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那間小房子平靜的過了好幾年。
對外我們是稱姊弟,還好媽媽…不,姊姊是童顏的外貌,我又藏在家裡幾年,到附近鄰居對我們比較熟的時候,是真的就像相差五六歲的姊弟一般。
原以為我們的日子會這樣沉默的平靜下去,我當個與姊姊相依為命的學生,姊姊則是代替意外雙亡的父母負擔起家計的堅強少女。
本來我真的以為是這樣子。
等到世界再次被撕碎時,我才發現我天真的很可笑。
刻意遺忘並不能解決一切,假裝事情沒發生過也不代表事情就會真的到此為止…
當那遭到遺忘的一切真實再上演一次的時候,我的心臟幾乎停止。
我睜大的眼睛一瞬間被奪眶的淚水模糊,但我知道我不能,也不會錯過他們的任何一個暴行,我要紀錄下來,我一定會要他們付出代價!!
媽媽那天很焦躁(這時候在再稱她姊姊也沒有意義了),對著空空的客廳桌面做出想拿起東西、但又放下的動作。然後又對著桌子附近的櫃子繞了又繞,又數次做了想拉開、但又放下的動作。
這對平常做事果斷、井然有序的媽媽來說,很不正常。真的非常的不正常。
最後,她選定的卻是一張家庭中很常見的四腳木椅,只有簡單的骨架,底下空間一目了然的那種木椅子。
她要我躲進去,已經國二的我,要把自己塞進那小小的空間,真的很痛苦,幾乎是把自己縮到骨頭發出「咯咯」的聲音時,她才點了點頭,並拿了一個書店都有賣的絨布束袋放進我的口袋,那個束袋輕輕的,沒什麼重量。
之後她再慎重的要我絕對不要出聲,就算覺得再痛苦也不要動,就把四片像塑膠片的透明板子放在椅子下的四周,完整的密閉了整個椅下空間。
我可以從中看到外面,然而透過櫥窗的鏡面反光我可以看見,椅子下仍然是空空如也,只能單純的看到後方的景物…
那四片是魔術鏡片!
然後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就像當初在市場裡那樣,快的讓人措手不及,又讓人無能為力,再一次、又再一次的讓自己認清,只要你沒有力量,就只能任人擺佈。
媽媽在櫥櫃拉門裡塞了某樣東西,然後把那個櫃子仔細的用一種能快速滲透的乾膠密閉,然後走到餐桌那,手往桌下一伸…
咻!
咻!咻!
咻!
數聲槍響響起,槍襲的來源竟然是來自通往臥房的走道,從走道口伸出了兩隻加裝了滅音器的點三五手槍,精黑的槍口閃著戾光,像渴求舔血般貪婪的射出子彈,媽媽閃避的同時也抽出了桌下的袖珍手槍,展開反擊。
但以一敵二本就不易,何況敵暗我明呢?雖然努力讓戰局維持五五波,這時,外面窗口卻又悄悄的出現第三把槍口…
碰!!!!!!!!!!!!!!!!
明明是消音後的聲響,但打在媽媽心上的時候特別的大聲。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也隨之凝結。
媽媽想要回手再給其中一人傷害,但無奈三把槍同時擊發,血無情的噴濺流淌滿地。
此時,一道毫無感情的聲音既冷、又清晰的刺入耳膜。
「應該還有另一個才對。」
回答這個聲音的是從走道出來的兩個黑衣人,同樣戴著白手套。
「剛剛看那女的在這個櫃子用了一下。」
兩人舉槍在後方戒備,一人伸手拉了幾下門,發現被黏死後,便拿出細長而透薄的刀子劃開木門接縫,金屬閥像紙片般被筆直切開。
「空的。」
三人於是訓練有素的四處翻找可能藏匿的地點,但卻沒製造出任何聲響。
正當我呆在眼下的時候,媽媽已躺倒在椅子上,血緩緩的流下,並且朝我的方向前進。
我心裡一驚,此時,一個細小的「吚啞」聲輕輕的從臥房外傳來,三人瞬間停下手部動作。
「臥房外是?」
「後門。」
「被耍了,你們兩個先跟上。」
血已經些微凝固,流速因此變緩,停在魔術鏡片前。
一道視線像利刃般射來,全身已被冷汗溼透、外加密閉的空間內的氧氣幾乎耗盡引發的顫抖,我已經用盡全部心力在克制自己,千萬、不要、動。
這一動,將會讓媽媽的死的毫無意義,千萬、不要…動!
視線像燃燒般灼熱,我幾乎沒辦法維持椅下空間的唯妙平衡,我感覺到臨界。
他卻在此時靠了過了,並且彎下腰來,視線與我齊平。
那是一雙冷的將人灼傷的眼,黑色的瞳孔裡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一雙絕對致命的手,彷彿發現了獵物般,筆直的伸來…
「老大,解決了。」
他的手停下,微微的偏過頭。
「確定?」
「嗯,初步的血型跟特徵是有95%的準確率,剩下的要等精驗。」
「那好,」男人站了起來,但我仍感受到他炙人的眼光。「準備走人。」
三人著手整理了一下現場痕跡,但離開屋子卻是從大門口離開的。
然後,一聲巨響從我眼前轟開,他們爆破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