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話(上)
波爾·埃文斯
赫澤爾頓——位於《競技場世界》最南方的城市,這裡擁有讓人們向上天展示自身價值的競技場,以及上天給予人們回饋的聖域。在這裡,人們只需參與競技場的比賽就可以獲得「祈願」所需的分數。不管是裝備、技能、財富甚至一般生活所需可以透過「祈願」來獲取。
這是無容置疑的完美系統。沒有人需要冒著性命危險跑到魔物橫行的野外求生,也沒有人因為魔物襲擊而突然痛失摯愛。人們只需要相信著這偉大的系統,舒適和簡便的生活就得能得到保障。
因此,這裡大部份人都確信著,這一切都是按照著世界創造者的意願,完美地運行著。
他們亦確信著,這一切都是由競技場最高級別的王族和貴族們,完美地執行著。
然而儘管一直堅定跟隨系統的方針路線走,儘管努力學習王族的精神,悲劇還是一次又一次發生在僅餘那少人數人身上。
例如,發生在艾倫和卡爾身上的街童虐殺事件。
又例如,發生在蕾恩和卡特兩兄妹身上的事情。
是的,蕾恩作為這完美系統中極為少數的「不幸」一方,她其實並沒有關於母親的記憶。
當她還在學習走路的時候開始,她就已經知道,媽媽因為身體虛弱,在誕下她的過程中離開了這個世界。
有時候,她會問自己,如果沒有降生在這世上的話,媽媽現在會不會還在世上,跟爸爸和哥哥一家三口快樂地生活著?
若果有這個可能性的話,蕾恩真心希望自己不要來到這世界。因為她捨不得只是比她稍微年長的哥哥需要肩負照顧自己的責任,她更心疼爸爸每次喝醉之後都會睡在客廳,不斷呼喚媽媽的名字。
每次當蕾恩想到媽媽,哭著向爸爸說起從未見過媽媽的時候,蕾恩的爸爸總是摟著她,安慰她。
「媽媽是為了讓蕾恩看到這個世界而放棄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你要代媽媽好好的活下去啊!」
這句話,彷彿就是蕾恩活著的唯一理由。
要好好的活下去嗎?
但是,什麼是「好好的活」?
蕾恩四歲時候身體開始變得越來越差,只不過一兩年的時間就已經惡化到無法離開家裡。
「這樣還能算好好的活嗎?」
這麼複雜的問題,蕾恩不懂回答。她只知道最喜歡待在爸爸和哥哥身邊。所以儘管身體越來越差,她還是經常偷溜到爸爸的工坊,看著爸爸揮舞著工具替競技場的鬥者們修理裝備。
「鬥者們需要完善的裝備才可以在競技場好好的展示自己價值。所以爸爸的工作很重要啊。」
每次蕾恩被爸爸發現躲在工坊時,他都會說著這番話,然後讓哥哥卡特把她帶回家去。然後每次從工坊出來,與哥哥牽著手回家的時候,蕾恩都看著哥哥模仿拿著雙手劍,在大街小巷中揮舞。
「蕾恩,哥哥長大後一定會在競技場拿到好成績,然後讓爸爸負責修理我的裝備!」
蕾恩笑了。她彷彿已經看到長大後的自己在家裡煮好飯菜,和爸爸一起慶祝哥哥在競技場獲勝的情景。
「哥哥,為什麼爸爸不參加比賽?」
蕾恩歪著頭,兩隻水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卡特問道。
關於這個問題,卡特也沒有答案。
明明爸爸那麼厲害,只要在競技場的比賽拿到好成績就可以到聖域祈願,蕾恩一家人就不用依靠維修裝備來賺錢過活嘛!
