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白衣的短髮青年站在客房門口,和房間另一端的高瘦男人對峙。房間內的木桌上有個詭異的切口 - 那切口週圍沒有任何殘留或痕跡、只有整塊的漆黑,就像是突然出現在現實中的遊戲破圖。詭異的戰鬥痕跡來自男子手上的短刀 - 更準確來說是來自【湮滅之力】 - 明顯的異常昭明了他的身份。
即使因為刺殺未成而導致身分暴露、持刀的男人仍舊顯得泰然自若,他上下打量身穿光之種教會服飾的青年和對方手裡的藥水,幾秒後做了個【聳肩】的動作。
「你不是光之種教會的成員吧?你偽裝的太差了?!刮罩痰兜哪腥艘贿呍儐栆贿呅Γ欠N只有臉皮在動的笑容像是在嘲諷,又有點像是在表達友善…至少是相對來說的友善「就算穿著白色衣服、還拿出了藥水,你不是信徒的事仍然一目了然。」
「…」被當面戳穿的棕髮青年沉默了一秒、皺著眉頭無法反駁。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只能略有不甘的承認「我沒想到這麼快就會穿幫。」
「很簡單,真正的光之種教會成員不會跟我們對話。他們只是一群盲目愚蠢、缺乏思考能力的提線木偶,被樹王控制著 - 但是你卻問了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鼓腥俗隽藗€聳肩的姿勢,臉上保持著難辨真假的淺笑「打個商量吧?我不想和你打,我的目標只有教會成員。我們沒必要真的打到你死我活,只要你不妨礙我、現在放我走,我保證不會傷害一般民眾。你也不想冒著被【湮滅】的風險與我為敵吧?」
「你搞錯我的立場了?!?/font>
「搞錯立場?什麼意思?你應該確實不是教會成員 - 」
「廢話,我怎麼可能是那什麼見鬼的教會成員?!固覞M哼了一聲,一臉煩躁的甩手「去信仰一個根本不知真假、連存在與否都無法確認的東西,這種行為他媽的蠢斃了?!?/font>
「喔?」
「【那女孩拯救了世界】只不過是種假說,誰也不能證明是真的。只因為有一次全世界都死而復活的模糊記憶就完全相信樹王,這種事也很莫名其妙。既不知道祂們到底是誰,也沒有多少感情 - 我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去信仰她,甚至願意自我犧牲?!瓜袷且l洩這些日子以來累積的不滿、桃滿把悶在心裡的話一股腦全說了出來「一般來說,如果有個掌握強大力量和眾人秘密的傢伙宣稱說『我和我那不存在的女兒拯救了世界』,而且他還掌握了世界上最高的權力 - 那應該要先懷疑一下這傢伙是不是其實是有洗腦能力的大魔王吧!?」
「這麼聽起來,你原來是我們的同伴?想加入我們嗎?」
「怎麼可能。老子看你們也很不爽 - 就是因為你們這些激進主義的混蛋在那裡四處鬧事,搞得稍微有一點對六座不滿的言論都會被當成犯罪預備份子 - 」
「不就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要反抗嗎?樹王的控制根深蒂固,普通的宣傳或政治行為根本奈何不了它,反對的聲音只會在茫茫眾聲中沉寂 - 所以我們需要的是更強烈的抗爭手段!唯有毀滅能徹底推翻錯誤的體制!」
「放你娘的屁!毀滅只會破壞社會的安定,不可能真正改善體制!你們宣稱要思考,但是做的事情卻全是恐怖襲擊!除了徒增人們的仇恨之外一點用都沒有!就算真的讓你們殺了樹王,六座也不會消失、仍舊無法改變大眾的思想,那些被你們犧牲的人只不過是無辜死去!」
「只要樹王和光之種教會的人都死了,六座自然會動搖、解散。雖然一開始會因為樹王的遺毒而動盪一段時間,但是人們本就要經歷過恐懼才會開始思考、才能迎來新生。為了讓他們驚醒,先經歷毀滅是必須的!」
