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是分手吧。」
她只是低著頭,我們之間沒有把視線接上。
看著她那自豪的烏黑長髮任由春天的微風(fēng)吹亂,以及聽著突如其來的話語。
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該給一個怎樣的反應(yīng)。
我只是一直呆立著。她刷過我的身子,離我而去。
就在同樣的班房內(nèi),櫻花樹之下。
從剛在一起,到現(xiàn)在的時間。五隻手指也數(shù)不完。
我了解她,遠(yuǎn)勝過了解任何人。
有時不用說出口,我也懂她在想什麼,下一秒會幹什麼。我們宛如鏡子一樣,總會倒照出對方的心底想什麼。
以為那時一生一世的諾言,我必會遵守一輩子。但是,她已經(jīng)離我而去。而我,只是一直站著她的背影漸漸變得愈小,直至消失。
以前,我永遠(yuǎn)是一個獨來獨往的人。「鏡子」這東西對我來說並沒有出現(xiàn)過。也不知道什麼叫了解,也沒想去了解。
直至,我遇見了她。
那年班房,窗外同樣的櫻花樹,從窗外吹進班房內(nèi)。微風(fēng)也令溫暖的班房帶來了清涼感。
我喜歡這個情景。每次我也會待到班上其他人走了之後,我總會獨自一個待在這裹,看著風(fēng)景。家並沒有等著我的人和事。有的,只是黑暗。
「嗨。」
女生的聲音在寧靜的班房響起,直至我看著那個源頭。她在那裹站著。
我沒有理會,只是把視線移回窗外夕陽下的櫻花樹。
我聽到腳步聲在我身後漸漸接近,但我並沒在意。大概只是覺得她會從我身後第二個班房的門離開。
直到我眼前一黑。臉上傳來了一股溫暖的感覺。那正是屬於小手才會有的溫暖感覺。
「幹嘛?」
「你不悶嗎?每次放學(xué)也一直望到窗外的櫻花樹。」
「什麼叫每次?而且,我望什麼也跟妳沒關(guān)係吧?」
「對我來說,有關(guān)係哦。」
直到她放開了手,她已經(jīng)站到我面前。在夕陽的映照下,原本已經(jīng)很美的她也散發(fā)著一種夢幻的感覺,特別是她那溫暖微笑。
「......」一直坐在桌子上的後跳下來,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班房時她又叫停了我。
「......怎麼了?」我回望她。她背對了陽光,令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隱約看到﹑感覺到那是一種微笑。
「當(dāng)個朋友好嗎?」
我聽進這句話,心裹不由自主悸動了一下。瞳孔也跟著放大了。
當(dāng)個朋友好嗎。這句話我?guī)缀鯖]聽過。因為,我總是獨自一個,而且也很陰沉。怎麼會有人會直接跟我說?
但是她的微笑,卻帶出無限的溫暖和真誠。
在那之後,她老是一直待在我身邊。從早上直到放學(xué),幾乎都是形影不離。她一直在我身邊說話。但我?guī)缀跻痪湟矝]聽進耳。但是,她也一直滿耐心跟我說話,最後,我也投降了。我向她投降了。
某日的下雨天。我如常和她在一起,共擔(dān)同一把傘子。縱使全班同學(xué)取笑「兩夫婦又在一起啦」,但我沒在意,只是讓她一直待在我身邊。
直到經(jīng)過公園。看到街道旁有隻小貓咪咪叫著。她立即甩下我,跑到那隻小貓旁邊。而我也跟上去,在她身後使用傘子替她遮擋著大雨。
「很可憐呢,這隻小貓。」
她一直抱著那濕漉漉的小貓說著。
我這刻在知道,她原來是個比我想像中還要溫柔的女生。
「......妳喜歡貓嗎?」
「嗯。」
這刻,我有個念頭。有個想去了解她的念頭。有個想去了解她的一切的念頭。
她如常走到我沒有人的家裹。為小貓用溫水替牠洗澡。而我,把毛巾拿給她。
「那個......一會才給我吧。」
「......那怎行。」
她輕笑了一下。
「你喔。」
「?」
「你變了呢。比起以前。」
「變了?」
「嗯。至少你會去主動關(guān)心我。呵呵,我也沒想到你是個溫柔的男生呢。」
我心悖動了一下。
這種感覺是什麼。我不懂。
她用風(fēng)筒替小貓吹乾身上的毛。而我從雪櫃中拿了牛奶給熱茶。
「乞啾!」
她剛剛被雨淋濕,到現(xiàn)在也沒有好好整理自己。
我先把熱茶和毛巾遞了給她,然後把裝著暖牛奶的盆子放在小貓面前。
「謝謝。」
她接過毛巾和熱茶。
「......不用。」
她只是看著小貓喝著暖牛奶,一邊自己喝著熱茶。而我,只是看著窗外的雨。好像這晚也不會停下來的樣子。
一分一秒在流逝。房間只剩下時鐘的滴答聲。
「......那個」
「嗯?」
「妳不回家沒關(guān)係嗎?」
「沒關(guān)係。家裡沒有人會理我的。」
「.....抱歉。」
「不用啦。」
怎麼會......
她居然也會跟我一樣。
她沒有家人的支持,但也可以積極面對生活.......
