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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人專欄] 《虛月舞曲》第七章 歧路迷惑之舞

作者:小蛇hebi(詩音)│2023-02-10 17:50:43│巴幣:38│人氣:271

  「真是一記重擊啊……到現(xiàn)在還覺得痛。」宙伊斯說。

  他並不是在與誰對話,只是習(xí)慣了在一個人的時候把某些話語化為聲音。明明能做出這種怪異的舉動,在面對重要的人時卻又說不出最重要的話,是他一直對自己很苦惱的一點。

  「聽到有人對自己那麼說,回應(yīng)居然是『你說的話實在是太奇怪了』……真不愧是愛緹拉,攻擊力太強了。」

  宙伊斯看著一望無際的陌生草原。

  他現(xiàn)在位於南北向的寬廣商人大道邊,身後的驛站停留有不少馬車與旅客,在換馬休息的時候人們就順便做起買賣與情報交換。

  「拜託妳,千萬不要就這樣……」他的聲音變得很低,還有一種被重重壓抑過的悶厚。

  他實在沒有想過前線會突然出現(xiàn)如此危急的狀況。

  他應(yīng)該要想到的,包含鍊金術(shù)師可能已經(jīng)離開劍指山在內(nèi),他都應(yīng)該要擬訂應(yīng)對計畫,實在不該那麼悠閒地享受旅行的過程。

  他也沒有想到愛緹拉會那麼輕易地放棄解藥。果然英雄的理想是正確的,但並不總是做正確的事情。

  但是,這就是他永遠做不到的事。他沒辦法專心一意地朝著最大目標前進,無畏地跨越艱險障礙,而不選擇迂迴的輕鬆道路。他沒辦法放著能讓自己開心的事不管,而只去追求其他人的幸福與世界的和平。

  所以他很佩服英雄。

  不過,所謂的英雄真是既令人佩服,又令人心急。如果可以的話,他根本不想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她的身上有某種特質(zhì),好像在一個眨眼之間就會突然消失不見的特質(zhì)——

  「不好意思,你是一個人嗎?」

  聽見朝他搭話的年輕女性聲音,宙伊斯趕緊整理好情緒,帶著禮貌的微笑轉(zhuǎn)向?qū)Ψ健?/div>

  那人幾乎還只是名少女,臉龐相當稚氣,舉手投足也散發(fā)出天真與純粹。不遠處還有兩名她的夥伴,三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紀,背著不大的旅行背包,所有人都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三位是想找人共租馬車嗎?很不巧,我已經(jīng)有車了。」

  「這樣子啊,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擾。」

  說話的少女離開後,宙伊斯立刻輕嘆一口氣,拉起斗篷的兜帽戴上,雖然看上去不免會有些可疑,但他實在是不想被太多人搭訕。

  不過,三名少女並沒有走遠,而是繼續(xù)待在原地談話。

  「怎麼辦?不再找一個人,我們的錢就要花完了。」

  「而且還要找看起來安全的人才行,誰知道強盜會不會趁機跑出來作亂!」

  「還有士兵在,應(yīng)該還好吧!」

  「士兵才沒有用呢!我在之前的老爺家工作的那段時間,遇到什麼事情都是騎士大人幫忙解決,士兵根本不在乎我們。」

  「那現(xiàn)在騎士大人全都跑去前線了,我們該怎麼辦?」

  「總之還是先跑遠一點吧,先到先確保住處和物資,否則之後南邊的人一定也會慢慢往北邊跑。」

  「但是騎士大人們那麼強,應(yīng)該沒問題的吧!」

  這時,一個粗啞的男性嗓音從驛站圍牆後方宙伊斯的視線死角插話:「哼!在老子看來那些傢伙只不過是些好戰(zhàn)的瘋子罷了,穿著輕裝就想去前線打,真是不要命。」

  「咦!騎士大人們的裝備很不好嗎?」

  「爛透了,那種護甲一下就會被魔獸的利爪刺穿,還是王國軍穿的鐵盔甲厚實。」

  「笨重的盔甲士兵確實是很好的活誘餌呢。」宙伊斯喃喃地說。

  如果速度不足以從魔獸爪下逃離,護甲再好也總是能被找到弱點縫隙,而且魔獸會群起圍攻這樣移動速度慢、防禦力較高的獵物。士兵們使用的武器通常也都是砍劈為主的雙手劍,對魔獸的傷害不大,而長槍則是被魔獸鑽到近身處就完了,算是對付魔獸最差的武器。

  宙伊斯看見先前找他說話的那名少女側(cè)眼瞄著他,無聲地偷笑著,說不定是聽見了他的話。他趕緊離開原地,回去找自己的馬車。

  關(guān)於前線的消息傳得很快,不出幾天,似乎整個王國的人都知道了。所以偶爾也可以看見農(nóng)村的人舉家大小一起匆匆忙忙行動的模樣,大概是住在靠近前線的地區(qū)的人,以變賣所有資產(chǎn)得到的積蓄拚命想辦法離開家鄉(xiāng)吧。

  宙伊斯原本擔(dān)心愛緹拉會獨自一人衝進危險地帶與魔獸作戰(zhàn),就像他在旅途中的夜晚看過的那樣。但是以聽說到的情況來看,說不定不管愛緹拉打算怎麼做,只要待在前線就是兇多吉少。

  現(xiàn)在推著他前進的是不確定的時限帶來的巨大壓力。

  萬一他錯過了……他無法想像,他不是沒有見過人死亡,其中也包含認識的人,或是關(guān)係親密的人,但愛緹拉對他來說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特別的存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在發(fā)現(xiàn)她也是另一名英雄的時候?還是在市場中見到她的笑容的時候?又或者是在巷子裡第一次與她交談的時候?

  他的目標是成為英雄。英雄就應(yīng)該守護眼前見到的每一個人。

  他想守護愛緹拉,尤其想守護她的笑容,他想讓她拿回虛月從她身上奪走的可能性。

  重新坐上馬車之前,宙伊斯問了幾個同樣在讓馬休息的旅人是否有見過鍊金術(shù)師,根據(jù)村民所說,他是一個矮小、有點駝背、鼻子大大的、時常瞇著眼、嗓音尖刺的男人,此次出門還推著一個放有長方形大盒子的推車。

  其中有一名從北邊而來的旅行商人說在前一天見過,當時的模樣就和宙伊斯所蒐集到的情報相同,前進方向也是一路沿著大道往北。

  雖然目前為止的進展相當順利,宙伊斯卻不敢抱持太樂觀的心情,他謝過旅行商人之後,一樣吩咐馬車伕以稍快的速度繼續(xù)朝北方前進。

  馬車旅行讓他相當不適應(yīng)。

  一個人的旅途從來不會無趣,因為需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糧食的存量,水源,附近的植物生長狀況,地形,棲息生物,經(jīng)過的人是否為盜匪,天色明暗,天氣陰晴,方向,距離,速度,受傷時如何止血,工具損壞時如何修理。當專心在這些事情上,就沒有品嘗孤獨的餘地,而一旦到了安全的城市內(nèi),就可以找到能夠共度夜晚的對象。

  但是坐在馬車上,他什麼事都不用做,也無法做,只能焦急地等待,於是腦袋不免會開始活躍地胡思亂想。

  他要怎麼說服鍊金術(shù)師?

  萬一傳聞是騙人的該怎麼辦?

  他來得及趕到前線嗎?

  愛緹拉會等到他抵達為止嗎?

