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一夜?Se7en Sins & Sorrows》
by 羽蕭 Zephon W.
眼見我默不吭聲,連大氣也不敢吐一口的神情,他的表情很滿意。
「很好。」他高興地摟著左側的女子下車。
男子抱著他今晚的兩名獵物正要離開,卻發現我並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他又一頓,好奇心使然地彎下腰,將手肘墊在我打開的車窗上。他的拇指抵住下巴,食指來回玩弄著自己的下顎,想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透我。
他仍是那樣笑笑地,完美的臉孔上沒有一絲破綻,然而他的眉頭突然一皺,像是在密閉的房間中聞到了怪味一樣──從他的臉上,看得出來那種不知道是誰放屁的疑慮使他不安。
「我喜歡你。你可以上來加入我們的派對,車費就算扯平?」
他笑笑,如此提議,然而在他看似豪爽的舉止下,相信不是引狼入室的不經心,而是邀鱉入甕的機算。
他遞過一張名片,燙金的面上,只有一行簡單的住址。
606號6樓。
很像他會喜歡的門牌號碼。
很像我會喜歡的。
「只要告訴警衛是『大衛』邀請你的。」
我點點頭,而他收回了手,帶著豪邁的笑聲摟著兩女消失在街角。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種行為有時稱得上是「勇敢」,但多數的時候叫做「笨」,我承認。也有人說好奇心會殺死貓──我曾經幻想過,假使要死,如果不能做個風流死的男人,第二志願才是被好奇心殺死的貓。
將車停好的十分鐘後,我站在他的門前。
他很熱忱地開門歡迎我。
出乎意料之外的,我發現屋子裡有男有女,大概一打以上的人正放著音樂狂歡。
「歡迎來到我們的派對。好兄弟,告訴我你叫甚麼名字?」
他攬著我的肩膀,從容不迫地將我帶進門。
「Seven。」
我誠實地告訴他我的名字,至少,那應該算是。
「七?那是一個數字,不是一個名字!」
他誇張地大笑,以為我是幽默,然後他調低了音樂,地朝大家介紹:「這是我的新朋友『Seven』,我們要讓他知道這派對從不歇息,『seven』days a week!」
眾人哄堂大笑,幾個人甚至還提起酒杯朝我示禮。
房裡頓時回復原本的喧鬧。
他隨手遞給我一杯雞尾酒,一面領著我引見部份的人,又一面遠指著其餘的,告訴我誰是誰、誰愛做甚麼、誰一次和幾個女人做過愛等等……而我並無意在聽。
「那個白衣服的是艾迪,旁邊那是他大哥艾瑞──」
「你呢?他們好像不是叫你『大衛』?」我突然打岔。
「喔,天,我真是沒禮貌,居然忘了自我介紹!」隨即,他露出一付吃驚的樣子,極為抱歉地朝我一鞠身:「我是藍斯洛,這間屋子的主人。」
「我以為屋子的主人是大衛?」
藍斯洛搖搖頭,朝我身後一個方向指去,「那個,才是大衛。」
我轉身朝他的方向望去,看到在屋子中間所擺設的藝術品中,有一尊真人大的半身石膏像──隨即,我不禁失笑:「噢,那真的是大衛沒錯!」
那是米開朗基羅有名的雕塑──大衛──的複製像。
「這邊這邊。」
藍斯洛又領著我到一面落地窗旁,而那裡,獨佇著一名身著紫色晚禮服的長髮女子。
「這是艾莉絲,我妹妹,她會好好照顧你的。」藍斯洛朝女子一比,然後,有意無意地朝女子又望了一眼,「沒錯吧,艾莉絲?」
女子很美,美得像畫。和藍斯洛一樣,她有著藍寶石般的大眼,全身都散發著一種高貴不可褻瀆的氣息,像是開在枝頭上最高的黑玫瑰,誘人的香氣引人入勝。
她轉過身,對上我的眼,而在那瞬間,我發現我錯了──
她不是黑玫瑰,而是昂首掛在黑色玫瑰之上,那皎潔無瑕的銀月。
「當然了,哥哥。」
名叫艾莉絲的女子回望藍斯洛的眼神中,有著些許的無奈和倦怠,彷彿打擾到她一個人的寧靜,然而,卻還是接下了這份差事。當她那秀逸絕倫、卻一如止水般沒有表情的臉朝我點頭示禮時,藍斯洛則和我抱歉地一笑,便藉故失陪,閃身到另一群人裡。
藍斯洛不動聲色地朝下人交遞一樣物品,繼而小心地看了我一眼。
我假裝沒有發現,自顧自地大喝一口酒,轉過身面對那依然漆黑的深夜。
其實,我早知道藍斯洛用胸前的照像筆照了我至少十張照片,而我在酒杯上、扶手上所留下的指印,想必此時應該也被弄了起來,一起交給藍斯洛的手下去調查我的身份。可見這類人士果然謹慎,還有多疑。
雖然並不光榮,但是我也當過一時的狗仔隊,針孔攝影機這類的小東西我可內行得很。如果我的推測不錯,十分鐘內結果就會出來,然後,他們就只能和藍斯洛回報說:我只是一個中等收入的平凡市民,無妻無子,除了開夜班的計程車外,平時白天的嗜好是玩報紙上的字謎,偶爾幫房東老太太倒垃圾,無煙癮但是有嚴重的酒癮,甚至勒令藉酒而去住過幾次醫院。人事資料不算潔白無暇,但是也沒嚴重到要進鐵欄桿──就像這個城市的標準市民一樣。
因為這都是真的,反正,某種程度上。
所以我自顧自地笑著,一點也不在乎。
「你跳舞嗎?」
我有點錯愕地回過頭,很訝異聽到身邊的女子主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