身:
「在下正是竹新城衙捕吏左天翔,追查這一夥假車禍、真詐財和真搶劫的賊人已久,不想今日動手卻驚擾了姑娘?!?br>
「呵……何擾之有呢?」車中女子輕笑一聲,一隻白如凝玉的柔荑撥廉而現,似是正要由車中走出。
但就在此時,一匹快馬由左天翔背後急奔而來,馬上那人也是捕快扮相的公差,尚未來到左天翔面前便已急聲高喊:「左頭兒!費頭兒請您立刻趕至東門象神廟,出大事了!」
「啊!對不??!在下尚有要事,先行一步!」左天翔一個翻身,躍上了玄綠駿馬便往城門奔去。
「唉呀!真是來去匆匆呢!」雨兒望著揚起的塵土說道。
「唉……本想請他領我們至城衙的;無妨,雨兒,我們也出發吧?」
* ?。 。 。 。 。 。 。 。 。 。 。?br>
「咦?前頭是在唱大戲嗎?」
馬車駛進了竹新城,雨兒本已問明了城衙所在,但馬車才行至東門,便被喧鬧的人潮阻住了前路。
人群似乎圍著什麼事物,吵雜紛亂之聲此起彼落、鬧成一團。
「雨兒,看看去。」雨兒點點頭,領了車中女子之令,下馬拍了拍人群最外圍的一個挑夫:
「這位大哥,請問前頭怎麼了嗎?」
扛著一擔燒餅的挑夫一回頭,見是個可愛的小姑娘,便急急的搖頭道:
「唉呀!小ㄚ頭,妳可千萬別跟著湊熱鬧呀!前面象神廟裡殺人啦!」
挑夫的話還沒說完,身旁有個麻布衣裳的老粗卻是哈哈一笑:「哈!夜狼大俠終於來到咱們竹新了!」
「夜狼大俠?」
雨兒歪著頭好生疑問,師兄姐們每逢節慶時回山,總會被雨兒巴著,催促著說些當時江湖上又出現了哪些大俠,十數年下來,自己也多少識得一些人物,但卻從來沒聽過什麼「夜狼大俠」。
見到雨兒神情,挑夫一揚眉:「小ㄚ頭,敢情妳是南方來的吧?不然怎沒聽過夜狼大俠的名號?」
說罷,不等雨兒開口,便清了清喉嚨,鄭重其事的開口:
「聽說,最近在北方這幾城都發生了兇案,那下手之殘呀......打俺長眼睛以來還真沒見過呢!怪的是,死的都是些為富不仁的財主、收賄行賂的貪官污吏,再不然就是仗勢欺人的土豪或是官府捉不到的採花淫賊;反正呀,都是些個罪大惡極、萬死不足惜的壞胚子!
衙門的人因為兇手只在夜裡行兇、手段又如虎狼兇殘,因此給這個兇手起了個渾號,叫夜狼;但在俺們老百姓心裏,都管他叫夜狼大俠呢!」
「下手兇殘的大俠?」
雨兒心中越發困惑了;因為自幼師門教導,便是行俠者必然光明正大、正氣凜然。即便死的都是惡人,但這殘虐手段在雨兒心裡是怎麼也沒法跟大俠連上邊的。
回到車邊,雨兒向車中女子稟明了來由。女子略一沉吟,由車中遞出了一塊令牌交給了雨兒。
* * ?。 。 。 。 。 。 。 。 。 。?/font>
象神廟中,左天翔神情愀然的瞪視著眼前血肉模糊的慘狀。
「混帳東西!那廝當真目無王法嗎?」
左拳一擊右掌,左天翔氣憤難消的吼著。
「確為象腿幫七人;唯一目擊者是昨夜被他們綁來象神廟的煙雨樓下女小粉,但因雙目被矇,除了聽出兇手可能是個三十歲以下的黑衣男子外,其他毫無線索。」
一個相貌看上去比左天翔更小上幾歲、穿著奇異的少年,翻閱著手中書冊如此說道。但比起穿著,更加奇異的是少年手中書冊上,卻是一片空白。
「那矇住小粉雙目的絲巾呢?費理譜!還有發現她時身上蓋著的黑袍呢?這些難道都查不出線索嗎?」左天翔恨恨的說著。
