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之後的兩天,以諾依舊協(xié)助著倉庫的作業(yè),但是不論是穆希還是塞拉,他都沒有再遇到,負責的人變成了上次斷掉一隻手臂的百長。
以諾不敢多問,他不確定其他人對於這件事情的反應(yīng)。
而他更多的心思,是擺在了與蘭凌王的會面,但在這之前,他必須要騎上馬,才能跟著雷焉侯的部隊行動。
跟雷焉侯訴說了這個想法後,她沒有再帶他去馬廄,反倒是派人,從馬廄牽了一匹馬出來,通體黑色,身材壯碩,但是跟烏駿不同,這匹馬並沒有那樣人性化的表情,就只是一匹普通的黑色戰(zhàn)馬而已。
「這是你當時在戰(zhàn)場上救下的那匹,就先讓他跟著你。」將馬交給以諾,這幾天雷焉侯都在忙著與蘭凌王會面的事情,還有不久之後發(fā)兵須卜氏的軍令。
時間緊迫,幸好還有以諾。
雖然對匈奴的事物不太熟悉,但是比起其他大佬粗,以諾更適合這些細心的事項。
很快,時間便來到了兩天後,沒有帶太多的人,而是幾個親信加上以諾,雷焉侯一行人騎著馬離開了營地。
今天是跟蘭凌王會面的日子,而作為兩個氏族的王侯相見,自然是不會放任他深入呼延氏的領(lǐng)地,所以交涉地點便訂在了雙方地界的交界處,一個依附於呼延氏的小型氏族,路程以祁連山的馬匹來說並不算太遠,半天便能夠抵達。
不過不得不說騎在馬上趕路對於以諾來說實在是件難得的事情,這比起以往趕路總是走路要輕鬆多了,雖然速度不及西門的巨鷹就是了。
然而,跟在雷焉侯的身邊,看著她騎著的那匹馬,跟自己一樣通體漆黑,身上繚繞著紫色地雷電,比起一般的馬匹來說算是獨特,但是跟紅犬比起來,又好像有什麼不對,這就是呼延氏的黑梅嗎?
沒有說出自己的疑惑,以諾只是跟著雷焉侯一行人在聚落下馬,等待著蘭凌王的到來。
這是個深受呼延氏信任的小氏族,若非如此,兩者間重要的交涉地點不會選在這個地方,就連雷焉侯的軍隊內(nèi)都有丘林氏的耳目了,整個偌大的呼延部落不可能沒有其他叛徒,他們必須小心。
不過讓以諾稍微有些困惑的是,到了營區(qū),那裡的人卻是先拿了一件厚實的獸皮外套分別交到了他們手上。
「這是?」
「等等蘭凌王來,你就會用到他。」意思不言而喻,抱著這件厚外套,以諾大概能猜到,青雪以及蘭凌王恐怕使用的便是冰雪系的能力,然而隨著夜幕鄰近,藍凌王真正到來時,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還是太過天真。
隨著夜晚高原氣候驟降,當以諾與雷焉侯站在營地門口時,四周突然開始飄起了小雪。
地面的青草結(jié)起了霜華,呼出的氣化作白霧,一切發(fā)生的就是如此突然,如果有溫度計,便能發(fā)現(xiàn)周圍的環(huán)境在短短的數(shù)分鐘內(nèi)開始急速下降,直至低於了冰點。
連忙穿起了大衣,隨著雷焉侯的目光看去,從不願處的森林中,走出了一支全身穿著青甲的龐大軍隊,鋼鐵製成的甲冑內(nèi)殿有溫暖的皮衣,青色的鎧甲上凝結(jié)著厚實的冰層,所有人都帶著與鎧甲成套的青色面具,整體呈現(xiàn)一股有別於其他騎兵團的紀律與冷漠。
為首的那人,一頭白髮蒼蒼,身體卻依舊挺拔,帶著面具看不到底下的容顏,漏出的雙眼卻讓人彷彿墜入萬年玄冰,徹骨嚴寒。
停下了部隊,那人僅帶領(lǐng)一小隊人馬前進營地。
「來了。」
當雷焉侯的提醒,騎著一匹近乎由冰雪所構(gòu)成的駿馬,那人快馬靠近了營地,隨著他的靠近,周遭的溫度又更進一步下降,寒霜從以諾顫抖地眉毛掉落,就連以諾的體質(zhì),此時光是靠近,竟然也感覺到身體所有系統(tǒng)的反應(yīng)下降,甚至連思維都有些停滯。
「蘭凌王,別來無恙。」隨著雷光一閃,雷焉侯彷彿完全不受影響似地走上前,迎接他們一行人。
「雷焉侯,你也是。」
短短幾句,藍凌王只是簡單回應(yīng)了雷焉侯的問候,正如他那冰冷地眼神,他人也同樣並不善言辭,但是就在兩人相互交談之時,一聲輕喝,卻引起了他的注意。
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維越來越慢時,沒有辦法,阿爾卡斯的怒吼從以諾的身上響起,蘭凌王看向她時,他看到的是雙眼中蘊藏火光,完全感受不到寒冷的以諾。
「有意思,真是久違了,在呼延氏看到這樣的人。」
短短的評價,蘭凌王重新將目光看向雷焉侯,「這人不是我們民族的,他是誰?」
「以諾,他的確不是出生在我們氏族。」
「漢族?」
「不是,是不同於我們的世界。」
冷眼看著雷焉侯,蘭凌王一邊跨下了馬匹,矯健的身手,健壯而高大的身軀,完全看不出來可能是一個活了近百年的人。
「荒唐,不過那是你們的事情。」沒有追問,當一眾親信下了馬後,藍凌王只是跟一個副官向前,跟著雷焉侯的指引前往談話的營帳,其他人,包含雷焉侯的親信,都只是站在營帳外頭等候。