  「客人,嘿。」

  車伕出聲叫他,語氣有點不快,或許已經(jīng)不是他喊的第一次,宙伊斯卻沒有聽見。

  「抱歉,我走神了。怎麼了?」

  「我說前面的岔路,要走哪條?」

  「岔路?你知道它們的差別嗎?」

  「最後都會接在一起,但是左邊那條比較長,有兩個驛站,右邊那條比較快,沒有驛站,但是從它的小岔路再接出去可以連到邊境大道。」

  假如鍊金術(shù)師打算一路向北,就走右邊,但這樣就沒辦法順路蒐集他的情報。走左邊的路可以透過驛站知道鍊金術(shù)師究竟有沒有經(jīng)過這裡,但萬一他其實是往邊境大道的方向彎過去的話,就等於是走了遠路,這幾天追上的距離又會被重新拉開。

  不過,宙伊斯畢竟一直以來都是依靠情報生存的人。廣交朋友,蒐集地形的情報,再親自到當?shù)赜^察、紀錄情況,偶爾順手清除一些魔獸,但是在沒有情報的情況下,他是不可能隻身與魔獸作戰(zhàn)的。找愛緹拉作旅途路上的護衛(wèi)也不全然只是藉口,她的確擁有遠高於他的強悍實力。

  所以,一直依靠情報而活的他,應(yīng)該要選左邊。

  但是。

  「——右邊。麻煩以最高的速度前進,在抵達下一個驛站之前盡量都不要慢下來。」

  「知道了。」

  現(xiàn)在不是慢慢來的時候。

  都到了這種時候,還和往常一樣悠閒的話,他可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的人類了。

  鍊金術(shù)師仍未使用交通工具,又帶著大推車,行動速度不快,而且一定需要驛站休息。以最高速度趕到下一個驛站的話,時間上來說應(yīng)該能在路途中追上他或是在驛站遇見休息的他。

  所以,萬一沒有遇見的話,他打算立刻掉頭,轉(zhuǎn)往邊境大道的方向前進。就算鍊金術(shù)師其實是還在左邊的驛站休息,在回程中也會正好碰上繼續(xù)往北前進的他。

  這一切就和賭博一樣,雖然有根據(jù)卻不是絕對,總有輸?shù)舻娘L(fēng)險,而輸了就是全盤皆輸,沒有任何翻轉(zhuǎn)的機會。但是,不管走哪一邊都有風(fēng)險,若停滯在這裡猶豫不決同樣會有風(fēng)險,所以他當機立斷地選擇留住現(xiàn)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時間。

  畢竟,找到鍊金術(shù)師來不是終點,在那之後才是關(guān)鍵。甚至真相很可能是這名鍊金術(shù)師根本沒有做出過什麼虛月之夜的解藥,但就算是這樣,他仍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前線去。

  雖然還不知道沒有把解藥拿到手的情況下要怎麼辦,但他知道,他非得趕到愛緹拉的身邊去不可。

  他不想再看到英雄殞落的模樣。



  「——麻煩停車!」

  在天色昏暗得幾乎看不出任何顏色,只有遠方地平線上的一小塊天空呈現(xiàn)詭譎的暗沉橘紅色時,宙伊斯看見了大道上一個推著推車的矮小身影。

  馬伕被他的大喊嚇了一跳,似乎因而沒控制好韁繩,馬匹嘶嘶鳴叫,馬車顛簸搖晃著,這些巨大的聲響讓大道上那個人影止步,回頭看向他們。

  宙伊斯從馬車上跳下。大概是因為這個天色下人影幾乎變成一團黑,無法判斷來者帶著善意或是惡意,矮小的身影動作慌張地轉(zhuǎn)回前方,以小跑步的方式推著推車打算迅速離開。

  那個推車似乎頗有重量,宙伊斯從對方的速度看出自己絕對能夠追上,也就沒有耗費力氣叫住他,而是直接追到他前方,硬是煞住他的推車,阻止他前進。

  「你、你想做什麼!」

  近距離之下,可以確定這個人確實就是鍊金術(shù)師。推車上放著一個巨大的長方型盒子,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鍊金術(shù)師本人則背著一個大背包,幾乎快比他的人還要高,他微微發(fā)顫的嗓音相當尖銳刺耳,散發(fā)一種緊張害怕的氛圍。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是——」

  「噢!噢!搶匪啊!現(xiàn)在的年輕人,連我這種瘦弱的老人也要搶啊!唉!世風(fēng)日下啊!我可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啊,最有價值的都在我的腦袋裡面了,你要就拿去吧!你把我的腦袋剖開啊!用那尖銳的劍,尖銳的刀!」

  鍊金術(shù)師有些神經(jīng)質(zhì)地一個人喊了一大串,讓宙伊斯無法插上話地愣在原地,只能等他安靜下來。

  「……我沒有惡意。」他小心翼翼地說,放慢了語速和音量,並且將空著的雙手移出斗篷讓鍊金術(shù)師看清楚。「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問一些問題。」

  「說話,對,說話!都說是說話,然後?金子也被說走了,銀子也被說走了……問題?問題就是問我想留手還是留腳!」

  鍊金術(shù)師簡直像隻受驚的老鼠,不斷地揮動手腳,像是隨時會奔去找個地方躲起來似的。

  「請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宙伊斯乾脆把長劍從腰帶上抽出,輕輕放在推車中長型盒子的旁邊,結(jié)果鍊金術(shù)師又嚷嚷起來。

  「噢!不!不行,不喜歡,她不喜歡……不要武器!不要武器!」

  鍊金術(shù)師叫喊的方式像是隨時能把自己嗆死,宙伊斯只好把長劍扔在地上,然後踢向道路旁的草叢裡面。

  「我沒有武器了,請不要緊張。」

  「不緊張……強到丟掉武器,要我不緊張……我該相信他嗎?」

  「喂!」宙伊斯的馬伕駕著車而來,語氣相當兇狠。「客人,你應(yīng)該不是想逃跑吧?」

  「絕對沒有這回事,只是遇到了認識的人,我想帶他一起走,可以吧?」

  「付得出錢就可以,別忘了進城的人頭稅。」

  「我明白。不好意思,天色也很暗了,請問你是否願意和我共乘馬車,讓我和你好好聊一聊?」

  宙伊斯輕柔地詢問在一旁獨自呢喃的鍊金術(shù)師,得到的回應(yīng)是又一聲尖銳的高呼。

  「馬車,好啊,你想綁架我!好吧,聊聊,就來聊聊,但是她不能孤獨一個人……」

  鍊金術(shù)師以某種帶著愛憐的眼神盯著推車中的長盒子看,宙伊斯突然理解了那個盒子是什麼東西。震驚之餘,他仍舊維持冷靜地回答。

  「當然了,我們也會帶上她,請你先進入車廂內(nèi)吧。」

  宙伊斯費了一番力氣才和車伕合力把比人還重的大盒子搬上馬車,接著又悄悄撿回自己的劍。車廂內(nèi),長盒子幾乎佔據(jù)了所有空間,鍊金術(shù)師縮在最角落的位置,雙手抱膝,像是一團不會動、不會說話的黑影。

  宙伊斯一手穩(wěn)住自己,一手穩(wěn)住那個大盒子,乘坐得相當艱辛。而鍊金術(shù)師又變得與方才完全相反,半點聲音動作也無。他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人,對於該如何應(yīng)對實在沒有多少頭緒。

  「我叫做宙伊斯,是一名旅人。你是住在劍指山上的鍊金術(shù)師對吧?」

  鍊金術(shù)師很快地移動眼珠瞥了他一眼,又回到原本的狀態(tài),沒有回應(yīng)。

  他搔搔頭,只能直奔正題。「那個……請問她怎麼了?」

  沉默大概持續(xù)了一分鐘之久,鍊金術(shù)師才幽幽開口。

  「噢……親愛的她……親愛的納尼亞,可憐的納尼亞。她染上了瘋病,被又大又圓的銀月,朦朧的銀月,出現(xiàn)在地上的第二個銀月,那是個糟糕的夜晚……」

  眼看鍊金術(shù)師又要陷入沉默,宙伊斯引導(dǎo)地問:「但是你治好她了,對吧?你研發(fā)出了解藥。」

  聽見這句話,鍊金術(shù)師稍微直起上身,露出有些驕傲的神情。

  「對、對,我研究出來了,都是我自己做的……我種的藥草,我抓的昆蟲,我生了火,我煮了水,我做出了藥!可憐的納尼亞不會再難受了!」

  接著,他的表情又黯淡下來,剛才忽地拔高的音量瞬時低得如同耳語。

  「但是還不夠……我為可憐的納尼亞做的還不夠……我沒辦法剖開她的腦袋,奪去她的記憶,所以她還是很痛苦……很痛苦!我不明白那種痛苦!她說我不明白!然後!然後!她在我面前——拿刀!」

