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教堂其實並沒有什麼較顯眼的地方,就像一般民房一樣,唯一的不同只在它那大扇的西式雙開正門。
「雖然我以前來過一次,但還是看不出來它哪裡像教堂了。」
「哥哥好像也沒進(jìn)去過對吧?」
「當(dāng)時我只帶妳到門口我就去找老泉了,說起來…」
「?」
「我們再一起好像也快有兩、三年了沒錯吧?」我伸手過去輕撫她的頭問著。
「嗯…若是扣掉中間的空白期的話,其實只有一年多而已。」
「真不可思議…現(xiàn)在感覺起來,一點也不像只有短短的一年多而已。」
我半調(diào)戲的用力摸著橘花的頭,將她的頭髮弄得亂糟糟的,她伸出手用力的掐了我的手背一下,我感覺到疼痛趕緊將手收了回來。
「哥哥真是壞心…人家的頭髮好不容易才清理好、整理好的說…」
「抱歉、抱歉,只是逗著妳玩的。」
我伸出手將眼前的大門推開,卻發(fā)現(xiàn)有耀眼的光芒照射過來。
「這是…」
「因為哥哥沒進(jìn)來過所以不知道,其實這間教堂最明顯且最漂亮的地方就是這裡。」
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是用彩繪玻璃所拼成的聖母像,手上抱著剛出生聖子的聖母圖。而陽光透下來後,教堂內(nèi)被七彩的光芒所籠罩,散發(fā)出神聖的莊嚴(yán)感。
「我想說這時候會有誰來,這不是我們受左鄰右舍、虔誠教友與眾多小朋友們所喜愛的橘花姐妹嗎?」
聲音從正中央的講桌傳來,一名男子站立在那,灑下的七彩光芒將他籠罩,所以並不能清楚的看到他的長相。
「是佐藤神父嗎?好久不見了。」
那身影從講臺上慢慢的走了過來,隨著他越走近,光芒慢慢的散去,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是個年紀(jì)大概二、三十出頭的男子。
「好久不見,橘花姐妹。這一年多妳到哪去了呢?」
橘花看起來似乎不太想提起這些是,所以顯得有些扭捏。
「我們兩回了趟家鄉(xiāng),且在那裡居住一年左右。」
他充滿疑惑的看著我,這時我才想起我並沒有與他見過面。
「不好意思,初次見面,我是他的兄長。」
「原來如此,你就是他開口閉口都一直說著的哥哥啊!很高興認(rèn)識你。」
做過簡單的握手後,他繼續(xù)問著剛才的話題。
「是說,你剛剛說回家鄉(xiāng)一趟,難道你不是本地人?」
「在這裡服務(wù)比較久的神父你應(yīng)該很清楚這附近新面孔的出現(xiàn)不是嗎?」
「其實,我在這裡服務(wù)並沒有很久,算起來今年才第三年而已。」
「原來如此,我是外地來的沒錯。正確的說法是我是移民者才對,去年我因為些家庭因素帶她回了趟家裡處理,直到這幾天才回來的。」
其實這些謊言對我來說並非全是假的,非日本本國人這點就是真的了,再加上我的確是在處理些家務(wù)事,因為對我來說,黑教會就像我的家一般…
「是這樣啊,那還真是辛苦了。」
他看了下手錶,且邀請我們一起與他共進(jìn)午餐。
「不用了,我們只是來這裡打聲招呼而已…等下還有…」
「沒關(guān)係,不用跟我客氣,我東西準(zhǔn)備不少呢。」
他看起來非常的高興,盛情難拒下我們只好叨擾了。
午餐相當(dāng)?shù)暮唵螀s豐富,明明是日本人的他,卻準(zhǔn)備了沙拉、法國麵包、濃湯、牛排等法式餐點。
「不好意思,我在來這服務(wù)之前是在法國留學(xué)醫(yī)術(shù),自然就習(xí)慣吃西式的餐點。」
「不會,其實在來之前我也常吃西式的餐點,東洋的食物也是過好一陣子才習(xí)慣的。」
我們兩暢談了起來,一旁的橘花感覺不是滋味,趁著我們兩聊得忘我時偷掐了我一下。
「好痛!」
「哎呀呀,看來我們的橘花姐妹似乎有些許的忌妒在,看來我佔用你太多時間了。」
「不會不會…你太多禮了…疼疼疼啊…」
他開懷的笑著,似乎我們倆的這舉動讓他覺得非常的有趣,突然笑聲停止,他以相當(dāng)認(rèn)真的眼神看著我。
「非常的冒昧,但我可不可以問你兩個問題呢?」
「說來聽聽吧,你想問什麼?」
「第一個問題,你們倆不是親生兄妹對吧?」
原本相當(dāng)融洽的氣氛頓時僵硬了起來,而我也反問道。
「你為什麼這麼覺得?」
「第一,你們倆的外表實在差太多了,雖然我不知道哪個國家裡的人才會有著銀髮紅眼,但沒有一項與她相像這點,我就猜測你們倆不是兄妹了。」
「原來如此。」
「再來,你們倆的用餐習(xí)慣也有不同,你看起來似乎不太擅長使用刀叉,而橘花姐妹卻有如不知哪家的大小姐般,優(yōu)雅且沒有發(fā)出聲音的使用著刀叉,這就是我第二個論點。」
他的觀察力相當(dāng)?shù)拿翡J,不經(jīng)讓我想稱讚他。
「你說的沒錯,我們倆並沒有血緣關(guān)係,正確的說法,我們倆也不是什麼兄妹之稱,只是她喜歡這麼叫,我就讓她這麼叫。」
橘花的表情似乎有些驚恐與沮喪,驚恐在於我竟然會將我們倆不是兄妹的事告訴他,而沮喪應(yīng)該是聽到了我說那是因為她喜歡這麼叫,我就讓她這麼叫這句吧?
