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絲搖著空杯,斜眼望著我。雖然看得出她並非真的有意邀約,最多也只是隨口而出的禮貌性問句,但是我故意裝傻,打蛇隨棍上地笑嘻嘻地一點頭:「當然好。」
她有點呆滯,卻無法回絕,而我則主動接過她手上的空杯,隨處一放,順勢牽過她的手,就往舞池前去。
不到五分鐘,她的態度就變了。
不知道是音樂的影響,還是我的探戈跳得太好,只見這時,從原本的半推半就,赫然蛻變成火辣熱情的艾莉絲,已大膽地將自己的背貼在我的胸膛,隨著音樂節奏扭動著自己姣好的身軀。她一手反勾著我的脖子,另一手則抓著我的,按在她腰支的完美曲線上。
「哈……」她的臉輕輕磨蹭著我的脖子,將熱暖暖的氣呵在我的耳根,「沒想到你這麼會跳舞,我好久沒這種感覺過了。」
「喔?哪種感覺?」我大方地環抱著她的腰,笑笑地問。
她清笑一聲,眼裡暗藏著一種苦澀,卻以反向的行動來回答。她拉著我到客廳的一個角落,將我整個人按在牆上,然後主動送來火熱熱的濕吻。
美女自個兒投懷送抱,只有白癡才會拒絕──「十個男人有九個是色的,一個是白吃」這是某位歷史人物的名言。
因而,我肆無忌憚地回吻著,吸吮著她的舌根。
她飽滿的香唇,點過我的臉頰、滑到我的耳根、落到我的頸子之下。
清晨五點半,鐘聲莫名敲響。
沒有感覺到疼痛,只有一種異樣的麻癢,她咬了我。
欸?
我早該猜想到她也是吸血鬼……
但是她沒有吸我的血,只有如毒蛇一般將毒液由牙尖送入我的血管,痲痺一切行為的能力。我眼睛睜得極大,訝異卻叫不出口,終於,我確定之前那位司機大叔猜想得沒錯,這區果然有吸血鬼出沒!
我眼裡望出的世界此時已然一片鮮紅,但不知道是因為興奮的血液無處跑,只能一股腦竄上我腦門,還是單純因為屋子裡濺滿了鮮血的原故。我只知道,到了這一步已經無法回頭……然而諷刺的是,我原本不就是抱持著一窺究竟的心態,才膽敢將自己送入虎穴的嗎?
吸血鬼──不,正統的稱呼是「血族」。
在艾莉絲的懷中,我莫名其妙地笑了一聲,隨著雙腿的癱軟,整個視線也變得糢糊。腦子恍恍惚惚的,彷彿喝醉了酒,又像是在盜版DVD碟片跳格的畫面與畫面之間,我看見四周的人們相繼癱倒,伏在他人的血水中,而一旁窺視著的──盡是那食人血的鬼。
是,食人血的鬼。
但是「牠們」還稱不上是血族。
沒有秩序、沒有教養,只有被食慾填滿的雙眼,粗魯地啃食著受害者的四肢,大飲熱騰騰的血肉。記得我那本小說中有提過,說血族人有點像德國人,自認比任何生物都要優秀,所以他們注重血統,因為他們是貴族;又有點像法國人,凡事都講求優雅,用餐時前菜、美酒、甜點樣樣都不能少。既然如此,又怎麼可能伏在地上飲人血肉呢?
噢,當然不,那對血族人來說可是低下、劣等,一如畜生般的行為呢。
這些「東西」絕不會被認同為血族:他們只是人畜,食人血的鬼。
此時,真正能夠被稱得上是「血族」的藍斯洛正朝我的方向走來,一面用著鄙夷的眼光審視著腳邊的人畜,一面小心翼翼地選擇自己的腳步,生怕被血水沾染到褲角。
果然像是個真正的血族人。
直到此時,艾莉絲仍是抱著我,沒讓我倒在滿地的血水中。對於她的細心與體貼,縱然知道她也是吸血鬼後,我卻還倍感受用……俗話說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不要問我為什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時候腦袋裡居然充滿了各式各樣的怪念頭,想停還停不下來哩!
嗯嗯,回到主題。
所以,她是打算吸乾我呢,還是一天吸個幾口,以法國人的優雅,將我全身的血液當五道大餐來慢慢享用?
「我想要他。」
將我橫放在一張沙發上後,她直起身,來到藍斯洛的身邊。
眼睛,沒有從我身上移開過;嘴角,還沾著一滴我的鮮血。
出口的話,出乎預料。
她的意思,似乎不只是「我想吸乾他」那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