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拉著馬轡,使用優秀的輓馬法的克彌希亞殺敵無數,她在戰場中找回自信,唯有在這樣的環境下,她方能發揮最大的作用。她不是嬌弱的公主,也不是空有驕傲和地位的洛卡斯王族,她會比道爾森更有用,並在歷史中留下一席之地。她高舉長劍,運用精湛的劍術打倒敵人,當敵人在眼前倒下,她仍不為所動,並沉浸在快感中,殺紅眼就是這種感覺,高聲吶喊,後方的軍隊也受到克彌希亞的鼓舞而躁動不已。
「跟著公主走!」其中一名將士喊道,他們紛紛追隨著克彌希亞,在背後奔馳,勢如破竹。很好,就是這樣,她心想,當時的開戰談不上順利,算是在中後期,我方的優勢才漸漸展開。她還記得當時將弓箭部隊和魔法師隊伍都優先擊殺,再來才是那些礙眼的天馬騎士和龍騎兵。
一眨眼,畫面變成結束後的戰場,敵人撤退,死傷無數,裊裊黑煙升上天空,空氣中瀰漫一股焦炭的味道,克彌希亞孤獨地站在戰場的中央,那裡充滿死去的將士們,那些人都安靜的躺在地上,她原以為自己也會成為他們的一部份,但是她沒有,孤零零的,當時的絕望感襲來。
為何會變成這樣呢?她沒能跟著部隊一起撤離,沒有人來找她,或是找了,不過沒找到,這次的損失如此巨大,而她也沒有那個顏面回去。
「這就是你該贖罪的部分。」小女孩站在克彌希亞的面前,佇立在屍體山堆上,「你看看妳,你害死了這麼多人,你要如何跟這些人道歉?他們的家人、親戚、朋友還有摯愛都在家鄉等待他們的歸來,你卻帶他們走向絕路。他們再也回不去原本該屬於他們的地方。」
「閉嘴!」克彌希亞大喊,掩住耳朵。
「你怎麼有臉茍活下去?你要去跟那些人謝罪,得到他們諒解和認可,用妳最大程度的誠意。」
「你沒資格來批評我,你是誰?你管這麼多幹嘛!」
「我是死神,身為主宰者,難道沒有權力來對你說這些嗎?」
「那是你自以為的,拿出證明給我看啊!除非你能證明這些,否則我是不會信服的。」
小女孩只是露出淺笑,此刻她腳底下的影子顯得格外的巨大,彷彿巨人那般雄偉,她的人類外殼只是虛假的。克彌希亞深深感到恐懼,她擔心對方會變成什麼樣的怪物,張開血盆大口,將她吞噬。烏雲在天,似乎隨時都會下起雨來,深深的發抖,源自於內心最深處的恐懼,那些黑影將她身陷泥淖的心沉入更深的底部。誰能來救救我呢?淚水潸然流下,在白淨的臉蛋劃下兩道淚痕。
「克彌希亞。」闇冥者站在她的面前。
小女孩突然停止笑容,她面目可憎,用深層的恨意盯闇冥者。
「闇冥者。」克彌希亞淚流滿面地看著闇冥者。
「別來破壞我的好事!」小女孩的臉開始扭曲,變成一個完全不成人形的樣子。
一陣冰冷的呢喃聲傳入道爾森的耳畔,他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寒毛直豎,顫抖不已,這是第六感,伴隨著一些危險的徵兆。「似乎出了一些狀況。」他說:「我也進去吧。」一直以來道爾森都很信賴自己的第六感。他也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都讓他確信,這是危機的號角。
「那我也一起進去吧,奈娜和克萊蕾雅就在這裡等。」布拉雷爾說。
「不要留我們在這裡!」克萊蕾雅叫住道爾森,他停下腳步,用關懷的眼神注視小公主,「如果一開始就有打算要進去,為什麼要讓姐姐獨自一個人呢?」
他思忖了一會兒,「這是有些考量的,之後再跟你說吧。」道爾森說:「那我去了。那就麻煩你照顧她了,奈娜。」
「到底發生甚麼事情了?」克萊蕾雅露出擔憂的眼神說。
「放心吧,你姐姐很厲害的,她會沒事的。」奈娜說,用白嫩的雙手從背後擁抱克萊蕾雅。
「一切都會沒事的。」布拉雷爾說。
兩人邁步踏進古城的通道,天空開始下起雨了,雷聲轟然作響,克萊蕾雅和奈娜趕緊找了個古城有遮蔽的區域躲雨。
「突然下起大雨了。」克萊蕾雅望著天空。
「就是啊,感覺雨勢會越來越大。」奈娜說。
古城在晃動,不曉得是來自地面的晃動,還是建築物的震盪,大約是幾分鐘一次,頻率不太一定,道爾森感覺到石塊可能隨時會崩塌,布拉雷爾則是一面將那些掉落的土石擊碎或推開,觸發的機關都被道爾森及時用魔法制止。包含一開始的飛箭、針刺陷阱、石頭墜落。
「等一下。」道爾森停下腳步,眼前有一片明亮,似乎要離開通道了,在進來以後,目前為止還沒碰到岔路。離開通道後,眼前是一大片開闊的空間,克彌希亞站在那裡,背對著他們,不見闇冥者的身影。
「是克彌希亞,你還好吧?」布拉雷爾大喊,正要走上去。
「別過去。」道爾森用充滿警戒的口氣說。
克彌希亞的瞳孔是紅色的,她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不僅沒有說話,而且身上散發著一股怪異的氣息,
「闇冥者呢?」道爾森問,對方沒有回應。
她的身體搖搖晃晃的,像個喝酒醉的人,此時,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大型的粉色魔法陣列,隱藏的很好,導致道爾森完全沒有察覺。
「是陷阱!」他大喊,不過已經來不及了。兩人隨即意識變得模糊,接著視野開始變黑。這種強大的魔法陣列是身手高強的魔法師才辦的到。
是森林,道爾森醒過來,天空下著細雨,灰濛濛的,彷彿正在哭泣,他發現自己的身材縮水了,泥濘地面相當濕滑,這裡是以前待過的地方,他不確定是哪裡,只是感覺熟悉,因為是記憶中的一部分。是那個魔法陣列,克彌希亞也陷入其中。
在記憶中摸索什麼?