  這種情緒忽高忽低的說話方式讓宙伊斯的頭腦不適地嗡嗡作響,但他不予理會,因為眼前有相當重要的事。

  「她是自殺而死的?」

  如果說是因為吃了解藥的副作用而死,那麼這種藥就不能拿給愛緹拉吃,但鍊金術(shù)師妻子的死因如果和藥無關(guān),那就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所以!所以!」鍊金術(shù)師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就研究出來了!我喝了那種藥,那種毒藥!我要體驗……我要體驗她的痛苦……現(xiàn)在我明白了!明白她的痛苦了!我的腦袋裡也有和她相同的回憶了!」

  這番話像是箭矢一般刺中宙伊斯心中某個開關(guān)。

  突然間,剛才在思考的事情全都變得不重要了。解藥、副作用、死因、還是棺材,都被他丟到心中一個灰暗的角落去。

  「……你說,你做出了能重現(xiàn)虛月詛咒的毒藥,是嗎?」

  他無法控制地靠近鍊金術(shù)師,雙手抓住他的肩膀。

  「毒藥,毒藥很好,毒藥讓我瘋狂,讓我了解納尼亞……但是瘋狂不好!不好!那是一個聲音,在你腦中,嗡嗡嗡的,他說狂啊……狂啊……瘋狂才是一切,理智就丟到一邊——」

  「所以那像虛月一樣能奪走人的理智對吧?」

  宙伊斯的語氣變得像鍊金術(shù)師一樣高昂激烈。

  他沒有想過世上存在這種東西。

  若能沒有理智——這是他想過無數(shù)次的事情,但他知道假設(shè)只會是假設(shè),這是永遠不可能成為真實的設(shè)想。但是,但是,即使只是虛無幻影,即使一切都已經(jīng)逝去,如果能體會失去理智的人是什麼感覺,是不是就至少能為他想出一個完美的、無論重來多少次都無法到達的結(jié)局?

  雖然只是看著那樣的幻影,沒有任何的意義,實質(zhì)上任何人都拯救不了,但他或許至少可以拯救自己,拯救陷入這種執(zhí)念無法自拔的自己。要是沒有理智的話,那些可以拯救的,那些該被拯救的,還有那些該被放棄的——

  「瘋狂不好!」鍊金術(shù)師居然能以更大的音量壓過他。車廂外的馬伕咒罵了一聲。「我不能動……我不能動……我在動,但是我不能動!那不是我!但那就是我!我不想要那樣,但又好想那樣……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再來,有時候好害怕,有時候好期待……我打贏了猴子!我打贏了山豬!我遇到熊!但是我沒有死!」

  「我要這種藥,拜託你做給我。」

  宙伊斯大力晃動鍊金術(shù)師,強迫對方聽進他說的話。

  「不!不!瘋狂不好!不要瘋狂,你不會喜歡!」

  「我的她也被虛月所詛咒。拜託,我需要那種藥。」

  他想要那個藥的理由當然和愛緹拉無關(guān),但他並未使用因果句,因此不會產(chǎn)生說謊的罪惡感。

  「不要,不要,我……我做不出來,我沒有材料!」

  「你在劍指山上的房子裡還有很多材料對吧,我可以去幫你帶過來。」

  「不要做藥!納尼亞……納尼亞說要看北國的雪,要趕到那裡……」

  雪?他們這裡已經(jīng)是春天,但或許北方的國家現(xiàn)在仍是一片白茫茫也說不定。

  「到了北國,納尼亞小姐不會受寒嗎?」宙伊斯把手伸向斗篷內(nèi)袋,拿出了一個他原本不打算使用的東西。「要讓她穿上保暖的衣物,還要為她蓋一間能遮風(fēng)避雨的小屋,現(xiàn)在這個盒子也不夠舒適,要換掉才行,你說對吧?」

  鍊金術(shù)師像個首次學(xué)習(xí)知識的孩子般,愣愣地點頭附和。

  「對、對,但是沒有錢……我不懂得如何賺錢……」

  「只要做藥給我,就能夠賺到錢。」宙伊斯打開愛緹拉交給他的那裝滿錢幣的袋子給鍊金術(shù)師看。「你可以前往北方埋葬……安排你妻子的居所,我也能得到想要的東西,我們兩人都會開心,這不是很好嗎?」

  鍊金術(shù)師睜大眼,定定看著滿滿一袋錢幣,雙手像是捕捉獵物般緩緩伸出,嘴上喃喃唸著:「開心,開心……她開心,我就開心……」

  「你這是答應(yīng)了嗎?那麼事不宜遲,告訴我需要哪些材料吧。」

  「材料材料,自然資源,到處都是,白色的葉子,鋸齒的樹皮,發(fā)光胸殼,彎曲骨頭,紅色的油,乾燥花瓣……噢!不行不行!你不能搶走我的智慧!」

  鍊金術(shù)師猛地向前一抓想搶走錢袋,但宙伊斯反應(yīng)更快地將錢袋收回懷中。

  「我不會搶走你的任何東西,這是一場交易,你給我兩種藥,我會幫你蒐集材料,做好之後這些錢就全是你的。」

  宙伊斯用以安撫的話,卻讓鍊金術(shù)師雙眼圓睜,再度歇斯底里地大聲叫喊起來。

  「哎呀!兩種藥!這個年輕人多貪心啊!他只有一個人,卻想要兩種藥!兩種藥!毒藥、解藥,好貪心的年輕人,哎呀!不行!你只能選擇其中的一個!」

  居然還會開出這種條件?如果他想要什麼東西,宙伊斯會極盡所能地想辦法拿到手,但他要的卻是宙伊斯的選擇。

  「解藥不是我要用的,我是受人所託。」

  「不行!不行!強盜想搶走所有東西!強盜很貪心!」

  鍊金術(shù)師在狹窄的車廂內(nèi)大揮手腳,發(fā)出碰撞的聲響,外頭的馬伕又大罵了幾聲。

  「客人,你最好確定要是拆了我的馬車你賠得起啊!」

  「沒事、沒事,我沒有要搶走你的東西。」宙伊斯努力安撫鍊金術(shù)師,覺得腦中像是還有一個他在大鬧一般陣陣作痛。「假如我只要一種藥,你就願意幫我做了嗎?」

  「一種藥,要一種藥,一種藥換金子!很公平!這是一場交易!」

  鍊金術(shù)師連連點頭,接著伸長了手摸向宙伊斯的斗篷,但又在瞥了一眼他腰間的長劍之後縮了回去。

  宙伊斯大嘆一口氣,退到距離鍊金術(shù)師最遠的位置,用手掌覆住雙眼。

  他完全不知道這個鍊金術(shù)師究竟做不做得出藥。而他所謂的毒藥,喝了之後難道就會變得像他那樣嗎?還是那就是他本來的性格,與藥無關(guān)?因為他也說了,那種詛咒是時不時才會發(fā)作的東西,就和愛緹拉的敘述一樣。

  在詛咒發(fā)作的期間,他甚至能一個人與熊對抗。如果這是真的,毫無疑問,那確實是虛月的詛咒。能使人放棄理智,發(fā)揮最強力量的詛咒。這種詛咒對宙伊斯來說,卻是一個救贖。

  這個救贖就在眼前,能夠親眼看見那時的他沒能看見的未來,迎向他的理想應(yīng)該要達到的結(jié)局,或許這就是他的旅途一直在尋找的終點也說不定。一直以為自己永遠找不到的目標,現(xiàn)在硬生生出現(xiàn)在眼前,他有什麼理由錯過,有什麼理由放棄?

