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跟著他。
路上若有看到合適的商店,我就會按照計畫進去買一些便於攜帶的乾糧飲食。
傍晚,我們來到一間旅店,悶油瓶訂了一間房,我二話不說就跟著他走進去。
就在我低頭放下手中東西的時候,悶油瓶突然關上門,倚在門邊問道,「吳邪,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的眼睛沒有看我,只是盯著我地上的裝備。
顯然我周全的裝備還是讓悶油瓶看出了一點蹊蹺。
「這是我要問的問題,小哥。」我挺直身體,心說你若想知道就先把自己的事情交代清楚吧,但是我知道悶油瓶並不會因此說出他的目的。
果然悶油瓶又是沈默,看來他沒想到我會用他的事情來堵他。
我和他對望了一會兒,最後他選擇放棄逕自到床上閉目養神。
「小哥,無論你要去哪裡,做什麼,我都想陪你走最後一程。」
悶油瓶沒有說話,不過我想他暫時不會趕我走了,便去外面打了電話。
我一通打給胖子,一通打給老爹。
胖子那邊沒什麼問題,老爹聽到我在長白山還羨慕了一下,我沒和他多說,只告訴他,我這次會在外面待得比較久,若有什麼事可以問二叔。
回房間之前,我又買了一些壓縮餅乾,第二天中午,我和悶油瓶再次出發。
中間沒什麼好說的,三天後,我們進入雪線,此時氣溫已經相當低,但是慶幸的是這次不管是衣服手套還是靴子,我都準備的十分齊全。
悶油瓶後來都沒再說話,沿途經過幾個景點,還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遊客,再往裡面的小道裡走,就漸漸的沒有人跡了。
那天黃昏,我們已經走在一座雪山的山脊上,悶油瓶停了下來,美麗的銀白與橙紅襯在他的背後,我再次看到悶油瓶那種遙望遠方肅穆的神情,將他的輪廓勾勒出一絲蒼涼。
他在那裡站了很久,我也陪著他看著遠方雲彩在群山之間湧動,直到夕陽落下之前,我們才挖了一個雪洞,在裡面過了一夜。
之後的路越來越難走,裸露的地表越來越少,雪也越來越厚,放眼望去的世界已被一望無際的白色取代。
在來長白山之前,我本來以為自己的體力已經鍛鍊的還可以,再不濟也比之前印象中的好上一倍,誰知真正走起來,卻發現仍和悶油瓶差得很遠,若再加上說話,只能說由極端喘變成非常喘,還是一樣缺氧。
不過無論如何,我沒有放棄與悶油瓶溝通,有句話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是基本上結果像石沈大海一樣,連片漣漪也沒有。
大約又過了三天,我估計悶油瓶大概又要趕我了,果然那天晚上我們坐在火堆旁邊,他和我要了煙。
我曾經想過悶油瓶是不會抽煙的,但是顯然在他考量某些為難的事情或是在下某些決定的時候,他會點一根煙,然後再說出他的想法。
「你準備跟到什麼時候?」在說出這句話之前,他看了我很久,也許我可以把他解讀成他不知道該拿我怎麼辦,而且和我一樣在內心糾結了一下。
想到這裡,我突然笑了,能做到讓悶油瓶煩惱的人應該不是很多,像我這樣為了他不清楚的原因打死不退的人應該更少。
「跟到不能跟為止。」我在腦海中掠過這次準備的所有裝備,心裡盤算著,時候還沒到,絕對不能在這裡就畫上休止符。
悶油瓶顯然無法認同我的說法,「你繼續跟著我的話,我明天會把你打暈。」他淡淡說道。
「我不會讓你把我打暈的!」果然又來這招,我心中一陣緊張,忍不住脫口而出。
悶油瓶的手法我已經見識過了,即使是現在,我還是沒有把握能預防。
而能不能預防,卻是關鍵。
「那你現在就可以逃跑,或是從現在開始,和我保持相當遠的距離。」
「只要你離我沒超過一百米,我都能用石頭打中你,我會把你背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你醒來,你已經找不到我了。」悶油瓶繼續說道。
「小哥!再讓我陪你一段!拜託!我可以照顧好自己。」我還是希望盡量可以說服他,若他願意讓我陪他去青銅門,我的計畫也許就不需要實行了。
悶油瓶不說話了,隨後他走進帳棚,在裡面叫我,「吳邪。」
我以為他考慮之後決定讓我跟了,心中一喜,連忙也走了進去。
「怎麼了,小哥?」
誰知一走進去,就聽到悶油瓶輕輕道,「你不會有事的。」
隨後他在我後頸按了一下,我立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再次張開眼睛,是被外面夾雜著冰雪的狂風驚醒的,我跳了起來,身上滑落悶油瓶幫我蓋上的睡袋,一身冷汗。
「小哥!」悶油瓶早已離開,我跑出帳棚,已經看不到任何腳印了。
他娘的,悶油瓶你竟然設計我!而且這次居然還提早暗算我!
