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一號
又下大雨了,很好,不然實在太熱了。
這次沒有雷聲,但雨滴大過尋常的豆子,足以把許多樹葉都給擊下,也讓樹枝不停搖曳。
我自己把降低體溫的藥劑弄了好幾滴在飲用水中,也允許自己一早起來就先喝一大杯啤酒。昨天接收不少負能量,今天要開心些。
「再來一杯好了!」我說,把不建議賣到大城市的冷劑用上。只要與水和鹽混合,啤酒可以冰到像是快要結凍,弄得再多一點,室內就有如冷氣房。妔格是毛髮較多的狗頭人,穿上那套華貴的服裝是很好看,但她終究不是機械,要避免體溫過分上升,工作起來才會比較輕鬆。
她開心的時候會搖一陣尾巴,卻也習慣用手去阻止,有時還是下意識的動作,大概是覺得那樣很粗魯、很失禮吧?
我倒是很想再多看幾遍,至於那些嚴肅過頭的繁瑣規矩,在我這邊是不應該存在太多的!
沒到中午,一票拿了我的治療藥劑但沒法很快付錢的突然都冒雨送東西來。
主要是一些小點心,還有手工木雕。我都忘記前陣子接觸到的人有多少了,只對捕魚和砍柴的印象深刻。雖然那些小動物擺設看來很孩子氣,但比起相對正經的東西,我更愛這種一放到桌上就可以讓室內增添不少溫暖氣息的東東。
儘管部分設計看來很滑稽,但從上漆的方式和細節完成度看來,是出自真正的工匠之手。那先前他是傷到手還是哪邊?
我好像面對許多來客都懶得回應太多,就是交了貨後先記在帳上,然後也不派人去催。反正交易之神會派出祂巴掌大的代表來幫忙,這事我到現在都沒習慣,但好像只要是涉及魔力和穿越者的,祂都會優先處理。祂的使徒是一群妖精,每個看起來都很可愛,膚色比人類要複雜得多,翅膀的種類也不少,偶而還有些昆蟲似的外骨骼覆蓋,就是五官給一堆光球覆蓋,還都不許我用放大鏡檢視。
妔格停止擦桌子,柔聲提醒我:「不可以對神的使徒無理喔。」
嘟起嘴巴的我,把放大鏡收到口袋裡。也不知為什麼,被妔格這樣說,我內心很感到舒坦。
這些妖精講究公平的方式很妙,好像是把人的罪惡感在夢中放大,並給予以物易物方面的建議。所以我還收過一桶很鹹的魚內臟,和一堆魚乾、海帶製品等等,明顯來自漁夫。其實我更想收到釣竿和魚網之類的東西。有一部分我是給妔格拿去做三明治了,配上炒蛋和番茄湯,我和她的午餐就吃這些。排場方面不如貴族,用的還是木頭盤子,但已經算豐盛。
外型特別簡單的木頭叉子和湯匙等幾乎都沒法用超過一週,目前這一票淘汰下來的也不用洗,就交由妔格幫忙打碎,拿去送給鄰居。他們會拿去餵豬,餐盤等以後也是一樣的處理方式。
那個特別硬的麵包也選在今天送來,應該很耐放,但不配水或湯就很難下嚥。所幸味道還不錯,抹點奶油還是非常香。
也真不愧是暴雨,下午就等於沒人上門。閒著無聊的我,還另外開發了一些新產品,像是更容易醉的藥劑,以及晚上可以睡得深沉且保證做夢的藥劑。
讓人更容易醉的藥劑很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讓酒鬼弄死自己。倒是那個睡得深沉的很有潛力,雖然無法保證一定做美夢,但要成為明星商品不難。
瘦爺滿臉笑容,跟我保證:「那些貴婦會愛死的!」
原來有錢有勢還會有失眠方面的問題,我猜大概是什麼都得來太容易,所以也不知該追求什麼吧?
昨天接收不少負能量,搞到我睡前還調製出一種很麻煩的毒藥,只要入侵的人一弄倒,這玩意兒就會立刻揮發,讓室內的每個活物都動彈不得好一陣子。
我加入自己的血液,這樣就不會影響到我。魔藥的調製就是這樣,科學等只占不到五成,其餘的無非就是心想事成那套。我能夠實現儘管好像該說是一種才能,但要穿越後才有機會擁有,也讓我有種莫名不安的感覺。
至於妔格,她其實不常出現在我的工作範圍內,所以毒煙不慎影響到她的可能性很低。其實我不擅長製作陷阱,所以這罐東西就放在我的藥包中。藥包還是來自一個牧人,他家剩餘的牛皮正好可以幫我做一套好裝備,好報答我這陣子有照顧他家的牛。
幫助身體降溫的藥劑對他們來說就是及時雨,可惜的是我沒法影響天候,不然就可以給他們帶來更多幫助。像是讓農夫的收成更好,這部分有其他穿越者負責,不過就算是混到被稱為勇者的,有很多都不像我這樣,願意和尋常百姓相處。
不同於貴族,多數穿越者其實都比較願意和同是穿越者的人來往,要不就是乾脆獨居。白在跟我提到這些例子時,會強調我的整體表現已經算是及格之上,但還不到一流的標準。我猜這些轉生管理者本來會更有要求,無奈多數穿越者真的都不太聽話,甚至是處於徹底失控的狀態,讓她不得不把我給抬得高一些,好像是打算說服那些有點走享樂主義路線──又或者懶惰成性──的穿越者至少可以學學我。
也由於我的貢獻不少,所以也獲得可以提升能力與獲得前世所有物的機會,聽起來很誘人,卻又讓我感到噁心。身在這個世界卻還惦記上輩子的事,穿越難道不應該更乾淨俐落才是嗎?
