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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
破軍吃了衛士一掌噴飛出去,假髮不翼而飛,出掌者一臉震驚,但下一秒立刻提劍再攻。
夜語閣裡一下子湧進十幾名護龍衛,場面兵荒馬亂。
霄星被五名衛士團團圍攻,他們似乎知道他是裡頭最難對付的,得聯手打擊。
後面還有衛士不時地從外頭進來加入戰局,時間多越久恐怕對霄星這方越不利。
晷澈拿操起一把椅子當盾牌,速速退到書房入口,這裡沒有龍發堂那個老人的身影,清一色是身穿白底紅邊制服的護龍衛,王應該是去見王了。
她打算從書房跑出去跟爺爺他們會合,此時突然見破軍被打倒在地,幾名衛士如聞到血的鯊魚般朝他攻去,她大喊:「破軍、無心!用我的暗器!」
兩人聽見晷澈的聲音才想起自己身上藏有她給小物件,以防在執行釣魚任務時被偷襲。
無心手腕優雅地輕輕甩,一個白色磁瓶落到他掌中,他將裡頭液體揮灑空中,再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以手指將空中成圓珠狀的液體一一彈出,顆顆精準命中敵方眼球。
下一秒,朝無心圍攻的衛士全數抓著眼睛倒地哀嚎,失去戰鬥能力。
「啊~~~好辣!我的眼睛!!」
無心眼明手快地一一將其打暈,瞬間解決了4名。
晷澈看著陷入激戰的三人,確認了自己製作的擾敵暗器正常運作,她掉頭快步從書房窗戶離開去。
不擔心這邊的戰力,即便剛才破軍還躺在地上用著猶如泥鰍般的身段驚險閃過衛士們好幾劍。她在養生谷見過破軍的身手,看來破軍雖然經常吹噓自己是習武天才並非無中生有,而他談起無心時又表示他是戰王府理最深藏不露的人。
被孟千虎襲擊的那一晚,孟千虎似乎對無心的武功也敬畏三分。
更何況這邊還有強得能逆天的獨孤霄星。
反倒是爺爺那邊,按照例行釣魚行動,他跟姊姊兩人現在正好是分開行動。
霄星說護龍衛人數約是鬥魚的5倍,那表示至少有35人,夜語閣來了約三分之一……那另外三分之二呢?是全部去對付似歌,而龍發堂去找爺爺單挑嗎?還是全去對付爺爺,龍發堂等在高處看戲?還是兵分兩路?
晷澈揮去腦中不斷跳出的令她不安的猜測,加緊腳步往思雪閣前進,這時間似歌應該剛結束任務在閣中待命。
一路上零零散散躺著戰王護衛和護龍衛的屍首,黃土上滿是一灘灘暗紅色血跡,晷澈從快走變成小跑步,最後卯足勁飛奔起來。
越接近思雪閣,路上的屍首越密集。
晷澈上氣不接下氣地站到思雪閣前,大小汗珠不斷沿著她的小臉滑落,這200米的秒數肯定是她人生的顛峰。
思雪閣純白的階梯沒意外地全被鮮血染紅,幾具與護龍衛同歸於盡的屍首掛在梯上,晷澈踩上階梯,隔著鞋底也能感受到血液的黏滑。
此時,在梯間通往思雪閣大門的地板上,她見到了令她心底警鈴大作的血跡。
那是一道被拖行的血痕,一路進到了思雪閣裡頭!