  卻是真的有。

  如果可以,他真想用劍威脅鍊金術(shù)師,或是拿他更重視的東西——他妻子的屍體來要脅,但若讓對方的精神狀態(tài)降到谷底,難保一切希望都會化成灰。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大概終究無法做出那樣的事情。

  他不是英雄,也沒有拯救所有人、守護所有人的志向,但他也沒有辦法為了達成自己的目標而不擇手段、不惜傷害他人。簡單來說,他就只是個無法選擇、無法立下覺悟做出重要決定的懦弱男人罷了。

  鍊金術(shù)師繼續(xù)深情款款地看著盒子,對著盒子——他妻子的棺材——喃喃自語。宙伊斯完全能夠理解他帶著一個不會再睜開眼睛的人,卻要前往對方生前說過想去的地方,這樣的舉動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

  夜深之前,馬車抵達了驛站,宙伊斯思索再三,最後和信差要了紙筆,寫信寄往前線基地。



  「雖然早就知道你很奇怪了,但是我還真沒想過你會提出這種要求。」

  「抱歉,幫大忙了。」

  朝著南方急駛的馬車上,拉茲手握韁繩,催促馬匹不斷奔馳,宙伊斯則坐在開放式的車廂內(nèi),左手緊握著腰間長劍的劍柄。

  或許是他回話的語氣過於嚴肅,拉茲驚訝地半轉(zhuǎn)過頭來。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反正我本來就沒指望你還錢。」

  「我找不到馬車的理由不只是因為錢就是了。」

  「我知道,根本不會有其他瘋子想在這種時候往前線去,畢竟隨時可能被捲入戰(zhàn)爭啊。」

  約十天過去,從前線傳來的消息只有越來越糟,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認定威脅將會穿過石牆,因此爭先恐後地離開西邊,朝著擁有高聳牆壁的大城市前進。

  在這種狀況下,宙伊斯租不到任何願意西行的馬車,連想要借匹馬對方也會在聽見他的目的地後立刻拒絕。

  這時候,宙伊斯剛好碰上了之前以信件互相聯(lián)絡(luò)過的拉茲。

  拉茲的人脈廣大,涉足領(lǐng)域多元,借匹馬車對他來說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之前宙伊斯聯(lián)絡(luò)拉茲是為了確認各種關(guān)於鍊金術(shù)師的情報,但此時宙伊斯拜託他的內(nèi)容卻是將自己以最快的速度運送至前線基地。

  「所以,」拉茲刻意以一種輕鬆隨意的語氣開口。「是因為女人?那個討伐隊的騎士大人有這麼讓你難以忘懷啊?」

  「確實是印象深刻,不過重點不在那裡。」

  「都一個多月前的事了,你偏偏選擇現(xiàn)在才要去處理。」

  「我和她分別沒有那麼久。」

  「啊?難不成你們之後還有再碰見?」

  「我們直到十天前都還在一起旅行。」

  拉茲顧不得看路,半個身體幾乎都往後扭,只為了給宙伊斯一個半驚嚇半譴責(zé)的眼神。

  「你?我的媽呀,你也終於學(xué)會了用那張臉拐走女人這種邪惡技巧了嗎,居然願意直接跟你旅行……而且還是騎士大人耶!嘖嘖。然後呢?你和她約定要把她從危險的前線救出來?」

  「你的想像幾乎都是錯的。我們只是達成暫時共同行動的協(xié)議,我這趟去是要遵守約定。」

  「真猜不出來是什麼樣的約定,和她一起死在前線?」

  宙伊斯低低苦笑了兩聲。「那樣也是挺浪漫的吧。」

  如果是都志在守護人民的兩人,共同在前線奮戰(zhàn),最後光榮地倒下,對兩人來說大概也算是不錯的結(jié)局。然而,這無法套用在愛緹拉身上。

  因為受虛月詛咒才不得不背負使命的她,不該亡於那灰暗的戰(zhàn)場。

  「喂,你如果真是去送死的,我可要停車了。」拉茲警告地說道。「我這人可不會眼睜睜看著朋友做出蠢事。」

  「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那樣的人嗎?」

  「我怎麼知道啊,你現(xiàn)在的眼神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好像那種瘋狂殺人魔盯著獵物的表情。」

  「只是因為過去幾天都沒睡好而已吧。」

  過去幾天,宙伊斯連夜替鍊金術(shù)師蒐集材料,催促他做出藥水。雖然他從頭到尾都在一旁觀看,仍不明白這樣把各種奇怪材料相加而成的液體,為什麼能蘊含著神奇的力量。

  「那你就快趁現(xiàn)在睡一下,別在你的女人面前暴斃了。」

  「放心吧,見到她我就會好起來的。」

  「哇,真噁心。」

  晃動的馬車持續(xù)往南前進,一路上遇見的其他旅人都與他們方向相反,而且有人數(shù)越來越少的趨勢。

  心中那股想要快點完成某件事情的焦躁讓宙伊斯無法好好休息,整日維持著一種怪異的亢奮狀態(tài)。夜晚,宙伊斯要拉茲換馬繼續(xù)前進,但拉茲本人也需要休息,於是換宙伊斯來駕車。

  寂靜的夜晚令他聯(lián)想到愛緹拉。

  她很少發(fā)出聲音,夜裡的她幾乎就像一團影子,但光是知道她就在身旁的事實便能令人感到安心,那是對於可靠夥伴的信賴,以及有默契的兩人之間一種待在一起時自然而然會產(chǎn)生的舒適空氣。

  有那種感覺已經(jīng)是十幾天前的事了,但回想起來似乎像是十幾年前一般遙遠。他腦中的愛緹拉,現(xiàn)在只剩下說著自己要完成使命的堅毅神情強烈地閃動,她的笑容、她的那種無奈的眼神、她牽著他手的觸感,都變得虛幻模糊。

  像是想要補充這些快要丟失的印象似地,宙伊斯急切地朝著她所在的地方奔去。

  就算早一天也好,早一天,就能爭取愛緹拉的詛咒還沒發(fā)作,或是討伐隊隊長還沒下令進攻,還有愛緹拉還沒因為自己的決心而做出無可挽回的事情。

  馬車日夜不停地疾行七天,他們終於抵達了前線基地的第一道關(guān)隘。

  朝著南北兩方無盡綿延的矮石牆上,就只有一座武裝士兵把守著的要塞,看來必須經(jīng)由建築內(nèi)部才能繼續(xù)通往基地。

  「再來就沒我的事啦。」拉茲在一段距離之外停下馬車,頂著遠方士兵狐疑的眼光,轉(zhuǎn)頭詢問宙伊斯:「需要等你嗎?」

  「你願意等我嗎?」

  「當然啦,既然你沒打算去送死,就是想活著吧,想活著可少不了我。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你以為魔獸的肉可以當飯吃嗎?」

  「要是真的遇上危急情況,我還有這把劍可以賣。」

  「都這種時候了誰要跟你買劍啊?」拉茲放開韁繩,懶洋洋地靠上車廂邊緣。「好啦,我就在這裡等,要帶人的話最多只能帶一個啊。」

  「如果發(fā)現(xiàn)狀況不對,你就不要管我了,快點離開。」宙伊斯說,但他知道拉茲也不需要他的提醒。他跳下車,在甩開卡到劍柄的斗篷時,只思考了一瞬,便將斗篷脫下丟在車廂內(nèi)。

  「等一下,你穿著護甲?」拉茲上下打量著他,看著他之前都隱藏在斗篷之下的皮革輕甲,雙脣大張。「你老實說,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只是以防萬一。我是來把愛緹拉帶回去的。」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就脫口說出實話,不過將目的說出聲讓他更加重了決心。他朝拉茲微微一笑。

  「她很固執(zhí),我其實沒有把握能夠說服她,所以你不用等我太久。」

  拉茲雙手抱胸端詳著他,接著不知為何露出一種滿意的神情。

  「你真是變了。雖然你這麼說,臉上的表情卻顯示你不說服對方就不會離開,以前的你可不會做這種事,只要失敗一次就會放棄了。」

  「聽起來以前的我比較明智。」

  「你說的沒錯,但人類可不是為了保持明智而活的。」拉茲揮了揮手,一副在趕他走的模樣。「快去吧,我這臺車回程不坐滿兩個人就不劃算了。」

  「謝了,之後見。」

  「之後見。」

  宙伊斯朝著要塞走去。這一帶的地面是暗沉的褐色,據(jù)說在前線基地周遭更是草木不生的灰黑色,足足散發(fā)著魔獸地盤的味道。

  也是死亡的味道。

  看守要塞入口的兩名士兵並未露出任何警戒的模樣,只是以一種像是見到瘋子般的表情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

