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求死之人
「大城戶!大城戶!」
從簡陋的床榻上驚醒的大城戶,迅速翻起身,緊張地問道:「怎麼了?」
「201區的那幫渾蛋又來了!」
「我這就去!」
「不行!他們每個人有武器!」
「那又如何……我們大城戶家的人何時會因為對方比我們多、比我們強就退縮了!」握緊雙拳,大城戶露出了笑容。
「為什麼要殺他們!」
「他們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不連我也一起殺了!」
趴伏在堆積的屍首旁,大城戶嚎啕大哭。
壓制著他的,是一群身穿黑色簡潔和服的男女……出身在瀞靈庭內的大城戶很清楚,那是屬於死神的死霸裝。
而在他面前,是一個平頭、眉毛分岔豎起的冰冷男子,他手上的斬魄刀還滴著艷紅的血珠……
「……」所有人在這詭異的氣氛中保持了寂靜,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然而,將照沒有就此放過峯吉的意思,伴隨著前腳重踏地面,道場的地板破裂,木屑與碎片如飛揚般騰起,整個人化作一根利箭般逼近頭顱埋進牆內的峯吉……
碰!
伴隨著砲彈般的巨響,龐大的身軀直接撞上峯吉,連道場牆壁也都在瞬間破碎。
強大的衝擊直接將峯吉撞飛了近十公尺遠,重達將近八十公斤的身驅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才翻滾著摔落在地。
「站起來!」將照握緊了手中的斬魄刀,不顧身上留下的袈裟斬還在流淌著鮮血,發出了怒吼。
「讓我看看你們戰鬥番隊究竟真的是戰鬥的精銳……還只是欺善怕惡的半吊子惡徒!」
「太淺了。」終於有人意識到了,峯吉那記袈裟斬,雖然出血量看似驚人,終歸卻只是皮肉傷,沒有斬至深處。
究竟是將照的體魄驚人,還是是峯吉副隊長的手下留情?隊士們一時間有些難以辨別。
彷彿為了回應將照的呼喚,峯吉緩緩坐起身來,神情平靜,伸手將自己有些歪曲的脖頸扳回原來的位置,就好像沒事一樣,不過右顴骨上卻留下了明顯的凹陷,明顯已經碎了。
「我根本不曉得他們是誰。」峯吉撐起身來,雙手握持刀柄,雙腿微蹲,姿態穩固,刀尖斜指將照。
「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番話徹底激怒了將照,他發出了毫無意義的咆哮,青筋血管在脖頸上清晰可見,甚至就連胸腹上的傷口一時間也出血量大增……毫無疑問,此時的將照已然抱持著殺意。
轟!
隊舍的草皮炸開來,將照映在峯吉瞳中的身影急速放大。
「但如果你要為他們報仇的話,我也會欣然奉陪!」伴隨著峯吉的暴喝,舉刀劈斬!
噹!
刀劍碰撞,瞬間的劍壓甚至壓倒了周圍的草木,讓圍觀的隊士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瞬間,將照從刀劍的僵持中抽刀,手中的斬魄刀化作無數刀影,籠罩向峯吉的全身上下……
鏘鏘鏘鏘鏘!
無數刀光火花乍現,峯吉的刀卻一點也不慢,在漫天刀光之中準確地辨別所有攻擊的先後,並有條不紊地將其一一抵擋、拍開。
穩穩地立在原地,所有刺擊、斬擊就好像刻意繞過峯吉的身軀一樣,如此精湛、毫無漏洞,僅僅以這番防禦便呈現出了峯吉的刀法造詣。
「好、好厲害!」趕過來的隊士們,看著兩人身前無數眼花撩亂的刀劍殘影,副隊長卻連衣角也都沒有被劃開,不由得發出了讚嘆。
峯吉神情平靜,雙眼直視著將照那雙瞪大的眼,僅用餘光捕捉著所有的攻擊走向,並加以抵擋……這番戰鬥的直覺源自於峯吉千錘百鍊的對練與磨練中,透過心眼理解對手的意圖,藉著經驗判斷對手的攻擊走向。
唰!
伴隨著將照的死霸裝衣角被破開,意味著勝負的天秤傾斜了。
唰唰唰唰唰!
一道道血痕在將照的身上綻放……峯吉抓準了攻擊的空檔,在一瞬間出刀,連續斬在將照的身上。
但……還是太淺了!
毫無花巧的一拳穿過連續的刀光斬擊,筆直地重擊在峯吉的臉龐上,強烈的衝擊讓峯吉一時間有種臉龐凹陷、就此喪命的錯覺。
碰!
微蹲的雙腳下,泥土在峯吉腳後跟積累成一座小丘。
但僅是這樣的攻擊,身為十一番隊副隊長的他還撐得住!
還未等峯吉腦袋意識過來,又是連續幾道巨大的拳影毫無保留地烙印在他的胸骨、橫膈膜、腹部上……
轟!
