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是在哪裡呢?四周一遍片灰暗暗的,什麼也看不清楚…有個人正拉著我的手往前走,他的指甲又長又尖,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卻不感到害怕,甚至對於他要帶我去的地方,我也感到非常期待…
走著走著,我漸漸有一種感覺…怎麼說呢…就是覺得這個人除了我之外,他的另一隻手應該還牽著某個人。相較於這個牽著我的手的人,我對另一端的人是誰更感到好奇…不知不覺間,眼前的道路漸漸明亮起來,對於即將就能看到對方的長相,我感到無比的興奮和雀躍…
「…阿彥…阿彥…阿彥」
…嗯?這沙啞的聲音是誰?
「阿彥~阿彥~~」
誰啊?誰在叫我?但不管你有什麼急事,都拜託你先等一下,我想先看清楚對方是誰…
「吳啟彥!」
「不是叫你等一下嗎!」
「什麼?你這是對老師說話的口氣嗎?給我站起來!」
尾音突然拉高的這道命令,讓原本還再扒著睡夢不放的我,整個人自動地從椅子上彈起來站直,在那一個瞬間,突然覺得我在這幾年的求學生涯裡,將『服從』這門課修還得紮實。對於能夠發現自己在學校裡也是有所收穫的,心中不禁有種莫名的感動,此時我的眼角一定正泛著淚光吧。
不過…奇怪?剛剛不是有個自稱老師的傢伙叫我嗎?我左右看了一圈,怎麼沒看見人呢?
「在看哪裡啊!你目中無人也該有個限度吧!」
我循著聲音低下頭,這才發現號稱身高一五○,但因為一身與身高不成比例的肥肉,又因熱衷於研發各式懲罰學生的手法而聞名,並擁有『殺人小丸子』之稱的歷史老師就站在我的下巴正下方。
「我要罰你!」
「喔。」
「罰你…罰什麼好呢…」
「…」
「…我現在還沒有靈感,你先坐下,下課後跟我來辦公室。」
「是。」
殺人小丸子竟然也會有手法用盡的時候,此時班上的同學們各個都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但同時卻也拼命地在憋笑。我從剛才看到她一臉努力想擠出點什麼的便秘樣,覺得若是因為自己而讓她在教學生涯上遭受到史無前例的瓶頸,那麼我還真有一些抱歉,雖然我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問題學生,但個性上卻老是丟三落四的,所以開銷在我身上的處罰量也不算少。
老師從我的座位旁剛轉身要回講臺上繼續上課,一個小紙團就從左手邊飛到我的桌上。我趕緊撿起打開它,裡面寫著:
『你是豬喔!虧我剛還叫你那麼多遍。』
最先那粗粗沙沙的聲音是小唯在叫我的?吔…不管啦,總之對她還真是不好意思,多虧她還這麼努力地想在我被老師抓包前叫醒我,於是向她比了個道歉的手勢,她瞧見後,也對我做了個鬼臉…真是可愛啊!
小唯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隔壁鄰居,從幼稚園開始,我們就一直都讀同一所學校到現在的高中。跟一些偶像劇或漫畫內容喜歡描繪老是鬥嘴爭吵的青梅竹馬不一樣,我們從以前感情就一直很好,而且我也知道自己很喜歡…不,是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非常喜歡小唯,我從來也沒有去掩藏自己喜歡她的心,她一定也感受得到。但儘管我是這麼地喜歡她,卻始終沒有和她告白,這是為什麼呢?
我們總是一起騎腳踏車進學校,下課後一起上同一間補習班,補習班結束後又一起騎車回家,有時週末或假日我們也會一起出去閒晃,在別人眼中,我們或許就像是一對標準的高中生情侶,但是,這些事我們不必是情侶就會一起做了啊!那為什麼還要告白呢?總覺我們兩個人要刻意地對彼此說清楚自己的心意是一件相當詭異的事,就好像中間有一條看不見的線,誰也沒有嘗試去跨越向誰多說些或多表示些什麼,總之我們就繼續保持這樣的關係,也不知道會不會就永遠停留在現在的這個樣子了。
…好無聊…真得好無聊…我忍不住地看了一下手機的時間顯示。咦!?才過五分鐘而已,怎麼會?我還以為已經過了二十五分鐘了…天啊!…小唯笑了,她是在笑我吧?哈!這傢伙竟然笑我,可是她笑起來真的好可愛,好想要看她一直對我笑呀。
為了打發時間,我打開了那平常雖不太碰,但不知道何故地就變得破破爛爛的第二冊高中歷史課本,並隨手翻了幾頁,無意間看見其中一頁有著一張穿黃衣服女人的照片,我後來又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這不是照片,是一張古人的畫像,記得國中的老師說過,古代的中國人覺得照相機是把人的魂魄抓進相紙裡,對此怕得要命,所以以前的人都是利用肖像畫來記錄自己的長相的。至於畫裡的這個人嗎…總覺得有點眼熟…唉呀!怎麼可能嗎!不過多虧她,我倒是因此有了個點子。
我拿起自動筆按了兩下,就一頭埋入在課本中畫像的作畫上。我在畫中人物的嘴角兩邊各劃上一撇又粗又黑的鬍子,成了八字鬍,而兩頭鬍子的尾端最後又接在一起。哈哈,沒想到挺適合的嗎,看起來真搞笑,小唯看了一定也會笑出來。
我順手將課本遞往左邊,她也很快地接過去了。我才要轉頭過去,想再一次要欣賞小唯那可愛的笑臉時,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張臃腫的臉!
小唯,妳怎麼變成這副鬼樣!?
「畫得很好嗎…!」
啊!原來是小丸子啊…真的是太好了!
「吳啟彥!你竟然還笑得出來!睡醒了不認真聽課,還在古代先人的照片上亂塗鴉!我要罰你…罰…罰…」
再一次看見殺人小丸子那無計可施的囧樣,班上這次再也忍不住得哄堂大笑,在小丸子那張越漲越大的肉臉後面,我看見小唯那張俏麗的臉上正掛著無比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