我從衣櫃找出找可以替換的衣服給她。好讓她好好整理一下自己。
待她洗過澡後出來。
小貓已經(jīng)呼呼入睡。而且也睡得很香。
「小貓怎樣了?」她問我。
「......剛剛睡了。」
她也走到廚房,泡了熱茶給我。
「謝謝妳。」我接過熱茶道。
「不用。」
她坐在我背後。而且也貼得很近。近得氣息和體溫我也感覺到,甚至心跳。
此刻,我感受到我們的心跳頻率好像一致。
「那個......」
「?」
「你要聽我一點事嗎?」
我點頭回應(yīng)。因為,我想了解她更多的事。
她至小已經(jīng)父母分離。一直跟父親居住。但是,因為工作關(guān)係,所以老是不在家。而她,除了父親幫助,自己也打工著。沒錯,是獨自一個。但她並沒有因為父母離異而氣餒。積極面對著人生。
而我。雙親至小因為意外離去。我也是獨自一個。而且,我也不懂跟人相處,變得孤癖。直至我遇到她。我有點被她的性格感染。
深夜。因為只能睡在榻榻米上的關(guān)係,她睡在我房間。而我就睡在客廳。
窗外的雷聲不停響著,導(dǎo)致我睡不著。
然而,我感到有人進到客廳,並鑽進我的被窩內(nèi)。
「......幹麼?」
我問著她。
「我﹑我害怕打雷......」
「是嗎......」
我轉(zhuǎn)身望著窗外。沒有看著她。而她只是一直依靠著我的背,一直顫抖著。
「......真的有那麼怕嗎?」
「是喔。」
我轉(zhuǎn)過身,把她擁進懷內(nèi)。
「......嗚哇?!」她對我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叫了一下。
我只是一直抱著她。沒說任何話。
「......今日的你﹑」她先開了口。
「......我怎麼了。」
「很溫柔。而且,比起第一次見面,你變了呢。」
「......」
當(dāng)我回過神來,我已經(jīng)吻下她的小唇。溫?zé)岬母杏X從唇中慢慢散發(fā)全身。
這夜晚的事成了契機。我也第一次開口說話,直至自己和她有睡意的那一刻。而且,我好像有點了解她了。
幾個月後。我和她算是了解到不用開口也知道對方想什麼的地步。每次放學(xué)後,總會到平常的公園一躺。也是與拾到小貓的那個公園。
班房內(nèi),望向平時總會有熟悉的背影出現(xiàn)的那個位置上,現(xiàn)在空無一人。
在早間點名後,我想也沒想,溜走出校外。
跑到平常的公園,我看到她穿著校服,坐在秋千上。
平常的活力不復(fù)再,只是一片愁雲(yún)慘霧,低頭坐在秋千上。
「咦,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到我。
我慢慢埃近她的身旁說:「這才是我想問的吧。」
她先別過一面。然後和我的視線接上。我隱約看到她眼角含有淚光。
縱使我了解她,我也不懂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眼泛淚光......
直至她撲進我的懷中,並大哭......
我沒有說話,只是待她心情平靜一些。
「怎麼了?」
過一會,我蹲下來,擦拭她的眼淚。
「......死了。」
「啥?」
「早上有電話,說媽媽已經(jīng)死了......」
「怎麼會......」
「嗯......昨日的交通意外。」
我只是,只能夠低著頭。不懂怎樣面對現(xiàn)在的情況。
直至過幾日,我也跟學(xué)校請了假,陪伴著她。
在那之後,我們少了說話。但是,心靈相通的感覺,也從來沒變過。
不用說話,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不用說話,就知道對方想做什麼。
但是,我總覺得心裹有種不安的感覺,下一秒像是就會別離。
直到畢業(yè),在同樣的班房下,看著同樣的櫻花樹。
但這次,先開口說話的人是我。
「那個......」
「嗯?」
「我想待在妳的身邊......照顧妳一輩子。」
她先是表情一黑,然後表情像是勉強擠出微笑一樣。
「......我們還是分手吧。」
她只是低著頭,沒有把視線接上。
她任由著微風(fēng)吹亂她自豪的烏黑長髮。
「因為,我們太了解對方。不用說話就知道對方想什麼。」
雙方了解不就好了嗎?
難道跟我一起時的感情是假的嗎?
「我很懼怕......」
「怕什麼?」
「如果一個人的想法,被對方所知道,那已經(jīng)等同沒有秘密。」
「......沒事隱瞞對方,不是一事很好的事嗎?」
她搖頭了。
「每個人總會有一兩件事想去隱瞞。」
「......」
心中的悲傷令我呼吸不了。
我不懂。
每個人都不是要想對方?jīng)]隱瞞任何事嗎?
每個人都不是想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嗎?
「我唯一隱瞞的,就是跟你在一起,我好辛苦。而且總會有壓迫感......」
「......為什麼?」
「因為不說話,就會沒交流。因為被你知道我想什麼,說白一點,我覺得自己沒私隱。而且,我不想只是一味自己一個人唱著「獨唱曲」......」
她說完後,便刷過我身子,離我而去。
「......「獨唱曲」嗎......」
我只是低著頭,一直想著以前的事。
創(chuàng)作內(nèi)容
短篇散文
同人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