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志最近好像失戀了。那麼我去問問他吧,問他願不願意跟我結婚?!?/div>
過去曾有朋友告訴我關於她的情報,出生在衣食無憂的家庭、家庭關係融洽。在她生病前,這些事就時常在我耳根纏繞,情報的出處便是來自我大學結識的友人健志。那傢伙,要遠比我更早愛上她。
她在健志口中的那些美好,宛如泡沫般飄渺虛幻,我竊竊以自己明白她的真實為傲。她被診斷出病癥的不久,父親便因為不願扛擔現實棄家而去,拋下高昂的醫藥費和受病折磨的女兒,全由原是全職主婦的伯母,犧牲看護女兒的時間背負生計。我從未在醫院碰過她的父親,對爸爸恨之入骨的她大概也不希望我們兩人碰面。
健志和我如今早已焚毀多年交情。她康復後沒過多久,昔日的摯友不顧情面地向我宣戰,我們三人經歷了波瀾萬丈的長篇鬧劇,最終在不必二擇一也能完美收場的簡答題中我放棄了友情。甜美戰果食盡的末端,只剩芥蒂殘存心底。
「若妳能因此達成生涯規劃,我無話可說。祝你們百年好合。」對她的威脅不為所動的我僅是給予祝福,盡可能用笑容釋出最大善意。
我們深知彼此無從治癒的傷疤,相互取暖試圖趨緩陣痛。多虧如此,想致對方重傷也易如反掌。
「既然如此我得向伯母招呼一聲才行,畢竟我們已經是毫無瓜葛的陌生人了。」哎呀,牙根一不小心就咬緊了起來,實在是愚態暴露。深吸口氣轉換心情,我開始仿效她方才的燦爛笑容。
她高傲的謊言不堪一擊全數瓦解,那張笑臉連半分殘質也不剩。
「啊,也得向伯父知會知會?!挂庾R到勝利入手,我的策略更加得寸進尺。
我從聯絡人清單一隅找出註有「女友爸爸」的電話號碼,掛上戲謔淺笑亮出手機畫面在頰邊。
「尚夏告訴我的?!箾]有半點謊話,真的是在無意間,從她高中結交至今的閨蜜口中聽聞這隻號碼。
「究竟如何呢?如妳所言實驗看看吧?!刮也贿^作勢要撥出號碼,她隨即著魔似的撲上前要搶走手機。我和她緊密貼在一塊,身周朦朧不清的灰黑景物環繞著我們旋轉。
我無法原諒意圖搶奪我女友的健志,也無法原諒輕易脫口說出想和健志結婚的她。這些念頭盤旋腦海,衝上腦門目??潄y,乾脆就讓離心力拋飛我們兩人,與其在沒有平衡點的關係中沉浮,脫逃不出成慣的日常卻又做不下決斷,還不如到哪個任何情感都不通用的地方去。
抵達那裡,我想讓這份愛不帶任何荊棘。
扭搶之際,我們分不出分寸,無謂界線相互傷害,不禁意跨出了人行道,步步踩入不該進入的柏油路段。
酒醉駕駛的客車閃過強光,彷彿連夜空也被照成了天明,察覺不遠處急速逼近的響動時已為時過晚,那輛轎車高速撞上不及閃避的她。當我回神,四周已散滿飛濺落地的樁花,在無雪的嚴冬肆意絢爛。
爭執那晚發生的事歷歷在目地甦醒,身後的那片星辰花毯轉瞬化作墳墓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