很難得的,白體諒我的心情,說:「如果會感到難過,那就不要勉強自己。」
真奇怪,她給我的印象就是那種太認真的公務員,可能早就忘記體貼,更因為沒有實體,所以連人會有怎樣的煩惱她應該都無法帶入,沒想到還挺把我的諸多反應當一回事的。可見他也見過不少為此煩惱的穿越者。
但她接下來舉的例子又很讓我覺得好笑,像是不遠處的一座小島就是屬於一個已經獲得勇者稱號的穿越者,是個女孩,嬌小但頭髮長過腰際,儘管皮膚好,眼睛又極為澄澈,卻因為不常換衣服,看來有點像個野孩子。她的實際能力就是操作土壤, 幾次升級後甚至有能耐造出各種磚石和稀有礦物。
有一天,她不再積極貢獻,而是要求把先前累積的獲取資格全用在電玩上。
本來一出門就忙著改變附近地形,還常常被其他穿越者抓去困住巨獸和幫忙挖掘遺跡的她,其實一直想擁有屬於自己的遊戲間。
「結果呢?」
一裝滿好幾櫃的超任收藏,和相對少量許多的初代playstation收藏後,她就堅持要待在島上,再也不離開。順便一提,好像是為了致敬一款還算知名的橫向卷軸射擊類遊戲,她的島嶼長得像個寄居蟹,也真的能夠移動。
「聽起來真不錯。」我說,點頭如搗蒜。她的生活方式很和我胃口。白幾乎是把她當負面教材,我很清楚,可這種人是真的有心享受穿越後的生活,也把貢獻值用在她這種相對無害又少污染的目標上,我很難不欣賞!
白喜歡她,但也很受不了她,直說:「她耍起廢來很是認真,甚至還搞了個二十一世紀的冷氣房,然後一年四季都穿那種動物風格滿滿的睡衣活動。」
顯然她也是那種想過得滋潤,根本不希罕什麼名聲,也根本不想再和誰扯上關係的人。和我一樣,不──我還不如她。我沒有更積極的享受人生,舉例來說,我很想搞一間像樣的浴池,甚至浴場,這樣就算我自己不洗,也可以用來招待其他人。我上輩子一定也很愛泡澡,但就是侷限在一個狹窄的空間中,還可能因為工作繁忙與懶得仔細清潔環境等原因而乾脆選擇沖澡,節奏快到像是在作戰,幾乎沒有享受的感覺,最多是入睡時稍微安穩一點而已。
如果擴大生活空間, 再增加一堆家中的擺設等等,妔格大概就還需要一個助手。僕役再多兩個我是負擔得起的,但我總希望第一個僕役是相對特別的存在。或者我可以去關心她是否有弟弟或妹妹,
想著想著,白也快說完了,最後有關那個寄居蟹島的故事無非就是所有者幾乎一天到晚都在打遊戲,不是坐在電腦椅上打,就是躺在床上。她的遊戲收藏並不特別強調限量和稀罕,只是把兒時摸過的都盡量收齊,然後挑選最合胃口的玩上一遍又一遍,並強調:「我是在和自己的內心對話。」
「說得太有道理了!」我說,使勁鼓掌。嘆了一口氣的白,小生吐槽:「算我拜託你,不要開始佩服她。」
白一定有察覺我和那個勇者很像,就是抱著一絲希望,要我別走上和那個人一樣的道路。但既然我和這種勇者幾乎算同類,那基本上就不存在她在我眼中算負面教材的可能。
最近,白還是會試著說服她去和其他穿越者組隊,但對於有心全力耍廢的人來說,這些提議一點也不吸引人。
「我要和《DINO CITY》永遠在一起!」勇者說,然後就再也不講話了。
又一次,白使勁嘆氣。她根本就沒有呼吸系統,但很顯然的,她還保有人類時期的習慣,甚至感知等也還是和尋常人類差不多。像她這樣的鬼火好像是因為靈魂比較特別,所以在轉生的途中就給神召喚去負責更重要的工作。她很為自己感到驕傲,但在面對太多意外的挑戰後,我猜她有點受夠了。
本來她也沒打算吐苦水,可是關心穿越者顯然讓她有些疲累,就想找個氣質不至於太差,但個性又稱不上十分好的人來聊聊。
白離開後,妔格弄了一壺茶給我,就使用我扔在一旁的茶具和茶葉。印象中我是拜託瘦爺去收入購入這些好東西的,但日後自己卻很少使用,甚至沒怎麼清理。
「辛苦了。」我說,瞇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