被喚作費理譜的少年搖搖頭:「江南錦繡莊的玄巾和墨氅,因為手藝精細,一年總有個百萬件賣出,難以追查?!?br>
氣得七竅生煙的左天翔正待發作,一個公差卻從廟門外奔來,手裡還拿著一塊雕工精細、作竹簡狀的令牌。
「左頭兒,外邊有個少女送來一塊令牌,說要交給頭兒您!」公差恭敬的雙手呈上。
「這什麼?」還在氣頭上的左天翔怒目瞪著令牌。
「快快有請!」但費理譜一見公差手中之物,臉上卻是大大驚詫,連忙招呼著公差迎入來人。
「翔郎,虧你還在公門裡打滾多年,竟然還識不出儒門的令牌嗎?」費理譜責備似的看著左天翔。
一聞儒門名號,左天翔也是一驚;因為當今武林派門縱然無以計數,但論及勢力最為龐大、上至朝廷下至市井,最為人熟知且敬畏的只有三派。
一者信眾最多,就連當朝太師也是其徒的道家一門;以及當今聖上及其國師信奉的釋教佛門。
再來,便是季元帝國歷朝宰相文人皆由其出的儒門。
遠在一千多年前的季元國主,便曾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因此即使到了現在,儒門之地位也仍舊屹立不搖。
只是不知為何儒門會突然來此,又有何用意?
左天翔尚自納悶,便由門外走入一個女子。
眾人眼前立時一亮,只見那走在前頭的女子清雅秀麗、風姿傾城,一身紫衣、袖帶飄舞,兼之蛾眉淡掃、垂髮如瀑,端的是仙子出塵、風華絕代。
「啊……真是美女呀!」左天翔不由得讚嘆起來。
女子恬然一笑,對左天翔微微行禮:「多謝左頭兒謬讚;小女子儒門執教陽無我?!?br>
「這是在下同僚,費理譜;名雖離譜,但行事卻靠譜的很……」左天翔打著哈哈,向陽無我介紹身邊少年。
而費理譜一聽儒門執教四字,驚訝萬分的仔細審視著眼前女子:
「儒門共有六經六藝十二位執教,在儒門中僅次於門主和四位儒輔,每位皆是文采品德、武學過人。而執教之中有一奇女子,方二八之年便以一闕『陽光裡沒有我』的詩詞自儒門眾多才子中脫穎而出,得儒門門主親授執教之職,更在儒門中親掌專司品評的忘川品書亭,想來便是陽執教了吧?」
「那是當年各學長先進抬愛,無我方能僥倖獲勝。」
陽無我欠身行禮,但心中卻是暗暗吃驚,只因儒門評選執教過程雖非秘密,但也並非人盡皆知,眼前這弱冠少年竟對此事知之甚詳。
「??!不過執教今日來此,卻為何事呢?」左天翔問道。
陽無我妙目環顧費理譜和左天翔,正色斂容道:「藍堂?!?br>
兩人神色一凜,只因這短短二字,代表的涵義卻是長如江河、重如萬鈞。
江湖之上,不乏許多讓惡人聞風喪膽的正派名門,或讓正義之士芒刺在背的邪教左道。但沒有任何一個組織,能及得上藍堂一般,讓黑白兩道都為之忌憚。
原因無他,正是因為藍堂乃是武林之中,最為神祕莫測、也最為龐大的殺手組織;只問金銀錢財之多寡、不問取命對象之善惡;且據聞其中武功出神入化的殺手無以數計,是以只要是藍堂接下的買賣,幾乎不曾失手,更未曾失風。
自五十年前,藍堂之名首現江湖,幹下第一筆大案以來,折在其中的正邪兩道高手不計其數;姑且不論名門正派自是想將其消滅,以維護武林安寧;就連邪派惡人等,也有眾多想除之而後快。
但藍堂詭祕非常,分工細密且結構極其複雜嚴密;不僅在販夫走卒、江湖各派中俱有眼線,就連朝廷裡亦有被滲透的傳言。