整個人再也扛不住這番連續的衝擊,就好像被狂風吹飛的巖石一樣高速拋射而出,重重砸進地面,在地面撞出一個凹陷。
「噗!」全身上下的衝擊與內臟的擠壓感,讓峯吉口噴鮮血,連眼睛彷彿都要從眼眶中被擠出來一般,徹底失去戰鬥能力。
「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副隊長的攻擊不奏效!」隊士們驚慌地詢問著周遭的其他人。
眼見將照沒有追擊的打算,隊士們才湧上,迅速拿出了擔架,想要將峯吉送到四番隊去。
「是靈壓……是決心的強弱,決定了靈壓的強弱……進而改變了勝負。」
「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十一番隊還在驚愕之餘,一群同樣身著死霸裝的身影逕自踏入了十一番隊的隊舍,為首之人的聲音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有誰能和我解釋清楚嗎?」那為首之人,左肩上佩戴著十三番隊臂章,正是十三番隊,也是隊舍距離十一番隊最近的番隊。
這番毫無節制甚至可以說是殺意畢露地戰鬥,毫不意外地引來了正值巡邏的番隊的注意。
十三番隊副隊長看見即將被抬上擔架的峯吉,又看見了那個渾身染血,卻仍舊直挺挺站著的高大身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本能地感覺到事情不好處理。
「杉津副隊長……樋泉副隊長他突然被將照……」
「等等。」就在這時,擔架上的峯吉忽然開口。
「……」峯吉從擔架上勉強坐起身,在一陣粗重的喘息中,將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在十三番隊的杉津副隊長身上……
「咳!咳!」忍不住又咳了兩口血,峯吉這才緩過來,開口道:「我只是在跟隊士將照,進行實戰練習而已,不過是技不如人罷了……不必杉津副隊長擔心。也希望杉津副隊長不要將這件事外傳……否則我就得交出臂章了。」
「副、副隊長!」眼見副隊長說出這番話,隊士們紛紛喊道。即便是腦袋簡單的十一番隊隊士,也都明白峯吉在替將照掩護。
「副隊長無須擔心,現在他也在大量出血……用不了多久我們也能解決他!」
「絕不能讓副隊長受到如此屈辱!」
「閉嘴……我還沒死,別想擅自作主……」峯吉微微凹陷的臉龐發出了低吼,又喘了口帶著血腥味道的氣:「還不快把將照送到四番隊……還愣著做什麼。難道只有你們認可的隊士才算做十一番隊的一員嗎!」
「別小看我和岡倉隊長做的決定呀!」
聽見這番話,隊士們一愣,這才羞愧地低下頭,齊聲喊道:「是!」
「杉津副隊長……」趕來的十三番隊隊士,有些遲疑地望向了他們的副隊長。
「既然只是實戰練習,那就只是我們誤會了。打擾各位了。」杉津副隊長同樣在遲疑片刻後,向在場的十一番隊隊士道,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現場……
「所以,這就是你又傷得這麼重的原因?」
四番隊的醫院內,一名女性死神笑道。在她一旁的座椅椅背上還披著一件剛剛退下的白羽織。
「嗯!今天我覺得狀態特別好!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氣勢吧!」
「那是腎上腺素。」女性死神毫不留情地以專業的判斷破壞了將照的想像。
女性死神那頭秀麗的黑色長髮綁起了青春亮麗的單側馬尾,瀏海還用櫻花造型的髮夾夾起點綴色彩,清秀而顯得有些稚嫩的面容,就好像是個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般,薄唇嫣紅,還可以看見淡淡的妝點痕跡。對比起將照來說瘦小嬌弱的身軀,卻有著高過於將照至少百年的年紀,使得情景顯得異常滑稽。
那身刻意改短還折起的袖口顯然是為了治療需求而特意設計的,同樣經過特殊設計的還有開高衩的死霸裝。
——羽澤時繪香,四番隊隊長。
然而,連副隊長都不是的將照,安然地坐在位置上,神色自若地接受著四番隊隊長時繪香的治療。
從進入十一番隊的入隊當天,扣除掉偶爾執行任務,將照幾乎是天天都來四番隊報到,連帶得還有許多被擔架送過來的十一番隊隊士。
這番增加四番隊業務的「戰績」,讓四番隊的醫療救護班對將照總是恨得想咬他幾口。
而他本人卻罔若未聞,厚臉皮地天天打擾四番隊,甚至還被不堪其擾的四番隊藉著十番隊的名義警告過好幾次。
久而久之,連四番隊隊長也都認識了這個頑固份子。
最初只是想以隊長的身份理性地開導他,讓他以溫和一點的形式進行對練,但在調查了他的身家背景過後,時繪香便容忍了他幾乎算得上無理取鬧的對練,以及這番對練所造成的後果。
「縱然有僥倖的成分在內,但贏了就是贏了,以後應該不太會有人再來找你麻煩了。前提是,你自己得不去找別人麻煩才行。」
迅速地治好了將照身上所有的傷,時繪香還是對這大孩子忍不住囑咐了幾句:「另外,這次要休息至少三天,要是明天又這樣滿身傷地過來……到時候就別想讓我再幫你治療了!」
「我知道了!我明天不會受傷了!」
總覺得好像被他鑽了什麼漏洞?
