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打開電視, 看到TVBS的斗大標題 : “死了一個孩子之後”. 這是一則很讓人難過的新聞, 宜蘭縣一名高職新生因為父母禁止他玩網路遊戲(曙光Online), 將電腦設了密碼. 這位才十五歲的小男生竟然想不開, 將自己反鎖在廁所裡, 燒炭自殺. 遺書上寫著: 「我的人生已經快過不下去了，現在最後的依靠又失去了，除了死我別無選擇，爸媽很抱歉，你們的養育之恩來世再報。很感謝署（應為曙）光的朋友們，陪我渡過一個很快樂的暑假，永別了…各位。」後面還有幾個零星的字: 「我真傻」,「永恆星嵐, GAME OVER」

這則新聞立刻引起社會矚目. 很自然的, 專家與大眾輿論再一次掀起對於網路成癮現象的檢討. 近年來網路遊戲日益受到歡迎是不用說的了. 我前一陣子也才寫過網路遊戲進入生活中, 是危機還是轉機? 一文, 講述在網路遊戲廣泛受到歡迎之後, 企業界的反應. 只不過, 一般父母最有疑慮的, 顯然還是網路遊戲帶來的社會負面印象 : 孩子足不出戶, 不用功, 熬夜打電動對身體有害…

在這次的事件中, 我比較感慨的是, 在事後的訪問中, 父母說了一句話:

都是網路害的.

是嗎?

都是網路害的? 明明就是溝通出了問題.

父母的疑慮有很多地方是對的. 重度網路族(包括我) 自己也會察覺到, 一旦上了網, 很多原本現實社會該做的事多少都會被影響, 現在我已經每天要特別分配時間, 強迫自己先把想做的事情做完才能上網做事. 熬夜過度對身體也是很有害. 幾年前我瘋DOTA的時候, 曾有連續兩三個禮拜都4點才就寢的紀錄, 結果有一次在等客運的時候突然昏倒. 從此以後我不敢再如此操勞, 正常就寢正常運動, 讓身體至少維持一定的機能.

然而在這次的事件裡面, 這位15歲資優生(與其他案例不同, 他的在校成績很好)自殺, 通通都是網路害的嗎?

袁瓊瓊在兒子沒有說話一文中有幾段寫的非常貼切. 她說,

報紙上登了很多人的意見，家長的，醫生的，專家的。奇怪的就是沒有人去問其他的，玩《曙光 Online》的孩子，尤其是只有15歲的孩子的意見。

我不玩線上遊戲。不過說實話，我有親戚玩線上麻將。看她打麻將時跟那些不熟識的網友互動的不亦樂乎，寒暄招呼打屁調情飛來飛去。她說她每天都要去摸上幾圈，偶而無法節制時會玩上十幾個鐘頭。阿麻將就不是線上遊戲？一定是小朋友玩的才叫做線上遊戲？我親戚因為和我一樣老人家，所以沒有人去把她電腦鎖起來。不然我猜她大半也會燒炭自殺。
她今年八十七歲，腰腿骨都不大方便了，玩線上麻將是她唯一的人際關係，是她唯一的生趣。

線上遊戲對一個15歲的孩子，最大意義可能不是「玩」，而其實只是人際互動而已。
我跟小兒子聊天，他說線上遊戲：「有時好玩，有時不好玩。」那好不好玩是取決於難易度嗎？取決於打死幾個怪獸拿到多少寶物嗎？他說不是。朋友在的時候好玩，不在的時候不好玩。

現在人際關係的互動，其實已經與過去完全不同了。
如果一昧認定走出門去才交得到朋友，未免狹隘。某方面來說，大人世界裡 MSN，雅虎通，Skype，不也一樣是網路交友嗎？為什麼要認定孩子們在線上遊戲裡交到的就不是朋友呢？

要認真說起來，線上遊戲裡交到的朋友，可能比 MSN，Skype 或雅虎通裡交到的更可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