因此正邪兩派縱使數度針對藍堂,卻也始終未果。
這數十年來與藍堂的爭鬥,也只得出了藍堂共有數門的『義莊』,至於各門首腦乃至其中成員,卻始終是難以查知的謎。
藍堂殺手每在取命之前,皆會把繡有動物或昆蟲標誌的藍底旗幟懸於取命對象之宅,人稱『催命旗』,旗上各自有不同的動物或昆蟲標誌,便是各門『義莊』的代表。
有些人光見著了旗幟,不待殺手取命,便自己給活生生嚇死了。
因此一提及『藍堂』二字,身為執法公門的左天翔和費理譜面色之凝重可想而知。
陽無我繼續言道:
「我儒門門主已籌謀多年,一直想擊潰此一禍國亂民之邪惡組織,奈何藍堂實乃三窟狡兔、百足之蟲,因此苦無良機;近日,終得情報,探知藍堂義莊其中一門之首隱於竹新,因此才特遣無我前來調查?!?br>
左天翔聞言,望向費理譜:「原來如此,費理譜,藍堂情報,便由你向執教說明吧?」
費理譜一頜首,翻著手中空白書頁,侃侃而談。
「藍堂義莊共分八門,以四獸四蟲為旗,各司其職:
獅旗為兇門,長於戰場領軍、蛛旗為殺門,長於暗殺取命、
狼旗為殘門,長於虐待拷問、虎旗為暴門,長於外功武學、
蟻旗為破門,長於機關陷阱、蛇旗為敗門,長於謀略策劃、
龍旗為滅門,長於詭咒術法、蚣旗為亡門,長於瘴蠱鴆毒。
傳聞其中的一門之首正因一件『大買賣』而出現於北方……」
待得費理譜說完,陽無我更是震驚非常。只因藍堂義莊中的蛇旗敗門,因主司謀略策劃,因此甚少直接插手暗殺行動,武林之上幾乎是無人知曉藍堂之中有一敗門。
而儒門苦心探察,歷經十年,更是因緣巧合下方能得知藍堂蛇旗之存在和『大買賣』兩件情報。
「不愧為執法公門,對藍堂竟掌握了如此情報。」陽無我此時也不禁對眼前這兩位少年真心敬佩。
「呵!費理譜身負奇術,公門中的情報大都是來自於他,而且準確非常。」左天翔笑著解釋。
「再如何神奇也終歸有限,像夜狼此案,我就……」說到此處,原本愁眉不展的費理譜突然一呆,隨即看向陽無我。
「難道陽執教認為,這個夜狼是藍堂中人?甚至便是那因『大買賣』而前來北方的藍堂義莊之首?」
陽無我嘉許似的微笑點頭。
費理譜望著左天翔道:「陽執教心中所想,與我之猜測應該相同;那筆『大買賣』,應該便是臺城知府貪瀆的那『七億兩黃金』吧?」
左天翔聞言亦是一驚:
「臺城知府因營私而被革職下獄,其舞弊所得經清算後竟高達七億兩之多;國主欽誥,要將這七億兩運回京城、奉還國庫,近日便會途經我竹新,難道『藍堂』竟是在打這筆不法所得的主意嗎?」
陽無我一頜首,讚道:「無我身在儒門,也曾耳聞竹新城公門出了兩位青年才俊,一文一武、默契無間,屢屢偵破奇案,以左頭兒的身手和費頭兒的聰穎來看,果是名不虛傳呀!」
左天翔和費理譜兩人相視一笑;左、費二人雖然都還不到三十,但論才智、論武功,也的確堪為年青一輩中的佼佼者,更兼破得諸多懸案,因此讓二人盛名一時。兩人原任職風都,但因竹新城法制敗壞,這才在半年前給借調來竹新城。
「嗯……夜狼?殘虐?狼……」費理譜低頭沉吟一陣:「說不得還真有相關呢!若是如此……」
「不知費頭兒有何良策?」陽無我眼見費理譜胸中似有定見,倩然一笑問道。
「不敢稱良策,但或可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