「滅亡並不是引導思考的前提!反而會因為外部威脅的存在,助長六座的勢力和讓他們有藉口推行更排外的制度!」
「哼…原來如此,」男人從鼻孔吐氣、不屑的撇嘴咋舌「我總算是搞懂你所謂的立場了。你就是個膽小鬼,嘴巴上說不喜歡樹王與六座的統治,實際上什麼也不敢做。既沒有反抗的勇氣也沒有犧牲的決心,只能在世俗陰影下過著茍延殘喘、沒有自我的悲哀生活。」
「你們這幫宣稱要反抗、實際上只是在殘害他人的傢伙才沒有資格說我!有意義的犧牲才叫決心,你們那樣不過是連怎麼正確表達自己思想都不知道的瘋狗!」
「怯…我和你這種只會嘴上亂吠的懦弱之人無話可說?!鼓凶邮掌鹦θ莺咧鴼?,再次舉起手裡的刀「我說最後一次,讓開!我們的目標只有教會成員,不想做教會的狗就別妨礙我!」
「你他媽的說誰是教會的狗??!」桃滿暴躁的低吼,接著從自己的隨身空間包中抽出了一把比人還高的巨斧「你哪裡都別想去!老子會在這裡就宰了你??!」
兩人的爭鬥在互相無法說服的爭論後再次展開,狹小房間內的傢俱和擺設很快被砍的七零八落,牆壁和地面上也佈滿湮滅造成的詭異割痕與被桃滿用斧子砸出的裂縫。
桃滿的戰鬥技術實際上並不好,他一直以來主打的就是一個猛砸蠻幹,甚至有硬吃傷害和敵人換傷的壞習慣 - 但是這種作戰方式在面對擁有湮滅之力的敵人面前毫無疑問是下下策 - 這導致他打起來綁手綁腳、難受萬分。對面的男人可就沒這種困擾了,對他來說桃滿的攻擊雖然算是有殺傷力、卻不危險,因為非常容易躲。只需要閃避、然後找準時機發動攻擊就好 - 雖然目前為止還沒有一擊能確實命中。
「你還真能躲 - 啊,因為你是個孬種的關係吧?嘴巴上亂吠亂叫,實際上只有保命很擅長嘛?!?/font>
「啊?我能躲?說什麼蠢話,只是因為你這白癡實在是太廢物了而已吧?連我都打不中的傢伙是能幹嘛?還想殺人???你是能殺死誰?這邊推薦你直接自殺比較快啦?!?/font>
雖然湮滅之力的威脅遠非一般的街頭鬥毆能比擬,兩人的咒罵卻粗野的像是路邊混混在吵架,還混雜著各式各樣乒乓砰咚的器物損毀聲。這場亂七八糟的戰鬥在十多分鐘後終於衝出了狹小的房間 - 主要是因為木門被桃滿砸壞了。男人抓住機會直接衝到房間外頭,打算去尋找真正的光之種教會成員 - 畢竟桃滿只是偽裝的、浪費時間和他死磕叫罵一點意義也沒有。
「混帳東西!別跑!」眼見男人從房間逃出去、桃滿扛著斧頭就跟著往外衝 - 形成了一追一跑的詭異畫面 - 準確來說只有桃滿在追,虛偽白王座的那個男人本意並非要跑給人追、而是在找人。
兩人所在的這間木屋是光之種教會在布嘉群島的會所之一,換言之就是當地教會人員的住處。就算外面正在舉辦祭典,應該也會有幾個人待在屋內 - 只要找到那些逗留在屋內的教徒並殺害,男人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他在祭典上和那個假貨搭話,假裝成一般的外地觀光客,再跟著他一路來到這裡,為的就是能找到機會進行刺殺。
但是在屋內找了老半天,從客房到大廳到廚房再到臥室,一路上愣是沒看到半個人。反倒是沒跑一會就會被扛著斧頭的青年追上、一頓亂砍,搞得刺殺任務活像B級恐怖片。
『搞什麼,難道他早就讓教會成員去避難了嗎?所以屋裡才會一個人也沒有 - 那樣的話我也得趕緊離開,不能再浪費時間了…』男人邊想邊衝向一樓的大門,腦海中盤算著要怎麼甩掉身後那個只會胡亂揮舞大斧虛張聲勢的短髮青年『我記得這附近是住宅區…雖然閒雜人等多,但是小巷子也有不少,而且離祭典會場很近。我只要繞一下應該就能藉著人群甩掉他 - 他八成也沒膽在人群裡揮斧頭吧?就算實在甩不掉,我也能找個人質…呃?』