「不……」
晷澈呢喃著,無法感知恐懼的她,內心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言喻的窒息感,她三步併兩步上前推開大門。
「晷澈小心!!」
才聽見似歌的聲音,晷澈都還來不及見到人影,一股強大的衝擊力突然擊中胸口,毫無防備的她噴飛出去,直接撞進思雪閣前方、那個她原本拿來實驗鬼草、之後被夢千虎派人放火的小溫室裡。
龍發堂將手掌緩緩放下,看著塵煙囂上的小木屋道:「小姑娘,別怨老夫。要怨就怨妳生為天王寺家的人。」
「晷澈!!晷澈!!」
似歌臉上、身上有多處激鬥後的痕跡,她被鐵鍊層層綑綁在柱子上,太過用力的扯動讓傷口再次血流如注。
似歌眼底只有狂怒:「龍發堂!!我一定會殺光龍家人!我要你們姓龍的永不超生!」
龍發堂轉過身正要回應,突然背被猛力踢了一腳,他幾個前滾翻才穩住身子。
扭頭查看來人,是天王寺黎照。
髮鬚花白卻氣勢萬千,此時的他不再是晷澈所見慈眉善目的爺爺,雪眉倒豎、火眼凌厲,雙唇緊抿,嘴角憤怒得下垂。
「龍發堂!!你親手造的孽還不夠嗎?!你的對手是我!仇家是我!為何殃及我無辜的孫女兒!!」
他被護龍衛那些兔崽子拖住不少時間,趕回來便目睹了晷澈被打飛的情景,他現在怒急攻心,新仇舊恨一起全面燃燒。
「那一腳真夠嗆的,沒想到你武功仍保有當年的影子啊?天王寺兄。」龍發堂擦了擦嘴角的血,語調充滿輕蔑:「何來無辜?天王寺家每一條命都該拿來祭我兒子!」
「從弱者下手,我真是高估了你的人格底線!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語末,怪醫拔劍攻去,龍發堂向後迴避準備拆招,沒想到怪醫這是佯攻,劍路一偏鏘鏘兩聲就將捆在似歌身上的鐵鍊子給斷開。
「快去看看晷澈!」
說話期間,怪醫的目光沒有離開龍發堂一秒,對方不是他可以輕忽的對手。
似歌忍著身上傷痛,二話不說十萬火急地策起輕功往小木屋雷馳而去。
「龍發堂,已經夠了!你手上的沾染的鮮血還不夠多嗎?看看你,就因為不敢面對自己的罪孽……這些年為仇恨而活、緊抓著仇恨老去,死拖著要別人陪葬。你已經瘋了!」
「我沒瘋!我腦子比誰都清楚!如果沒有天王寺,沒有你跟你好兒子從中作梗,我的寒兒也不會死!天王寺肯定是龍家天敵,為了夏兒,天王寺血脈我會替他一個不留的剷除!」
怪醫從新擺起架勢,看來龍發堂那頑固如臭石頭的腦袋已經無法講理了,放下仇恨並非他一人可及,看來他們倆注定只能活一人了。
「有本事你就試試吧,龍老頭。」
***
鬼草神斧的生命力驚人,土壤表面之前被大火焚燬,但經過這些時間,卻又迅速回春,長了滿室的茂盛,現在充斥著整個小屋,儼然一座草林。
似歌從成堆木板碎片與葉片鋒利如刀的鬼草中將晷澈挖出來,她滿臉是血,衣服多處不知是被碎木片亦或是這古怪植物的葉片割破,全身四處血跡斑斑,衣裳的厚度也擋不住血液向外滲透。
「晷澈…晷澈啊……」似歌輕拍她蒼白失去血色的臉龐,接著探向頸項間的脈搏。
接著,似歌輕輕拉住晷澈右手,呆看著晷澈清秀可愛的臉,本要忍住從嗓子眼湧出的苦澀,卻見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
淚珠一顆顆落在晷澈衣襟上,似歌悲痛地緩緩將額頭靠到手背上。
四周就跟晷澈的脈搏一樣沉默。
「晷澈…是姊姊啊……妳睜開眼睛好不好……?妳不要死好不好……」
似歌幾乎抽泣,失散十幾年的、她親愛的妹妹,在她面前雙眼緊閉,脈搏停止於花漾年華。
「這是……怎麼回事?」
霄星的聲音突然在後方響起,不待似歌反應,霄星擠身進屋,來到似歌身旁。
夜語閣留無心一人收拾剩餘殘黨,他與破軍趕往思雪閣,他便注意到了這裡破了一個大洞,他讓破軍先過去協助怪醫,自己則先到這裡察看。
似歌抹去淚水,讓出位置給霄星:「晷澈被龍發堂暗算,吃了他一掌……」
接著,似歌不再言語,扭頭策起輕功往思雪閣飛奔。
霄星跪在晷澈身旁,發現自己探向晷澈頸項脈搏的雙手在顫抖。
「不……」
霄星顫抖著手抹去晷澈臉上的血,露出蒼白的膚色。
母妃死去的臉龐與晷澈開始重疊。
「不…不要是妳……」
為什麼老天總要帶走他最愛的人……
霄星將輕柔地將晷澈抱起,緊緊擁在懷中,她沉重得就像沒了靈魂,只有純粹的冰冷的軀殼。
「不能是妳…晷澈……」說著,他又親了親、蹭了蹭晷澈臉頰,像在跟她說悄悄話般離情依依。
霄星強力抑制即將潰堤的情緒,抱著失去溫度的晷澈,笑道:「晷澈,妳等我一下……不要跑太遠,知道嗎?」
霄星過度悲傷心底反而一片寧靜空白,渾身都在發抖的自己,已經分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情緒,失去晷澈,他的世界再次回到無盡惡夢中,但這次……他累了時機也到了。
該讓這場永遠醒不來的惡夢,劃下句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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