  宙伊斯都還沒開口,其中一人就以歡快的語氣說:「讓我猜猜,宙伊斯?」

  「是愛緹拉小姐的吩咐對吧。」

  「哦,確實是有那麼一回事,她叫我們要放你通行。」士兵搓搓下巴。「不過你還寄了封信對吧,剛好是送來咱們這兒的最後一封信,那之後就沒有信差敢過來了。」

  他寄給愛緹拉的信居然被其他人給看過了啊。不過這也並不意外,前線基地事關(guān)重大,任何運送進去的東西經(jīng)過檢查也是應(yīng)該的,即使只是一封信。

  「是的,寫信的是我。請問你們知道她有沒有看到信嗎?」

  「有啊、有啊,在她的大約五十名夥伴全都看過內(nèi)容之後吧。」士兵咯咯地笑,見到宙伊斯疑惑的眼神,補充道:「是裡面那個男人跟我們說的,他是銀月討伐隊負責(zé)領(lǐng)路的人,我猜你也可以叫他領(lǐng)你進去。」

  宙伊斯輕輕點頭。「感謝。」

  要塞是石磚砌成的堅固建築,由塔樓與一個個方形小房間所組成,空氣冰冷,擺設(shè)簡樸單調(diào)。就在第一間房間內(nèi),一名外表不修邊幅的男子面對著入口坐在木桌邊,用單手撐著下巴,展現(xiàn)出一副感到無趣的模樣。

  他所穿的是討伐隊一貫的輕便皮革護甲,因此他應(yīng)該是士兵提到的領(lǐng)路人沒錯,但看見他的表現(xiàn),宙伊斯不禁愣了一瞬。

  深怕錯過時機的他火速趕來此地,最先見到的卻是如此景象,一直處於過度緊繃狀態(tài)的全身肌肉不禁在愕然之中放鬆下來。

  「是你。」

  男人看見他,把腦袋從手掌中移開,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一下子脫離過度專注的狀態(tài),讓宙伊斯頭腦暈沉,他強打起精神,維持與人交際時該有的禮貌儀態(tài)。

  「我是宙伊斯,是來見愛緹拉小姐的。」

  「我知道,我有見過你。我叫陶德。」

  不知道有什麼自我介紹的必要,男人甚至友好地向宙伊斯伸出了手。結(jié)果,在宙伊斯回握之後,他立刻加重力道扣住他的手,湊近了他低聲詢問。

  「不好意思啊,雖然咱們素昧平生的,但我實在是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攻略愛緹拉前輩的?能夠稍微透露一二嗎?」

  「我正在趕時間,如果你能先帶我到前線基地去的話,我會很感激。」

  「當然了,我們邊走邊說吧。」

  城牆後的景色是如此迥然,讓人彷彿置身另一個世界。

  這裡的天空是灰色的,大概是因為空氣中滿布的火山塵埃,太陽在其後散發(fā)的光芒似乎比夜空中的銀月還要微弱。越往西邊前進,腳下所踩的越不像是泥土,而彷彿是曾經(jīng)在這裡死去的生物們所化為的灰燼推積而成的平原。放眼望去,除了偶爾鑽出地面的幾株枯草和幾棵枯樹,這是個什麼也沒有的地方。

  被魔獸所踐踏過的村子也都變成了這副模樣嗎。

  陶德領(lǐng)著他前進的腳步可說是相當輕快,一路上,他的興致都相當高昂,嘴邊也一直帶著某種含有惡趣味的笑容。宙伊斯不禁對銀月討伐隊有所改觀,原來他們也並不是所有隊員都像愛緹拉那般表現(xiàn)得像個英雄過了頭。

  「前線的情況如何了?」宙伊斯問。

  「明天要進行總攻擊。」陶德輕描淡寫地說。

  「明天?」宙伊斯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那他可真是來得太及時了。「總攻擊指的是全員主動朝火山進攻吧?」

  「對對,全員,但不包括新人,也不包括我。」

  陶德陰沉的抱怨像是一飄而過的烏雲(yún),很快就被他接著露出的陽光笑容給壓過。

  「沒想到會有個這麼喜歡愛緹拉前輩的人追到這裡來,這樣也能給她更多戰(zhàn)鬥的力量吧。」

  宙伊斯沒有告訴他他是來帶愛緹拉離開的,他接下來所有的心力都只要放在說服愛緹拉之上就夠了。

  「她還好嗎?」

  「生龍活虎得很,我們上次對話的時候她還對我說教了一番。我可不是自己貪生怕死啊?隊長命令我待在那裡,我又有什麼辦法。」

  像是希望得到宙伊斯的認同似地,陶德再度狀似不經(jīng)意地抱怨自己的處境。

  「離開前線就是貪生怕死嗎?」宙伊斯這次主動停下腳步,直視著陶德。「或者說,珍惜自己的生命難道不對嗎?對你們來說,只有投入可能會犧牲自己的戰(zhàn)鬥才是正確的嗎?」

  「噢,不是啦。」陶德連連擺手,在他的連環(huán)質(zhì)問之下後退了半步。「我們可從來不會強迫成員做任何事,畢竟就連當初加入時我們都是憑藉自己的意志才來到這裡的。所以,我們遵循的只是自己的信念,會感到失望也只是因為沒有辦法貫徹自己的信念罷了。所以我才不滿啊,我怎麼可能會接受讓夥伴去犧牲,只有自己獨活這種事情。」

  宙伊斯毫不在乎陶德的信念,他只是想知道身為討伐隊成員的愛緹拉可能會怎麼想罷了,因此他沒有回應(yīng)。

  而陶德就像夏天午後的天氣一般,在嚴肅的牢騷之後又立刻換成活潑的閒談。

  「你的那封信可真是了不起,我第一次看見前輩那樣心煩意亂的模樣,她甚至也沒在練劍,就只是在基地周圍一直踱步來踱步去。」

  他沒想到自己的信件會對愛緹拉造成這麼大的影響,他還以為她肯定會淡淡瞥一眼之後便丟向一旁,接著表現(xiàn)得像是從來沒收到過信一樣。

  「所以?」陶德的語氣上揚。「你到底是如何擄獲愛緹拉前輩的心的?雖然我一看到你就明白,長相大概是非常重要的一點。」

  宙伊斯的腦袋似乎在嗡嗡作響,不知道為什麼他完全想不起來自己以前是如何和其他陌生人交流的,此時甚至開始覺得陶德有些煩人。他的全副心神只指向一件事:愛緹拉,愛緹拉,愛緹拉。他想見到她,想親眼確認她平安無事,然後把她帶到永遠不會讓她有機會犧牲自己的地方。

  「對了,」陶德見他沒有反應(yīng)也不介意,自顧自地說下去。「她在去基地之前好像先去找了住在那邊的流浪騎士,說不定她會心煩意亂根本不是因為你的信哦?」

  宙伊斯看向他所指的方向,那是相對於要塞的西南方,不遠處有一片勉強還長有稀疏葉子的疏林。

  「有人住在這裡?愛緹拉為什麼去找他?」

  陶德賊賊地笑了幾聲。「這我就不清楚了,你自己好好問她吧。基地就在那邊。」

  前線基地是由建築群與各式防禦工事組成的一片狹長型區(qū)域。

  放眼望去,最顯眼的便是身穿重甲、整齊列隊的王國士兵,銀色鋼鐵像是在火山煤灰中閃耀的錢幣。身穿輕甲的討伐隊成員三三兩兩散布各處,有些在建築之間運送物資,有些靠在投石車旁與士兵指揮官談話,有些則在空曠的沙地上對著空氣揮砍長劍。

  宙伊斯以為他一定能在訓(xùn)練的人們之中找到愛緹拉的身影,但直到他與陶德來到距離士兵們布下的防線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時,他仍舊沒有看見那頭顯眼的金髮與散發(fā)不凡氣質(zhì)的身姿。