只是每當卡特和蕾恩追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爸爸的眼神都會往一旁移開,擺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兩兄妹更加好奇。
直到爸爸離開城裡,直到他到加納瑪爾山脈尋找鐵礦之後再也沒回來,蕾恩和卡特的疑問還是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爸爸,為什麼你寧可丟下我們都不去參加競技場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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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觀地說,加納瑪爾山脈並非世上最難攀登或最高的山峰。尤其因為山腰位置有山路可以穿越山脈,抵達北方的領土,加上像梓承這種初學者也能徒步走到礦脈地帶,這種種的假象讓不知裡就的人以為加納瑪爾山脈很容易征服,忘記了這裡是分隔大陸南北兩地的天然屏障。在這延綿萬里的山脈,中間沒有任何村落或城鎮可以停靠或補充物資。尤其踏入秋季之後,山上日夜溫差極大加上正值魔物在過冬之前的狩獵季節,只看重山峰高度的傢伙很容易就會命喪山上,又或者像梓承那樣被困在山上叫天不應、叫地不聞。
梓承封住山洞出口後,只能硬著頭皮往山洞最深處走過去。終於,他來到山腹中一個巨大的巖洞。這裡少說也有百米之高,空間大得可以興建幾座房屋。同時,巖洞石壁上佈滿發亮的紅點,讓人感到猶如置身於紅色的星空之中。
「這些紅點是……火屬性的魔石?」
入夜後的加納瑪爾山脈刮起刺骨的寒風,但在佈滿火魔石的巖洞這裡,溫度卻竟然暖和得讓人冒起汗來。
抬頭放眼細看,巖洞內多得猶如天上繁星的天然魔石數量驚人。這等魔石數量,恐怕一旦落入德理斯拉姆商會手上,城中經濟將會被徹底顛覆改寫,甚至動搖赫澤爾頓的權力架構。所以亦難怪洞外的石壁上雖然插著巖楔,但赫澤爾頓城內卻是半點有關這巖洞的消息都沒有。
梓承摸著暖暖的魔石,不敢貿然亮起提燈。畢竟經歷過被魔狼和禿鷹圍攻之後,實在難以擔保這巖洞內有沒有守護巖洞的魔獸突然向他施襲。
他咪起眼睛讓視線適應昏暗的環境,一邊施展著探索技能,一邊繞過遍布地面各處的巨石。然而這巖洞實在太大了,即使以【中級探索】技能進行探索也無法得知巖洞的隱蔽處有沒有的魔物躲藏起來。
既然一邊探索一邊走下去亦只是沒完沒了,梓承就索性在一處較為寬坦的空地上坐下稍作休息。而就在時,他察覺到附近一塊巨石旁邊放著一堆眼熟的東西。
「這是……背囊型的道具袋?」
不,不只是背囊、還有一些露營用具和挖掘工具、以及一堆堆的鐵礦石放在地上。
咦?等等!
是鐵礦石?
這巖洞內可以採到鐵礦石嗎?
梓承用力拍打一下自己腦袋。
「蠢材,怎會竟然想不起這一點!」
儘管機會極其渺茫,但會來這裡尋找鐵礦、在山壁上打上巖楔的人顯然就是……
「蕾恩的爸爸!」
梓承放聲大叫,內心興奮不已。如果找到鐵礦之外,還能找到蕾恩失蹤多時的父親的話……
「你在嗎?蕾恩委託我來找鐵礦的!」
會不會是因為巖洞太大,聲音傳達不到?
梓承亮起提燈一邊四處狂奔一邊大聲呼叫。可是圍著巖洞內部跑了兩圈還是沒有任何發現。無奈之下,他只有回到剛才的巨石旁邊生起營火,把部份魔狼的肉拿出來準備晚餐。但就在他準備一屁股坐下的時候,一把蒼老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緩緩說道:
「你終於跑完了啊?」
「哇!」梓承整個人嚇得跌在地上。
「你這傢伙從剛才就到處亂跑。作為冒險者,還是太嫩了啊。」
梓承趕緊爬起來把提燈往身後一照,只見一個滿臉灰白鬍子、頭戴棗紅色冷帽的老翁坐巨石旁,他的雙手還捧著一種不知名的植物正在吃得津津有味。
「小子,你剛才說蕾恩委託你找什麼?」
「你就是蕾恩的爸爸?」
老翁瞄他一眼,一口植物渣滓吐在地上,一臉不耐煩的道。
「別老是蕾恩爸爸、蕾恩爸爸的叫。搞得好像我沒有名字的。」老翁說罷卻見梓承一臉尷尬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搖頭冷哼一聲:「我叫波爾·埃文斯。」(BollyEvans)