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們的皇后陛下,」金鈴不禁失笑,「大概是人魚?!?/div>
雷聲至今不曾停歇,外頭的雲層就像發瘋般飛速盤旋,窗外的風震得窗戶發出嗚噎般的巨響。
傳說維克城是以人魚建城——
只要皇后死去就會引發天災——
金鈴此生沒見過影響力這麼大的天賦,更何況還是死後會出現的天賦——她不曾聽聞過。而且,她曾親眼看見夏佐被朵莉絲皇后上銬的時候,那種能力才是真正的天賦。
至於現在這種在室內也能感受到的狂風暴雨,僅有傳說種族能做到。
萊茵的瞳孔瞪大許多,此刻就連唐恩也不禁愣在原地,除了不敢相信金鈴沒拿到聖物之外,朵莉絲皇后是人魚的事也令他難以置信。
在場的人順著金鈴說的話,派了一名善於遠眺的人去查看海洋情況,果不其然,遠方的海洋就像在沸騰,自遠方而來的長浪速度又快又洶湧,甚至已經拍上沿岸的幾棟宅邸。
不曾見過的天空異相、不曾見過的海相、不曾淹過民房的海浪,全都像在證明金鈴沒說錯般,最終萊茵也勉強答應金鈴,以金鈴為質,先放唐恩離開。
萊茵的人全都分散到各地,留下來使用通訊儀的也開始聯絡各地查明現況,無論金鈴說的是真是假,此波長浪也很有可能引發居民傷亡,此刻國王病重,皇后生死不明,皇太子又疑似是奪走聖物的人,他不得不立刻應對。
唐恩終於解開束縛,他走到金鈴面前蹲下,拿了幾罐恢復藥給她。金鈴並沒有馬上收下,蒼白的手指正指著民區的方向。
「那邊還有數千數萬人,對現況一無所知?!勾蟾攀且驗闃O度虛弱的關係,金鈴的聲音變得小聲許多。
「我已經沒力氣了,可你還能動?!拐f到這裡,金鈴停頓了一下,她看著唐恩,絳紫眼底難得浮現擔憂,「你在發抖,還好嗎?」
唐恩聽見金鈴的話,這才發現自己正無意識地顫抖。他聽見窗外沸騰的風、滾動的雷,以及此刻渺小又無能為力的自己,全都像極了過往。
他就是在那樣的夜裡,一度失去了奧薇瑟雅和安卡,孤身來到中庭之外的世界。
如今像極了中庭的災難地獄又浮現到眼前,即使唐恩再怎麼對過去避而不提,都不能改變他仍然懼怕且厭惡過去的事實。
可他卻感受到輕顫的指尖逐漸安定下來——是金鈴握住了他的手。
即使金鈴身上受的傷遠比唐恩嚴重,可她眼底並沒有絲毫恐懼。她原先眼簾低垂,再眨眼的時候,目光已然與唐恩交會、眼底仍有初見時的光。
她這次並沒有責罵,「夏佐昏迷中,你朋友大概也還在宴會廳裡。你還有時間去找他們?!?/div>
唐恩聽見了關鍵字——是夏佐和奧薇瑟雅。
金鈴垂眸,將唐恩因為剛才戰鬥而有些凌亂的衣領順好,在手離開他的領口時才抬頭看著他,紫霞眼底也映著唐恩此刻的模樣。
「去吧?!?/div>
在聽到金鈴這兩字的瞬間,唐恩心上莫名覺得一股酸澀。唐恩沒有猶豫地朝皇城前進,又踏過一次一模一樣的路回到宴會廳,此刻宴會廳比剛才皇后暈倒時還要更混亂,所有人都大呼小叫,口中碎念著「天災」、「死亡」、「快點走」。
本該感到焦急的此刻,卻想起了一年前仍在中庭的日子,所有人口中也都默念著死亡。在他以為將面臨死亡的那刻,卻是奧薇瑟雅和安卡推著他,要他快逃。
憶起這些的那刻,唐恩的心臟抽痛了一下。
唐恩站在大廳中央,看著本該華麗的人們,此刻卻像極了中庭戰前逃難的人民。與過去相同的是,他心上掛念的線仍不知所蹤。
他並不曉得奧薇瑟雅和夏佐在哪裡。
此刻飄著雪,彷彿倒映過去的鏡夜,一切都如浪潮般朝他襲來,不黯水性的他在潮汐間難以喘息。
心臟的抽痛感與耳鳴聲交疊,唐恩近乎聽不見周遭的逃難聲,只聽見自己心臟的跳動,以及隨海風朝他襲來的刺耳風聲。
唐恩行進的方向與所有人相反,他全力奔跑,開過一扇扇門窗,最終在皇后宮的角落看見了站在長廊盡頭,倚著窗的奧薇瑟雅。
奧薇瑟雅僅僅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