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恩,我真的不是不幫你,重點那可是惡魔啊!我們不可能抵擋的了的!」
「包恩,我還有妻兒,我不能冒險,抱歉了。」
「我老了,去也只是礙事,還是讓我在自己的窩裡,慢慢等待最後的那一刻來臨,好嗎?」
「孩子,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就別讓我去送死了。」
包恩與妻女挨家挨戶的求助,但無一人願意幫忙,關係好的還願意開門說上幾句,關係普通的都直接緊閉窗門,絲毫不回應,關係差的,甚至拿著鋤頭叉子怒目相視,一次次的失敗,使得包恩越加失落,同時一股莫名的怒意隨之升騰。
這一次包恩他們來到吉爾的家,吉爾家與包恩家是數十年的世仇了,其中恩怨實在難以善了,但大難當前,包恩依然硬著頭皮上前敲門,等了許久無人回應,將耳朵貼上門,屋裡依然毫無動靜,心底有些不妙的預感,鬼使神差之下,大力的推向大門,沒想到只需稍稍出力門變嘎嘎地被打開。
當包恩看見屋內的情景時,神情一愣雙眼收縮,正要放聲尖叫的羅莎夫人與愛麗莎,迅速地互相摀住對方的嘴,而屋內一片狼藉,不論牆面或是吉爾最自豪的熊皮地毯,都濺滿了血跡,顯然吉爾也遭遇了不測。
包恩咬著牙,走進屋內確認吉爾的生死,客廳、廚房、浴廁都沒有吉爾的蹤影,最後走到了臥室門前,包恩在門外依稀地聽見微弱地人聲。
輕輕地推開了門,便見到許久未見卻熟悉無比的身影-吉爾,他正躺在床上,厚厚的被子緊緊地蓋著,此時地吉爾臉色蒼白,完全看不到曾經那無視他人狂傲的樣子,此刻的吉爾憔悴的讓人心疼,而這也是包恩見到吉爾第一個反應。
包恩憐憫的神情落在吉爾眼中,使得本就虛弱的吉爾氣地咳出了一灘血,同時嘴巴開闔了幾下,似乎在說些什麼,但聲音實在太小聲,包恩聽不太清楚,於是走到了吉爾床邊,側耳一聽。
「沒想……到,人生的……最後一刻,居然見到……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哈哈。」吉爾虛弱地說著,同時露出一抹自嘲地微笑。
「吉爾別再說了,多休息,你會好起來的。」包恩並不對吉爾的言語感到惱怒,此刻的包恩只擔心吉爾的安危。
人很奇怪,每天總是在詛咒著某人早點死,但待到那人真的要死的時候,卻升起不捨與悲傷。
「我就說你這……人很白癡,我已經完了。」吉爾奮力的擺出平日的不屑,但這表情在此刻卻顯得極為困難。
見包恩仍執意要他多多休息,於是吉爾深深的看了一眼包恩,隨後嘆了一口氣:「包恩,掀開我的被子。」
包恩雖然很疑惑,但依然照做了,剛一掀開便見到吉爾健壯的腹部深深的嵌著一團黑色物體,而在黑色物體的周圍不斷有鮮血流出,一見此物,包恩馬上就反應過來,這是那黑色大蟲的觸鬚!餘蛾的觸鬚!
「看吧,我就說我完了。」吉爾說著並摸向觸鬚,臉露厭惡又道:「我本想……殺了那頭怪物,但我只能斬……下這玩意。」
包恩看著那不斷滲血的傷口,心底很清楚這是致命傷,腹部內的內臟肯定都碎裂的很嚴重,常人早死透了,也就只有這個殺熊者吉爾能有這般能耐撐這麼久,接著又看向觸鬚的斷口,斷口很不平整,不知道吉爾是砍了幾刀才砍下這觸鬚的。
包恩望著吉爾沉默許久,最後說道:「你很勇敢,我們大多數的人只會逃會躲,而你選擇面對了它。」
「你不懂,你有羅莎,也有愛麗莎,更有……許多支持你的人們,你與我不同,我只有……這些。」吉爾看著房內的四周,最後看向包恩,他忽然發現此時的包恩不再那麼令人厭惡,更是罕見的對其露出柔和的目光,盡管包恩無法感受吉爾柔和的目光與厭惡的差別。
隨著吉爾的目光,包恩明白了他所謂的「這些」,回憶起小時候父親與吉爾的父親成天爭鋒相對,兩人打小就互看不順眼,任何事都要爭,爭誰抓的蟲多,爭誰吃的飯多,但吉爾比自己強壯許多,因此從小就沒少挨吉爾的拳頭,長大後兩人依然在爭,而在一次爭奪中吉爾輸了,自從那次之後吉爾再也沒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也不再與自己爭鋒相對,如隱居一般,那次他們爭的是一個女人,她的名字叫做羅莎。
包恩從來沒想過,自那時一別,再次相遇便是生死,一股酸楚油然而生,淚水不禁滴落。
「該死的,包恩……你果然是娘娘腔,這麼大歲數了還……哭……哈哈。」吉爾笑罵著,但聲音卻逐漸虛落,突然吉爾不知道哪來的氣力,伸手抓向包恩的肩膀並問道:「羅莎,過的好嗎?」
包恩被他這突如起來的舉動,嚇得摀頭,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但一聽吉爾的發問,包恩放下手,用認真的神情回應道:「她很好。」
吉爾聞言緩緩放下手,像是放下一塊大石頭般,神情似乎也輕鬆許多。
兩人沉默許久,吉爾忽然抬起頭看向包恩,露出曾經爽朗的笑容說道:「最後能見到你,真好。」
話語方落,吉爾的眼神也隨之渙散,人也隨之癱軟,再無生氣,曾經的世仇、對手、情敵,在人生的最後一刻,所有的恩怨似乎不再重要。
包恩一人靜靜的看著死去的吉爾,良久,他抹去淚水也露出與其相似的笑容說道:「別了,吉爾,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