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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夜語閣大門被用力拍開,霄星遠在書房都能聽見來人那幾乎是拆房子的開門方式。
雖著急促的腳步越來越近,霄星已經知道來者何人。
磅!!
晷澈雙手大力拍在霄星書桌上,震波揚飛了桌上紙張。
霄星抬起頭來,一臉關懷:「痛不痛啊?」
晷澈來勢洶洶繞過桌子,雙手揪住霄星衣襟,逼近質問:「你為何對龍涼夏用刑?」
晷澈先前隻身一人前往探監,與龍涼夏談了一會兒,不得不說就一個有瘋狂爺爺的人而言,他三觀難得沒長歪。
「妳相信他的片面之詞?」霄星臉上毫無悔意,似乎還有些享受這個時刻。「人只有在極度痛苦的時候才會吐露真相。」
「他心裡沒有仇恨,對天王寺家也沒有私怨,你可以不要幫倒忙嗎?」
晷澈雙眼都快噴出火來了,看著酷似青梅竹馬仙堂水星的龍涼夏帥臉掛彩,脖子上有粗繩勒痕,身上多處被烙鐵烙黑的皺縮皮膚,她心中的憤怒值直接被拉滿。
霄星邊掰開她的小手邊站起身,晷澈立刻感到身高差帶來的壓迫感。
「你對滅門兇手之孫如此仁慈,怪醫知道嗎?」
晷澈冷哼反問:「你對手無寸鐵的重要人犯用刑又請示過爺爺了嗎?」
「我只是想確認他無所隱瞞。」霄星雙手插腰,居高臨下看著她:「不過他多次接近死亡邊緣講得都一樣,看來護龍衛座主也沒能知道多少內幕。」
此話直接讓晷澈原地爆炸,霄星後方一排的陶瓷擺設突然裂開,外觀仍保持完整,只有裡頭的水由裂縫中汨汨流出。
「他為何能讓妳如此氣憤?」霄星瞇起紫眸,似乎想捕捉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晷澈迎上他的目光,語氣嚴厲了起來:「別凡事都往那邊想。我若移情別戀,你根本找不到我,而你現在正在消磨我對你的感情。」
霄星長嘆口氣,雙手合十直接投降,王爺威嚴盡失。
「晷澈……我的小祖奶奶,本王只是在做該做的事。龍涼夏是神眼商會的重要人物,也是之後的接班人,妳能相信他知道的只有這些?」
晷澈並非不能理解霄星的作為,只是理智上合理,感性上過不去。這幾天爺爺常拿不知哪裡搞來的紀實畫作,都是記錄神眼商會的〝人造天災〞所帶來的無數悲劇。
人們流離失所,許多孩子成了孤兒,只為讓天機寺以信仰之名籠絡更多人心,鞏固迷信。最後再利用宗教之力將人民眾馴化成聽話的奴隸為皇室所用,對統治者堅定不移、誓死效忠。
從龍涼夏的表情她能看出,這些血淋淋的真相讓他很痛苦,甚至能感知到他如浪潮般洶湧的情緒,悲傷。
他表示自己每一次的任務都替這些慘劇添上一部份柴火,但當其熊熊燃燒時,他卻渾然不知。
龍涼夏現在話越來越少,沉思的時間越來越多,值得慶幸的事,他的理智線算粗的,也許自己會想通……但也有可能從此在罪惡感的漩渦裡爬不出來。
「信不信由你,龍涼夏單純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公子哥,除了遵從祖訓與執行任務外根本懶得多想。龍發堂那些陰謀詭計他一概不知也不稀奇。」晷澈伸出手:「我要新葉膏。」
反了,一切都反了!他這隻老虎在她面前竟然顯得像隻小貓。
見晷澈盛怒,霄星頭一次為了自己所做之事感到心虛。
「不對。」晷澈收回手,冷聲道:「應該由你這個加害人帶著新葉膏去替他療傷,就像上次替我療鞭傷那樣。」
「不成。」霄星轉身回決:「敵方不知何時會有動靜,使用新葉膏替人療傷得耗費大量內力,本王不能冒這個險。」
晷澈的手沒收起,在原處上下擺動:「那你還是得給我一瓶,我讓他自己療傷可以吧?」
霄星撇頭看了晷澈一眼,她神情非常認真,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那種,最終他嘆了口氣,從書桌抽屜暗格裡拿出一金屬小圓瓶交到晷澈手上。
霄星沒有立馬放手,輕聲問:「妳知道新葉膏是多珍貴的傷藥吧?即便是本王也得耗費大量力氣才能獲得。」
「知道。」晷澈點頭,試圖從鬆動霄星緊捏著金屬瓶的手指。
晷澈知道霄星心裡捨不得把新葉膏給龍涼夏用,她才不管,誰弄傷的誰負責。
突然,夜語閣大門再次開啟,破軍疲憊的嗓音相當好認。
「九爺──」