不過讓蘭凌王有些意外的是,跟著雷焉侯進來的人竟然便是那身份不明的少年。
「妳很信任他。」
「是,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力量。」雷焉侯,只是同樣堅定地點點頭
沒有在多說什麼,藍凌王跟雷焉侯,兩人只是站到了地圖與沙盤前,開始了以諾並不好加入的軍事對談,對於整體軍勢與地形並不清楚的他,在這時候幫不上忙,但是當話題進入了關(guān)於須卜氏還有丘林氏情勢的時候,雷焉侯將話題轉(zhuǎn)向了以諾。
「關(guān)於這次行動想要的結(jié)果,我們有一個想法。」
「什麼想法?」
看著雷焉侯看向以諾的眼神,蘭凌王便明白,之後要說的事情絕對是出自於這個少年的想法。
「我們希望,蘭氏能夠統(tǒng)一祁連山。」
「喔?」
意外的話語,藍凌王首次挑起了眉頭,看著一臉認真的雷焉侯,有些疑惑,「為什麼,呼延氏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嗎?」
竟然不惜擁立其他氏族的人為主,如果是一個追求上進的氏族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就連須卜氏也從未想要歸順其他氏族,目前狀況還算尚可的呼延氏,又怎麼可能甘願歸順蘭氏。
「不,是祁連山已經(jīng)撐不下去了。」
然而,回答蘭凌王的不是雷焉侯,而是在一旁的以諾。
「你說什麼?」毫無疑問,這樣的說法足以令祁連山的任何部族感到憤怒,隨著蘭凌王的反問,整個帳篷在一瞬間爬滿了冰霜。
站在藍凌王的面前,就彷彿身處於一望無際的冰川,無盡的寒冷包裹著,找不到溫暖、找不到逃離地方向,這跟庫坦特憤怒時的高溫,是截然不同層次的能力,藍凌王的寒意,已經(jīng)到了超過單純溫度能夠測量的程度,那是從心便能感覺到的寒冷。
「在這麼內(nèi)鬥下去,祁連山的部族勢力只會越發(fā)衰弱,而且漢軍也已經(jīng)有些按耐不住了,他們隨時有可能發(fā)兵進入祁連山,只要知道現(xiàn)在你們是一盤散沙的話。」
承受著寒冷,以諾毫不畏懼地說出口,然而迎接他的,卻是逐漸平靜下來的寒意。
沒有憤怒、沒有殺意,藍凌王只是在以諾的解釋後收斂了自己的力量,轉(zhuǎn)頭看向雷焉侯,「果真有意思,真沒想到妳居然有這能耐能夠策反一個漢軍斥候……或是將領(lǐng)?」
「藍凌王謬讚了,他不過是斥候而已。」
讓以諾一愣,完全跟不上他們的思維,果然自己相比於他們還是太稚嫩了嗎?
「一個斥候才不會說出這種話,漢軍的動向已經(jīng)多年沒有消息了,能夠說出這種話,不是謊言,就是他擁有更深一層的情報。」藍凌王只是看了一眼以諾後,重新將目光看向雷焉侯,「不過我就不追根究底了,你們有什麼計畫?」
一眼便看出兩人並沒有說清楚,但是他並沒有探究別人機密的打算,至少現(xiàn)在沒有。
「在對須卜氏的戰(zhàn)役,我們希望你能夠獲得丘林氏的人情。」
「你們有把握?」
如果要蘭氏獲得丘林氏的人情,代表在戰(zhàn)役中,他們將會盡量避免與丘林氏衝突,且需要在丘林氏陷入危險時給予幫助,這樣的話,最直接的方法,便是由呼延氏將丘林逼入絕境,再由蘭氏出手調(diào)和,藉機坐上領(lǐng)導(dǎo)的地位以實現(xiàn)氏族的統(tǒng)一。
而要達到這樣的條件,代表著雷焉侯等人必須要戰(zhàn)勝由庫坦特所率領(lǐng)的丘林。
「有。」
帶著笑容,雷焉侯自信地回應(yīng)。
「好,那我蘭氏便陪你們演這一齣戲。」既然不需要出多大力氣便能坐收成果,這樣的好康藍凌王怎麼可能會拒絕。
鎮(zhèn)重的同意,之後再進行其餘交涉時便意外的十分順利,蘭凌王對於他們的條件,只要不是太過不平衡,大多都會同意,只是略為進行協(xié)傷而已。
當蘭凌王策馬離去,青甲的騎兵消失在視野中後,以諾這才放鬆地呼了一口氣。
「幸好,他是同意了。」
「他不會不同意的。」然而,雷焉侯卻是對於以諾的擔憂搖了搖頭表示不必,「你沒忘記,蘭凌王的事蹟?」
「百年前,率兵阻擋漢軍的進攻?」
回答道一半,以諾猛然一愣,看著蘭凌王離去的方向.
「嗯,百年了,就算是御主也差不多是極限了。」同樣看著相同的方位,雷焉侯有些惆悵地點了點頭,「恐怕最近漢軍蠢蠢欲動,跟他的大限脫不了關(guān)係,一但祁連山?jīng)]有了蘭凌王跟他的弓騎兵團。」
「那就沒有人能阻擋漢軍的鐵蹄……」
以諾同樣點點頭,一旦蘭凌王死去,實力大幅下降的祁連山必將迎來漢軍討伐,這樣的話,保守戰(zhàn)亂多年的祁連山根本無力抵擋,到了那時候……
「所以我們絕不能讓事情這樣發(fā)生。」堅定地看著雷焉侯,以諾沉重地點點頭。
「一定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