男人滿腦的盤算在開門後變成了一陣茫然與錯愕,因為門外並不是預期中會見到的街道與房屋,而是片一望無際的滾滾黃沙。那片沙漠一路連綿到天邊,明明沒有感覺到風卻看見飛沙與碎石在翻滾著。
斧頭劈開木牆的聲音在開門的那一刻跟著消失了,傳入耳中的聲音卻也和眼前景象完全不符合:低沉的嗡嗡聲響像是有無數人在同時低聲說話、呢喃著難以辨識的詞句,又像是有蟲子在耳朵內爬行,讓人感覺腦袋陣陣暈眩。
「怎麼回事…哈…我知道了 - 是幻術對吧?媽的死小鬼,盡會搞些下三濫的招數!你以為這能攔住我嗎?!」放棄了從正門離開的想法,男人準身衝回屋內 - 雖然他並不想在無關人等身上浪費時間,但是眼下似乎只有先殺了那個青年才能解除幻術。不過剛才還追在身後跑、三不五時就冒頭出來亂砍一通的青年此刻卻沒了蹤影『臭小子跑的倒是挺快...我記得上次看到他是在後面那個走廊...說起來,我是什麼時候中的幻術?』
離開了大廳的男人沿著原路返回、但是沒有找到青年的身影,決定一間房一間房的找人,卻在打開房門時再次看見了那片莫名的沙漠。
「啥 - ?!怎麼連這裡也是,該死的東西!」
下一扇門、再下一扇門、再再下一扇門 - 從打開玄關正門開始,他打開的每一扇門後都是沙漠。隨著打開的門越來越多,那些漫天飛舞的黃沙開始越過了【門】的界線、入侵到男人所處的空間中。男人想去把門關上,卻發現情況已經惡化到連拐個彎都會見到沙漠迎面撲來 - 最後,視線所及之處皆是黃沙飛舞、異聲擾想,只剩腳底下的一塊方寸之地仍是原來的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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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白衣的短髮青年站在客房門口,冷眼看著房間另一端的高瘦男人。那個男人跪坐在地上,一邊咒罵一邊對空揮刀,幾分鐘後開始對自己的臉打巴掌、試圖用痛覺把自己從幻術中拉出來,發現只是打臉沒用後甚至開始用刀往手腳上刺。
「哼...」
桃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靠著被自己用斧頭砍掉一半的椅背,懶洋洋的抽了根菸。
「發現的太晚了,白癡?!?/font>
痛覺可以驅散幻覺 - 但也並非所有的幻覺都能這麼處理 - 暗示過深的幻術、部分精神疾病產生的重度幻覺、吸入過量藥物...這些都會產生難以靠疼痛來恢復清醒的幻覺。而眼前這個男人從暴露身分開始就不斷的吸入桃滿暗中投放的致幻藥,直到現在還沒有停止施藥,這要是能醒才奇怪了。
打從一開始 - 男人就是被帶進陷阱裡。原本住在這建築裡的教會人員早早的被帶到了其他地方,整棟建築裡循環著桃滿自製的致幻藥粉末,客房中更是蓄滿了濃烈的藥粉。剛被戳破身分時那些關於立場的爭執、雖然很真心,但主要目的是拖延時間讓男人吸入更多藥粉。在這一連串安排下,男人從和桃滿在客房裡互砍時就已經陷入幻覺中、他根本沒有離開過房間,也因為發現得太慢而錯過了從幻覺中脫離的機會。
男人用刀子在身上扎了好幾下、流的滿地血,桃滿就這樣在一旁冷眼看著,直到確認他因為失血過多昏迷才走過去取走他的刀並把人給綁起。用繩索綁住四肢後在對方口中塞入防止自殺用的口球,再把男人的手筋挑斷避免他拿起武器。
「嗯...應該行了...接下來 - 聯絡桃滿來處理吧。媽的,把我叫來和這種傢伙打,等等一定要跟他抱怨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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