霄星這才放開手,晷澈立刻將新葉膏收進暗袋。
一見走進書房的破軍與無心,霄星趕緊撇過頭才忍住猛爆而出的笑意。
「咳!你們……有事嗎?」
破軍戴著假髮,穿著裙裝,長髮及腰,從後方看儼然是個窈窕淑女,但正面一見,妝容奇醜無比。
唇膏畫出唇邊成了血盆大口,臉上粉底斑駁不均,眉毛畫得一高一低、一粗一細,勾魂眼影成了大黑眼圈,纖纖長睫毛不知為何結塊在一起,最後還有腮紅明顯下手太重……說是紙紮金童玉女臉上的紅圓紙也毫無違和。
他一進書房就倒在一旁椅子上,雙臂往後一掛,雙腿大開,像一張毯子般攤掛在上頭。
反觀無心就正常多了,灰白假髮加上老妝,堪稱易容術等級的喬裝。走路姿態緩慢幽雅,儼然是個上了年記得老太太,他微笑著站在破軍一旁,身上不見疲態。
「破軍,你太誇張了。剛才腳程以一個女孩子來說也太快了,小心被識破。」
「無心,兄弟這麼久,我現在才發現你扮女人還真像女人。」
破軍心情不美麗到開始攻擊好兄弟了,但無心似乎當成是種讚美,喜悅一笑。
「破軍兄,你的妝是貪狼用腳幫你畫的是吧?」晷澈指著破軍的臉,表情說有多嫌棄就有多嫌棄:「除了頭髮外,到底哪一點像女人了?」
「鬼醫,此言差矣……我一個大男人哪能讓另一個大男人替我上妝啊?多噁心!當然是自己畫啦!」破軍開始抱怨:「是說都已經連續三天繞著戰王府走好幾圈了,怎麼還不見動靜啊~我們祖孫已經堪稱世上最愛散步的兩個人了。」
這幾天怪醫和晷澈一組,無心假扮的天王寺老夫人與破軍假扮的似歌一組,偶爾兩組會互換人物,偶爾會單獨行動,盡量在戰王府到處出沒,表現出在這裡生活的樣子。
看著破軍頂著一身妙齡女子衣妝,一臉厭世尋死樣,霄星又撇過頭輕咳:「……破軍,辛苦了。」
不行,太惹人發笑了。
破軍端坐起身子,表情嚴肅地滔滔開講:「九爺,我這次真的很辛苦啊……你不知道女孩子鞋子有多小,而且為了逼真,我走路連施展內功都被禁止,這幾天可是十足十地用自己體力在當誘餌吶!腳底板都起水泡了都!」
「好好……」霄星撇開視線不敢直視破軍的臉:「本王之後會補償你的。」
「九爺……」破軍瞇起眼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你是不是刻意躲開我的視線?」
「你在胡說什麼……」
霄星目光隨便在破軍臉上掃了一下,拿起桌上冊子便坐下來閱讀。
破軍聳起肩膀,像隻警戒的貓緩步走向霄星桌案,最後雙手按在桌沿,瞇著眼,狐疑道:「九爺,你看我一下。」
「別胡鬧!沒事就下去!」霄星佯怒,將椅子向右轉了45度,避開與破軍四目相接。
晷澈在旁冷冷說道:「你還是請貪狼幫你上妝吧,醜得沒人敢看你。」
破軍扭頭向晷澈抗議:「說什麼呢鬼醫!九爺才不是如此膚淺之輩!不管我是什麼樣子,他都會正眼看我的!」
說完,他轉回去對的低頭看著冊子的霄星,身子探得更近:「九爺,我們得證明給鬼醫看!你看看我啊!一眼就好,真有那麼醜嗎?」
「我沒時間看這個……」晷澈擺擺手,離開書房。龍涼夏的傷可不能再拖了。
晷澈經過無心,勾起一抹微笑:「貪狼的手藝,很厲害嘛。」
無心似乎從晷澈的表情讀出顯含其中的意思,臉一路紅到耳根子。
無心的性向果然是男生,第一次見面就她感到一種舒心的電波,跟在仙堂水星身上感受到的一樣……而且看來貪狼也是,只是他好像還在垂死抵擋無心對他的吸引力。
恐怕整個戰王府只有她知道,這時空背景……太直了,跟原本時空比較,簡直都到僵直性脊椎炎的地步了,不過挺熱鬧的。
晷澈一打開夜語閣大門,剎那一團黑影朝她飛過來。
「天恭姑娘!小心!」
貪狼一聲大喊,接著晷澈只感到全身被一股莫大的力量衝撞得飛了出去,接著是天花板、地板、天花板、地板交替的景象,耳邊不斷傳來木頭家具撞在一起的聲音,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霄星等人聽到聲響全來到夜語閣主廳,見貪狼緊抱晷澈蜷曲在椅子堆中,他趕緊向前察看。
無心將晷澈扶起身,她感覺自己大腦還在旋轉當中,貪狼這時才坐起身子,嘴角掛著血,看似受了相當重的一擊。
「九王爺……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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