「可惡!該死!」我用力的踩著地上的冰渣,對自己的失策後悔莫及。
我邊罵邊急急忙忙的收拾,這惡劣的天氣跟上次一模一樣,就算這次我連護目鏡都準備了,我也沒有把握能追上悶油瓶。
望著四周被捲起的片片積雪,我在心中估算著暴風雪還要多久才會完全降臨。
不管你的準備多麼充足,在暴風雪下行走,無疑九死一生,若要在暴風雪中找到一個人,那機率更是比中彩券還難。
我內心十分著急,人要與天鬥是十分不智的,但要我放棄重新打算我也做不到,反正上回我連打道回府都能得個雪盲癥外加被雪掩埋,還不如放手一搏,盡量走在上風處,沒事就叫一下悶油瓶,看在危急關頭的時候,他會不會來救我。
不過話雖然說的好聽,我卻越走越絕望,如果是回頭走回村子,我還有些把握能找到路,但是現在要我在這麼惡劣的氣候下繼續往前走,並設法走到先前那個溫泉縫隙,就顯得有些不切實際了。
積雪開始從兩旁的山坡上大片大片的滑下來,我光是要避開就耗費了許多心神,更別說在一堆沒有看見過的雪包之間辨別方向了。
現在面對的極大可能是,我一個人默默地被暴風雪掩蓋在其中一個山谷裡面,然後在千百年後的某天才被人發現或是永遠也不會被發現,而悶油瓶還是去了青銅門,鬱悶地幫我守一輩子,因為我連和他交替都做不到。
狗日的!
好不容易爬到一個雪坡的頂上,我照例大叫一聲小哥之後,喘了幾下,點上一根煙,看著眼前紛飛的雪片,認真的發起愁來。
雪打在臉上很痛,四周無數綿延的山峰看得我頭昏眼花,於是我一邊踱步,一邊琢磨著自己的退路,甚至考慮直接演個落難記看悶油瓶會不會出現,正在出神,耳邊卻突然傳來劈啦一聲,隨即我腳下的雪就大片的往下滑去。
我一驚,第一個反應就是趕快往前撲倒,試圖將手插入雪中減緩落勢,然而在雪坡上想停下是不可能的,不管是身下的雪還是頭上的雪,都在不停的往下掉。
我想拿出腰上的登山鎬來緩一緩,也根本沒有時間,我雙手凌空亂撈了好幾次,卻還是像顆雪球一樣,不斷往下滾去。
他娘的,居然又跌了!這次跌的方向有幾米高我根本不知道啊!
我一邊驚叫一邊又往下滾了快十米,只覺得落勢越來越猛,心中不禁驚駭,但還來不及大叫悶油瓶救命,我就感覺身下一空,整個人飛了出去。
剎那,時間好像停滯了一下,頭下腳上的姿勢讓我看清下面幾百米的深度。
我靠,我頭皮一麻,瞬間就知道自己死定了,這高度落下,就算沒磕到半塊石頭,我也一樣會摔成一灘爛泥。
慘叫從喉嚨脫出,伴隨一片落雪聲在山谷裡沈悶地迴盪。
想想真是好笑,我努力這麼久竟要死在這裡!
ㄚ的,我要真死在這裡,胖子肯定幫我立了衣冠塚之後,還會初一十五的把我衣服拿出來鞭屍,然後悶油瓶進青銅門之後,就再也沒人記得他。
若早知道是這種結局,我還改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