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的盡頭不是陰暗潮濕的死路,而是一個大自然的奇蹟。
一棵不知經歷多少個秋冬的參天古木生長在湖水中央,樹枝密密麻麻,如一張大網罩住橢圓的天空,葉子稀稀落落缺乏生氣,但無損它威嚴的氣勢,幾束日光穿透縫隙打在平靜的湖面上,閃爍著眩目的光芒。湖泊周圍還有幾點教人難以忽視的湛藍,那是伊得不認識的花朵,比他的手掌還要大,靜靜地綻放原始的生命力。巖壁上還有些粉紅色的花朵,伊得認出那是薔薇,過去他見到的薔薇都是種在花園裡,有專人修剪、維護的,頭一次看到野生的也能長得如此美麗。
他萬萬沒有料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地方,藏著世外桃源般的美景。
這裡很棒吧嘰!白鼬跳到地面,神態雀躍地來回跑了幾圈。你看、你看,那棵樹很神奇喔嘰!是它保護這裡不受汙染嘰!
「哇!真的好壯觀喔……」伊得仰望著遮蔽天空的大樹,不禁看得入迷。
不曉得它從多久以前就存在這裡了?它是不是北國歷史的見證者呢?
吹進洞窟的風聲有些低沉,呼呼呼的,捲起地面的花瓣,下起帶著雪花的粉紅雨。伊得驚奇地欣賞著,似乎聽見風聲裡摻雜了別的聲音。
像是呢喃,又像是盼望,聽不真切,一下子就隱沒在氣流裡。
「你聽見了嗎?好像有人在說話吔?」
白鼬納悶地歪頭。沒聽見呀嘰!
「可能是我多心了吧……」伊得不以為意,轉頭就和白鼬在湖畔邊追逐嬉戲,一方天地裡全是他們歡笑的回音。
「謝謝你。」伊得由衷地感謝帶路的白鼬,臉龐盈滿感動的笑意,「見識到這麼壯觀的大自然以後,我的心情好多了,真的非常謝謝你。」
白鼬瞇起眼,享受伊得撫摸自己的力道。
你能喜歡就太好了嘰!從今以後,這裡是我們的秘密基地喲嘰!
???
日落時分,伊得和白鼬朋友有說有笑地慢慢走回公爵府,完全不曉得一群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伊得悠閒的神態和驚慌奔走的眾人形成強烈對比。
「嗯?怎麼那麼熱鬧……」
「夫人!」扎魯簡直像遇難的人遇到救星,狼狽地跑到他跟前,前後左右看了一遍,確定這是伊得本人無誤才如釋重負地說道:「天啊,夫人,我要被您嚇死了!上午我等不到您,整個府裡也找不到人影,所有人竟然都不知道您去了什麼地方!」
「呃……」伊得這才想起自己確實一聲招呼都沒打就出府了,更沒想過扎魯會全府動員尋找自己的下落,「對不起,我忘記跟你有約,讓你們擔心,我只是跟……」
「別、別!」扎魯慌亂地揮舞著雙手,一臉「我承受不起,拜託您不要這樣」的表情,「我只求您外出時知會我一聲,我才好對公爵大人交代啊!我以為您失蹤了,請人通知公爵大人,他帶了一隊人馬出去找您……」
伊得尷尬地和肩上的白鼬交換眼神,後者發出十分無辜的低叫聲。
「真的很抱歉,是我太……」
「夫人,您不需要跟我道歉,而且您與其跟我道歉,不如──啊,他來了。」扎魯向後瞄了一眼,壓低音量說「請您保重」,便飛快地帶著下人們告退了。
鬧哄哄的大廳一眨眼只剩下伊得、白鼬,以及陰沉著臉走來的公爵大人,現場安靜得令伊得莫名害怕起來。
「有沒有受傷?」崑西問。
「我沒事。」伊得解釋道:「我跟托帕出門玩,是我疏忽了沒有通知下人,你千萬別怪他們。」
崑西按著額角跳動的青筋,耐著性子問:「誰是托帕?」
「噢,那、那是我替牠取的名字。」伊得舉起白鼬,白鼬舉著爪子,「牠是你養的嗎?」
「唉……」崑西嘆了很長的氣,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麼,「放下托帕,跟我來。」
「嘰嘰嘰?」為什麼要排除我?你是不是要欺負伊得嘰?