「對了,羽澤隊長!」還未等她思考出其中的意涵,將照又忽然打斷了她的思緒。
「怎麼了?」
「羽澤隊長雖然是醫療隊,但身為隊長……應該也很強吧!」
那雙彷彿在發出光芒的斗大雙眼,充滿興趣地直視著時繪香。
啪!
一記手刀敲昏了將照,龐大的身軀在座位上應聲癱倒。
時繪香自然明白將照的意思……在打贏副隊長級別後,他便將目光轉向了隊長層級的人物!
是如此地理所當然,卻又荒唐得過份。
打贏一個未解放斬魄刀的副隊長,和戰勝一個真正隊長之間的差距,可不是現在的他能以氣勢或腎上腺素彌補得過來的。
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無畏……正是將照的可怕之處。
「……」不過,這傢伙頭一次對她露出那種眼神,竟然是因為想要挑戰自己……
時繪香微微瞇起眼:「把他抬下去,讓他休息。不用太輕柔,他很結實的。」
「是。」
「對了……把他的死霸裝留下來吧,我幫他改大一點。」
「是……」
「那個飯桶又開始了……」
「老天……」新入隊的隊士看著那副情景,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在大量吞嚥與碗盤敲擊聲中,龐大的身影一人便佔據了兩個位置,對面前滿滿一桌食物狼吞虎嚥著。
為了讓身體獲得恢復所必須的營養,進食自然是最重要的!
將照大口大口地將飯菜往嘴裡推,在咀嚼的同時又迅速夾取更多的飯菜來到碗裡……他的嘴與碗筷沒有一刻是停止動作的。
一口將飯桌上沒人喜歡的羊眼珠吸入嘴中,甚至就連魚骨也被他仔細地咬碎吞下。
喀嗤!喀嗤!
一根完整的獸骨被那掠食者般的牙齒啃碎,吞入腹中。
所謂的戰鬥,就是吃得多的一方獲勝——將照深信著這個道理。
儘管每天甚至每餐都在攝取過量的食物,他仍能維持著那身壯碩精實得驚人的身材。
將照進食期間那可怕的模樣,讓人覺得就算擺在餐桌上的不是食物,而是一個人的話,他恐怕也能吃得下去。
沒人敢去打擾進食中的野獸。
曾經有看不慣他這番模樣的倒楣鬼,直接掀翻了將照擺滿飯菜的桌子,要好好教導將照所謂吃飯的禮儀,結果是那個倒楣鬼的腦袋直接泡進了熱湯裡,差點被做成壽喜燒。
當然,將照最後也「負責」地把那鍋熱湯喝光了。
在結束了用餐後,將照先是洗漱了一番,緊接著又頭也不回地投入新一輪的鍛鍊中。
他幾近瘋狂的鍛鍊量,通常是一般隊士的五至十倍。
正常隊士一小時內的五百次劈斬練習,依他的最高紀錄達到三千四百多次,換句話說,幾乎是每秒就劈斬一次,不曾停歇。
每一次都幾乎使勁全力地劈砍,木刀的風壓甚至吹起了他滿頭亂髮,讓汗水如騰飛般濺灑。
在他的腳邊,本來翠綠的草地早已光禿一片,露出了底下的泥土地,周遭所有生物包含植物都在他長時間鍛鍊的的劍壓下失去了生存與喘息的空間。
不僅是劈砍練習,就連日常的肌力訓練也同樣如此,他總是喜歡給自己增加練習量與難度,無論是背負巨巖的八倍伏地體身還是拖曳重物的六倍長跑。
無論是誰,就算是看不慣將照的隊士,也會折服於他自虐般的練習量,不由自主地尊重這樣的大決心、大毅力者。
但對將照來說,這樣的練習量是必要的。
沒有超出常人的練習量,又要如何追求超出常人的奇蹟?
他渴求著奇蹟,渴求著力量,能夠擊垮所有惡人的力量。
只要能擊垮所有惡人,那麼善民就不會再被欺負、孩子們也就不會再哭了吧?
只要擁有能夠凌駕於一切權力、一切智慧、一切非人之物的「超暴力」,那麼……就不會再有被強加上「罪惡」之名的無辜首級!
他們明明已經看見了生活的希望,明明已經找到了能夠為之存活、為其堅強的目標……為什麼還要遭受到如此對待!
——只因為沒有得到允許,就連幫助弱小都是一種錯誤嗎!
又為何只有我活了下來!
「喀!喀嘎!」咬緊的牙不自覺地發出了彷若磨牙般的聲音,儘管帶著血絲的唾液不斷滴下,但將照仍死死撐住背上的重量……
要擊垮所有死神,這番折磨就是必經的路!
學習他們的技、學習他們的力、學習他們的強大、熟知他們的弱點……得到能夠與他們抗衡的斬魄刀。
讓我死在這樣的磨練下……或者讓我強大得能擊垮所有不合理與邪惡!
在此之前,我絕不可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