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記恨又不懂的報仇的人,在夢中正當有著辱母深仇的父親跪在我面前要我殺了他時,我又不知所措了,我就是恨他,可殺了他不就是幫他解脫並且原諒他了嗎?一想到這兒,當銳利的刀鋒架在他脖子上,過了不知多少秒時,我只得大嘆一口氣,說了一句「你走吧,我們往後再也毫無瓜葛」,於時在那場抹名其妙的夢過後,我心中早就沒有"父親"這個字眼了。
雖然小時見著別人家小孩被父親龐大的身軀背著的模樣,總想著我那時看世界的眼神應恍若死水般的孤寂;遇著暴雨時,看人父親帶著傘牽著小手回家時,我也總裝作毫不在意雨勢的大小,像個瘋子一樣邁步前行。
於是小時候,也就成了大人眼中的"野小孩",偶爾無意間聽到左鄰右舍的耳語,細聲的說道:「你看!那家的小孩肯定以後不是當流氓不然就是跟他父親一樣當賊,看他的眼睛賊目、賊目,料想將來也必定是販夫走卒之輩」 云云......。
我想辯解我污穢血液裡天生帶來的原罪,可法院前公告父親的罪刑公文絲毫不給我半點辯解的機會,能辯解的大概就是我的未來吧!但我想將來也只剩贖罪與告解的機會罷了。自此,也打消了辯解的念頭。
帶著這樣的想法,面對世界,我選擇摀住了耳朵,矇住了雙眼;但與其如此,不如耳朵跟雙眼都不要有......這樣的想法迴盪在心中愈發(fā)強烈,甚至一時衝動地曾經(jīng)想挖出自己的雙眼,灌上滾燙的熱水,但因為性格怯懦,沒有剩餘的勇氣去實行,總在行動之前,就被二舅發(fā)覺,並因此常被藤條家法伺候,罰跪好幾個小時。
「你這匹野馬!難道就沒想到你的母親嗎?」
二舅雖這樣說著,但也實在難為了他,在上初中之前,我都居住在外婆家,母親則兀自追求美好的幸福與繼父同住。難道這不也正是兒時看到母親一道道手臂及內(nèi)心傷痕不忍的我所乞求的嗎?只是苦了向來單身行動沒帶過小孩經(jīng)驗的三位舅舅。
那天母親與繼父離開的夜晚,沒人管的野小孩獨自佇立在寒風的山茶樹前聞著茶花香的怨而顫慄著、不知所措地落了幾滴懊惱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