崑西壓抑著教訓托帕的念頭,丟下一句「今晚你去別的地方睡」,便拉著伊得箭步走進自己的臥房。
「慢著……」伊得盡可能地想跟上崑西的腳步,但兩人步長的差異讓他踉蹌著幾乎是被拖行的,他忍耐著被拉扯的不適感,怯怯地觀察崑西的房間。
很空曠,一組壁櫃、一個衣櫥,牆上掛著刀、劍、斧三把武器,還有一張大得驚人的白熊皮,冷冰冰的沒什麼人味,只有那張看起來很舒適的大床,和床腳的動物睡窩有點生活的氣息。他預想這裡會布置得更奢華,像他的父親為了彰顯自己的權勢,掛滿寶物、飾品,鋪上最高級的地毯,可是崑西的臥房簡潔得不像是一個國主的房間。
溫熱的指腹貼上伊得的手腕後,他大夢初醒似地望向崑西,他神色有絲懊惱地揉著他腕上的紅腫。
「我們以為你迷路了。」崑西緩緩說道,「你不熟地形,身上也沒有野營的裝備,很有可能會凍死在雪地裡。」
伊得聞言,呆愣地思索片刻,了解崑西說的沒錯。不具備野外求生技能的自己若是迷失在雪原,下場就是活活凍死。
不難想像這種死因傳出去後,會有多少人嘲笑崑西的怠慢和無能,那麼崑西會生這麼大的氣,他就能夠理解了。
「對不起。」他老實地道歉,「給你添麻煩了。」
崑西動作一頓,抬眼瞅著他。
伊得無法解讀他異樣的沉默,遲疑地想他是不是還沒消氣,又說了一次「對不起」。
良久,崑西啟口:「我要的,不是道歉。」
那你要什麼?伊得將到了嘴邊的話語嚥回去,想問卻不敢問。也許崑西不喜歡多話、甚至是質疑他的人,自己已經惹他不快,就別再多嘴了。
崑西撫著妻子小巧的臉蛋,感覺到對方的瑟縮,他還是這麼怕他。
是他表現得不夠明確,還是伊得不相信他願意接納帝國人?
「伊得,沒有人生你的氣。」
棕髮青年神情納悶地眨眨眼,好像在思考這番話的真實性。
為什麼這小鬼就是不信呢?
崑西莫可奈何,只好將人拉過來,付出行動證明自己一點都不排斥他,而且只有他可以在自己的房間過夜。
伊得對突如其來的親吻感到有點錯愕,尚來不及反應,對方就將他禁錮在懷裡,摟得很緊,但又不至於讓他難受。
原來公爵大人想要的是這個?伊得頓悟,要求對方放開自己後,便開始寬衣解帶。
他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處子,他曾經放縱過,但是自從認知到自己在父親眼中唯一的價值,是當別人的生子工具後,就不再沉迷性愛了;他喜歡肉體結合的感覺,只是不想再把自己交給可能是父親眼線的陌生人。
崑西是他的丈夫,法定的配偶,他的嫁妝、財產乃至於身體,都是屬於崑西的。
衣物一件件被剝除,落在地上圍著雙足成圓,伊得脫到只剩一條貼身的褻褲,纖細的骨骼覆著薄薄的肌肉,脖子兩邊延伸出優美圓潤的肩線,連手臂都是那樣修長好看,乳尖因寒冷的氣溫硬挺起來,在白皙的胸膛上像是兩朵紅花,線條收窄的柳腰下凸出顯眼的髖骨,再往下是一雙細膩的長腿。
在崑西看來實在是太瘦了,但不可否認這是一具細緻美麗的身體,只要好好餵養,就能長得更加美麗。
他不忍見伊得繼續發抖,脫下自己沾染風霜的衣物後,立刻把人帶到床上去,一塊裹著棉被,皮膚貼著皮膚。
唔……太暖和了,味道也好好聞,好想睡……伊得抱著崑西好一會,終於想起自己脫衣的用意。等等,崑西不是想做嗎?他什麼都不做,是不是自己掃了他的興?
伊得親了親眼前壯碩的胸肌,上面還留有自己的咬痕,衝動地舔了一口,再仰頭親吻對方的鎖骨。
橫在腰間的臂膀掐了他一下,「伊得,如果不睡就去吃飯。」
伊得不解。為什麼崑西要照三餐叮嚀?從來沒有人管他吃不吃飯。
「你不碰我嗎?」他問。
崑西思考這問題該怎麼回答?
不是不想碰,是擔心碰了會傷到伊得。
自己已經連續兩晚纏著伊得做到他暈過去,體力這麼孱弱,不讓他好好休息的話,遲早會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