「但是,她是我無可取代的家人這件事,是不爭的事實。」
沒錯,雖然有過不少風(fēng)雨,但橘花她就是她,並不是其他人,是我最重要、最重要的家人。
「還真是不好意思,將你的底給挖了出來。」
「不會、不會,我只希望你不要到處張揚就行了。」
「放心好了,雖然我很會挖別人的底,但我可是不會洩人密的。」
「這句話從自己的嘴裡說出來,可信度可不高喔。」
「哈哈,還真是嚴(yán)苛啊。」
「那麼,第二個問題呢?」
他突然抓起了我的右手,且直直的盯著我的雙眼。
「第二個問題,你是軍人嗎?亦或者是警察?傭兵?還是殺手?」
「哈哈…」
我傻笑了兩聲後,眼露殺意的盯著他。
「佐藤神父,有些玩笑可是開不成的。」
「你自己看看你的右手吧,在食指第一關(guān)節(jié)處還有虎口及手掌與指頭交界處的繭,若只是握東西交界長繭那是無可避免的沒錯,但為什麼連食指關(guān)節(jié)與虎口都會長繭呢?」
「神父…好奇心會殺死貓的。」
「所以你的答案呢?」
被他咄咄逼人的追問下,看來是紙包不住火了。
「正如你所說的沒錯,我的確常常使用槍。正確的說法是,當(dāng)我懂事時,我唯一的生存工具就只有槍而已。」
「這麼說你是戰(zhàn)場孤兒?」
「並不是,我是被人從孤兒院收養(yǎng),從小就訓(xùn)練成殺手的人。」
他開始對我戒備,而我將Black拿出來抵在他的頭上,要他別輕舉妄動。
「哥哥!不要…」
「放心好了,我不會下手的。」
雖然如此,我還是將子彈給上膛了。
「換你回答我的問題吧,神父。你為什麼這麼在意我的身分呢?」
「我只是站在橘花姐妹的立場上,想確定你到底是何許人。她在教會裡最少也待了一年左右,但卻沒有人看過你的樣子。指有些零散對你的形容,加上你的槍繭,便讓我對你起了疑心。」
「這的確沒錯,很簡單,我根本不信神,在基礎(chǔ)信仰上就有差異的我怎麼可能會來呢?且加上,現(xiàn)在的我只是個平凡的翻譯家罷了,為了工作天天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裡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那麼你為什麼會來這小鎮(zhèn)?請給我個理由。」
「你這人真的很奇怪?難道居住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你曾經(jīng)是名殺手,所以你所說的話我…」
「不能相信是吧?就像我也不能相信你會保密我的事般。那麼我就再告訴你吧,我還是個死刑犯。是因修法後才免於一死的人。」
「修法…?」
「那叫什麼法…?總之,是針對像我這種邊緣人所設(shè)立的法案,它不只救了我一命,甚至給予了我自由。」
「你騙人,法律怎麼可能會放一名死刑犯到處逍遙!」
「當(dāng)然,我是有人當(dāng)做我的保證人兼監(jiān)督人才讓我能假釋成功的。」
他似乎還是不能相信我,看來,我還是無法與人做互相信任這件事,但至少我還可以做到這點。
「你幹什麼?」
「不幹什麼,既然我說完了,那也沒有拿槍抵著你的理由了。」
語畢,我將Black重新收置好,且坐下來好好的與他談。
「現(xiàn)在一切都看你,看你是要報警抓我還是怎樣,一切隨你便吧。」
他似乎還有些質(zhì)疑,擦拭了下頭上的冷汗後她是著穩(wěn)定自己的情緒。
「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對吧?」
「說謊對我並沒有太多的好處。」
「但你前面所說的話,都是謊言吧?什麼回故鄉(xiāng)處理事情什麼的。」
「連這點你也曉得,換我對你的身分感到好奇了。」
「不…這不算什麼,我的本職本來是精神科醫(yī)師,所以對於謊言與實話多少還能做些判斷,從你的一些小細(xì)節(jié)裡便可以看的出來。」
「喔~是真的嗎?」
「沒錯,像是你在說謊時會將手上的杯子換手拿,以及一些些微的動作可以判斷的來。」
「我想說我已經(jīng)隱藏的很好了,沒想到還是被你拆穿,真的服了你了。」
「你過獎了,因為你真的隱藏的太好了,若不是真的仔細(xì)的觀察我可能還無法發(fā)覺。」
看來,他對我的敵意是減輕了,但還沒有放下戒備。
「哥哥、神父,你們倆夠了…為什麼你們要互相猜忌且對對方不信任才會求得安全感呢?這樣你們到底得到了什麼?」
橘花的眼框已紅,看來剛剛這短短不到10分鐘的過程,已經(jīng)讓她驚嚇不已了,我伸出手擦式掉她眼旁的快流出的淚滴。佐藤神父將一份手巾緩緩的遞了過來。
「相當(dāng)?shù)谋福屇憧吹搅宋业氖B(tài),我相信如此溫柔對待他的你所說的話。在此讓我獻(xiàn)上最深的歉意。」
他離開了座位,走到我身旁行了個90度的鞠躬表示歉意,而我也趕緊要他快抬起頭來。
「既然我向你們挖了這麼多不可告人的事,做為代價我也把一些把柄交給你們吧。」
他徐徐的啜了一口紅茶後,緩緩的開口道出來。
「我是更生人,且是擁有月圓癥候群這精神疾病的殺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