  「……你真的來了。」

  愛緹拉從一棟建築的石磚牆壁後現(xiàn)身,驚愕的神情與他正面相接。

  宙伊斯再也不管陶德,不管其他任何一切,就這樣逕直走到愛緹拉身前一步站定。

  他首先對她微笑,但他不知道這個笑容看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謝謝妳等我,我?guī)Ы馑巵砹恕!?/div>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盛裝著鮮紅色液體的精巧玻璃瓶,愛緹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的動作,但沒有伸手將藥接過。

  「你找到鍊金術(shù)師了?」

  「是的,就如同我在信中所說的一樣。」

  「你確定這是虛月詛咒的解藥?」

  「千真萬確,我親眼看著他做出來的。」

  愛緹拉緩緩?fù)鲁鲆豢跉猓暰€移向了他的雙眼。

  「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她在如此詢問時,語氣相當?shù)厝岷停@讓宙伊斯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露出微笑。

  「確實有想要的東西,我想要妳跟我走。」

  「……說什麼蠢話?」

  她的表情立刻轉(zhuǎn)為鄙視。

  「不要上前線了,跟我走吧。」

  「……真是荒謬的男人。」

  低語之後,她迅速伸出手拿過解藥,宙伊斯沒有阻止她的動作。

  但她接著立刻在原地拔開瓶塞,仰頭準備喝下藥水。

  宙伊斯產(chǎn)生了那麼一瞬間的猶豫。

  但是他已經(jīng)決定了,他不會再對愛緹拉說謊,也不會隱瞞任何事情。就算要守護她,他也不想不擇手段地使用謊言來掩飾真實。

  即使謊言可能會讓事情變得簡單,而真實既痛苦又令人無法承受。

  「……如果妳喝了,妳也沒辦法去前線了。」

  愛緹拉在藥水即將進入口腔的前一刻打住,放下瓶子瞪著他。「你什麼意思?」

  「這種藥有個副作用,喝下之後會暈眩無力,沒有辦法行動,大約會持續(xù)三天。」

  她一聽,立刻變得渾身僵硬,但眼神仍夾帶著幾絲懷疑,探究著這是否為謊言。

  宙伊斯以毫不掩飾的真誠眼神回望她。「妳喝下解藥之後就無法戰(zhàn)鬥了,所以我會帶妳離開,馬車已經(jīng)準備好了。」

  「……那我不喝了。」

  愛緹拉乾脆地將瓶塞塞回。宙伊斯以手掌擋住朝他推回來的藥水。

  「妳延續(xù)十年的詛咒,只要喝下這瓶藥水就能夠解除了,為什麼不喝?」

  「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我不能被剝奪戰(zhàn)鬥的能力,不管是什麼理由都不行。」

  「但是妳為什麼要戰(zhàn)鬥?妳真的不惜犧牲自己也想保護所有人嗎?這就是妳的理想嗎?」

  「不行嗎?」愛緹拉的眼裡燃燒著怒火,還帶有一點因被刺傷而激起的自我防衛(wèi)。「我說過了,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情,和魔獸戰(zhàn)鬥就是我的使命!」

  「這一切都是由虛月之夜中產(chǎn)生的詛咒這個錯誤開始的,只要消除這個錯誤,妳就不再有戰(zhàn)鬥的理由了不是嗎?」

  「說得倒簡單,你以為過去是輕易就能抹滅的嗎?」愛緹拉踏前一步,右手猛力揪住他的衣領(lǐng)。「生命逝去的事實不會消失——我犯下的罪孽也不會消失啊!」

  「罪孽?」宙伊斯眨眨眼,語氣冷靜得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怎麼會是妳的罪孽,全部都只是虛月的罪孽罷了。而這瓶藥,能夠讓虛月強加在妳身上的責(zé)任全部卸去。愛緹拉,虛月奪走了妳應(yīng)該要享有的平凡生活,而我想把那些還給妳。」

  「你——」愛緹拉的語氣減弱下來。她放開宙伊斯,後退了兩步。「我……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執(zhí)著?這又不關(guān)你的事。」

  「因為我想守護妳。」

  宙伊斯這次相當順暢地說出口,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語氣中帶有一種不尋常的高昂。

  「你真是……不可理喻。就算說是因虛月而起好了,我仍然有責(zé)任,是我選擇加入討伐隊,揮動武器奪去性命的也是我,所以……不,不對,不管怎麼樣,我都已經(jīng)選擇加入討伐隊了,所以我會遵守當時立下的誓言……」

  愛緹拉似乎產(chǎn)生相當大程度的動搖,話語開始變得反反覆覆。

  「所謂的誓言,就是要在危機來臨時踏入前線戰(zhàn)場,為守護人民而戰(zhàn)嗎?」

  她抿起脣,輕輕點頭。「我已經(jīng)決定要戰(zhàn)鬥了,所以……無論這個想法的起因為何,還有——」

  「我知道了,那我代替妳去吧。」

  「……什麼?」

  愛緹拉的眼睛眨了又眨。

  「妳立下了要戰(zhàn)鬥的誓言,這我明白了。」宙伊斯張開雙手,像是名對著人群演說的政治家似的,但漸趨高昂的詭異語氣更像是那名瘋狂的鍊金術(shù)師一般。「但是,我不希望妳去戰(zhàn)鬥,我不希望妳犧牲。既然如此,就讓我代替妳去戰(zhàn)鬥吧,妳所背負的使命,讓我來替妳履行,這樣妳就可以放心喝下解藥了吧?」

  愛緹拉啞口無言地盯著他。他試圖從她的眼神中攫取她的思考,除了驚愕、不解、懷疑、無措,她還有什麼樣的心情?她會如何回應(yīng)?

  「……不可能。」過了幾秒,她帶著再嚴肅不過的表情說,緊握的左拳似乎可以把掌中小小的玻璃瓶捏碎。「我不會讓你這麼做,我不會讓任何人這麼做,沒有人該代替我去戰(zhàn)鬥。」

  「這是我自己想做的,這只是我的自我滿足。愛緹拉,我只是想守護妳而已。」宙伊斯再也按捺不住,伸出顫抖的雙手扣住愛緹拉的肩膀。「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了……我不是英雄,我也沒辦法拯救過去的人們,甚至連代替他去看看那副景色都沒辦法做到……因為眼前的妳是更重要的啊!我沒辦法放著妳不管,我不能任由歷史重演,所以我只能……拜託妳了,愛緹拉……」

  他不能說是放棄了什麼,但確實是選擇了什麼。

  比起對於自己那虛幻的救贖,他更想給予眼前的人真實的未來。

  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這是他選擇要全力以赴的事,所以雖然一切都只是出自他的任性,但他也只能像這樣不斷投以真誠的感情,然後在心中向她吶喊。拜託妳了……!請妳一定……!

  愛緹拉深皺起眉,但眼神中沾染著的是深深的憂傷。她沒有以任何理由再度反駁他,而只是抬起手,非常溫柔地觸碰他的臉頰,輕聲問道:「你還好嗎?」

  居然能讓她如此詢問,想必他現(xiàn)在的狀況確實是糟糕透頂吧。

  他勉強笑了笑。「我現(xiàn)在看起來像是一個瘋狂殺人魔在盯著獵物嗎?」

  「不,你看起來像是失去了全世界,於是緊緊抓著唯一僅存之物的人。」

  非常精準的描述,他的感覺幾乎就是這樣了。

  愛緹拉緩緩垂下手,接著垂下頭。

  「……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已經(jīng)只剩下戰(zhàn)鬥了,我早就決定好,就算解開了虛月的詛咒,我還是會繼續(xù)戰(zhàn)鬥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

  「那是虛月令妳忘記了,妳應(yīng)該去找回它們的,找回那些平凡生活的感覺,妳有應(yīng)該享受這些的權(quán)利。」

  愛緹拉嘆了一口氣,抬頭怨怪地盯著他。「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的?」

  「大概是從第一次聽見妳的故事之後開始吧。」

  陰影使得愛緹拉臉上的表情變得昏暗不清。太陽開始朝地平線靠近了。

  「我不能因為解開詛咒就放下這些,我不能讓夥伴與死亡戰(zhàn)鬥,只有自己茍活……如果我的能力無法在這關(guān)鍵時刻派上用場,過去所做的努力全都會白費。」

