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渴望
雨點拍打著玻璃。
帝爾望向窗外,整張臉貼在冰冷的窗戶上。黑色的眼神無比沉重,但並沒有什麼心事。
他只是純粹喜歡用這種眼神看雨罷了。
風雨總能帶給他平靜,看著樹木在大自然的力量前俯首稱臣。自己,似乎從凝視中獲得了力量。
「耍憂鬱啊!帝爾……」有人拍了拍帝爾的肩頭。
帝爾轉過身來,沉重的眼神還沒有恢復正常,就這樣望著拍他的人。
「我要走啦!帝爾……」巴恩說。背後扛著簡單的行囊,身上披了一件金黃色的背心,滿臉堆笑,試圖快樂地離開這從小生長的地方。
帝爾和巴恩都是在皓玥都角鬥士訓練所長大的孩子,在這座都城,任何沒有父母的孩子都會以此為家,進行與自己天賦相應的訓練。像帝爾和巴恩體內都流淌著野獸之血,擁有獸戰士的天賦,可以將身體的特定部位獸化。除此之外,還擁有即使不加以鍛鍊,也比其他天賦的擁有還要強壯的肌肉,以及快速痊癒的能力和好戰的天性。從小他們就接受不嚴謹的戰鬥與體能訓練,以期未來的某天讓雇主看上,訂定契約,為其上角鬥競技場打鬥。
巴恩昨天和一名雇主訂下了契約,今天,是他留在這的最後一日。行李打包完,就要離開這,開始角鬥士的生活了。
巴恩敞開雙臂,帝爾二話不說就抱緊了他,用盡了所有的蠻力,巴恩也以相同的力氣回應帝爾的擁抱。
一直以來,他們都是最好的玩伴,天天一起打架、一起吵架、一起闖禍。現在,是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分離。
帝爾將臉埋進巴恩的脖子,懷抱沒有放鬆。兩個人都很捨不得對方,帝爾想要留住巴恩的體溫、巴恩對他說的每句話的結尾──帝爾……
許久之後,兩人才放開彼此,一行眼淚從帝爾的右眼落下,滋潤了棕色的臉頰。巴恩則是更誇張地淚流滿面表達自己的情感。
「保重,帝爾……」巴恩做最後的道別。
帝爾又回去看著窗外冰冷的風雨,沉默不語,深恐一開口就哽咽的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藉著不斷落下的雨滴和眼淚一起抒發自己的情緒。正當他越想越難過時……
巴恩冷不防給了帝爾一顆爆栗。
「噢!」帝爾不滿的叫了一聲。雙手瞬間獸化,變形成一對狼爪。
雙腳蹬上牆壁,帝爾一躍而起,在空中翻轉了圈。爪子直直撲向巴恩。空氣劃破聲音響起,但目標已經逃開。
巴恩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開始在房間中逃竄,狼爪就在身後追殺。
帝爾和巴恩在房間中追獵著,樂此不疲。從小時候,這就是他們最愛玩的遊戲。利爪橫掃,每一次攻擊都迅疾無比,但巴恩卻也每次都躲過。雙層床的床腳上數不清的抓痕,又添上一條。巴恩背後的小行囊破了個小洞,一些小東西掉了出來。
終於,在巴恩逃到門口前的時候。狼爪在巴恩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血流滿面,但巴恩依舊微笑著。和帝爾憂鬱陰沉又帶點的神情顯得有點不協調。
「保重啦!帝爾……」巴恩閃出房間,結束了遊戲。
帝爾有些累了,癱坐在床上,爪子還沒變回人形,於是床便在不知不覺間多了幾個洞。當帝爾重重地躺下來,一場由羽毛構成的雨翩然落下。
帝爾已經十七歲了,還沒有雇主看上他,而在訓練所中,十七歲的人,也只剩下他一個。為何,自己沒有人要,他的天分並比別人差啊!甚至有時還猶勝一籌。一對一的打鬥練習中,他可從來沒輸過。那為甚麼,沒有一個雇主,願意讓他成為一個角鬥士呢?
「保重,巴恩。保重……」帝爾說著不禁哽咽了起來,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流出。不但對好友的離去感傷,也是對自己的失望。剛才的沉默,只是不想讓巴恩看到自己如此的樣子,雖然他知道,巴恩絕對明白自己的心情與想法。
好想要一個雇主,一個真正的歸屬。在角鬥競技場上,為雇主打一場好的比賽,證明自己,也為雇主賺錢。
如此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