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她繼續說下去,「倒也不是真的沒有他法。咱家雖說咱家沒有法子,但是……」她看了看我,好像煩惱著什麼似的側了一下頭,然後才用著像是把自己最心愛的收藏送人般的口吻嘆了口氣:「唉,誰叫咱家是個好女人呢?」
我還來不及問清楚這句話,她接著便道:「咱家說咱家沒辦法,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咱家對吸血鬼沒有研究。不懂魔法的人會認為魔法不可能存在,沒繪畫天份的人想像不到偉大的作品是如何成形……咱家要告訴你的法子很簡單,要拷問吸血鬼,就去找那些曾經為了獵殺他們,而研究長達數百年的人們?!?/div>
間奏之一
若要具體說明我此刻的心情,大概就好比玩生化危機或沉默之丘那類的遊戲時,明明知道去拿某個道具時會有怪物跑出來,但為了遊戲的進行,卻又非拿不可的感覺吧。
吸血鬼獵人。
在這個教廷已經半公開的與吸血鬼們妥協的時代裡(聽依普莉斯說過,教廷用來僱請律師替神父打性侵害官司的錢,幾乎都是由吸血鬼的五大家族聯合出資的),他們的存在意義,就好比擤出來以後就巴不得趕快抹在別人外套上的鼻涕。又或者是怎麼樣都想生出兒子的父母的第二個女兒那樣,礙於法律只能勉強養下去。
因此我實在很懷疑,在那些還存在且公開的吸血鬼獵人組織中,還有什麼真正有能力的人物。
至於那些不公開或者以私人名義行動的獵人們,則是很難連絡得上。
順道一提,那些獵人多數都因為各種不算很正確的罪名被警方追捕著。
至於原因則是簡單到連模特兒都很有可能猜到(如果猜一百次的話)。
給大家一點小小的提示:吸血鬼、錢、法官。
為了自身的安全與行動順利,那些沒有教團保護但卻實力一流的獵人們,普通人幾乎是不可能用任何方式尋找到的。
但慶幸的是,我不是個普通的普通人。
而是個認識了很多奇怪朋友的普通人。
但即使是如此,事情卻不比以往簡單。
因為我現在得去找的人,其危險程度,並不見得會比在吸血鬼們的聚會裡,播放「刀鋒戰士」跟「范赫辛」來得低。
六道輪輪。
我所認識的人之中,最有可能替我與那些人搭上線的人。
一流的殺手。
頂尖的狩獵者。
我上個月才剛得罪過的人。
間奏之二
我不習慣帶錶。
除了覺得有些礙手礙腳外,每次被無聊的魔法師用時間扭曲的法術攻擊後就得換一隻也是原因之一。
但是久而久之,我學會了從人群的流動與結構判斷大致時間的能力。
當然,更準確的方式就是拿出我的手機來看。
現在大約是晚上七點。
若用稍為具象化方式說明,大概就是上班族在街道上出沒、酒店的包廂還不算滿的時候吧。
街道相當的擁擠。
無論是物理,或者是文化層面。
自從黃昏事件之後,這種宛如收集狂所裝飾的聖誕樹般的社會樣貌就一直纏繞在這個世界上。
各國、各族、各語言的人們齊聚在這世界少數僅存的都市之一裡。一間間不斷往上增高、彷彿想捅入老天爺屁眼裡的大樓宛如癌細胞般的快速增生。每層、每間都有不同的用途,從住家到性服務,從辦公到販售廉價救贖。
而這令人眼花撩亂的一切,還不包括跟人們一樣、同樣聚集在這塊土地上的神與魔們。
這一切、這一切……不是很有趣嗎?
我並不討厭當個普通人。
事實上我一直都還是普通人。
我只是想要逃避。
逃避那種不知道是哪一個人先開始,但最後卻變成了「大家都說」的那種世界。
無庸置疑。
理所當然的。
正常體位的世界。
事後想想,如果我此時此刻沒有稍微沉醉在這種自怨自艾、自顧自憐、自作自受、猶如動畫裡頭拖戲用的個人內心世界的話……
如果是這樣的話。
或許我就會提早個幾秒注意到自己被人給團團包圍了吧。
04
好吧。
我承認說團團包圍也許誇大了點。
因為對方的確不是像某動畫電視版的最後一集最後一段那樣,有一大群人圍著我(當然,他們也不可能拍手)。
好吧。
或許說包圍也還是有點誇張。
好吧。
對方只有一個人(在自尊心影響下,我忍不住數了三次)。
一個陌生的女人。
「嗨?!顾e起手,同時用那近乎完美的唇型勾勒出了一道與她乳溝同樣誘人的線條,「你是亞蒙?異端協調人?」
當她與我說話的同時,我注意到周圍的人群產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原本擁擠到只要站著不動就很容易被人撞到的人流,這時卻像是受到某種磁場影響般,細微卻又自然地受到了改變──人們就像是「忘記」的似的,毫不猶豫地替我與對方保留的適度的空間。
在這種時候,即使是腦裡那本魔法概論的厚度比「紅~醜惡祭」下集的實際厚度還薄的我,也還是不難猜出對方顯然並非是一般人。
當然,她身上穿著露出了胸部、肚臍與黑色弔帶襪的緊身修女服,卻沒被旁人當成風景名勝駐足觀賞的這點也是很重要的證據之一。
「不好意思,」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我決定對她撒謊:「我跟耶和華或者耶穌都不熟?!?/div>
聽了我話,她發出了如風鈴的輕笑。
「果真是和傳聞中的一樣。」
「希望妳所謂的傳聞不要是從奧丁那邊聽來的。」我雙手一攤,「那根本不是我的錯,是芙蕾亞她自作主張說找回項鍊就要──」
「我需要一點你的時間?!顾f,「或者該說,我希望你能陪我一下,大約一個小時。嗯……也可能會需要用到兩個、三個小時,不過絕對不會超過四、五、六、七、八或者七十二個小時的,所以請你放心吧?!?/div>
放心個鬼啦!
妳時間的彈性也未免太大了吧?
「抱歉,」我說,「妳的提議聽起來很誘人,不過我實在沒──」
「相對的。」她再度打斷我的話,「在你耽誤生命來陪我的時間裡,你想做任何事情我也都會奉陪?!?/div>
「就像我剛剛說得,我真的沒有時間──」
「任何事情?!顾f,「無論是做愛、逛街、看場電影,甚至就連吃飯也可以?!?/div>
……
一時之間我還不知該訝異什麼。
是她提出的第一個選項呢?
還是她那詭異的先後排序?
「為什麼吃飯是放在最後?」我實在忍不住不去問,「而且還在做愛的後面?」
「怎麼?會很奇怪嗎?」
不會嗎?
「嗯……」她想了想,「我想一半原因是根據我的喜好程度排列吧。而且你不覺得做愛跟吃飯其實很像嗎?你想想看,嗯,首先,都是滿足欲望,其次呢,嗯,都是生理需求,而且兩者也都是從一人到多人都可以進行的活動。然後呢,嗯……都是需要把某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放入黏膜之內。」
坦白說,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把吃飯形容得這麼淫穢的。
「還有,嗯,如果說把熱狗或冰淇淋之類的食物也算進去的話,無論男女,兩者都會需要用到──」
「好了,別說了!」我舉起手,「我陪妳就是了,我陪妳做……不是,陪妳吃頓飯!」
慘了。
在她剛剛那段言論的洗腦下,我竟然快要開始覺得吃飯比做愛還要更不可告人了。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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