  聽了愛緹拉的話,宙伊斯閉上雙眼,將臉埋進雙手掌心之中。

  「……真是固執(zhí)。果然這麼固執(zhí)才像妳。但是我也不能退讓,我沒辦法退讓。既然如此,我們乾脆用別的方式來分個勝負吧。」

  既然愛緹拉認為自己擁有應(yīng)該站上戰(zhàn)場、守護人民的實力,那麼就讓她看到事實並不是這樣就好了吧。

  宙伊斯從腰帶上拔出長劍,這是在兩人一起旅行時愛緹拉替他換來的劍。他讓劍身朝下反握劍柄,雙眼直直望進愛緹拉湛藍色的眼瞳中。

  「我們來決鬥吧,輸?shù)囊环揭爮内A的一方,不得反悔。我也不會讓妳拒絕我的,愛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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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7 篇留言

緬因吉
每一話都超大碗><

02-10 18:18

小蛇hebi(詩音)
頭尾連貫一氣呵成的一整章d(`???)b02-10 20:02
『。』
骯,這文字量看了先跪
不愧是向C大看齊的作者
https://media.tenor.com/eijtK_3I3xwAAAAC/anime-bow-down.gif

02-11 19:58

小蛇hebi(詩音)
句點記得我說過的話耶!(′,,?ω?,,)
其實也只是把寫好的稿積到多一點再一次發(fā)而已,總文字量應(yīng)該沒有特別多啦XD
像是句點的小說連載到一百多章,一定是更不容易的事~(??????)?02-11 22:27
Cecil
我一定要提提「他並不是在與誰對話,只是習(xí)慣了在一個人的時候把某些話語化為聲音。」這句,宙伊斯不愧是個以 K 面,連「自言自語」這種邊緣興趣都能形容得那麼高深https://emos.plurk.com/81bd2bb9359633f82a8050e9cd823338_w48_h48.gif
(然而身為一個作者,我也很常自言自語 :3
不過宙伊斯頂著那張臉,大概之前也沒像那樣吃癟過吧,難怪愛緹拉的回應(yīng)可以讓他覺得很受傷,AH↗HA↘HA↗HA↘你看看你https://emos.plurk.com/765a2be17dbed408d1a1453d53974ff8_w30_h18.gif
「果然英雄的理想是正確的,但並不總是做正確的事情。」這句很有趣,就算今天愛緹拉不小心走歪然後黑化,這句話好像還是可以說得通呢。在漫長的旅途中,「目的」與「行為/手段」不小心面臨割裂也是很常有的事情。話說宙伊斯完全就是個個人主義者耶,這跟愛緹拉超級合不來的啦https://emos.plurk.com/5589e0c4f73dc700d80e039c40e4979f_w48_h47.gif
但是我反而覺得,必須要是這種人才有可能陪伴在她身邊。如果是維爾哈克那種類型的話,最後絕對會搞出個大悲劇的(你問我為什麼知道,兩個憂國憂民的英雄如果談戀愛,最後不雙雙赴死那多可惜啊 (X
「他想讓她拿回虛月從她身上奪走的可能性。」所以你當初這樣說不就滿分GET了嗎宙伊斯,給我正坐,身為CP腦宗師我要開始訓(xùn)話了(略千字
從岔路選擇開始就能注意到,這章的宙伊斯好像發(fā)動真名解放一樣,帥爆了!!因為文字的關(guān)係看不到角色長相,所以角色像這樣果斷行動的時候,對我來說才算是真正展現(xiàn)出了帥氣可靠的一面。

02-13 22:36

小蛇hebi(詩音)
因為我個人認為某些作品中角色的自言自語都出現(xiàn)得太過頻繁,很不自然,正常情況下這個人是在自言自語應(yīng)該是件要說明一下的事情,否則會以為是在和別人對話才對XD
但是C大說自己會自言自語……看來是個人差異呢(゜?。)
帥臉確實讓他不常像這樣子受傷,真是個罪惡的男人!?(????)
英雄這句話的這個觀念,我當時的感想來源可能是切嗣。切嗣想做正義的夥伴,但他的某些作為在旁人看來有時根本就挺邪惡的。目的和手段無法一致的狀況確實很常有,這就是險惡的世間(。??︿??。)
宙伊斯是個無法融入團體的傢伙,而且基本上是個怪人(?),就算他有想融入的心,別人也不一定會接納XD
如果愛緹拉當時和維爾哈克有繼續(xù)走下去,最後雙雙赴死的機率好像確實頗高ww 但是這樣的結(jié)局可以算是一種HE(愛緹拉&維爾哈克:???)——是喜是悲好像就取決於兩人最後的心態(tài)了( ? ?ω?? )?
宙伊斯有夠不會講話,在面對人家的時候只會惹人家生氣XDD
我有看到C大小屋那邊的回覆,宙伊斯又在搶維爾哈克的粉絲了(?),沒想到這章的宙伊斯攻擊力這麼強XDD 不過畢竟是主角,也該適時地帥一波啦!ヽ(??▽?)ノ02-14 00:42
Cecil
鍊金術(shù)師的說話方式好有趣,就像劇場的演員一樣,在劇場以外的地方也這樣說話的人,給我一種神經(jīng)質(zhì)的感覺,但我覺得這非常有特色,又不會太做作。話說他一路旅行到碰上宙伊斯應(yīng)該也很辛苦吧,「說話!都說是說話,然後?金子也被說走了,銀子也被說走了……問題?問題就是問我想留手還是留腳!」這句聽起來超危https://emos.plurk.com/7999fbba15fdee7955fe7f4c50a56530_w48_h48.gif
可能因為我對主題性特別強烈、承載的意義格外深重的文戲比較有共鳴,我覺得宙伊斯和鍊金術(shù)師的談話可以說是到目前為止的文戲前三名之一,下面這段對話如果讓愛緹拉聽到,或許她會認為鍊金術(shù)師也同樣身中詛咒,因為這段對話確實很具體地概括了詛咒的形象和認知狀態(tài)。
https://emos.plurk.com/b0093f9a2feedf28ecacd2738c78b09d_w20_h20.gif瘋狂不好!」鍊金術(shù)師居然能以更大的音量壓過他。車廂外的馬伕咒罵了一聲。「我不能動……我不能動……我在動,但是我不能動!那不是我!但那就是我!我不想要那樣,但又好想那樣……我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再來,有時候好害怕,有時候好期待……我打贏了猴子!我打贏了山豬!我遇到熊!但是我沒有死!https://emos.plurk.com/f7c7bfe013299dc30e3f9015dc6e7afc_w20_h20.gif
我看完這段以後回想了之前幾次愛緹拉發(fā)作的樣子,發(fā)現(xiàn)詛咒好像真的就是這樣(怕.jpg
「我們兩人都會開心,這不是很好嗎?」雖然不是在說謊,但宙伊斯你是不是又在花言巧語了!?
然後馬伕那句「客人,你最好確定要是拆了我的馬車你賠得起啊!」我每次看都笑超久XDDDDDD

