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土飛揚,水花四濺,隨著山崗蔓延,雪松的香氣與孤獨者通行。
「布魯圖斯,你也有份嗎?」
那是他最後一刻說的話。我想我只感覺到冰冷,冰冷。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孤獨。
有的人稱呼我為勇士,有的人稱呼我為叛徒。我為什麼是叛徒呢?我又為什麼是勇士呢?
這座山丘的風在說話。有的說著勇士,有的說著叛徒。但不,不是的,我不是。
世上每一個人都能殺他,但我不能。我辦不到。
雪松的氣味撲鼻而來,我卻不覺欣慰。
2月22日夜裡,卡西烏斯前來找我,告訴我要做點什麼,來阻止他。我是說,喔卡西烏斯,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你要找我?所有人都行,為什麼,我?
最終所有都將成為過去,成為塵埃,今天的過去是曾經的未來。冷風追著我,吹得我戰慄。雪松,這株圓滾滾的雪松,也在戰慄。
為了羅馬的未來?為了元老院的未來?我情願我從未見過這人,我情願我未曾出生。
那無法忘記的那一年宛如前夜,我活下來了,出於他,出於那人的憐憫。前夜,前夜,他於刀刃下寬恕了我,視我為己出,縱使在他眼前的那少年人曾跟隨他的仇敵,而那位他的仇敵也是我的仇敵。
我投靠了我的殺父仇人,他殺死我的殺父仇人,卻拯救了我。宛如父親待浪子,宛如兩位隔了百年不見的摯友一般。
縱使認為我多愁善感也好,認為我因為私慾不想效忠祖國也罷。我不能,也不該。
「沒有邪惡是光榮的。」
到底,什麼是邪惡?殺死自己的恩人是邪惡嗎?殺死一個獨裁的國王是光榮的嗎?也許什麼都不是,我只是自以為。
任由人們評價我,善也罷,惡也好,那都已不重要。然而我卻不能越過這一條線,不能投入光榮中,不能投入邪惡中。
雛菊的花瓣少了一片,美麗的事物卻不再回來,正如時光飛逝。打從我們走出房門也向世上走去那一刻起,我們就注定不再純真。
這片大地,這座山崗,這陣風,我將葬身在這裡。也許還有一些鮮花。
3月15日,我永世不會忘卻的那一天,我佇立在人群中,與他四目相望。
「布魯圖斯,你也有份嗎?」
是啊,我也有份。為什麼我會站在這裡呢?為什麼?
我什麼都聽不到,只聽到河水潺潺的聲音。雪松的香氣依然伴隨著冷風,與孤獨者通行。
--10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