「你的內心無比奧妙,神殿長。」小女孩出現在道爾森的面前。
「你是誰?」道爾森說,連聲音都顯得如此的稚嫩。
「我是主宰這裡的人,你可有相當多需要反省和懺悔的部分呢,道爾森?修巴斯。」
「與你無關。」道爾森用冷漠的眼神盯著對方。
「當然有關連了。」小女孩說:「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那就是原因,在這個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是有其存在原因,難道不是嗎?」
「文字遊戲就省了吧。」道爾森吟詠咒語,發出了幾道雷射光線攻擊小女孩,但是對方輕盈的閃躲開來了。
「別這麼殺氣騰騰的,」小女孩收斂笑容,「這樣很失禮的。」
「這樣設置陷阱,難道不失禮嗎?」道爾森說。
「哈哈,這倒也是。既然用說的不成,那就只好用武力解決。」
小女孩的身體周圍掀起一股旋風,將其團團包圍,道爾森被強風吹得站不住腳,只能連連後退,有些樹枝和土石被捲入其中,他退後到樹林裡,抓住一棵樹木,勉強不受其影響,看著那陣狂風,在颶風散去以後,眼前出現的是一頭巨大的飛龍,飛龍擁有紅黃色的鱗片和藍色的肌膚,高超過二十米,寬度也有三、四十米以上,能輕易將道爾森踩扁。
「原來你是一隻龍啊。」道爾森突然發現,這個女孩的長相跟魯卡有幾分神似,
「這麼平淡的反應嗎?」小女孩略顯驚訝。
「不然你期待的是甚麼反應呢?小毛孩。」道爾森笑著說。
巨龍憤怒的張口咆哮,空氣開始震動,當她振翅高飛起來,整個地面也跟著晃動。
「你這個微不足道的人類!」巨龍的聲音足以擴散到無數公里外的區域,甚至讓道爾森整個人都站不住。
「你很弱,所以你必須偽裝成巨龍的樣子。」道爾森伸出手指,指著巨龍的鼻子說:「真正強大的人不需要裝腔作勢,也不需要打腫臉充胖子。」
「不準說我很弱!」巨龍張開血盆大口,對著道爾森所在的地方吐息,熊熊烈火將整座森林燃燒起來。
火焰蔓延極快,道爾森一面躲避掉落的燒焦林木,一面在逃亡,灼熱的溫度彷彿將空氣也燒了起來,包圍他的全身上下,那股炙熱叫人窒息,氧氣也變少,他的呼吸愈來愈急促。
「怎麼啦?神殿長!不用你得意的拿手魔法滅火嗎?」巨龍大喊,她在空中盤旋,儘管距離如此遙遠,她的聲音卻是一清二楚,宛如在耳邊迴響。
「這不是真實空間,滅火毫無意義。」道爾森回覆,仍是一派輕鬆的模樣,相當冷靜從容。
這讓巨龍更加惱火,「擔心受怕吧!我要看的是你的恐懼,我知道你只是在裝模作樣。」
道爾森逃到一處森林中央的空地,周圍的火舌將森林吞噬,而他只能待在中央,眼睜睜看著火勢的蔓延,卻毫無任何舉動作為,這讓巨龍感到奇怪。
「你已經玩完了。」巨龍降落在道爾森的面前。「放棄掙扎嗎?你在這裡死去,現實的你也會跟著死去。」
「我不會在這裡死去。」道爾森微笑道:「這裡是我回憶中的一處場景,換句話說,這是我的內心世界。是你為我創造的,因為你不知道我的內心的想法,你只可以窺視,但不會變成你的。」
「算你聰明,然後呢?這對現實的情況不會有任何幫助。你,就要死了。你死前還有什麼遺言呢?神殿長,我看過很多將死之際的人的模樣,有人充滿恐懼和絕望,也有人像你這樣,死到臨頭還在逞強。你太令我失望了,過去你經歷了這麼多,卻沒有一點讓人驚豔的表現。」
「現在就要來了。」
天空不再是烏雲和飄著綿綿細雨,被黑暗所籠罩,氣溫驟降,雷聲隆隆,從黑暗的天空,有一名小女孩穿著黑色的長袍自高處緩緩降落,她緊閉雙眼,彷彿陷入永眠,不過一股沉重的壓力使巨龍感到不對勁,她覺得喘不過氣,而道爾森不再喘息,黑髮小女孩赤足,她的眼眸半睜,烏亮的瞳孔充滿精神。將雙手一直線打開,無數的黑球在天空凝聚而成,一下子,黑球快速吸收空氣中的能量。
「那是什麼人?」巨龍抬頭,「為什麼一個人的心境裡會有兩個人?剛剛那個人的也是。」她恍然想起,一開始在見到那名少女的時候,她的身旁確實也有一個能量體存在,那不是人類,也不像是第二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