02-13 22:36

小蛇hebi(詩音)
鍊金術(shù)師的說話方式靈感來源是遊戲「上古卷軸」裡面的小丑西塞羅,這個角色給人一種「你到底是瘋了還是沒瘋」的感覺,我覺得非常有趣,就試著用我自己的方式來描寫出那種說話方式了。
順帶一提這個遊戲裡面的對話是不能夠跳過的(可以中途跳出,但劇情就等於沒跑完),所以每當小丑說話的時候都必須忍受他那忽高忽低、一下激烈一下平靜的詭異語調(diào)。於是我透過劇情把這份親身經(jīng)歷分享給宙伊斯了?(????)
是的,雖然沒有足夠的篇幅能夠好好講述鍊金術(shù)師的故事,但是從他的言語中也能對他之前經(jīng)歷過怎麼樣的事情略知一二(; ?`д?′)
宙伊斯:只會油嘴滑舌、花言巧語,重要的話都不會好好說的男人(X
馬伕表示,這客人已經(jīng)很奇怪了,又帶一個更奇怪的人上車,有夠衰XD02-14 00:42
Cecil
雖然故事中「虛月詛咒」是一種最好不要中招的東西,但宙伊斯卻希望得到那種詛咒帶來的力量,繼續(xù)朝自己當初沒能完竟的理想前進,這著實是件耐人尋味的事。他已經(jīng)完整看過愛緹拉因為這種詛咒而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但還是想變強。脫離故事的脈絡(luò)來看,這個選擇至少有個優(yōu)點就是能讓宙伊斯成為愛緹拉的同伴,有時候,不管嘴上再怎麼說自己能理解對方,都還是不如變成對方來得更能說服對方,自己了解他的處境。不過,如果宙伊斯第一個想到的是這件事,那他大概也是再次落入了「故事主角是愛緹拉」這樣的陷阱,所以百般思考後,我覺得他最優(yōu)先想到的是自己的理想,或許還是一個比較合理的走向。

https://emos.plurk.com/b0093f9a2feedf28ecacd2738c78b09d_w20_h20.gif他不是英雄,也沒有拯救所有人、守護所有人的志向,但他也沒有辦法為了達成自己的目標而不擇手段、不惜傷害他人。簡單來說,他就只是個無法選擇、無法立下覺悟做出重要決定的懦弱男人罷了。https://emos.plurk.com/f7c7bfe013299dc30e3f9015dc6e7afc_w20_h20.gif
就是……一般人https://emos.plurk.com/5a314ffde001a8973856c3f170eebd04_w48_h15.gif
不過有時候,正是因為本質(zhì)上是一般人,做出一些令人意外的選擇時,才會顯得那麼珍貴。
「瘋狂殺人魔盯著獵物的表情。」這形容超好笑,沒啦拉茲,只是因為同車的是個帶把的所以宙伊斯心情不美麗而已(但咧
「放心吧,見到她我就會好起來的。」這句完美戳中我,宙伊斯你真的很危險(褒意
拉茲人也太好了吧,不僅嘴上沒怎麼消遣宙伊斯,還祝他馬到成功,宙伊斯你真的要考慮把你們的朋友關(guān)係升級一下,現(xiàn)在我宣布你們是超級好朋友了https://emos.plurk.com/b41df23f98bf0532fce0813e578f1ffa_w48_h48.gif

02-13 22:37

小蛇hebi(詩音)
確實,如果有人說能夠理解愛緹拉,那就只是說說而已——但是假如和愛緹拉擁有相同的詛咒,那就確實完全能夠理解愛緹拉的心情了。
不過,這邊的宙伊斯當然沒有想到這種事情。仔細一想,這個故事從頭到尾宙伊斯好像都沒有要試著理解愛緹拉的心情(太壞了吧)。這邊他想要得到詛咒的原因確實完全是為了自己。
因為宙伊斯眼裡看著「英雄」(他擅自認定的),所以相比之下自己簡直就是個沒用的懦弱傢伙。但是確實這就只是一般人而已啊(′;ω;`)
宙伊斯:最近共乘馬車的怎麼都是男的(氣噗噗(X
油嘴滑舌技能依舊在XD
這邊因為自己的好友瘋了(O)要去危險的地方,拉茲知道情況非同小可,所以也沒怎麼損人了。這人確實是個超級好朋友啊d(`???)b02-14 00:42
Cecil
宙伊斯寫給愛緹拉的信被整個討伐隊的人看過這邊我快笑死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312/9cacbe4d89ac936ca02d392151bf8988.GIF
雖然信裡也不太可能寫什麼肉麻的東西,但寫給別班女孩的紙條最後整班都傳閱過還是很衝擊啊XDDD
「即使謊言可能會讓事情變得簡單,而真實既痛苦又令人無法承受。」這句話很有份量,讓我相信宙伊斯真的是下定決心要改變了。就算是成人,也有很多人至今都依賴著謊言生存,我自己也不敢保證我就是一個百分之百誠實的人,所以這句話給我的感受很深。在往正確的道路前進之前,必須要先破除麻痺自己用的謊言,然後去面對苦澀的真相,不這樣做的話,就無法得到某些東西。宙伊斯想必也是懷著這樣的念頭在趕路,最終來到愛緹拉面前的吧。
看到兩人決鬥前的對話後我想,上一章宙伊斯的「我想守護你」被認為很奇怪,大概就是缺少了這樣的對話,既沒有前因也沒有後果。但是在這章,下定決心的宙伊斯把他對愛緹拉還有她身上詛咒的感想,全都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也是因為這樣,愛緹拉才終於接收到他真正的心意。不過,即使兩人的心意稍微相通了,他們也有各自的理想和執(zhí)著,人並不只是靠著對他人的愛情而活,而同時也會需要去實踐自己的理想、貫徹自己的信念、維護自己的自尊、證明自己的過去不是毫無意義的。所以我很喜歡愛緹拉給宙伊斯的回答,雖然那是一個會讓人想搖她肩膀要她不要這麼死心眼的回答,但卻非常有她的風(fēng)格。如果會在這裡點頭答應(yīng)宙伊斯的請求,那愛緹拉就不是愛緹拉了。
上面這段簡單說的話就是:決鬥!給我決鬥!情侶決鬥就可以同時又閃又燃了,一魚兩吃!
期待下一章https://emos.plurk.com/9e9b39a4f0e1d1f5a37e242ff2df7cf5_w48_h48.png
(然後我要押宙伊斯輸,這樣他輸我就賺,他輸我就有被打敗後的愛緹拉CG可以收,完美

02-13 22:37

小蛇hebi(詩音)
很懂得苦中作樂的討伐隊XD
而且這邊的重點是,信被所有人看過對於宙伊斯來說反而比較無所謂,但是對於愛緹拉來說會比較困擾,因為很有可能會有人來問八卦、或者是以神祕的眼神偷看她?(????)
以這段劇情來說,真的是明明隱瞞的話事情就可以變得超簡單了。但是宙伊斯從故事一開始就一直在隱瞞,所以到了最後一刻,即使是這樣事關(guān)重大的一刻,仍覺得應(yīng)該是時候改變自己了(被愛緹拉罵了這麼久終於學(xué)乖了)——但也因此導(dǎo)致了接下來的狀況。這是個角色改變自己變成更好的人,但反而能引起更多衝突劇情的例子XD
宙伊斯終於學(xué)會好好說話了d(`???)b
>雖然那是一個會讓人想搖她肩膀要她不要這麼死心眼的回答<真的,有時候都想衝進故事裡拉著角色對對方喊「你幹嘛要這樣!QAQ」XD 但這種固執(zhí)的性格就是構(gòu)成這個人的一部分,不是搖幾下肩膀就可以甩掉的。
所以給我決鬥吧!我要看到相愛相殺!(*???)
不要學(xué)宙伊斯玩起賭博啊!(但是既然怎麼樣都賺的話好像可以(゜?。)
(但是有一種情況叫做不輸也不贏……02-14 00:42
Cecil
抱歉補一行,這章的宙伊斯很帥還有一個原因,我對那種「男人很誠實向心愛的女人狂丟球(觸身球、直球、曲球、伸卡球等等皆可)」(性別反過來也可以)的發(fā)展超喜歡的https://emos.plurk.com/aab6522707d5dac67199046e33e81e72_w48_h48.gif
所以像維爾哈克那種從表情就在說「我很在乎你」的類型超級容易擊沉我 ._.
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910/f7b61e188b18f6b47a4c8572a0541492.JPG?w=300

02-13 22:41

小蛇hebi(詩音)
這章的宙伊斯確實是狂丟直球XD 不過我覺得我的故事裡面會狂丟球的角色應(yīng)該比較少,大部分的人都是有話都不好好講(宙伊斯不用笑這章之前的你也是),所以難得一下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維爾哈克,這是SSR稀有事件d(`???)b02-14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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